積極老齡化背景下鍛煉的積極體驗與心理韌性的關系:一項交叉滯后研究

摘要：使用“主觀鍛煉體驗量表”和“心理韌性量表（簡表）”對828名老年人的“鍛煉積極體驗”與“心理韌性”狀況進行了測查.結果顯示，鍛煉積極體驗在9個月內保持穩定，心理韌性呈階段上升趨勢，二者顯著正相關.交叉滯后分析顯示，鍛煉積極體驗和心理韌性互為因果，即根據一方的變化可預測另一方的變化.由此說明，在老年人群體中，鍛煉積極體驗與心理韌性可以相互預測，二者可以形成正向循環發展，實現積極老齡化.

關鍵詞：積極老齡化；鍛煉積極體驗；老年人；心理韌性；交叉滯后

中圖分類號：G804.82"" 文獻標志碼：A

Relationship Between Positive Experiences

of Exercise and Mental Toughness in Context of Active Aging：

A Cross-Lagged Study

HUANG Wen-ying， ZHAO Yong-qi， HU Chang， ZHANG Wen， CHEN Bin

（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 Jiangxi Normal University， Nanchang 330022， China）

Abstract：“Subjective Experience of Exercise Scale” and “10-item Connor-Davidson Resilience Scale” were used to measure the positive exercise experience and mental toughness of 828 elderly people.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the positive experience of exercise remained stable in 9 months， and the mental toughness showed a gradual upward trend， which were significantly positively correlated. Cross-hysteresis analysis showed that the positive experience of exercise and mental toughness are causal to each other， that is， the change of one side can predict the change of the other side. Therefore， in the elderly group， the positive experience of exercise and mental toughness can predict each other， and the two can form a positive cycle of development to achieve active aging.

Key words：active aging; positive experience of exercise; the elderly; mental toughness; cross-lagging

0 引言

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中國60歲及以上人口已達2.46億，老齡化趨勢日益加劇^[1].隨著個體衰老，老年人面臨生理和心理疾病的挑戰，老化焦慮成為普遍問題^[2].心理韌性理論可為緩解這一焦慮提供新的思路.研究表明，高水平的心理韌性與老年人更好的身心與生理健康、更好的認知功能以及更低的死亡率緊密相關^[3]，因此提升心理韌性可以有效促進老年人的整體健康，為實現積極老齡化提供新的發展思路.

隨著“運動即良醫”觀念的普及，鍛煉被廣泛認為是提升個體心理韌性的有效途徑.特別是鍛煉后產生的積極體驗，已被研究證實為心理韌性發展的關鍵因素，鍛煉的積極體驗包括愉悅感、成就感以及對身心健康的深層次認知.例如，參與廣場舞的老年人參與這一社交性強的活動，不僅鍛煉了身體，而且通過互動放大了鍛煉的積極體驗^[4].這一現象反映出鍛煉的積極體驗在增強心理韌性中的核心作用，它不僅有助于提升個體的鍛煉效果，還在增強心理韌性和提高生活幸福感方面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據此提出假設H1：在老年人群體中，鍛煉的積極體驗可以正向預測心理韌性的發展.

依據“認知-情感應激和應對模型”，心理韌性被視為個體應對挑戰的重要心理資源，能提升個體積極應對鍛煉挑戰的能力.這種積極的認知和情感反應有助于提升鍛煉的積極體驗，進而促進持續的鍛煉行為和身心健康^[5].在老年人群中，由于生理機能的逐漸衰退和社會角色的轉變，他們可能面臨更多的心理和社會挑戰.因此，心理韌性在影響老年人鍛煉體驗方面顯得尤為重要^[6].心理韌性水平高的個體更愿意參與鍛煉活動，且鍛煉態度更積極^[7].相反，心理韌性水平較低的個體，抗拒運動，覺得運動是痛苦活動.據此提出假設H2：老年人群體中心理韌性可以正向預測鍛煉積極體驗.

過去的研究主要聚焦于青少年和病患群體，對老年人群體的研究則相對匱乏.為更細致地探究老年人群體鍛煉的積極體驗與心理韌性之間的動態關系，本研究構建了交叉滯后模型，并進行3次縱向追蹤調查，為期9個月，以期揭示這兩者間的相互影響及預測關系.

1 研究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依據整群便利抽樣原則，選取江西省、貴州省、湖南省以及重慶市共4所老年大學學員為研究對象，委托校友及課題組聯系當地老年大學，對學員進行3次追蹤調查，第1次測查（T1）時間為2023年6月，回收問卷1 342份，有效問卷1 154份，有效率為86.0%；第2次測查（T2）時間為2023年12月，回收問卷1 006份，有效問卷895份，有效率為88.9%；第3次測查（T3）時間為2024年3月，回收問卷859份，有效問卷828份，有效率為96.39%.將3次問卷數據進行整合，并剔除答題信息不全、規律答題等問卷，最終得到有效問卷828份.統計分析顯示，流失樣本與保留樣本在關鍵變量上并未表現出顯著差異（P＞0.05），這表明樣本流失為非結構性的，對研究結論的影響是有限的.表1為828名學員的人口學變量統計.

1.2 研究工具

1.2.1 主觀鍛煉體驗量表

主觀鍛煉體驗量表（subjective exercise experience sale，SEES）由MoAuley等^[8]于1994年編制，包括積極幸福感、心理煩惱與疲勞3個維度.目前該量表已被國內學者翻譯并完善，成為研究運動感受的有效工具.依據本研究的需要，僅采用積極幸福感這一維度，包含4個條目，采用Likert 5級計分，計1～5分，總分越高，表明個體在鍛煉過程中的積極體驗越強烈.第1次測量（T1）中，Cronbach’s α系數為0.961；在第2次測量（T2）中，該系數為0.914；第3次測量（T3），該系數為0.897，這表明量表在3次測量中均表現出良好的內部一致性，符合量化研究的要求.

1.2.2 心理韌性量表（簡版）

心理韌性量表（簡版）（10-item connor-davidson resilience scale，CD-RISC-10）是由Campbell-shill基于原始的25條目CD-RIS精簡而成，形成一個更為簡潔且實用的單維量表，包含10個核心條目^[9].經過國內學者的翻譯與適應性調整，并經多項研究證實，該量表已成功應用于老年人群體，衡量老年人心理韌性的可靠且有效的工具^[10].采用Likert 5級計分，計1～5分，總分越高，則表明個體的心理韌性越強.在3次不同時間的測量中，該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分別為0.937（T1）、0.938（T2）和0.930（T3），這表明量表在3次測量中均表現出良好的內部一致性，符合量化研究的要求.

1.3 數據收集與錄入

在測試開始之前，為確保所收集數據的準確性和一致性，對所有負責班級測查的負責人或班主任進行了詳盡的施測流程培訓，包括整個調查的目標、核心要點、涵蓋內容以及具體的填答方法，以確保每位負責人或班主任都能明確自己的職責所在.同時特別強調了執行流程的統一性，確保3次測查過程的步驟和要求保持完全一致，從而最大限度地減少潛在的誤差.

在指定的時間段內，受試者可以通過手機輕松完成問卷的填答.在整個填卷過程中都有專人協助測試，以應對老年人群體在文化水平和電子設備使用熟練度上可能存在的差異.確保每位受試者都能順利完成問卷的填答.同時，為保持測試的標準化和準確性，測試過程中主試人員不變，由主試人員向受試者明確說明調查的用途、填答的自愿性和匿名性，以及數據的保密措施和存儲方式等關鍵信息.為充分尊重受試者的權益，受試者有權隨時選擇終止或放棄測試.

1.4 統計方法

將有效樣本數據導入SPSS 26.0后，首先采用Pearson相關分析方法，深入探究鍛煉積極體驗與老年人心理韌性之間的相關性.該方法將兩個變量之間的關聯程度進行量化，為后續分析奠定基礎.為進一步揭示鍛煉積極體驗與心理韌性隨時間的變化趨勢，研究還運用重復測量方差分析方法，了解不同時間點上變量的變化情況.利用Mplus8.3建立交叉滯后回歸分析模型.

1.5 共同方法偏差檢驗

采用程序控制法和Harmam單因素檢驗法對數據進行檢驗，以檢驗3次問卷調查中是否存在共同方法偏差.檢驗結果顯示，在進行未旋轉的單因素探索性因子分析后，T1、T2、T3第1因子解釋的方差分別為32.52%、35.23%、34.33%，均未達到臨界值40%，根據共同方法偏差檢驗和控制的原則和依據，表明3次施測中的偏差均在可接受范圍內^[11].

2 結果分析

2.1 描述性統計

變量描述性統計與相關分析結果見表2.

經Pearson相關分析發現，T1、T2和T3鍛煉的積極體驗得分呈顯著正相關關系（r=0.154～0.499，P＜0.01），T1、 T2和T3的心理韌性之間呈顯著正相關關系（r=0.325～0.427，P＜0.01）.在同一時間內鍛煉的積極體驗與心理韌性之間呈顯著正相關（r=0.366～0.436，P＜0.01）.T1→T2鍛煉的積極體驗與心理韌性之間呈顯著正相關（r=0.375、0.342，P＜0.01），T2→T3鍛煉的積極體驗與心理韌性之間呈顯著正相關（r=0.531、0.360，P＜0.01），T1→T3鍛煉的積極體驗與心理韌性之間呈顯著正相關（r=0.452、0.158，P＜0.01），兩個變量間存在滯后的關聯性，符合交叉滯后設計的基本假設^[12].

2.2 穩定性分析

以性別（男、女）為組間因素，時間點（T1、T2、T3）為組內因素進行2×3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結果表明，以鍛煉積極體驗為結果變量時，調研時間主效應不顯著（F=0.404，P=0.654＞0.05），性別主效應不顯著（F=0.132，P＝0.717＞0.05），調研時間與性別的交互效應不顯著（F=1.153，P=0.313＞0.05）.

以心理韌性為結果變量時，調研時間主效應顯著（F=15.496，P=0.000＜0.05）且T1與T2差異不顯著（P=0.112＞0.05），T3顯著高于T2與T1（P=0.000＜0.05），性別主效應不顯著（F=0.698，P＝0.404＞0.05），調研時間與性別的交互效應不顯著（F=0.866，P=0.421＞0.05）.

2.3 交叉滯后分析

在相關分析的基礎上，采用交叉滯后分析探討鍛煉積極體驗與老年人心理韌性之間的因果關系^[12]，構建鍛煉積極體驗與心理韌性模型為飽和模型（RMSEA=0， SRME=0，CFI =1.00，TLI =1.00）.

采用Mplus 8.3對交叉滯后模型進行檢驗，模型結果如圖1所示.

T1鍛煉的積極體驗與T2心理韌性回歸系數具有統計學意義（β=0.150，P＜0.001），T2鍛煉積極體驗與T3心理韌性回歸系數具有統計學意義（β=0.407，P＜0.001）.結果表明，鍛煉積極體驗可以正向預測心理韌性；T1的心理韌性與T2的鍛煉積極體驗回歸系數具有統計學意義（β=0.281，P＜0.001），T2的心理韌性與T3的鍛煉積極體驗回歸系數具有統計學意義（β=0.281，P＜0.001）.由此表明，心理韌性可以正向預測鍛煉積極體驗，鍛煉積極體驗與心理韌性互為因果關系.

3 討論

3.1 老年人鍛煉的積極體驗發展特征

經過為期9個月的測查發現，老年人在鍛煉過程中所體驗到的積極感受保持穩定.這一發現與過去關于老年人鍛煉和情緒效益的研究相吻合，由于老年人傾向于選擇適度與和緩的鍛煉方式，他們在鍛煉中獲得的愉悅和滿足感也相應地保持在一個平穩的水平^[13].自我決定理論為這一現象提供了深入的解釋，人們在參與活動時追求自主性、能力提升和社交歸屬.老年人在鍛煉中持續體驗到的積極情緒，正是他們持續鍛煉動機的反映，表明他們對鍛煉活動的自主選擇和對鍛煉成果的滿足感是穩定不變的^[14].此外，鍛煉習慣作為個體認知的一部分，是在長期生活中逐漸形成的，一旦形成就不易改變，這也是鍛煉的積極體驗能夠保持穩定的重要因素.因此，在9個月內，老年人鍛煉的積極體驗保持穩定，這符合實際情況且與前人的研究結論一致.

同時，在鍛煉的積極體驗方面，性別差異并不顯著.這一結果可能與所選取的研究群體有關，即老年大學的學生積極參與教育活動和群體互動，這種參與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性別間的差異.此外，與其他年齡段的社會群體相比，老年人可能較少受到性別角色定位和社會生存壓力的影響.因此，他們在面對一般性積極刺激時，表現出的反應更為穩定和一致，性別差異并不明顯.

3.2 老年人心理韌性發展特征

歷時9個月的追蹤調查顯示，老年人的心理韌性在9個月內發生了階段性波動，即T1→T2未發生顯著性變化，T2→T3呈上升趨勢，這與前人研究和現實情況相吻合.人格特質理論認為心理韌性是相對穩定的素質，不容易隨時間發生顯著變化，但會因生活變化發生波動.T1→T2兩次測查期間老年大學的學生上課作息規律，生活可能未發生劇烈變動，但 T2→T3兩次測查時已進入春季，老年人的冬季慢性疾病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慢性疾病的緩解有助于改善老年人心理韌性水平^[15].同時，T2→T3過程中迎來傳統節日春節，高頻的社會交往活動提高了老年人的生活幸福感，進而其心理韌性水平得到改善.

此外，本研究中心理韌性未表現出性別差異，這與前人得出的心理韌性不存在性別差異的研究結論一致.然而，由于測量周期僅為9個月，對于更長周期內心理韌性是否會表現出差異仍有待進一步探討.

3.3 老年人鍛煉的積極體驗預測心理韌性

經交叉滯后分析，發現鍛煉的積極體驗對于預測老年人心理韌性的發展具有顯著意義.具體而言，在T1時間節點上，老年人鍛煉的積極體驗能夠預示其在T2時間節點上的心理韌性水平，T2鍛煉的積極體驗也能顯著預測T3心理韌性.這一研究結果與心理成長理論的觀點不謀而合，即個體在遭遇逆境或創傷后，通過適應性調整和應對策略，能夠實現心理層面的顯著成長，進而表現出心理韌性的改善^[16].換言之，鍛煉中所獲得的積極體驗，對于推動老年人的心理成長和提升其心理韌性具有重要意義.值得注意的是，這種積極體驗并非僅僅源自運動本身的生理效應，更多地是源自參與鍛煉過程中所獲得的社交互動和成就感.通過積極參與鍛煉活動，老年人能夠有效地緩解社會孤立和孤獨感，從而進一步鞏固和提升其心理韌性.

此外，鍛煉對身體健康的積極影響也轉化為鍛煉的積極體驗的一部分，有助于降低老年人罹患慢性疾病的風險，使他們在面對生活中的各種挑戰時能夠更加從容，進而間接地強化其心理韌性^[5].相關研究結果還進一步證實，那些從鍛煉中獲得更豐富積極體驗的個體，在心理韌性和自我效能感方面均表現出更高的水平^[17]，故假設H1成立.

因此，老年人應充分認識到鍛煉活動在維護身心健康方面的重要性，并積極參與符合自身條件和興趣的鍛煉項目.持續不斷地進行體育鍛煉，不僅能夠積累更多的積極體驗，還能夠有效地提升心理韌性.

3.4 老年人心理韌性預測鍛煉積極體驗

本研究發現，心理韌性可以顯著預測老年人鍛煉的積極體驗，這一發現與自我決定理論的核心觀點相契合.當個體在行為和活動中表現出自主性和內在動機時，他們更有可能獲得積極的體驗和滿足感.心理韌性作為自我決定理論中的一個關鍵因素，對于老年人來說尤為重要.具有較高心理韌性的老年人在面對挑戰和逆境時更能展現出自主性和內在動機，從而通過鍛煉獲得更加豐富的積極體驗.相關研究也證實了這一點，指出心理韌性可以影響老年人對鍛煉的認知和態度，進而塑造更加積極的鍛煉體驗.具有較高心理韌性的老年人在鍛煉中更能采取積極的態度和行為，更能夠發現樂趣和產生滿足感，從而促進鍛煉的積極體驗的產生.此外，心理韌性高可以促使老年人制定并追求鍛煉方面的目標，從而為他們提供更有意義的體驗和成就感.通過實現鍛煉目標，老年人可以感受到自我成長和生活的意義，進而提升他們的積極體驗，故假設H2成立.

總之，老年人參與鍛煉的過程中，不能忽視其心理狀態的影響.關注鍛煉體驗與心理韌性相互促進的正向循環作用，采用更加多樣化的鍛煉方式與社區活動，促進老年人身心健康發展，實現積極老齡化.

3.5 局限與不足

本研究通過追蹤調查和構建交叉滯后模型，探討了鍛煉積極體驗與老年人心理韌性的關系，但仍存在一定的局限性：①研究樣本的代表性不足，只選取部分老年大學成員.為提高研究的外部效度，后續研究應增加樣本的多樣性和廣度，可以考慮在不同地區、不同類型的老年群體中進行研究.②調查時間及次數有限.為更全面地了解體育鍛煉與人際交往能力的關系，未來的研究應增加追蹤調查的時長和頻率，以便更準確地捕捉變量間的動態變化.

4 結論

以往的研究在探討心理韌性的發展狀況及影響因素時，較少關注老年人群體，尤其是鍛煉的積極體驗與老年人心理韌性之間的關系鮮有涉及.本研究深入探討了鍛煉的積極體驗與老年人心理韌性之間的因果關系.結果表明，老年人鍛煉的積極體驗在9個月中保持穩定，心理韌性在9個月中呈階段上升趨勢；老年人心理韌性與鍛煉的積極體驗互為準因果關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相互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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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紀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