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形氣神三位一體生命觀探析心臟神經官能癥的發病機制

摘要""形氣神三位一體生命觀是中醫學理論的重要生命觀。基于形氣神三位一體生命觀分別從形、氣、神3個方面，分析并討論心臟神經官能癥的發病機制。心臟神經官能癥以痰濕、瘀血（心脈痹阻）為主要的病理基礎；從氣的角度：肝氣郁結、心氣虛損、他臟氣傷、經脈之氣不暢等導致全身氣機不暢，進一步影響心臟導致心悸；從神的角度：七情內傷、情志失調等導致神的異常，“神”的失調使該疾病反復發作，甚至形成惡性循環。總之，“形氣神”失調在該病發生中發揮著重要作用，以形氣神三位一體生命觀為基礎，對心臟神經官能癥發病機制進行辨證論治，有利于本病的早期恢復，有助于全面認識發病機制，為該病的臨床診療中提供新思路。

關鍵詞""心臟神經官能癥；形氣神；發病機制

doi：10.12102/j.issn.1672-1349.2025.06.026

心臟神經官能癥也稱為神經性血循環衰弱癥、焦慮性神經官能癥，是神經官能癥的特殊類型，是由神經系統改變導致受自主神經支配的、以心血管系統發生軀體障礙為主要表現的臨床綜合征^［1］。該病以心悸、心前區疼痛、頭暈頭痛、氣短、心率增快為主要癥狀，偶有期前收縮、氣短乏力、失眠、多夢等表現，多見于青壯年人，且女性多于男性，一般20～50歲人群居多^［2］。現代醫學對心臟神經官能癥的發病機制尚未明確，目前處于探索階段，普遍認為該病的發生與壓力過大、精神刺激、過度勞累、飲食失調等因素相關。隨著對心臟神經官能癥認識的不斷深入，中醫學者在不斷摸索和研究過程中，從中醫學理論能闡明其發病機制。

1 心臟神經官能癥的中醫認識

查閱中醫相關文獻，未發現心臟神經官能癥的病名，但依據證候表現和特點將其歸屬于“心悸”范疇。《素問·舉痛論》曰：“驚則心無所倚，神無所歸，慮無所定，故氣亂矣”。《靈樞·本神》云：“心藏脈，脈舍神，心氣虛則悲，實則笑不休”。心臟神經官能癥的基本病機為本虛標實、虛實夾雜^［3］。近年來，較多中醫醫家經過長期臨床診療實踐，從中醫病因病機角度將心臟神經官能癥的發病機制明確闡述，中醫診療注重系統整體性思想，從“形氣神三位一體生命觀”角度分析心臟神經官能癥發病機制，符合現代醫學提出的“生物-心理-社會醫學”模式。

2 形氣神三位一體的生命觀

形、氣、神三位一體生命觀，是古人對生命的基本認知^［4］。《素問·寶命全形論》記載：“人以天地之氣生，四時之法成。君王眾庶，盡欲全形”。形是人體生命活動的物質基礎，包括臟腑組織、形體官竅、四肢百骸、皮肉筋脈骨等，凡有形實體均屬于形的范疇^［5］。氣是天地萬物的物質基礎，是世界的本源。人體之氣是體內活力較強、運動不息的極細微物質，是構成和維持人體生命活動的物質基礎，具有推動、溫煦、防御、固攝、中介等作用。《素問·八正神明論》言：“神乎神，耳不聞，目明心開而志先，慧然獨悟……若風吹云，故曰神”。狹義之神是指人的意識、思維、情感等精神活動；廣義之神是指人體生命活動的主宰和總體體現，即平常所說的神氣。形氣神不是單獨孤立存在的，而是相互聯系、相互作用的系統整體。《淮南子·原道訓》曰：“形者，生之舍也；氣者生之充也；神者，生之制也。一失位則三者傷矣，是故圣人使人各處其位，守其職而不得相干也。故夫形者，非其所安也而處之則廢，氣不當其所充而用之則泄，神非其所宜而行之則昧。此三者，不可不慎守也”^［6］。張景岳《類經》云：“形者神之體，神者形之用；無神則形不可活，無形則神無以生”。由此可見，形氣神三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若三者之中任意一個發生異常，必然影響到其余二者，進而導致人體機能異常。形氣神三位一體生命觀貫穿于人體疾病的整個發生發展過程中，基于形氣神三位一體生命觀探討心臟神經官能癥的發病機制，對心臟神經官能癥的認識及臨床診療有一定的實際指導意義。

3 心臟神經官能癥與形氣神的關系

3.1 形之異常而致心臟神經官能癥

“形”者，乃氣之舍，神之體也。“形”包括人體外在視之可見、觸之可得的四肢百骸、皮脈肉筋骨，還有維持人體生命活動的活性物質，如精、氣、血、津液等^［7］。精是人體生命的本源，是構成人體和維持人體生命活動的基本物質，具有濡養臟腑形體官竅、化血、化氣、化神的功能，水谷之精及腎精乃血的化生之源，血的運行靠氣的推動和固攝，血具有濡養全身、化神的作用，而津液亦充養血脈。由此可見，精、氣、血、津液密不可分，對人體正常生命活動至關重要，其中之一若有異常，可影響其余三者，人體癥狀乃現。

從形的角度：心臟神經官能癥以痰濕、瘀血（心脈痹阻）為主要的病理基礎；在現代醫學中，相關研究表明，高脂血癥發病與心臟神經官能癥明顯相關，且血脂與心臟神經官能癥呈正相關，主要與三酰甘油相關，三酰甘油與病人自覺癥狀嚴重程度呈正相關^［8］；血糖和血壓升高、血管內皮損傷、血小板計數增高等因素亦使血液流動受阻導致本病發生，與中醫學瘀血（經脈失暢、心脈痹阻）一致。冼紹祥教授認為，血脈不暢影響心腦主神明功能，從而導致本病發生^［9］。《素問·痿論》曰：“心主身之血脈”，推動血液暢行于脈中，營養全身四肢百骸，濡養腦神，但當瘀阻脈中，經脈流行不暢，腦神不得濡養，血失化神功能，有頭暈、失眠、多夢等表現，“不通則痛”有頭痛、心前區疼痛等。葉小漢教授認為心臟神經官能癥的發生與痰濕有關，當氣機運行不暢，胸中氣滯則胸陽不展，津液易滯留成痰，脾虛不運而痰濕內生，痰濕與瘀血摻雜交阻，進一步阻滯氣血運行，形成惡性循環，使得心臟神經官能癥纏綿難愈^［10］。由此可見，在心臟神經官能癥的發病過程中，“形”當屬瘀血、先天稟賦不足、形體氣血虧虛、痰濕水飲。針對心臟神經官能癥“形”之異常的臨床治療過程中，現代醫學從微觀角度干預，中醫學以活血化瘀、補益氣血、健脾祛濕等方法精準辨證論治。

3.2 氣之異常而致心臟神經官能癥

《類經·臟象類》曰：“人之生也，必合陰陽之氣，構父母之精，兩精相搏，形神乃成，所謂天地合氣，命之曰人也”。氣是人體的一種無形物質，有自然之氣、生理之氣、病理之氣和藥食之氣之分，以“升、降、出、入”運動形式維持人體的正常生命活動，是生命活動的根本物質基礎。《醫門法律·先哲格言》言：“人之生死由乎氣，氣之為用，無所不生，一有不調，則無所不病”。

從氣的角度：肝氣郁結、心氣虛損、他臟氣傷、經脈之氣不暢等導致全身氣機不暢，進一步影響心臟導致心悸。葉小漢教授認為心臟神經官能癥病位雖在心，但始于肝氣郁結^［10-11］，主要病機為肝郁為本，氣郁乃諸疾之先，氣不順則百病生，所謂“百病生于氣也”。心氣虛損，因心主血脈，心氣虛損則無力推動百脈運行周身，無力激發和興奮精神活動，《靈樞·本神》曰：“心藏脈，脈舍神，心氣虛則悲，實則笑不休”。《脾胃論》記載：“氣乃神之祖……氣者精神之根蒂也”，所以氣全則神旺，氣不足則神不安。肺氣損傷、肺朝百脈及主治節的功能失調，無力助心行血，無力調節呼吸之氣及全身氣、血、津液的運行，心腦不得濡養，胸中氣血壅滯，癥狀乃現。膽氣虛損，膽為中正之官，膽的經別“上肝、貫心”，膽氣與心相通，心主神明，膽主決斷、調節情志，若膽氣不足，決斷失職，《黃帝內經》云：“膽氣虛則怯，氣短，謀慮而不能決斷”，表現為心悸、驚恐、心煩、失眠、多夢，甚至喜怒無常、淡漠寡言、郁郁寡歡。脾胃氣虛，《脾胃論》曰：“脾胃虛則九竅不通”，脾為后天之本，主運化、主升清陽，胃主通降，脾胃氣虛則運化升降失常，清陽不升，氣痰濕濁摻雜不化，積滯中焦，擾亂氣機，進一步導致心肺不得濡養，九竅不得通利，心神不得安寧。腎氣虛損，腎為先天之本，在志為恐，主藏精、納氣，腎精化腎氣，腎氣含陰陽，腎陰具有寧靜、滋潤和濡養的作用，腎陽具有推動、溫煦和振奮的作用，腎陰充足可使人體機能健旺，精神內守，腎陽充足可使精神振奮。腎與心密不可分，《辨證奇聞》曰：“凡心君寧靜，由于腎氣通心，心腎不交，寒邪中之，心遂不安而痛”。腎與心水火既濟，維持著心腎陰陽升降的動態平衡；心腎精神互用，心藏神、腎藏精，積精可全神，使得精神內守；心腎君相安位，《素問·天元紀大論》記載：“君火以明，相火以位”。若腎氣虛損、心腎不交，則心火不降于腎以溫煦腎陰，腎水不升以涵養心陽，打破心腎陰陽升降的動態平衡，癥狀乃現。《慎齋遺書》云：“驚駭之癥，乃心腎不交之故也……腎虛則多驚”。經絡之氣不暢，經脈之氣以通為貴，六脈相合，如環無端，運轉生機^［11］。《靈樞》云：“手少陰之脈，起于心中，出屬心系”，又有“腎足少陰之脈……其支者，從肺出絡心，注胸中”，手少陰心經與足少陰腎經相通，若經氣不暢，兩經不相順接則發病，且心經與小腸經相表里，后者聯絡于心，為多氣多血之經，不斷濡養心神，若經氣不暢，使心神不得濡養，出現心悸、心前區疼痛之癥。中醫學認為，在論治該病過程中，應辨證施治，以疏肝解郁、補益中氣、調理氣機為治療原則，積極治療，對疾病的預后恢復極其重要。

3.3 神之異常而致心臟神經官能癥

“神”是生命的主宰，是控制器官運轉，支持人體活動的中樞，精神是無形的、抽象的、非實體的，宜“形于內”而不可“越于外”，既可聚而為一，又可散布全身^［12］。《荀子·天論》曰：“萬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養以成，不見其事，而見其功，夫是謂之神”。人體臟腑、經絡、形體、官竅在心神的主宰和調節下發揮作用，完成各種生命活動。神能馭氣控精，并調節血液和津液的運行輸布，精藏于臟腑之中，為臟腑之精，臟腑之精所化之氣為臟腑之氣，臟腑之氣可推動和調控臟腑的功能^［13］。《靈樞·天年》云：“失神者死，得神者生”。由此可知，神在人體生命活動中的重要性。

從神的角度，“神”的失常引起臟腑功能失調，從而導致本病的發生，也使疾病反復發作，甚至形成惡性循環。李思寧教授認為心臟神經官能癥的病因主要為七情內傷，突然發生、劇烈或持續難以緩解的情志改變，超過了本身的生理、心理調節能力，致使臟腑精氣損傷，機能失調^［14］。《素問·舉痛論》記載：“喜則氣和志達，榮衛通利”。《靈樞·本神》云：“喜樂者，神憚散而不藏”。“心藏脈，脈舍神”，心不舍神，神志異常導致本病發生。《素問·舉痛論》曰：“思則心有所存，神有所歸”；《景岳全書》云：“苦思難釋則傷脾”。思慮過度導致氣結于中焦，脾之運化功能失調、脾血虧虛，氣血生化不足，進一步導致心脾兩虛、心神失養，則心無所存、神無所歸而癥狀乃現。“脾藏營，營舍意”，脾不舍意，神思恍惚亦可導致本病發生。《靈樞·本神》記載：“隨神往來者謂之魂”“魂者，神之別靈也”，肝為魂之居，肝血為魂活動之物質基礎，肝主疏泄而調暢全身氣機，調暢情志活動。“肝藏血、血舍魂”，肝不藏魂，魂不得肝血之涵養，使魂不守舍，心魂不安，乃發心臟神經官能癥。《靈樞·本神》云：“意之所存謂之志”，心腎精神互用，“腎藏精，精舍志”，腎不舍志，膽怯易驚，惕惕不安，神志活動失靈，導致發病。《靈樞·本神》曰：“并精而出入者謂之魄”，肺為魄之處，“肺藏氣，氣舍魄”，肺不舍魄，若魄失涵養，則無所依附，心神不安，則發本病。七情內傷、情志失常為本病發生的重要誘因，導致神的功能失常，不能發揮正常的調控作用。中醫學認為，在疾病治療過程中需關注病人心理情況、情緒狀態等，鼓勵病人保持樂觀心態，積極治療，對疾病的預后恢復極其重要。

4 小結

從中西醫的視角，基于形氣神三位一體生命觀分別從形、氣、神3方面論述了心臟神經官能癥的發病機制。心臟神經官能癥的發病不僅是形氣神中的某一個功能失調造成的，而且是“形氣神”三者功能失調的共同作用。從人體而言，形是基礎，氣是動力，神是主宰，三位一體，相輔相成，缺一不可，若三者之中任意一個出現太過或不及，可能影響其余二者，進而導致人體機能異常。中醫診療強調系統整體觀念，形氣神三位一體生命觀是中醫系統整體觀的體現。從心臟神經官能癥分析，“形”即是心血管系統，若形出異常，則全身血液不能供應，心無所養，便有心悸；“氣”即為全身動力系統，若氣出異常，動力不足，血液不能灌養心脈，亦可出現心悸；“神”即為大腦調節系統，若神出異常，人體生理功能紊亂，血液不能充養心脈，出現心悸。總之，“形氣神”的失調在該病發生中發揮著重要作用，以形氣神三位一體生命觀為基礎探析心臟神經官能癥的發病機制，有利于本病的早期恢復，全面認識其發病機制，為該病的臨床診療提供新思路，具有一定的臨床意義。

在心臟神經官能癥的臨床治療中，應既遵循形氣神三位一體生命觀的系統觀念，又要辨清發病原因是“形”之異常、“氣”之異常還是“神”之改變，從而針對病因治療，進而提高臨床療效，改善病人預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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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10-17）

（本文編輯"薛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