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事變前后中國共產黨統戰工作的歷史考察

【導讀】西安事變的和平解決結束了國共兩黨長達十年的對峙局面，成為扭轉時局的關鍵，推動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建立。本文從西安事變前后的歷史背景出發，結合中國共產黨在事變中輾轉于各政治集團之間開展統戰工作的具體策略，系統論述西安事變前后中國共產黨的統戰工作。

統一戰線是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勝利的重要法寶之一。統一戰線工作在我國的不同歷史時期都發揮了重要作用。西安事變前后，我黨從抗戰大局出發，積極做好統戰工作，促成了西安事變的和平解決，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最終得以建立，開啟了抗擊日本侵略的新局面。

一、西安事變前的歷史背景

面對民族危機日益加深的時局，以及國際列強和國內各政治集團對日本侵華行徑的不同態度，中國共產黨的統戰工作不僅勢在必行，也具備了取得成功的歷史條件。

（一）民族矛盾上升為主要矛盾

1931年9月18日，日本關東軍蓄意發動“九·一八事變”，侵占我國東北地區。隨后日軍公然入侵長城古北口等地，張學良所部“徹夜密議，決定對日軍之進攻實行全力抵抗。除命令何柱國率部奮戰外，同時下令關內駐軍出動增援”。中國軍隊雖浴血奮戰，但難掩頹勢，長城沿線相繼陷落，平津告急。事件終以國民政府與日本簽訂《塘沽協定》而結束，國民政府被迫承認日軍對東三省和熱河地區的占領，并使冀東地區門戶洞開。日本侵略者因此得以策動“華北自治”的陰謀，以至山河破碎，民族危機日益深重，民族矛盾成為中國社會的主要矛盾。一時間，殘酷的現實令中國的一切階級和政治集團都必須表明態度。以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政府頑守不抵抗政策，改“攘外應先安內”為“攘外必先安內”，棄國家民族利益于不顧，甚至聲稱若能保全中國本部十八省安穩無虞，可考慮在保證國家尊嚴之前提下與日本解決東北問題。在這種論調下，國民黨政府在對日交涉中步步妥協，其極大地助長了日本侵略者的囂張氣焰，舉國一片嘩然。

在國際方面，蔣介石翹首以盼國聯調停。起初，國民黨政府還僥幸認為，一旦戰事波及平津地區，英美等國不會袖手旁觀，必將向日本施壓，而日本也會顧及國際影響有所收斂。然而，英美等國雖然呼吁國際社會調解中日爭端，但都不愿介入其中。熱河淪陷后，顧維鈞向英方求助，得到的答復卻是：“唯英國不能單獨作任何諾言，必須獲得美國合作方可。現在總須尋出一新路徑，以調和中日。采取行動固屬上策，唯恐益日本之怒，而將來妥協益感困難耳。”由此可見，寄希望于國聯調停毫無裨益。

（二）階級矛盾退居次位

“九·一八事變”爆發之后，中共中央迅速表明立場，通電全國發布《中國共產黨為日本帝國主義強暴占領東三省事件宣言》，強烈譴責日本侵略者的侵略暴行。1932年4月15日，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對日宣戰。中共中央指示中共滿洲省委組織東北民眾進行抗日游擊戰爭，趙尚志、楊靖宇等共產黨員領導抗日聯軍抗擊日寇，積極響應關內抗戰。中國共產黨以中華民族存亡為念，為停止內戰、一致對外而奔走，號召全民族團結一致，共御外侮。這是中國共產黨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把握歷史大勢、掌握歷史主動的生動寫照。

在國民黨內部，一些將領深感民族存亡已迫在眉睫，出于共同抗日的目標，開始嘗試與中國共產黨接觸。國民黨左派人士李濟深、蔡廷鍇等人拒絕執行國民黨當局的“剿共”命令，發動了福建事變，并與中國共產黨簽訂了《反日反蔣的初步協定》。隨后，他們率領十九路軍在福州發表《人民權利宣言》，通電全國宣布反蔣自立，成立中華共和國人民革命政府，明確提出對外爭取民族解放、打倒帝國主義，對內實現人民民主、推翻國民黨專制統治、解放工農勞苦大眾的革命宗旨，積極響應中國共產黨的抗日號召。在日軍進犯察哈爾之際，馮玉祥毅然放下成見與中共黨員吉鴻昌攜手建立察哈爾抗日同盟軍，同仇敵愾，保家衛國。熱河淪陷之后，十七路軍將領楊虎城急赴石家莊面陳蔣介石，要求親提勁旅開往抗日前線對日軍展開反擊，不料蔣介石仍執意命令其務必專心“剿共”。楊虎城只得怏怏而歸，并對部下言及“日本人已占了大片國土，可他還要‘剿共’，‘剿共’就要亡國，要叫人罵祖先，國家民族不抗戰沒有出路，我們十七路軍沒有出路”。后來，楊虎城積極響應中國共產黨的號召，與中共方面達成“漢中密約”，這對時局無疑是有益的。盡管一些抗日愛國運動在蔣介石和日本的雙重壓力下以失敗告終，但這從側面表明民族矛盾已取代階級矛盾成為國內的主要矛盾。中國共產黨為抗日救亡而開展的統戰工作順應了歷史潮流，深得人心。

二、中國共產黨統戰工作的策略

西安事變前后，中國共產黨從容運用統一戰線這一革命法寶，通過精準分析和重點突破，逐步推動各政治集團暫時擱置分歧，將聯合抗日從局部擴展到全國。

（一）面對張、楊集團：以打促和，攻心為上，實現局部聯合

紅軍成功抵達陜北后，面對立足未穩、國民政府大軍壓境的緊迫局面，中國共產黨作出了穩定西北局勢、爭取張學良和楊虎城集團聯合抗日的正確決策。紅軍首先在數次斗爭中迅速掌握了戰場主動權，擊潰幾近半數的東北軍，迫使張學良重新審視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紅軍武裝。1936年初中共中央發布《紅軍為愿意同東北軍聯合抗日致東北軍全體將士書》，對東北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盡數日本帝國主義在中國東北的殘酷暴行和東北軍將士身負國仇家恨的事實，揭露蔣介石當局強迫東北軍進攻紅軍的反動本質，指出“聯紅抗日”才是東北軍的唯一正途。這份聲明在東北軍內部引起轟動，同時也對張學良聯共抗日的想法產生了巨大影響。雙方通過多種途徑建立聯系，討論逼蔣抗日的可能性。葉劍英等人受中共中央委派在東北軍中建立聯絡點，并在此基礎上積極開展對東北軍的統戰工作，充分發揮宣傳工作的優勢，利用聯歡等形式推動東北軍士兵轉變思想。中國共產黨還重視在東北軍中發展黨員，紅軍與東北軍在陜北多地開展“紅白貿易”。劇社同志在市場上表演《在松花江上》等節目，激發東北軍將士收復故土的決心。

楊虎城與中國共產黨的合作由來已久，他是早期與中國共產黨接觸的國民黨軍政要員之一，對十七路軍內部的中共地下力量也持默許態度。楊虎城出身寒微，懷有樸素的愛國情感和務實精神。1934年冬，紅二十五軍由河南進入陜西，十七路軍奉命阻截卻反遭重創。中國共產黨通過“以打促和”的策略，進一步堅定了楊虎城聯共抗日的決心，為東北軍、十七路軍與紅軍在西北地區形成三位一體的軍政格局，以及建立局部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奠定了堅實基礎。

（二）面對蔣介石當局：不卑不亢，有理有利有節

中國共產黨在對蔣、對日問題上的方針政策不是一成不變的。中國共產黨在“九·一八事變”之后曾一度打出反蔣抗日的旗幟，但隨著局勢變化，中國共產黨適時對這一政策作出調整。在對蔣問題上，中國共產黨在西安事變之前便釋放出愿與國民政府聯合抗日的信號。1936年初，毛澤東在接受《紅色中華》記者的采訪時指出，如若蔣介石集團真正決心抗日，那么中華蘇維埃政府愿與南京當局就抗日問題進行磋商。中共中央認為在國民黨內部，以蔣介石為首的親英美集團與以汪精衛為代表的親日派雖在反共方面并無分別，但無論是出于維護其自身地位，還是維護英美的在華利益，蔣介石是完全有理由反對日本侵略的。1936年7月蔣介石在國民黨中央全會上亦強調：“中央對外交所抱的最低限度，就是保持領土主權的完整。”隨著國民黨當局的對日態度日漸強硬，國民政府開始尋求通過各種途徑向中國共產黨傳遞緩和關系的信號。

面對蔣介石日益明朗的抗日意愿，中共中央也予以及時回應。1936年9月中共中央發布黨內指示，指出目前中國共產黨的主要敵人是日本侵略者，改“反蔣抗日”為“逼蔣抗日”。但兩廣事變平息后，蔣介石又準備訴諸武力解決中共問題。對此中國共產黨果斷予以回擊，周恩來致信質問陳立夫：“蔣先生于解決兩廣事變之后，猶抽調胡軍入陜，阻我二四方面軍北上抗日。豈停止內戰可以施之于西南，獨不可施之西北耶？”1936年12月26日，剛剛恢復自由的蔣介石在飛離西安后，發表《對張楊的訓詞》，其中“爾等過去受反動派之煽惑，以為余待人不公或對革命不誠”等字眼將發動西安事變之責推給中國共產黨。對此，延安方面迅速發表《關于蔣介石聲明的聲明》，駁斥蔣介石的不實言論，明確指出：“蔣氏所說的‘反動派’，不是別的，正是這些力量，只不過人們稱之為革命派，而蔣氏則稱之為‘反動派’罷了。”聲明強調，西安事變絕非任何個人或黨派所能操縱，而是國內外大勢所趨的必然結果。

（三）面對全國局勢：顧全大局，以退為進

西安事變發生后，面對日益緊迫的局勢，中國共產黨在對蔣介石的處理問題上必須盡快表態。1936年12月13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對如何應對時局變化開展詳細探討，毛澤東首先充分肯定了西安事變的進步性和革命性，同時又指出：“我們不應把反蔣抗日并列，應把抗日援綏的旗幟突出起來。”基于這一認識，周恩來作為中共代表赴西安會同張學良、楊虎城與蔣介石談判，迫使其作出“停止剿共，聯紅抗日”的承諾。這為將西北地區的局部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擴展至全國創造了重要條件。

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后，中共中央致電國民黨五屆三中全會，表示在國民政府保證停止內戰、一致對外等五項條件的前提下，愿意調整現行政策。這一舉措無疑是對國民政府的讓步，許多同志在思想上難以接受。為此，中國共產黨開展了大量思想工作。毛澤東指出，這種讓步是必要的，“因為這種讓步是建立在一個更大、更重要的原則上面，這就是抗日救亡的必要性與緊迫性”，是為了團結一致抗日。

三、結語

西安事變是扭轉抗日時局的關鍵，而中國共產黨出色的統戰工作是和平解決西安事變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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