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藥俗與中醫藥文化的千年傳承

【導讀】本文以端午節習俗作為切入點，運用文獻研究與實地調研相結合的方法，對端午節的來源、習俗以及與中醫藥相關的民俗文化進行系統梳理，探討“未病先防，調治結合”“天人合一，整體觀念”等傳統中醫思想，以期為發展中醫藥文化提供依據。

端午節在我國傳承至今已有兩千余年的歷史，其節日習俗形式多樣，全國各地各具特色。2009年9月，中國端午節成功入選《世界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關于端午的起源，主要有三種說法：其一為人物紀念說，主要是紀念屈原、曹娥、伍子胥等忠孝之士；其二是圖騰祭典說，相傳這是古代吳越地區關于龍的一個節日；其三為時令風俗說，在巴蜀地區，農歷五月氣候濕熱，蛇蟲出沒，百姓“采百草攘毒氣”，而中醫藥文化與這種說法的關系最為密切。

端午節在漫長的歷史演變中，其內涵不斷豐富。最初，端午節具有“驅邪避害、除瘟、止惡氣”的意義，堪稱最早的“衛生防疫日”。在古代，人們通過懸掛菖蒲、艾草，飲用雄黃酒等方式來驅邪防疫。菖蒲形似利劍，象征斬除邪氣；艾草清香，能夠驅蟲避穢；雄黃酒則有防蟲祛毒的功效。到了六朝時期，端午節逐漸融入了屈原的傳說，這種結合為節日注入了更加深厚的文化內涵。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一認知逐漸成為普遍共識，端午節也發展成為人們緬懷屈原、弘揚愛國主義精神以及傳承傳統文化的重要節日。

一、端午節的原始意義

端午節被視為“惡日”的觀念由來已久。漢代便有“五月是惡月，重五之日更是惡日”的記載，傳說該月五毒齊出，瘟疫流行。戰國時期的《呂氏春秋·仲夏記》提到，人們要在五月禁欲、齋戒；《夏小正》提道：“此日蓄藥，以蠲除毒氣。”西漢時期的《大戴禮記》中也有“五月五日蓄蘭為沐浴”的記載。由此可見，早在戰國時期，古人普遍認為陰歷五月初五是“惡日”。為了驅邪避災、消除毒氣，人們在這一天采藥、用藥沐浴，同時為了避諱“端五”的忌諱，將其稱為“端午”。

此外，端午節所在的“毒月”還有許多禁忌。南朝梁宗懔的《荊楚歲時記》記載：“五月，俗稱惡月，多禁。忌曝床席，及忌蓋屋。”東漢應劭的《風俗通義·佚文》也提到：“午日以五彩絲系臂，避鬼及兵，令人不病瘟，一名長命縷，一名辟兵增。”這些禁忌是端午節習俗的早期表現，體現了古人通過特定行為避免災難、保護生命的智慧。端午節的藥俗中保留著古人樸素的中醫藥記憶，這些傳統一直延續至今，成為端午節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二、端午節風俗中遺存的中醫藥記憶

（一）懸艾葉

梁宗懔《荊楚歲時記》中記載：“荊楚人以五月五日并蹋百草，采艾以為人，懸于門戶上，以禳毒氣。”宋代詩人蘇轍、王曾都在詩中提及此事：“九夏清齋奉至尊，消除癘疫去無痕。太醫爭獻天師艾，瑞霧長縈堯母門”（蘇轍《學士院端午貼子二十七首皇太妃閣五首其三》）；“明朝知是天中節，旋刻菖蒲要辟邪。”（王曾《端陽帖子》）端午正值初夏雨季，潮濕多雨使得蚊蟲繁殖較快，容易傳播疾病，可借助艾葉的氣味驅趕蚊蟲。如今，每到端午節，人們便早早地將艾葉懸掛在大門和窗戶上，以期鎮宅驅邪，消除毒氣。《本草綱目》記載了艾葉理氣血、逐濕寒的功效，現代藥理學也證明艾葉具有殺菌抗病毒的作用，對呼吸系統疾病有防治作用，可見端午節懸掛艾葉確實有醫療保健的作用。

（二）佩戴香囊

佩戴香囊的習俗在很多地方都存在，《清嘉錄》中有關于雄黃荷包的記載：“制秀囊絕小，類荷包之形，中盛雄黃，謂之雄黃荷包……皆系襟帶間以辟邪。”人們將中草藥放入香囊，除了雄黃，也可放入白芷、藿香、艾葉等。這些中草藥具有殺菌消毒和增強身體抵抗力的作用。香囊的圖案多以五毒為裝飾紋樣，寓意以毒攻毒、驅邪治病。

（三）洗藥浴

端午洗藥浴的習俗在全國廣泛存在，一直延續至今。《楚辭》中的《九歌·云中君》就有“浴蘭湯兮沭芳”的詩句。在廣東梅縣一帶，人們在端午節取各種草藥熬水洗澡，以預防疾病，強身健體。在江蘇南京一帶，人們會在水中加入雄黃和鵝眼錢，用來清洗眼睛，相信這樣可以免除一年的眼部疾病。在江蘇淮安一帶，人們在端午節這天用菖蒲、艾葉等草藥煮水，叫作“香湯”，大人、小孩都用來洗澡擦身，避邪驅災。特別是新生兒，人們會用艾葉和花椒煮水為他們洗澡或擦拭身體，寓意孩子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四）喝雄黃酒

目前最早可查到的飲雄黃酒的記載是明代謝肇淛的《五雜俎》：“飲菖蒲酒也……而又以雄黃入酒飲之。”明朝時，人們除飲用菖蒲酒外，還將雄黃加入酒中。除了飲用外，人們還將雄黃灑掃庭院，驅蟲避害。《帝京歲時紀勝》記載：“午前細切蒲根，伴以雄黃，曝而浸酒。飲余則涂抹兒童面頰耳鼻，并揮灑床帳間，以避毒蟲。”《燕京歲時記》記載：“每至端陽，自初一日起，取雄黃合酒灑之，用涂小兒額及鼻耳間，以避毒物。”上述史料表明，古人已熟練掌握了雄黃的使用方法。在《白蛇傳》口耳相傳的過程中，端午節飲用雄黃酒的民間習俗也得到了進一步普及。

三、端午藥俗的中醫藥思想

（一）未病先防，調治結合

《素問》中提出“凡人之病，不病于已病而病于未病”，這體現了“治未病”的理念，其核心在于“預防為主”，強調在疾病未發生之前進行防治，而非等到疾病發生后再進行治療。中醫強調預防保健，認為保持良好的心態與健康的生活方式可以預防疾病。在端午節，懸掛艾葉、佩香囊、泡藥浴、喝雄黃酒等習俗都可以體現“治未病”的觀念，人們用中藥材驅趕蚊蟲、預防疾病，表達祈求平安健康的美好愿望。

（二）天人合一，整體觀念

《靈樞》有言：“順四時而適寒暑，和喜怒而安居處，節陰陽而調剛柔。”這體現了“天人合一”的理念，即人與自然、社會是一個相互聯系、不可分割的統一整體。中醫認為，人體也是一個有機的整體，強調陰陽平衡。古人認為，端午時節陽氣最為旺盛，藥物吸收的天地精華也最充沛，藥效最強，因此會在端午節外出采藥。周星在《端午節和“宇宙藥”》中提出了“端午藥”就是“宇宙藥”的觀點，認為端午節的諸多藥俗都依據了陰陽五行、歲時天候的古代宇宙論。端午當日的艾葉、菖蒲、雄黃等草藥凝聚了天地宇宙間的精華，蘊含了天地宇宙的運行規律，所以民間才有“端午節前都是草，到了端午便成藥”的諺語。從陰陽學說來看，端午之日是“陰陽相會”的時刻，陽氣達到最高點，陰氣開始萌動、泛濫。陰陽相爭，正是齋戒、保壽的節點。此時，各種草藥汲取天地精華，長得愈發茂盛，這也是藥力最強盛之時，可以驅邪避毒，有益于人體健康。

四、端午節助推中醫藥文化傳承

（一）豐富中醫藥故事素材

《中醫藥文化傳播行動實施方案（2021—2025年）》明確提出“講好中醫藥故事”。端午節起源多樣，節俗活動豐富，尤其與中醫藥關系緊密。端午時節正值仲夏，蚊蟲滋生，極易引發各種傳染疾病。為祛除邪氣、預防疾病，人們在端午文化中注入了中醫藥元素。端午節豐富的文化內涵為講述中醫藥故事提供了大量生動的素材。人們通過深入挖掘端午節的習俗、藥俗及其禁忌，并經過文藝加工，創作出許多中醫藥傳說故事。這些故事講述了人們如何采集百草以驅除毒氣，解釋了菖蒲、艾草以及雄黃酒的神奇功效，生動展現了中醫藥文化的獨特魅力。這些故事能夠向大眾普及中醫藥知識，讓更多人了解中醫的智慧和價值。端午節文化在傳承和弘揚的過程中，也為中醫藥文化的傳播開辟了新的路徑，使古老的中醫藥文化在新時代煥發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二）宣傳中醫藥文化

端午藥俗故事能夠喚起人們對中醫藥文化的熱愛。通過了解這些藥材的防疫保健作用，人們會對中醫藥文化產生更濃厚的興趣。在現代社會，人們日益重視健康，中醫藥“治未病”的保健作用在端午節俗的映照下更加凸顯。端午節習俗的傳承，讓更多人認識到中醫藥在預防疾病、維護健康方面的獨特優勢，進一步宣傳和推廣了中醫藥“治未病”的理念，為人們的健康生活提供了更多有益的選擇。

五、結語

中醫藥文化作為中華文明的瑰寶，承載著豐富的生命健康與保健知識，在歷史長河中一直守衛著炎黃子孫的健康。端午節作為我國重大節日之一，其習俗在民間廣泛流傳與推廣，且與中醫藥關系緊密，端午節的各種習俗都蘊含著中醫藥的智慧。這些習俗不僅能讓人們在節日氛圍中直觀地接觸中醫藥文化，還能喚起人們對傳統醫藥的興趣與關注。我們應當通過端午節讓更多人了解中醫藥的獨特價值和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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