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促進國有企業創新機理與實踐路徑研究

提升國有企業創新能力，是培育新質生產力的重要舉措。近年來，我國數字經濟迎來了快速發展的黃金期，國有企業需要走好數字化融合創新發展之路。本文通過對數字經濟促進國有企業創新發展的機理進行研究，發現國有企業具有其他所有制企業所不具備的創新優勢與潛力，其數字化轉型主要通過資源有效整合、降低交易成本、提高國際競爭力等來完成。國有企業數字化轉型需要分類型進行有側重的創新發展，避免“一刀切”現象。因此，在數字經濟背景下，國有企業要加快發展步伐，必須在發展數字經濟、加快創新轉型下功夫，努力爭當創新發展的排頭兵。

2024年3月5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參加十四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次會議江蘇代表團審議時強調：“要牢牢把握高質量發展這個首要任務，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數據要素和數字技術已經成為經濟活動的重要變量，在推動生產要素創新性配置、引領技術革命性突破、促進產業深度轉型升級方面都發揮著重要作用，正在不斷地改變傳統生產力的性質和效率，推動新質生產力的形成與發展。發展數字經濟就是培育新質生產力。近年來，我國積極探索傳統行業的數字化轉型升級，大力推動數字技術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通過數字技術的應用創新激活新業態、新模式，為中國經濟的高質量發展不斷注入新動能。在積極發展數字經濟的同時，我國也在不斷加快國家創新體系的建設。國家創新體系的基礎是企業創新，特別是對于需要承擔國家使命的國有企業而言，在國家創新體系中具有主導作用和價值，天然具有創新的功能與使命，具有解放和發展生產力、實現國家創新戰略的內在需求與動力。[1]在數字經濟發展的浪潮下，國有企業創新發展問題被賦予新內涵，主要表現為數字化轉型即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的深度融合，通過將數字化改革融入其生產和經營活動中，推動企業的轉型升級。因此，如何借助數字經濟的發展推動國有企業創新，對我國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進而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極為重要的現實意義。

數字經濟與國有企業創新發展的特征分析

（一）經濟發展呈現“數字化”特征

作為一種新型經濟形態，數字經濟日益成為傳統經濟轉型升級的重要驅動力。《全球數字經濟白皮書（2022年）》顯示，2021年，在測算的47個國家中，數字經濟總規模最大的前三個國家是美國、中國、日本，分別為25691億美元、21679億美元、13637億美元；從全球數字經濟規模看，發達國家數字經濟規模達到27.6萬億美元，占47個國家總量的72.5%；從占比看，發達國家數字經濟占GDP比重為55.7%，遠超發展中國家29.8%的水平。從增速來看，發展中國家數字經濟同比名義增長22.3%，高于同期發達國家數字經濟增速9.1個百分點（詳見圖1）。

2005年我國數字經濟增加值為2.6萬億元，整體規模占GDP的比重為14.2%；2022年我國數字經濟增加值為50.2萬億元，整體規模占GDP的比重為41.7%。2005-2022年我國數字經濟增加值平均增長速度為15.6%，比同期名義GDP增速高7.85%（如圖2所示）。這表明數字經濟在國民經濟中的地位不斷提升，隨著數字經濟的快速發展及其貢獻度的提升，我國經濟發展逐漸呈現“數字化特征”。

（二）國有企業創新發展現狀

國有企業是我國國民經濟的重要支柱和依靠力量，對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重視國有企業改革和發展問題，強調“國有企業要做創新驅動發展的排頭兵”“將國有企業培育成具有全球競爭力的世界一流企業”。國有企業有著豐厚的人才儲備、大量的資金以及豐富的管理經驗，在國民經濟發展、社會發展中都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國有企業創新不僅有助于企業對市場資源的充分利用和有效調配，也有利于做好先進技術和經驗的積累，從而為綜合國力的提升奠定基礎。另外，在國有企業的引領下，國內各種市場經濟主體紛紛加入到創新驅動的發展模式當中，使得企業獲得來自各方面的支持，如人才、資金以及管理經驗等，這些都為企業整體競爭力的提高創造了有利條件。

國有企業在我國高端制造業領域的創新取得了不俗的成績，完成了諸如特高壓輸電、C919等在內的一系列“大國工程”，在特定行業、特定領域中也具備一定創新優勢。[2]盡管國有企業創新取得了顯著的成績，但是如何進一步提高國有企業的創新能力，培育具有全球競爭力的世界一流企業，依然是新時代國有企業改革發展需要解決的核心問題。[3]研發強度（企業研發支出/該年度企業期末總資產）是衡量企業創新能力的重要指標，利用該指標對國有企業的創新能力進行對比分析，能夠觀察國有企業創新能力變化及潛在的提升空間。本文選取了2015-2022年中國上市A股企業的數據，對我國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的研發強度進行了統計分析。剔除缺失值后，剩余樣本量為4979個，包括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樣本數據來自Wind數據庫。

從圖3可以看到，2015-2022年我國國有企業在的創新能力要明顯低于民營企業。自2019年之后，民營企業的創新能力呈現出一定的下降趨勢，但是依然高于同期的國有企業。這反映了國有企業創新存在的問題，即創新層次偏低和創新激勵機制不完善。在國有企業技術研發領域中，技術應用占據主要位置，而技術轉讓、技術合作、輔助開發等則占據次要位置，技術應用創新整體水平不高，使得國有企業在關鍵技術創新攻克方面有著較大難度。一些國有企業在創新過程中，過分依賴高校與科研單位，過度看重短時間內帶來的經濟效益，對那些需要持久發展的新技術和新方法則重視不足。具備自主研發能力的國有企業數量相對較少，與企業核心競爭力相關的核心技術不足，對能夠發揮持久影響的關鍵技術缺乏有效控制權，這些都使得企業轉型升級困難重重。創新激勵機制不完善也是抑制國有企業創新的重要因素。目前大部分國有企業在科研、合作以及應用等方面尚不具備完善的激勵機制，已有的激勵機制主要著眼于市場推廣效果、企業經濟效益。在激勵對象方面，主要考慮的是市場人員、生產人員，針對內部科技研發人員的激勵機制不健全。對科研人員的激勵形式，一般是以較高的固定收入以及補貼為主，輔以較少數量的獎金，這使得科研人員缺乏足夠的創新動力。

國有企業創新發展的優勢條件

國有企業所具有的特殊功能和地位，使其本身具有其他所有制類型企業所不具備的創新發展的優勢，具體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國有企業在國民經濟運行中發揮著重要的引領作用。當前，技術創新為經濟增長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持，而關鍵技術和核心產品的缺失則成為產業深化發展的瓶頸。技術創新本身具有高風險、高投入和顯著的外部性，尤其是在共性技術和基礎研究領域，創新投入越大，正外部性越強，風險也隨之增加，私人收益與社會收益之間的差距也會加大。私有企業基于利潤最大化原則，常常表現出創新意愿不足，不會投入過多的創新成本。相比較之下，國有企業需要同時完成自身經濟利益目標和國家戰略目標，有時完成國家戰略目標更為重要，因此能夠克服追求短期經濟效益不足的難題。

此外，國有企業通常擁有充足的資金、人才和技術資源，能夠承擔更多的創新成本。許多大中型國有企業建立了產學研協同創新機制，這一機制融合了原始創新、集成創新以及引進、消化、吸收再創新，從而在技術創新戰略中發揮了積極作用。例如，在中國創新發展的實踐中，國有企業在數字化發展、民機鋁材、北斗產業、新能源汽車等領域設立了多個產業協同創新平臺，承建國家“雙創”示范基地13個，建設各類創新平臺400多個，形成了航天云網、電科芯云等一批具有示范效應的高水平平臺。[4]

第二，國有企業在全球一流企業的培育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依托作用。2015年至2022年，國有企業入選世界企業500強的數量逐年增加，在2022年入選的145家企業中，國有企業的數量為96家，占比高達七成，國有企業處于明顯主導地位。①改革開放后，雖然我國私有經濟發展迅猛，但從整體上看，私有企業規模小，缺乏雄厚的資金實力，且技術創新實力不足。此外，私有企業普遍為家族式的管理模式，難以形成高效的法人治理結構，無法肩負起打造世界一流企業的重擔。而大型國有企業尤其是央企，因為本身具備較強的技術能力、經濟規模，并且在人力資本等方面具有明顯優勢，所以能夠在世界大企業中力爭上游。

第三，國有企業面臨的政策壓力、社會責任倒逼其創新發展。創新已經成為國家發展的長期政策方針，具有明確的政策導向。一方面，政府會給國有企業施加創新壓力，使其處于國內的領先地位，因此與政府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大型國有企業成了創新能力建設的主要承擔者。另一方面，社會責任不僅是國有企業作為一般企業存在的價值反映，更是國有企業“國有”特殊性質的天然要求。[5]許多大型國有企業肩負著一定的社會責任，受到社會大眾的監督，其創新能力一旦落后就會受到大眾的指責，因為其創新水平與公眾利益密切相關。

數字經濟促進國有企業創新發展的機理分析

經濟增長之本質在于信息增長，也就是物理秩序增長。[6]新經濟意味著從傳統的工業經濟向更為先進的數字經濟的轉型。這種轉型的核心在于有效減少信息的不對稱，同時對現存的價值分配機制進行深度調整和優化。伴隨著數字經濟的深入推進，信息作為一種重要的生產要素，其作用不再是單純地降低信息不對稱，而是具有越來越多的創造價值，因此數字成為國有企業創新的重要支撐要素。

第一，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的融合，有助于國有企業創新發展空間的進一步拓展。競爭優勢理論指出，經濟表現取決于競爭優勢，企業在將內部邊界打破、對資源進行科學合理的整合的基礎上可達到創新發展的目的。作為一種發展理念，數字經濟能夠助力更精準地預測市場趨勢，優化資源配置，提升生產力，最終推動經濟體向著更加綠色、可持續的方向發展。在這一過程中，數字經濟形成了巨大的網絡空間，引導更多的參與者加入到創新過程中。這不僅是一場經濟的革新，更是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的一次大轉變。在數字經濟時代下，從商品生產到流通再到消費，每一個環節都嵌入了經濟發展最為重要的要素——數字，這使得傳統生產要素的配置效率得到大幅度提高，包括資本、土地等，傳統產業的業務流程模式也因此得到根本性改變，價值鏈與產業鏈被重塑，產業附加值的科技含量明顯提高。隨著不斷融入數字要素，國有企業生產效率得以提升，尤其是在制造領域，在數字經濟驅動下，制造業已經開始從過去勞動密集型的初級制造向智能化的中高端制造業轉型。[7]除此之外，數字經濟與國有企業之間的不斷融合，將產生新的產業形態，誕生新的產品供給、消費需求，由此使得數字時代的經濟增長潛力得到進一步挖掘。

第二，數字經濟與國有企業融合，為國有企業創新發展提供契機。交易成本理論提出，制度運行成本和管理制度等運行效率損失成本共同構成了交易成本。而數字經濟通過其核心生產要素（數字資源和數字技術）與國有企業的深度融合，使得企業能夠更高效地管理資源、優化生產流程、廣泛獲取信息，進而提高企業全要素生產率，降低企業在信息搜尋、決策、監督等相關方面的交易成本，有效緩解國有企業信息不對稱的問題，從而避免了不必要的精力和費用。另外，在數字化轉型當中，企業借助新數字技術，推動內部管理的去中心化，使得國有企業的管理方式逐步向精益化和集成化發展，由此管理成本得到控制，而經濟效益得到提高。國有企業創新發展過程中的成本過高一直是困擾其發展的重要原因之一，“搭便車”現象的存在使得市場經濟中的企業主體更希望坐享其成，缺乏自主創新的動力，而在數字經濟與國有企業融合的過程中交易成本的降低無疑為國有企業創新發展提供了有力的契機。

第三，數字經濟與國有企業的融合，為國有企業創新發展提供重要保障。在數字經濟時代，生產和生活方式發生了較大變化，人們的生活方式逐漸以線上為主，生存空間也逐漸由物理空間向數字空間轉變。與傳統物理空間不同，數字空間擺脫了時空的限制，因為數字產品存在著規模經濟、零邊際成本等特點，所以其“先行者優勢”較為顯著。因此，需要充分把握數字經濟發展契機，注重國有企業與大數據、云計算、工業物聯網、人工智能等深度融合，提高國有企業內部競爭力，從而在國際市場當中獲得更有利的位置，為國有企業創新發展提供重要保障。

數字經濟下分類型國有企業的創新發展

國有企業所追求的并非單純的經濟利益目標，還包括社會公共目標，且許多時候都以后者為重。國有企業改革的深化和相關制度的完善，依賴于對國有企業進行合理可行的分類。[8]2015年頒布的 《關于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指導意見》把國有企業明確劃分為競爭類（商業類）和公益類。在既有的制度安排當中，前者的功能屬性要模糊許多，這主要是由其始終介于市場屬性與公共屬性之間所決定的，而市場屬性和公共屬性恰恰構成了國有企業功能性的本質。

從宏觀層面來看，競爭類國有企業相較于民營企業來說，具備一定公共屬性。因此，競爭性國有企業改革的邏輯起點應從其微觀層面的市場屬性與宏觀層面的公共屬性出發。在數字經濟背景下，國有企業在轉型發展過程中不能進行“一刀切”。競爭類國有企業更多的是以市場為導向的，在日益激烈的市場競爭中謀求發展是其創新的基本動機。公益類國有企業（非競爭類國有企業）市場化水平較低，其投資活動和資源配置活動更多的是根據政策需要而非市場需求，創新動機相對較低且大部分是政府下設的特殊機構，具備一定非營利性特征，政府對這一類企業有很強的控制力。無論是競爭類國有企業還是公益類國有企業，其創新發展都應該在政策與市場需求的雙重指引下進行。隨著數字時代的到來，需要有側重性地推動不同類型的國有企業數字化轉型發展，這是符合當前社會發展規律的。公益類國有企業重點要進行組織和管理方面的創新。組織創新方面，公益類國有企業可以采用扁平化管理模式，減少中間管理層，使信息流動更加順暢，決策過程更加高效，以此形成企業核心能力，強化內部競爭力，從而在市場中立于不敗之地；管理創新方面，公益類國有企業可以引入大數據分析、人工智能和云計算等技術，對各個板塊進行數字化轉型，充分了解供給端和需求端，進而優化資源配置，提高服務質量。例如，通過大數據分析，企業可以精準識別受眾群體的需求，制定更具針對性的公益項目。對于競爭類國有企業來說，要重點關注市場需求，提升技術創新能力，深化體制機制改革。通過引入市場化的激勵機制，激發企業內部創新活力，鼓勵企業加大研發投入，優化資源配置。同時，建立產學研結合的創新體系，促進技術成果的快速轉化和應用。

數字經濟促進國有企業創新的實踐路徑

第一，強化創新驅動，提升技術創新的質量，向全球價值鏈高端攀登。現今，創新優勢是衡量企業競爭力主要指標之一，過去比較占優勢的廉價勞動力與自然資源要素的優勢正在逐步減弱。作為數字化轉型的關鍵動力，創新在國有企業朝著高質量發展階段邁進的過程中占據著極其重要的位置。為此，我國急需加快構建基于信息技術、市場導向的創新體系，提高數字經濟應用的速度，積極建設以中國數字技術驅動的“數字中國”。另外，應充分利用數字技術進行跨界融合，實現對新產品、新業態及新動能的培育，加快摸索與實踐創新驅動的有效路徑，讓生產要素配置扭曲障礙問題得以有效解決，促進數據價值的不斷強化，借助改革創新走向高質量發展之路。國有企業還需要朝著知識密集型方向發展，堅持走高附加值產業的道路，逐漸摒棄過去勞動力密集型、資本密集型的發展道路，從全局出發，把目光放長遠，加快腳步進行追趕，最終推動國有企業及國民經濟發展實現轉型升級。

第二，著力突破重點領域的關鍵核心技術，充分利用數字技術提升國有企業效益。國有企業取得重大突破的關鍵在于擁有創新思維的科技人才，尤其是在創新能力方面表現突出的高端人才。[9]通過實施股權激勵政策可以為科技人才的創新發展提供支持，使其在發明成果和專利技術產業化中得到理想的回報。對此，國家需要緊抓當前的數字技術發展機遇，嚴格遵守產業規律，利用政策的引導與扶持，為國有企業數字化改革提供良好條件，加快國有企業和大數據、人工智能、云計算、移動互聯網之間的結合，使得融合性產品、業務門檻得以放寬，政策紅利不斷擴大，最終通過政策帶動改革，創造更多效益。

第三，有效降低成本，發揮比較優勢減少國有企業創新發展的壓力。國有企業應當繼續深入推進“三去一降一補”，以良好的外部環境有效化解國有企業創新發展的成本與壓力。另外，國有企業還應當充分利用數字技術，實現對市場信息的洞悉及準確把握，去除中間不必要環節，注重內部流程和資源配置的優化，快速響應客戶需求，以交易成本及運營成本的縮減達到提高經濟效益的目的。充分發揮其自身的比較優勢，如規模優勢、資金優勢、人才優勢、平臺優勢，將資源優勢集中起來，加快腳步進行創新，加大力度進行創新，盡快實現從傳統的投資驅動到創新驅動的逐步轉變。

注釋

①數據來源：《財富》雜志。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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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何立勝，陳元志.國有企業創新發展狀況與高管認知[J].改革，2016（12）：37-45.

作者簡介

毛偉華 內蒙古自治區社會科學院雜志社副研究員，研究方向為產業經濟學

張立偉 內蒙古自治區社會科學院雜志社研究員，研究方向為政治經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