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工智能“鋪路” 讓創新活力奔涌

編者按：2025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加快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圍繞“以科技創新引領新質生產力發展”這一主題，本刊記者對國家發展改革委宏觀經濟研究院院長黃漢權進行了專訪。

記者：2025年《政府工作報告》已經公布出來了，您閱讀這份報告后有什么感想？在您看來這份報告有哪些重點和特色需要特別關注？

黃漢權：從成績來看，今年《政府工作報告》中關于去年GDP、就業、國際收支、物價等宏觀經濟的數據翔實，充分展現了過去一年工作的扎實成果。例如，在經濟增長數據上，去年GDP增長率達到了5%、全國城鎮新增就業1256萬人等，這些數據都真實反映了我國經濟發展的實際成效。

從質量角度而言，報告同樣可圈可點。在經濟強調量的合理增長和質的有效提升的大背景下，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全面深化改革的推進以及現代化產業體系的建設都取得了積極進展。去年延遲退休年齡政策的實施、單邊開放力度加大、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的有序推進，以及民營經濟的支持政策都取得了新的突破，這些都彰顯了我國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決心與成效。在科技創新領域，一批有世界影響力的科技成果、現象級產品不斷涌現，像月球背面采樣成功、時速400公里動車技術取得重大突破等，這些成果不僅提升了我國的科技實力，也為經濟發展注入了新動力。

今年《政府工作報告》將GDP預期增長目標設定在“5%左右”，既向社會傳遞了強信心、穩預期的積極信號，又符合我國經濟增長向潛在增長率水平靠攏的態勢。盡管實現這一目標面臨較大難度，但通過各方的艱苦努力，是完全有可能達成的。同時，報告中部署的宏觀政策取向和重點任務緊扣當下復雜嚴峻的國際形勢以及國內面臨的突出問題。為應對經濟面臨的嚴峻挑戰，報告貫徹落實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精神，提出實施更加積極有為的宏觀政策。在任務部署上，報告提出的十大任務既有宏觀層面的戰略規劃，又有具體細致的舉措，邏輯脈絡清晰，充分體現了報告高屋建瓴又接地氣的特點。

記者：今年《政府工作報告》把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加快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這一任務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您對報告中這一部分論述有怎樣的理解和分析？

黃漢權：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首先體現在地域層面。各地要根據自身的資源稟賦、產業基礎和科研條件，發展具有地方優勢和特色的產業，避免“內卷式”競爭。不同地區的資源、產業和科研狀況差異巨大，例如，東部沿海地區產業基礎雄厚、科技資源豐富，適合發展創新型產業和高新技術產業；而中西部一些地區資源豐富，則可在先進制造業、資源深加工、特色農業等領域發力。通過這種方式，每個地方將自身強項發揮出來，形成錯位發展格局，實現優勢互補，從而避免過度集中在同一賽道上惡性競爭。

此外，因地制宜還體現在技術和產業兩個方面。新質生產力以科技創新為引領，不同技術有不同的演變路徑、發展模式和監管方式。我國產業體系完整，但不同產業的技術發展水平參差不齊，既有高端的工業4.0階段企業，也有處于工業2.0、3.0階段的企業。因此，發展新質生產力，要根據企業和產業所處的不同技術水平，采取差異化的支持政策和監管方式。對于技術水平較低的企業，可以通過技術更新改造來提升；對于技術水平較高的企業，需要持續推動技術迭代升級；對于前沿新技術，要推動加快落地并順利實現產業化。不同領域的技術特點各異，如風能光伏產業、新能源汽車產業、人工智能產業等，發展新質生產力的方式也應有所不同。從產業角度看，未來產業、新興產業和傳統產業在發展新質生產力時，路徑、模式、特點和規律都不盡相同，但無論什么產業最終要落到某個地方，所以因地制宜、因業制宜和因技制宜是相互統一的。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就是要求地方根據自身優勢選擇合適的產業，而產業也要布局在最能發揮其效益的地方，技術則是連接二者的關鍵紐帶。

記者：今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持續推進“人工智能+”行動，要抓住這次人工智能技術突破的機遇，使我國的數字技術與制造優勢、市場規模優勢充分結合，推動人工智能大模型的廣泛應用，努力推動人工智能真正能夠賦能千行百業、走進千家萬戶。目前有關部門正在抓緊部署。在這一方面，今年有哪些值得期待的內容？

黃漢權：人工智能目前已進入應用爆發期。去年以來，人工智能已成為社會各界交流的熱點話題。隨著大語言模型等技術的出現，人工智能的熱度進一步攀升，其應用推廣速度也在不斷加快。如今，人工智能已逐漸成為一種賦能工具，被廣泛應用于各個行業，以輔助決策、提高生產效率等。例如，一些互聯網平臺積極接入相關人工智能技術，汽車廠商將人工智能嵌入智駕系統，這些都顯示出人工智能在各領域的深入應用。未來人工智能可能會像“水、電、氣、網”一樣，成為人們工作、學習和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基本要素。北京市教委在中小學開設人工智能課程，就是為了讓年輕一代從小掌握這一新興技術。

國家正在積極部署推動“人工智能+”行動，這不僅有助于提高經濟效率、培育新質生產力，還將帶來社會深刻變革。在國際上，各國在人工智能領域的競爭日益激烈，尤其是在大國之間。在看到人工智能帶來巨大機遇的同時，也不能忽視其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我們在積極布局發展人工智能的同時，也要關注其就業替代、技術壟斷等方面可能產生的沖擊。今年面臨著1200多萬高校畢業生的就業問題，人工智能的發展對就業市場的影響也是經濟工作中需要重點關注的一個變量。

為推動人工智能持續發展，在關鍵核心技術攻關方面，一方面要整合國內科技力量，發揮全國人民的智慧和創造力，解決人工智能技術上的卡點、堵點；另一方面要保持開放態度，加強國際合作。畢竟人工智能是人類社會發展到智能社會階段的重大科技創新成果，通過國際合作，能夠有效共同攻克尚未解決的難題。在數據開發利用方面，國家數據局正在積極推動相關工作。數據作為新的生產要素和人工智能大模型的核心要素，其開發利用至關重要。要確保數據來源暢通，解決數據互通問題，打破數據孤島和壁壘，打通數據商業化應用鏈條。同時，明確數據產權極為重要，只有產權清晰，數據要素才能順利交換，其中涉及數據定價等問題。在算力布局上，由于算力是人工智能和數字經濟時代的基礎設施，且具有規模效應，投入巨大，因此需要全國統籌謀劃。同時，還要綜合考慮能源、氣候等因素，適度超前且合理地進行區域布局，積極探索民營資本參與“人工智能”基礎設施建設的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新機制（PPP新機制）。

記者：人工智能領域人才聚集，特別是青年人才聚集，要把更多資源向年輕人傾斜，支持他們去闖，去放手干。在營造更好的創新生態和開放包容的環境方面，今年政策實施還需要做哪些考慮？

黃漢權：人工智能領域當前正處于如火如荼發展階段，人才缺口顯著，且從行業發展趨勢來看，未來對這方面專業人才的需求還將持續增長，缺口還將會進一步擴大。在這樣的形勢下，為培養人工智能領域的青年才俊，全力營造良好的創新生態以及開放包容的大環境，無疑是推動行業持續進步的關鍵所在。

首先，處理好政府和市場的關系是重中之重。政府在其中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需在諸多關鍵方面發力。在基礎設施建設上，無論是網絡通信的建設，還是算力中心的合理布局，都是為人工智能的發展筑牢根基。完善制度也刻不容緩，從規范數據使用的相關法規，到保障行業有序競爭的規則，都需精心制定。同時，基礎人才培養更是政府義不容辭的責任，通過加大教育投入，鼓勵高校開設相關專業，優化課程設置，為行業源源不斷地輸送新鮮血液。此外，制定相關倫理和交易規則，確保人工智能在倫理道德與法律規范的框架內發展，也至關重要。而經營主體，特別是企業，在資金投入上，可依據自身戰略方向和對市場的判斷，自主決定研發方向和投資規模，大膽探索前沿技術與應用場景。總之，政府要全力為企業打造良好的創新生態環境，提供完善的基礎設施、高水平的基礎研發平臺，構建健全的人才培養體系，配備專業的金融服務，開拓豐富多元的應用場景，讓企業能夠在適宜的環境中茁壯成長。

其次，營造開放包容的環境同樣不可或缺。要大力鼓勵企業大膽嘗試新的技術路徑、商業模式，即便失敗也應予以寬容。政府可通過設立創業投資引導基金、提供稅收優惠等方式，給予企業適當的支持，甚至提供一定的兜底保障，讓企業在創新中無后顧之憂。以杭州為例，當地成功營造出良好的營商環境，形成了濃厚的創新氛圍，加上人們普遍具備敢闖敢干的精神，同時資本也有著超前的戰略眼光和足夠的耐心。這些因素綜合作用，共同促使杭州在本輪創新發展中脫穎而出、成果斐然。在人工智能領域，各地可借鑒杭州的經驗，通過完善政策、優化服務等舉措，吸引更多企業和人才投身創新浪潮，推動人工智能產業持續向更高質量、更高水平邁進，不斷為經濟社會發展注入新的活力與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