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寬視界：基于歷史學術型課堂的教學探析

［摘 要］倘若對西方自治探本窮源，便會發現教材這方面的內容稍顯不足。放寬視界、引入學術型資源能使歷史課堂教學更顯自然、合理。在歷史課堂中，通過拉長歷史教學視線，開闊歷史橫向思維，開展歷史多元評價，將學術型歷史課程資源與歷史教學融為一體，可以有效構建歷史學術型課堂。

［關鍵詞］歷史學術型課堂；歷史教學視界；基層治理

［中圖分類號］" " G633.51" " " " " " " " ［文獻標識碼］" " A" " " " " " " " ［文章編號］" " 1674-6058（2025）07-0060-04

相較于統編高中歷史教材選擇性必修1的其他單元，第六單元“基層治理與社會保障”更具重要性。關于第六單元的第18課“世界主要國家的基層治理與社會保障”（下文簡稱本課），《普通高中歷史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的要求為：知道西方主要國家基層治理的特點及其由來；了解現代社會保障制度的產生及實行情況［1］。歷史教師在教學中可通過闡述地方治理的時移世易，引導學生認識到政治制度的不完善，諳知制度唯有相互借鑒，才能臻于完善。下面筆者對如何在歷史學術型課堂中放寬視界進行探析，敬請諸位同仁不吝攻瑕指失。

一、基于長時段理論：拉長歷史教學視線

（一）積基樹本：厘清基層治理的嬗變

年鑒學派的布羅代爾認為，歷史仿佛隱蔽的、往往無聲無息的巨大水流［2］?；鶎又卫淼臍v史也是這樣，僅僅研究現階段，就如蜻蜓點水般淺嘗輒止，無法體悟到歷史深層的韻味。下面以本課的教學為例，說明研究基層治理需要拉長歷史視線。

在課前預習環節，讓學生自行梳理教材內容，完成表1的填寫。

教師通過表1，幫助學生厘清不同歷史時期西方基層治理的差異，再結合教材第105頁的“史料閱讀”，追問學生：“西方基層治理的顯著特征是什么？”學生在此基礎上，不難找到“西方基層自治”這一答案。

（二）史料實證：追溯古希臘文明的濫觴

本課內容以古希臘時期為起始，對此部分學生提出疑問：為什么是古希臘時期？恩格斯認為，國家是文明社會的概括［3］，即國家是文明形成的標志。筆者轉換視角，采用易建平教授的觀點“文明”即“國家”［4］，將文明與國家在一定程度上等同起來。基于此，本課探討的國家用文明來替代。

材料1" nbsp; 約自公元前2000年開始，克里特島進入青銅時代?？死锾貚u北部的諾薩斯和南部的法埃斯特出現了王宮，證明已開始出現早期的奴隸制國家。

——摘編自范瑞祥《什么是愛琴文明？愛琴文明與希臘文明有什么關系？》［5］

材料2" " 克里特文明與邁錫尼文明的文物：金別針（見圖1），出土于公元前2600—公元前2100年的莫什勞斯公墓，屬于克里特島的米諾斯文明；阿伽門農黃金面具（見圖2），出土于邁錫尼文明墓葬；雕刻金牌飾（見圖3），出土于公元前16世紀的邁錫尼衛城A墓群3號墓；線性文字B泥版（見圖4），出土于公元前13世紀末的皮洛斯。

探究1：如何證明愛琴文明是古希臘文明的起源？

生1：根據學者范瑞祥的研究，愛琴文明可以和青銅文明等同，對應的是奴隸社會。這可以佐證愛琴文明出現私有制與階級，因此愛琴文明屬于古希臘文明的早期階段。

生2：上述四幅圖片中的金器與文字泥版均為實物史料。運用王國維先生提出的“二重證據法”推斷，出土文物金器與《荷馬史詩》中所描述的邁錫尼文明“多金”相吻合，可證實邁錫尼文明的真實性。

生3：線性文字B泥版的出土，可以佐證該文明已出現系統的文字。

教師通過展示學者范瑞祥的研究材料以及文物圖片，引導學生在追溯古希臘文明起源的同時，培育史料實證素養。

（三）學科互涉：探究村社自治的起因

古希臘時期的村社自治，在教材中的表述較簡潔，學生不易理解。教師可提供古希臘地形圖（圖略），引導學生進行思考。

探究2：古希臘的村社自治傳統如何而來？

生1：由古希臘地形圖可知古希臘地處地中海東北部，大致以巴爾干半島南部為中心，海岸線蜿蜒曲折，小島星羅棋布，島上多山、少平原。

生2：古希臘的山區較多，這種地形限制了農業經濟發展，但有利于開展海外貿易。多山的地理環境和外向型的經濟模式有利于古希臘城邦政治形成。

生3：城邦政治下，各邦獨立自主、各自為政，因此較早出現自治的雛形，即村社自治。

需要注意的是，地理環境僅僅是對經濟、政治發展有影響，而不是起決定作用。在歷史教學中，要摒棄“地理決定論”。

二、基于空間視野：開闊歷史橫向思維

（一）鶴知夜半：剖析政權與教權的共治

中世紀政權與教權的關系，是一種二元關系［6］。政權與教權盡管或有沖突，但從長時段來看，二者相輔相成，共同服務于西歐封建社會。

探究3：中世紀政權與教權共治下的基層治理是什么樣的？

生1：在西歐社會存在兩套相對獨立的政治制度，即封君封臣制度與基督教會制度，理論上前者對“世俗王國”進行國家治理，后者對“精神王國”實行宗教統治。封建領主與教士對勢力范圍內的居民都擁有管轄權。

生2：封君將封土連同土地上的農奴賜予封臣后，雙方形成松散的契約關系。封君接受封臣的效忠，封臣獲得寶貴的土地。在封土上形成的獨立的自給自足的經濟政治單位——莊園中，領主組織生產，征收地租，主持莊園法庭，擁有至高權力。

生3：教會在西羅馬帝國瓦解時，攫取了部分土地，加上日耳曼人為爭取其支持贈予其的大量土地，使其擁有的土地數量大增。這些土地同樣交由農奴去耕種，土地上的莊園歸教會管轄。

作為中世紀最小的基層單位，無論是歸封建領主控制，抑或是由基督教會掌握，莊園都體現出顯著的自治特征。

（二）橫向融通：覃思封建社會中城市的新生

在王權與神權籠罩下的歐洲大陸，其實還存在一些與光同塵的地方——城市。新生的城市亦擔當基層治理的重任。

材料3" " 西歐封建社會中的體制就是一種剛性體制，它以農奴制來限制人身自由……這種剛性體制經不起體制外異己力量的沖擊。

——摘編自厲以寧《資本主義的起源：比較經濟史研究》［7］

材料4" " 固定地租數量的桑斯租地制和分成式租地制，逐漸取代了莊園原來的勞役租地制。

——摘編自沈煉之《法國通史簡編》［8］

材料5" " 北歐波羅的海以及北方斯堪的納維亞人的貿易擴張，像兩個壓縮機不斷地為封建的西歐灌輸著市場的營養。

——摘編自陳樂民《歐洲文明擴張史》［9］

探究4：封建社會中城市新生的背景是怎樣的？

生1：在中世紀西歐封建社會等級森嚴的制度中，蘊含著體制外的異己力量。這正是城市新生的背景之一。

生2：隨著歐洲莊園制的逐漸瓦解，農奴逐漸擺脫封建領主的束縛，在各地定居下來，并將多余的農副產品投入商品交換領域。這推動了城市的興起。

生3：不同地區經濟交流日漸頻繁，市場上商品種類急劇增加，貿易范圍不斷擴大。商業貿易的興盛推動了商品經濟的發展。

農奴身份的轉變、商品經濟的發展以及手工業者棲息地的擴張，這些都有利于促進封建社會中城市的興起。

（三）秉軸持鈞：揭橥城市自治的實質

城市興起后，亟須解決的問題出現了：哪些人可以參與城市治理？教師可以讓學生先思考該問題的答案，再出示以下資料，然后引導學生修改答案，思考城市自治的實質。

材料6" " 市民階層雖然在法律上是平等的，但是法律并沒有允許窮人參與領導人的選舉……行會的法律規定禁止外來商人進入本地市集買賣。

——摘編自姚一丹《西歐中世紀城市自治及其對我國法治建設的啟示》［10］

材料7" " 因為只有通過行會，普通人才能行使和實現他的公民權。

——摘編自克里斯托弗·道森《宗教與西方文化的興起》［11］

材料8" " 行會會長、議事會和大會，三者互相制約?！@是行會中的民主制，當然這種民主制僅限于行東中間，廣大幫工和學徒被排除在行會大會之外。

——摘編自張水修、呂娜《利普遜筆下的英國行會制度》［12］

材料9" " 一方面，封建主通過各種形式，直接或間接地繼續在不同程度上控制著自治城市。

——摘編自金志霖《試論西歐中世紀城市與封建主的關系》［13］

探究5：哪些人可以參與城市治理？

生：本市富裕的市民階層、行會會員、行東（幫工和學徒除外）、封建領主、國王。

探究6：如何看待中世紀城市自治的局限性？

生1：不加入行會或商會組織就無法行使公民權，財產較少無法參與城市治理，幫工、學徒無權參與城市治理。這些都體現了城市自治對身份、財產的限制。

生2：會長在本市擁有司法審判、治安防御、交通修建等權力，而一旦離開本市就失去了所有的權力，甚至會遭到強制驅逐。這體現了對本市的保護和外市的歧視。

生3：有權參與城市管理的人屬于城市上層人士，數量較少。

由此可知，城市自治實質是少數人的民主。這不由讓人聯想到古希臘的雅典。雅典的民主光芒無法沐浴外邦人、婦女和未成年人。城市的政治自由亦無法賦予每一位市民。

三、基于唯物史觀：開展歷史多元評價

（一）集權分權：重溫傳統治理的高光

中世紀西歐教會、莊園與城市三足鼎立，共同承擔維護社會秩序與基層治理的重擔。隨著宗教改革后各國民族意識的覺醒，教會對政治的影響日益衰微，逐漸讓位于王權。從長時段視角來看中國古代史，君主專制的強化往往也意味著中央集權的加強。那么，在西歐是否也有這種情況？

材料10" " 宗教改革以后的議會已由僧侶、貴族和平民的舊三位一體變為國王、上院和下院的新三位一體……在新的三位一體內部，國王居主導地位。

——摘編自劉新成《都鐸君主專制政體說質疑》［14］

材料11" " 三位一體的議會是中央集權的真正實體，其中蘊含的合議式集權方式是現代政治制度的標志之一。

——摘編自陸連超、李巍《英國都鐸王朝政體的名與實》［15］

探究7：以英國為例，王權強化的同時中央集權是否也隨之加強？

生：宗教改革后，英國國王在新的三位一體內部居于最高統治地位。而在英格蘭，真正意義的中央政府可以說是議會，議會又控制著地方，具有議會集權的特征。因此，議會集權在某種程度上等同中央集權。結合所學，英國的議會權力日趨增大，最終成為權力中心。由此可以得出，英格蘭王權加強后，中央集權也隨之加強。

（二）循名責實：另辟基層治理的蹊徑

通過資產階級革命或改良形成的近代民族國家，在繼承地方自治傳統的基礎上，形成了政府主導的自治市、自治鄉鎮、自治市鎮制度。在這種傳統治理中，政府發揮支柱作用。但是工業革命期間出現的一系列社會問題讓政府基層治理愈發艱難，各國不得不探討基層治理的新方式。

探究8：西歐各國基層治理的新方式是什么？出現了什么趨勢？

生1：新的治理方式是社區組織。地方治理出現主體多元化的趨勢。

生2：西方社區治理除了有主體多元化的趨勢，還有法治化、市場化等趨勢。

（三）道長爭短：對社區自治的評價

地方自治傳統在西方國家的歷史發展中，與民主有密切關系。在托克維爾看來，地方分權制度對所有國家都是有益的，尤其對民主社會更是一種切實的需要［16］。地方分權即地方自治，在現代體現為社區自治。

材料12" " 西方國家在社區治理中的行為，凸顯為對社區救濟、城市更新等議題的關注，每一次調整都具有應對危機的“應急性”特點，而且主要表現為對貧困社區的干預?！鞣缴鐓^治理的調整，從不涉及資本主義的根基……西方國家對社區治理的任何一次調整都不涉及背后的生產關系。

——摘編自吳曉林《社區里的國家：國家行為的轉變與社會傳統的底色》［17］

探究9：如何評價西方的社區制度？

生1：社區自治蘊含著民主的因素；社區自治有利于社會救濟和城市更新；社區承擔更多政府功能，有利于提高治理效率，降低政府治理成本。

生2：社區治理無法解決資本主義的根本矛盾，階級矛盾不能根除，貧富差距只能縮小。與此同時，西方社區分化為富人社區與窮人社區，加劇了不平等；社區中民眾自治性過強容易導致權力濫用；社區自由主義泛濫，無政府主義盛行；社區無法顧及所有人的利益。

綜上，通過拉長歷史視線，開闊歷史橫向思維，開展歷史多元評價，可以將學術型資源與歷史課堂教學緊密結合。

［" "參" "考" "文" "獻" "］

［1］" 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普通高中歷史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

［2］" 布羅代爾.菲利普二世時代的地中海和地中海世界：上卷［M］.唐家龍，曾培耿，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6.

［3］" 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M］.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譯.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4］" 易建平.關于國家定義的重新認識［J］.歷史研究，2014（2）：144.

［5］" 范瑞祥.什么是愛琴文明？愛琴文明與希臘文明有什么關系？［J］.歷史教學，1983（6）：61.

［6］" 胡玉堂.中世紀西歐的政權、教權與封建制度［J］.歷史研究，1981（5）：149.

［7］" 厲以寧.資本主義的起源：比較經濟史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

［8］" 沈煉之.法國通史簡編［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

［9］" 陳樂民，周弘.歐洲文明擴張史［M］.上海：東方出版中心，1999.

［10］" 姚一丹.西歐中世紀城市自治及其對我國法治建設的啟示：以伯爾曼《法律與革命》為視角［D］.長沙：湖南師范大學，2011.

［11］" 道森.宗教與西方文化的興起［M］.長川某，譯.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9.

［12］" 張水修，呂娜.利普遜筆下的英國行會制度［J］.史學月刊，1992（1）：84.

［13］" 金志霖.試論西歐中世紀城市與封建主的關系［J］.歷史研究，1990（4）：160.

［14］" 劉新成.都鐸君主專制政體說質疑［J］.世界歷史，1992（1）：46.

［15］" 陸連超，李巍.英國都鐸王朝政體的名與實［J］.經濟社會史評論，2022（2）：73.

［16］" 托克維爾.論美國的民主［M］.董國良，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20.

［17］" 吳曉林.社區里的國家：國家行為的轉變與社會傳統的底色［J］.政治學研究，2022（1）：55-57.

（責任編輯" " 袁" " 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