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達爾光

她倚著門望著坡下的街道，頭皮發緊，臉上如有螞蟻爬。已經是晚上八點，在學校寄宿的兒子還沒回來。每到周末的這個傍晚，她都會給高考復習中的兒子做他喜歡吃的紅燒肉，給他解解饞，鼓鼓勁。現在，做好的紅燒肉擺在桌上都快涼了，還不見兒子的身影。她打了三次兒子手機，都關機。是沒電了嗎？有充電寶的啊。街上人影穿梭，燈光閃耀，坡道上則靜寂得很。四周彌漫著梔子花苦澀的香味，她眼睛都望酸了。當初，為了省錢，才租住在這座破舊的平房里，她再一次后悔，不該住在離兒子學校這么遠的地方。

城市霓虹變幻，她緊張中又有些恍惚。尖銳的汽車剎車聲刺入她的耳腔。她渾身一抖，再打兒子的手機，還是關機。她徹底慌了。某種似曾相識的預感像一只手掌按壓住了她的心：兒子要出事了，或者正在出事中。她跳出門外往坡下跑，跑了兩步又轉回身來，將菜放進鍋里熱著，關上門，再往街上沖。整個城市搖搖晃晃，顛簸不已。她曉得兒子很累，上學期末兒子放假回家時，稱過他的大背包，有三十五斤重，全是學習資料。她是從來不問兒子學習成績的，她已經不指望這個了，只要他平安回來，人在，就好。

奔跑過程中，有個人影罵她，還推了她一把。大概是撞著人家了吧。她趔趔趄趄的，根本收不住腳，一直跑下坡，來到公交車站牌邊。正好有一趟車抵達，車門嘎嘎張開，乘客們紛紛跳下。每一個身影都被她下意識掃描。她曉得不會有兒子，命運不會讓她這么省心。焦急的熱汗已將劉海貼在了額頭上，她隨手抹了一把，側身跑進了過街的地下通道。過了街，就通向河邊了。

但是，剛聞到一口地下通道里帶尿騷味的氣息，她就被絆倒了。開始覺得是踢著了一截木頭，后來才知是別人的腿。地道太昏暗。在她感覺快要撲倒時，雙手撐住了墻。

“沒長眼睛啊？”一個粗糙的喉嚨罵道。

“誰讓你把腿別在路上？”她回道。

“跑這么快，死人也不用這么急啊！”那人起身，邊罵邊扶了她一下。

“我家就是要死人了，怎么著？”她從他四周剃光只留頭頂一層淺毛的時尚發型，覺出他是個年輕男人，愈發怒不可遏，“我兒失聯了，我兒要投河了，你還不讓我過？”

那人愣住了。

她推開他，扭頭欲走。

他卻抓住她的袖子往前拖：“那趕緊報警啊，走，我帶你去派出所。”

她忽然感覺四周亮了一些，不吱聲了，踉踉蹌蹌地跟著他往前走。出了地道口，拐上人行道，車流喧囂聲沒過了頭頂。他顯得比她還急，抓著她的手一直不松。行道樹的影子一遍遍刷過他們的身體。過了一個十字路口，望得見派出所藍白相間的樓房了，她卻站住不動了。他用力拉她，“走啊。”

她攏攏鬢發說：“不用去了，我報過警了。”

他很奇怪：“你不是剛來嗎？”

她說：“我犯糊涂了，我報過了，警察說，失聯時間太短，立不了案的。”

他問：“你兒失聯多久了？”

她屈指數數：“大概三四個小時吧。”

他松口氣說：“那是立不了案，聽說要失蹤二十四個小時才能立案呢。男伢玩心大，說不定過會就回家了。”

“警察也這么說。”她舔舔干燥的嘴唇，“我兒不像他爹，不是個有玩心的人。”

“這么說不止一次了？你是上次來報案的吧？”他盯著她問。

她愣愣神，喃喃道：“記不清了，反正來報過了的。”

“那上次你兒怎么找回來的呢？”

“上次就找了他大半夜呢，我腿都跑斷了，后來看到他站在河邊大石頭上發呆，我躲在他身后一蓬芭茅里不敢作聲。有魚跳出水，我都心驚肉跳，生怕嚇著了他。直到凌晨兩三點，我才尾隨著我兒回家。他一直不曉得我找他了的。我兒是個好自尊的人，有次我幫他手洗了內褲，他都跟我大吵了一架，然后好久不理我……你知道我哪件事最后悔嗎？高一時，我從他書包里發現一封情書，他回給那個女孩的，我偷偷把它交給了班主任。我兒肯定挨了批評，但我兒都沒怪我，沒事一樣。他只是一聲不吭，一聲不吭，讓我心里發毛。但上次是上次，今晚我還找得到他嗎？以我做母親的敏感，只怕回不來了呢。”她手足無措地望著轟隆而過的汽車，說著說著，聲音小了下去。

“那趕緊去上次那地方找吧。”他輕輕推她的背。

她走了幾步，回頭瞪他：“你為什么幫我？”

“多一雙眼睛不好嗎？誰都有需要人幫的時候啊，”他四下看看，“也許現在也有人在找我呢。你還有家人吧，趕緊通知一起找。”

她搖搖頭，轉身往河邊走。

“難道你沒老公？”他緊跟她身后。

“早就被我開掉了，他除了上個班就只曉得打游戲，還經常在網吧過夜。上次我告訴他兒子不見了，他不僅不幫忙，還說要我這個監護人負全責……”她聲音沙啞了，踅進一條半明半暗的小巷。

他跟著她拾級而下，穿過小巷，來到河堤上。河道寬闊，對岸的樓房和燈光倒映在漆黑的水面，與河水渾然一體。稀稀拉拉的幾叢蘆葦站在水邊，被風搖得沙沙作響。她盯了下游一會，然后將目光沿著河岸游移而上。他看到她的眼里幽光閃亮，問道：“那塊大石頭在哪？”

“其實開始是在這找到我兒的，但是我不敢聲張，只能悄悄跟在他身后……”她答非所問，抬腿往上游方向走，“我看過一個電影，一個男孩站在樓頂，那個母親嚇得大叫要他別動，結果他就掉下來了。她后來就不斷地看到她兒從樓上掉下來。我不要做那樣的傻母親。我兒的影子像晾在竹竿上的衣服一樣在前面飄，我只能像一只貓，無聲無息地跟在后面。我的腳是那樣柔軟，我的身子緊貼著路面……”

“我理解。”他輕聲道。此刻她的身影就像一件飄蕩的衣服，隨時會飄落到河里，弄得他想扶一下，又不敢出手。他聽得見她急促的喘息，還聞到了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酸餿的汗味。

轉過一道河灣，她率先下了臺階，來到與堤岸相連的木質親水棧道上。她打一望，扒著欄桿指了指前方，在一蓬黑乎乎的芭茅后蹲下身子。他也立即蹲下，探出頭去。前方不遠的水面上，突出一塊與棧道相連接的大石頭，石頭上矗立著一個黑色的人影。

“是你兒嗎？”他問。

“也許是的。”她躬著身子窺探。

“要不，慢慢接近他？”

“不行，會嚇著他的。”

“但愿不會有什么意外。”他嘟噥著。

“意外就是命，我有辦法的。”她口氣變得很硬，直視前方。

這時，石頭上的黑色人影分裂成了兩個，還伸出幾只手來搖擺，叫喊著什么，接下來又合成一個，緩緩地倒下，與那塊大石頭融合成黝黑的一團。

“討厭，占了我兒的地方。”

她生氣地站起身來，走到棧道內側，從坡上撿了塊石頭，助跑幾步，奮力向河中擲去。撲通一聲，黑色水面綻開一朵白色水花。一只水鳥驚得竄出芭茅叢，撲棱棱地飛走了。大石頭上重新長出兩個人影，他們慌張地四下顧盼，少頃，便怏怏地爬下石頭，越過棧道，消失在夜色里。

“我兒會來的。”她說，重新蹲下身體。

“也許見這有人，就到上游去了吧？”他提醒道。

“也許吧。”她看了看手機，“不過時間還沒到，等等看吧。”

他們等待著。那塊大石頭就像一只巨大的烏龜趴在河水里，仿佛下一秒會爬上岸。除了棧道，河岸上還有幾條交叉小路，樹影婆娑中，不時有人影出沒，但都被她以搖頭否定了。河風帶來了初夏的溫熱和梔子花香的苦味。她的喘息聲輕微些了，不時地揉下發澀的眼睛。一艘快艇鳴著笛從水面劃過，激起的波浪慢慢推到了岸邊，卷起碎白的浪花。幾點螢火蟲在四周飛舞，像是迷了路。

“大姐，他吃的藥是文拉法辛還是度洛西汀？”他忽然問。

“什么？”她一愣，回頭望他。

“你兒沒看醫生嗎？”他說。

“他又沒病看什么醫生。”她斬釘截鐵地道。

“當看醫生，還是得看的。”他望望那塊黑黝黝的大石頭，“我們在這守株待兔也不是辦法，或許他在別處，怕耽誤時機呢。要不我們分頭找？”

“可你又不認得他。”她說。

“告訴我你兒的特征，我眼尖，認得出來的。你往上游去，我往下游找？”他說。

“你若是不想幫我了，就走吧。我兒上次上上次都是往上游走的，再說下游河岸被人圍起來了，進不去的。”她冷冷地說。

“那我們趕緊往上游走吧。”他拉拉她。

她馬上覺出了他的小毛病——老喜歡拉她。她不吱聲了，轉身往上游搜索。他們路過那塊大石頭時，看到上面散落著塑料袋和用過的餐巾紙。他們沒有停留，繼續往前行。棧道盡頭是一條鵝卵石鋪就的游道，路坎上突兀地豎著一盞路燈。她這才看清他穿著一件深灰色舊T恤，顯得很臟。隨著步子加快，他也開始喘氣了。他的汗氣里夾雜著狐臭味。她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待在那個地下通道里干什么，她沒心思知道。

繞過一個山嘴，他們來到一個廢棄的小碼頭。停泊的躉船上，有兩個人在夜釣，沙灘上有一對青年男女攜手散步。還有個男孩在打水漂。她很匆忙地掃了幾眼，就帶他越過碼頭，沿游道繼續往上游去。她說：“我兒不喜歡有人的地方的。”他們左顧右盼，視線始終不離河岸與水邊，對被樹叢遮住的地方格外仔細。她已經不慌張了。她的神態有點像她在環保局上班，公事公辦的樣子。她只是心里仍然發緊。

游道往上爬升，將他們帶到了一座臨河的懸崖上。懸崖并不高，看得見崖下水面被風吹出的波紋。他們停下腳，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投在河面，顯得十分的高大。除了他們，四周并沒有別人。

她撿起一顆石子扔下崖去，卻沒有看到濺起水花。

她回頭問：“你喜歡這樣的地方嗎？”

他點頭：“這地方不錯，安靜，河水平緩沒有浪。”

“那你想不想跳下去？”

“想啊，天熱的時候跳下去洗個涼水澡，多爽！”

“你想跳我兒也想跳的。”她說。

“那不一定，蘿卜白菜，各有所愛。”

“我們等等看。”她說。

他們都將身體壓在圍欄上。他的汗酸味熏得她皺了眉，下意識地想到了荷爾蒙這個詞。瞟一眼手機屏幕，已經十一點半了。對岸的燈光睡眼惺忪。遠處傳來的汽笛似乎憋了很久了，像一根拉長的絲。他被燈光照亮的半張臉顯得漫不經心，而躲在陰影里的另外半張顯得很詭秘。她巡視著河岸線，來來回回不知多少遍。后來，她感覺自己的視線疲軟下來，快舉不起來了。

“還有十五天就高考了。”她瞇著眼說。

“嗯。”

“我兒真會挑時候。”

“嗯。”

“你只會嗯嗎？你到底是誰啊？”她生起氣來。

“我就是我啊。”他說。

“你跟著我干嗎？”

“你說干嗎就干嗎。”

“我說要你死，你也去死嗎？走吧走吧，莫跟著我，我又不是年輕女伢，有啥好跟的。”她推他一把。

他后退一步：“那我真走了？”

“走吧走吧。”她說，卻又抓住他的右手，將它放在自己肩上，“你掐我一把，狠點掐，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他于是在她肩上掐了一下。

“哎喲。還真死勁掐，崽死爹娘心不疼啊。”她捂著肩彎下腰，手機滑落到了地上。待她拾起手機時，屏幕被觸碰開了，顯現出兒子的頭像。她的目光似被燙著了，眼皮快速眨動，手指著上游方向說：“我沒做夢，我曉得了，我兒一定在那里！”

他望向上游，那里有一座公路橋橫跨在江流之上，橋上燈火通明。

“你怎知道？”他不解。

“我想起來了，前不久刷到一條視頻，有人從那橋上跳下來了呢，還說那是第幾跳。”她的口氣竟然顯得很興奮，抓住他的手往前拖拽，“快，我們快去橋上。”

目的地一明確，他們的步子就很快。灰白色的游道像條蛇蜿蜒于堤岸，狹窄的路面在腳下跳蕩，樹木和圍欄的影子迅速地往后游移。樹枝掛亂了頭發也顧不上了。周遭倒靜寂下來，只有他們的腳步聲零亂地散布在夜色里。那座公路橋愈漸顯大，橋上燈火璀璨，橋下波光粼粼。

爬上橋頭的臺階時，他們都已汗流浹背。她邊爬邊壓著嗓門交代：“小聲點，莫驚著我兒。”他們探頭探腦地登上橋頭，從橋西往橋東搜尋，但沒走幾步他們就泄氣了。橋面不過五六百米長，放眼望去，除了一對情侶在橋南側人行道旁肢體糾纏，再無別的人影。燈光強烈刺眼，橋下水流無聲，天地間顯得無比的空曠。一輛紅色大卡車疾駛而過，揚起的灰塵熱烘烘地撲向他們。他們來回搜尋了兩次，才停下腳步，伏在橋欄上，凝望著橋下的流水。

“你說，我兒是來過了呢，還是在來的路上？”她悶聲問。

“所有人都一樣，不是來過了，就是在來的路上。”他說。

“啥意思？”她反問。

“你盡到做母親的責任了，就行了。盡人事，順天命。說不定，你兒已經回到家里睡著了呢。我倒是好奇，如果真有什么意外，你有什么辦法？”他口氣平淡。

“車到山前自有路。”她說。

“這樣吧，我們沿著來時的路往回找，碰著就碰著了，碰不著就回家瞇會，明天再找？”他建議道。

“也只能這樣了。連累你了，真不好意思。”她說。

往回走時他成了引領者，只不過，走幾步他就回頭看看她。路比來時更黑，路燈大多熄滅了，也再沒看到河邊有人影。他們走得很快，耳邊的風有了涼意。她的衣服被汗水貼在身上，人像是被捆住了，很不舒服。已經是凌晨時分，隱約地，遠處傳來一聲雞叫。她感到自己在往夜色深處鉆，她其實是想從夜色里鉆出來，但總也鉆不出。夜色像濃稠的米湯一樣黏著她。

他一直將她送進家里。她屋里屋外檢查一遍，飯菜還在鍋里熱著，還是不見兒子。她邀請他到客廳沙發上睡，說：“那個地下通道睡著不舒服的。”

“你兒回來不好解釋呢。”他說。

“那樣就好了，還用解釋？”她頓了頓說，“你幫人幫到底吧，明天再陪我找找，萬一有啥意外，也有個人報警。”

“行，我就在走廊上瞇會吧，反正也快天亮了。”他說著就找了把靠背椅，坐到走廊另一頭去了。

她踅進自己臥室，虛掩上門，坐到床沿上，愣怔少頃，接著打兒子手機。還是關機。她胸口很堵，喉頭一哽，將一口腥物嘔吐出來。只好拿來拖把拖干凈。她喝了幾口水，接著撥通姐姐的電話，帶著哭腔說：“姐，是我，我兒又不見了。我找了他差不多一通宵，影都沒一個。我這日子怎么過啊……”

“妹啊，你千萬冷靜，你兒會回來的，上次不就回來了么？這千里萬里的，我也幫不上你的忙。這樣吧，你跪下來，跟著我祈禱吧。”姐姐的聲音很清晰。

她慢慢地跪下來，左手捂胸，右手舉手機，跟著姐姐念祈禱詞。她并不信教，但那些詞語多么虔誠，多么懇切，像一群潔白的鴿子在空中飛翔。念著念著，淚珠像兩只蟲子爬出了她的眼眶。她忍不住哽咽了，沒有跟上姐姐的話語，但是她的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接著，客廳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她立馬摁掉了電話，想站起身，整個人卻像石化了，動彈不得。好在，兒子發出的聲響告知了她一切：兒子將雙肩包扔在沙發上了；兒子進了廚房了；兒子拿出了鍋里的飯菜，吃得叭唧作響。這可是世上最美妙的聲音啊，她幸福得渾身發抖，繼而全身癱軟。她感覺自己化成了一攤水，滲透到了大地的縫隙之中……

她睡醒時天已大亮，不知為何，人在床上。

跳下床來，顧不上洗漱，她先去了兒子房間。并沒有人，床上毛巾被卷成一團，散發著兒子特有的溫熱體息。走廊上，那個昨夜陪她的人也沒了蹤影。她來到小餐廳，一柱金色的陽光正從開著一條縫的窗戶里斜射下來，投在一盤枇杷上。光柱里有細微的灰塵懸浮著，使得那條光柱愈發有質感。枇杷黃澄澄的很新鮮，被陽光照得晶瑩剔透。她覺得自己站在一幅畫前，一時呆住了。她曾花一塊錢上過手機攝影課，曉得這光柱叫丁達爾光。她掏出手機，拍下了這個難得的畫面。然后她推開窗戶，看到屋后陡坡上那棵枇杷樹，葉子都被翻亂了，高處的枝頭還懸掛著一串串的枇杷，炫耀似的微微搖曳。

她回到桌邊，剝了一顆枇杷塞進嘴里，輕輕吮吸。清甜清甜，一直透進心底的那種甜。這時手機提示音響了，兒子發來了短信：“媽，其實昨晚我一只腳都懸空了，忽然想起你曾說過，想吃我摘的枇杷，今天我就幫你摘來了。”

她想想，回了一句：“兒，我想年年都吃你摘的枇杷呢。”

過了一會，她收到了兒子的回復：“好。”

她渾身一輕，頓時有振翅欲飛的感覺，便將兩只手抬起扇動兩下。心里忽然就安靜了。她找來一只塑料袋，裝了半袋枇杷。然后，她提著塑料袋出了門，下了坡，進了過街的地下通道。但她沒有見到昨晚那個陪她的人，只見一個老漢坐在矮板凳上，操著一把自制的二胡，搖頭晃腦地邊拉邊唱那首叫《今天是個好日子》的歌，很享受的樣子。她默默地聽了一會，將那袋枇杷輕輕地放在老漢腳邊。

責任編輯：易清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