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子共讀：兒童友好型家庭建構的路徑探析

摘要：兒童友好型家庭是兒童友好城市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兒童友好型家庭的建構，既是兒童監護人的職責，也是兒童健康成長最基礎、最直接的保障。親子共讀作為涵蓋父母教育和子女教育兩個維度的教育方式，能夠促進家庭成員間的溝通，增強家庭凝聚力，對構建和諧、幸福的家庭關系具有重要意義。通過親子共讀，父母能夠更好地理解和尊重兒童的基本權利，為兒童提供一個充滿愛與支持的成長環境，同時對兒童認知發展、情感認同、社會適應等方面也有積極影響。高品質的親子共讀需創建以兒童為主體的閱讀環境、堅持“兒童優先”的選書原則并采取兒童深度參與的共讀方式等策略。親子共讀是實現兒童健康發展和家庭幸福的重要途徑，值得社會各界的推廣和實踐。

關鍵詞：兒童友好"兒童友好型家庭"親子共讀作者簡介：孫亞敏/"浙江外國語學院教育學院副教授（杭州"310023）

兒童友好是指社會各界為兒童成長發展提供適宜的條件、環境和服務，切實保障兒童的生存權、發展權、受保護權和參與權。[1]"我國多次出臺涵蓋兒童成長全流程的法規與政策，如《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家庭教育促進法》及《關于推進兒童友好城市建設的指導意見》等，旨在推動兒童事業高質量發展，讓兒童友好成為全社會的共同理念、行動、責任和事業。

“家庭是社會的基本細胞，是人生的第一所學校”[2]，家庭友好是兒童友好的基礎和起點。兒童友好型家庭的建構，既受到制度政策、經濟發展水平、文化傳統、教育生態等社會因素的影響與制約，也和家長的經濟地位、受教育程度、成長經歷、家庭結構等客觀因素密切相關。雖然不同的研究視角對兒童友好型家庭的建構有不同的指標和維度，但是基于兒童發展所需的三類核心需要，即生存的需要（包括物質、生理與安全等各類需要）、相互關系的需要（包括穩定的人際關系、尊重與包容等）與成長發展的需要（包括發展與自我實現等）[3]，兒童友好型家庭應該是一個充分尊重和保障兒童權利的地方，它為兒童提供安全、關愛和支持的成長空間，并通過積極的教養方式和家庭氛圍，促進兒童在情感、認知、社會能力等方面的全面健康發展。兒童友好型家庭的建構，既是兒童監護人的職責，也是兒童個體成長最基礎、最直接的保障，更是社區建設、城市發展、國家命運的重要基石。自"2014"年起，全民閱讀連續"10"年被寫入《政府工作報告》。親子閱讀作為全民閱讀的基礎和重要組成部分而備受關注。作為涵蓋父母教育和子女教育兩個維度的社會性互動，親子共讀既是兒童早期教育的重要途徑，也是親職教育的有效載體。其通過促進親子互動、改善家庭教養環境，在建構兒童友好型家庭中發揮關鍵作用。緣此，探析親子共讀在建構兒童友好家庭過程中的實踐效能，將有助于保障并實現兒童的基本權利，促進家庭教育的高質量發展。

一、親子共讀的核心理念

“親子共讀”是父母與兒童以圖書為媒介，以閱讀為紐帶，通過親子互動調整各自的認知、情感與行為，從而實現親子共成長的社會互動。親子共讀具有雙向互動性，其維度不僅指向孩子的健康發展，還指向家長的精神成長，指向家庭的美好未來。

（一）親密陪伴，依戀共建

依戀關系是情感發展的基礎，是養育的根基，也是兒童早期社會化的重要紐帶。精神分析學家榮格指出：“親子關系對兒童人格發展具有深遠影響，其缺失可能導致嚴重的心理創傷。”[4]"然而，單純的物理陪伴并不足以構建高質量的依戀關系。

親子共讀為此提供了有效途徑，通過共享閱讀體驗滿足雙方的情感聯結需求。

在共讀過程中，兒童通過身體接觸、語言互動和情感交流，感知父母的專注與關愛，從而獲得安全感、價值感和歸屬感。研究表明，這種親密互動能促進兒童心理健康發展，使其成為情感充盈的個體。[5]"對情感需求強烈但表達能力有限的學前兒童而言，共讀尤其重要。父母可通過共讀洞察兒童內心需求，增進親子理解。當繪本內容與現實生活產生共鳴時，更能強化兒童積極的情感體驗。[6]"因此，親子共讀不僅是高質量的親密陪伴，更是共建依戀關系的重要途徑。

（二）深層互動，達成共識

在親子共讀的三維互動結構中，父母得以突破成人話語體系，進入兒童的認知世界，感知其獨特的思維方式與生命成長動力，從而深化對兒童心理發展規律的理解。“當大人小孩共同參與某項活動時，他們極可能同為某些事物所吸引，所以對當時情境的認知不至于南轅北轍。這意味著溝通過程中的誤解可以降到最低，同時也比較容易達成共識，彼此理解。”[7]"這種共識的建立并非源于單向灌輸或表面服從，而是通過持續互動與對話實現的深度認同。

在共讀過程中，親子雙方共同體驗故事情節，與角色產生情感共鳴，不僅強化了“我們”的親密感，更在潛移默化中形成了共同的價值認知。通過反復互動，雙方將閱讀中積累的語匯、觀點和角色融入日常交流，逐步構建起共享的話語體系、價值觀念和情感聯結。這種生成性的互動過程，正是親子間建立深度理解與情感依戀的重要機制。

（三）相互支持，共同成長

親子共讀是父母與兒童雙向互動、共同成長的過程。在共讀中，父母通過語言、表情和肢體動作傳遞情感與價值觀，而兒童則通過沉浸式體驗進入異質文化世界。“這個超出我們自身世界的界限而包容著我們自我意識的深度和廣度。我們把自己置入他人的處境中，他人的性質，亦即他人的不可消解的個性才被意識到。這樣一種自身置入，既不是一個個性移入另一個個性中，也不是使另一個人受制于我們自己的標準，而總是意味著向一個更高的普遍性的提升，這種普遍性不僅克服了我們自己的個別性，而且也克服了那個他人的個別性。”[8]"兒童在故事情境中與角色產生情感共鳴，通過情緒體驗進行自我認知與社會認知，逐步學會在更廣闊的視域中審視自我與外界的關系，培養人文關懷與生態意識。

同時，親子共讀對父母教養觀念的提升具有重要作用。如安徒生所言：“當我在寫一個講給孩子們聽的故事的時候，我永遠記住他們的父親和母親也會在旁邊聽，因此我也得給他們寫一點東西，讓他們想想。”[9]"優秀的童書不僅旨在啟迪兒童，更意在啟發成年人。在共讀過程中，父母得以反思并重構兒童觀與教育觀，通過觀點采擇理解兒童心理，在審美距離中洞察兒童成長本質。這種互動不僅促進兒童情感與認知發展，也強化了親子間的情感聯結，使兒童在獲得個體化意義建構的同時，體驗閱讀的深層價值。

二、親子共讀對兒童友好型家庭建構的意義

持續的高質量親子共讀有助于建立兒童的安全感，讓家庭成為兒童成長的堅實后盾；能增強對兒童的情感支持，讓家庭成為兒童感受接納、關懷、信任與尊重的地方；能激發兒童的內驅力，讓家庭成為兒童不斷前行的動力之源。

（一）親子共讀對兒童安全感的建構作用

在信息發達和價值觀多元的今天，教育者更加深刻地認識到兒童安全感的重要性，以及為他們提供一個堅實后盾的必要性。兒童的安全感是他們健康成長的基石，影響著他們的身心健康、社交情感和學習表現。親子共讀既可以幫助兒童拓展認知經驗，"學會自我保護的知識與技能，建立內在的安全感，同時幫助父母讀懂兒童，了解兒童成長所需，并為其健康成長提供適宜的、安全的物理環境和精神空間，建立外在的安全感。

兒童的認知經驗一般來源于日常生活，是他與環境之間交互的結果。而兒童讀物中呈現的認知經驗是日常生活的精煉、澄清和強化了的形式，因其完整性、故事性、情境性和連續性而具備審美性。在親子的共讀互動中，兒童讀物所呈現的審美經驗與父母的個人經驗給兒童帶來特殊的感受和全新的理解，在愉悅享受的過程中豐富兒童的認知經驗。從顯在的層面來看，兒童在日常生活中遇到的“是什么”“為什么”等問題，均可以通過和父母一起閱讀找到合適的答案，從而更好地了解身處其中的世界，明白事物運行的規律，理解人們的行為。比如：指向人身安全的知識類圖書，可以幫助兒童掌握居家安全、交通安全、運動安全、野外安全等常識和技能；指向兒童健康的圖書，既可以引導兒童養成科學膳食、鍛煉身體、合理作息等良好習慣，也可以幫助兒童認識情緒、表達情緒和宣泄情緒。兒童借助虛構的生活事件和父母的引導，將書中主人公的行為方式以表象的形式儲存于大腦中，當他遇到類似情境時，這些表象便會以兒童自己獨有的方式再現出來。當兒童通過親子共讀獲得的認知經驗越來越豐富時，他們在遇到有關安全與健康的問題時便心中有數，處理起來也得心應手。從潛在的層面來看，親子共讀不僅回應兒童日常生活中所經歷的種種事情，促進兒童觀察、甄別、分類并理解周遭世界的能力發展，積累豐富的認知經驗，還通過一扇扇看似微不足道的窗口向兒童展示了一個更為遼闊的世界，讓兒童感知自己生存空間的同時，也能理解個體與置身其間的世界的關系，幫助兒童與世界協調、融合，形成豐富的審美經驗，進而創造一個有利于人與自然交互的世界，建構一個有利于生命成長的友好家園。

此外，親子共讀有助于強化父母的角色意識，提升家庭教育實踐和家庭建設能力。在親子共讀時，父母通過閱讀文本材料及與兒童的互動，對兒童生命的發展傾注了理解與關切，對兒童的基本生理健康需求的滿足，如充足的睡眠、良好的營養、穩定的居所、規律的生活節奏等有了科學的認識；對可能威脅兒童健康與安全的各種風險有了充分的認識與規避策略，如居家設施設備不當、環境污染、精神創傷、屏幕暴露時間過長、學業壓力過重等，從而為兒童創設健康與安全的成長環境。

（二）親子共讀對兒童情感支持的促進作用

有研究表明，讓父母理解自己，實現最深層的親密感，是兒童最渴望獲得的心理支持。[10]"之所以“最渴望”，是因為現實生活中父母給予兒童的尊重與支持最稀缺、最珍貴、最難實現。父母對兒童的理解，其實是一種無時不在的兒童立場，也是一種態度和視角。立足于兒童來思考養育行為的意義，對于父母來說是應有之義，但是現實生活中這種“應有之義”常常被遮蔽。父母常常以“為了孩子美好的未來”的理由，站在父母的立場上，以自己的思維代替兒童的思維，把自己的需求當作兒童的需求，甚至不惜以犧牲兒童的身心健康和精神快樂為代價，去實現自己預定的教育意愿和目標。兒童的“未來”固然重要，可是他們的“現在”同樣重要。如果沒有“美好現在”，“美好未來”就是空中樓閣，正如心理學家阿德勒那句名言：“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蘇聯教育家蘇霍姆林斯基也表達過同樣的真知灼見：“童年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時期，這一時期不是為未來生活做準備，而是真實、充滿活力、獨一無二且不可再現的生活。童年如何度過，是誰攜手陪伴孩子度過他們的童年時光，周圍世界的哪些內容進入了他們的頭腦和心靈等，這些都是對今天的小孩子將來變成一個什么樣的人起著決定性作用的因素。”[11]"兒童成長歷程中的每個瞬間都具有其他瞬間不可替代的價值，希望不僅指向未來，更要指向現在。因為“希望只是為了現在，因為未來的報償也不能抵消現在的傷痛。沒有任何正義能夠補償他”[12]。對于父母來說，只有兒童現在就生活在美好之中，未來才有可能美好。

但是作為成年人的父母畢竟與兒童隔著長長的時間之河，無法自如地回到原初的生命狀態，很難準確地獲取和解讀兒童世界的信息，也就很難給予他們所需要的愛與自由。唯有當父母發現兒童獨特的秘密世界并進入這個世界，理解并尊重這個世界，才能合理而積極地支持兒童生命發展。“幸運的是，這個世界上有那么一些特殊才能和心靈的人，他們用手中的筆描述著童年，講述著我們已經忘卻的生命感覺。在他們的書中，我們找到了一條通往孩子世界的蜿蜒小徑；在他們的書中，孩子們獲得了一個現實無法給予的自由世界；在他們的書中，我們和孩子們的生命終于可以相互交融、彼此關照。”[13]"適合兒童閱讀的優秀讀物，無論它選擇什么題材內容，以何種文體形式來表達，都是超越童年生活表象，抵達童年生命內層，以展現生命之初的輕逸和成長傷痛的沉重，寫給兒童，也寫給兒童背后的成人。同一本圖書，不同的年齡階段、不同的人生經歷會建構出不同的意義。高質量的親子共讀，是親子心靈敞開與舒展、情感彌散的互動活動。給予兒童的是生命發展需要的妥帖呵護和精神滋養，包括情感的生發、價值觀的形成、人格的健全和精神的豐盈，給予兒童的感受是接納、關懷、信任與尊重。

（三）親子共讀對兒童內驅力的激發作用

從教育的立場審視兒童友好，就是尊重兒童“潛在發展”的特性，理解兒童的真實存在，思考兒童的應然狀態，讓兒童在友好的社會互動、同伴合作和文化的影響下，達成自我生命在更高水平上的完整與和諧。[14]"親子共讀作為一種建構性的創造活動，可切實有效地幫助兒童在更高水平上達成自我生命的完整與和諧。

親子共讀的文本符號往往蘊含大量的信息，包括語言應用、社交技能、生活常識、科學知識、情感管理及道德啟蒙等，在特定的閱讀情境中受親子經驗影響而被創造出新的意義。相比集體的閱讀活動，親子共讀在時間和空間上都具有更多的延展性、自主性、隨意性和靈活性，追求的是開放性的心靈溝通而非確定性的答案。在與父母平等、敞開的閱讀對話中，兒童可以多角度地思考、比較、分辨、體驗、感悟、表達，隨時可以停下來提出疑問，發表評論。同時，父母傾聽并接納孩子的想法，及時給予積極的回應、解釋、鼓勵和引導，為孩子提供思維方法的支撐，鼓勵孩子關注社會的發展、關注生活中的問題，帶著問題去觀察、探究和思考，激發和點燃孩子對人生的期許和愿望。孩子從父母的反饋中學會調整自己的想法、確立適當的行為模式、內化社會規范，并依據自己的愛好、興趣與特長確立自己的志向與夢想。父母與子女將共同的生活環境延伸到豐富的閱讀世界，再回歸到真實的日常生活中，這種共讀方式不僅將兒童的閱讀經驗與生活經驗之間建立有機的聯系，加強他們對閱讀內容的理解，還拓展了對話的深度和廣度，提升了兒童的價值認識和思維品質，從而為兒童完整生命成長和可持續終身學習奠定堅實的基礎。已有研究表明，家庭是兒童學業成績的主要影響因素，家庭教育對兒童的學校教育發揮著巨大的影響作用，并最終決定著兒童的發展。[15]"在持續高質量的親子共讀中，兒童處于探索人與自我、人與他人、人與世界的豐富聯系之中，逐漸清晰自己的所長與潛能，并愿意為之努力，進而形成自我管理能力，這種自我管理能力不僅有助于提高學習效率和自信心，還能培養兒童的責任感和自律精神。父母隨時隨地給予兒童個體成長所需的支持，就像推動兒童前行的動力之源，激勵他們繼續探索未知領域、挑戰更高目標，賦予他們面對未來真實世界挑戰的勇氣和力量，最終使兒童成為具有生命情懷和社會關懷的充滿自我價值感的健全個體。

三、以親子共讀促進兒童友好型家庭建構的原則及策略

高質量親子共讀是在突出“兒童優先、兒童平等、兒童參與”理念下促進兒童健康、全面、有個性地發展。在親子共讀互動中，兒童是行動主體，而不僅僅是受益者；是愛的創造者與分享者，而不僅僅是愛的感受者與享受者；是文化的主動創造者，而不是被動的接受者。這意味著兒童有權利也有能力參與到包括共讀環境的打造、共讀內容的選擇、共讀方式的決定等方面，成為與父母平等地共建共享優良家風的家庭主體。

（一）創建以兒童為主體的親子共讀環境

閱讀環境的創建過程既是父母與兒童身處其中共讀的前提，也是他們互動對話的結果。也就是說，有什么樣的閱讀環境，就有什么樣的親子共讀互動關系；有什么樣的親子共讀互動關系，就會創建出什么樣的閱讀環境。閱讀位置的選擇、圖書的擺放、周圍環境的創設、光線的調適等都不是單純由父母為兒童精心設計，而是由父母與兒童一起協商并共建共享的。其一，選擇靠窗、相對安靜的位置，增設局部照明的柔和光源，如落地燈、臺燈等，增加閱讀區亮度。其二，選擇便于兒童隨時取書、放書的安全書架。依據兒童的年齡特點、閱讀愛好等購置品類豐富的書籍。擺放書籍時，若兒童識字不多或閱讀興趣不濃，則書籍封面朝外，這樣更有利于吸引兒童的閱讀興趣，讓兒童更愿意主動閱讀。若兒童識字較多或閱讀習慣良好，可書脊朝外，或者經常看的書封面朝外，暫時不看的則書脊朝外。其三，擺放適合兒童閱讀的桌椅，或者親子沙發、地毯。此外閱讀區的墻壁上、書架上可以擺放兒童喜愛的個性化飾品，盡量不擺放過多的玩具。親子共同創設閱讀環境，不僅可以激發兒童對這個空間的認同感，還為兒童實現自己的參與權和發展權提供物質空間和精神空間。

（二）堅持“兒童優先”的選書原則

雖然親子共讀的育人理念已經深入人心，但在實際的親子共讀實踐中，依然有不少父母循著“知識性”和“教育性”兩大標準來為孩子選擇讀物，對“親子共讀就是提前識字”的片面理解和認識普遍存在。[16]"這種功利化的閱讀理念過度強調知識經驗的傳授和教育意義的獲得，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親子共讀的興趣和意義。日常經驗表明，興趣是參與所處理信息選擇的核心要素，尤其對于兒童來說，他們的注意力只會指向自己感興趣的問題。所以父母與孩子一起選擇共讀書目，要本著“兒童優先”的原則商量著開出最合理的書單，盡己所能地維護孩子的參與權。在兒童閱讀研究者錢伯斯看來，“選擇一本書就是行使一項權利”，因為“我們得先讀過一本書，才能展開討論；想要有書可讀，我們得先選出一本書來。一本書能提供的可供討論的議題，包括主題、想法、語言、意向、對記憶的刺激等。由此可見，選擇一本書來閱讀是一件非常有價值的事”[17]。

堅持“兒童優先”的選書原則，并不意味著完全由著兒童的興趣來選擇。家長完全根據兒童的興趣來選擇閱讀材料，雖然能夠激發孩子的閱讀熱情，但如果不加以適度引導，可能會帶來一些不良后果：如兒童只喜歡反復閱讀某些類型的書籍，可能會導致其閱讀范圍狹窄及認知發展不平衡；只注重閱讀興趣可能會讓兒童回避需要深度思考的閱讀材料，導致其閱讀理解和批判性思維能力的發展受限；如果閱讀材料過于簡單或者價值觀比較單一，可能會錯過其語言和思維能力提升的敏感期，限制其理解多元文化和不同觀點的機會；等等。因此，家長在尊重兒童選擇的同時，還要逐步引導其掌握選擇閱讀材料的方法和要領，使其在提高判斷水平和選擇能力的基礎上，能選擇多樣化的閱讀材料，以促進其全面健康地成長。

（三）采取兒童深度參與的共讀方式

參與權是兒童四大基本權利之一，也是促進兒童發展的重要途徑，但在兒童成長過程中最容易被成年人忽視。有研究表明，在親子關系中，通常由父母掌握著權力和限制，兒童的合作就意味著對父母權威的順從和尊重。一般來說，兒童的社會性發展從親子關系中學到的是對權威的理解和對規則的服從。[18]"在當前兒童的參與機會不夠、參與程度不深的現實情況下，可以采取兒童深度參與的共讀方式促進兒童參與權的有效實現。

兒童參與親子共讀的方式應根據兒童的年齡特征、興趣愛好、已有經驗等情況做靈活調整。如年齡小的兒童可以參與翻頁，以控制閱讀的節奏；可以讓兒童決定閱讀的姿勢，是坐在父母懷里，還是與父母肩并肩依偎在一起；與兒童一起制定共讀的規則等。低幼兒童參與親子共讀一般有以下幾種方式：（1）父母連貫地讀文本，兒童看相應的圖畫或者傾聽；（2）父母指讀文本，兒童邊看文本邊看圖畫；（3）兒童指讀文本或復述故事，父母邊聽邊鼓勵（提醒）；（4）父母與兒童邊讀邊互動。父母可以根據兒童年齡、閱讀興趣、已有經驗、書籍類型等因素，靈活采用適宜的方式支持兒童通過親子共讀邁入最近發展區。對于三歲之前的兒童，可以采用第一種和第四種方式，讓兒童關注完整的故事情節和畫面的藝術表達，體驗故事表達的想象和情感。在親子共讀中，兒童逐漸理解圖畫書上文字和畫面的對應關系。到四五歲時，兒童開始對圖畫書和生活情境中常見的文字符號感興趣，并因此獲得了一些經驗，如知道從左到右、從上到下進行文字閱讀，知道文字之間會有間隔，文字表示一定的意義……如果兒童對文字表現出強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親子共讀時就可以采用第二種和第三種方式。此外，根據不同的書籍類型，可以采用不同的共讀方式，如情感類的書采用第一種，科普類的書采用第二種，游戲類的書采用第四種。同一本書，第一次讀用第一種方式，讀了幾遍后可以調整為第二種或第三種方式。隨著兒童語言與思維的發展，親子可以將自身生活經驗和閱讀情境與閱讀內容進行有效聯結，創造性地對閱讀內容進行拓展和遷移，生成更具個性化的理解與詮釋。如反復閱讀兒童喜歡的一本書時，可以將兒童的名字代替兒童喜歡的故事主角，或者將兒童的故事進行仿編，使兒童成為故事的一部分，以增強閱讀的趣味性；又如讀完一本書后，父母和孩子可以扮演故事主角和記者，進行互動問答，以促進對故事的理解和表達。在親子共讀過程中，兒童對閱讀內容意義的理解與創造通常是隨著閱讀氛圍、閱讀興趣、已有經驗、互動情境等參與情況而發展變化。有研究表明，高學歷母親更重視兒童在閱讀中的參與度，通過深度參與的互動方式來啟發兒童思考和促進兒童智慧的生成。[19]"兒童通過深度參與的認知體驗、情感參與和交流互動，不僅獲取和建構了關鍵經驗，也增強了兒童在家庭中的獲得感、責任感和幸福感。

四、結語

家庭作為教育的第一陣地，親子共讀既是親子教育的一種學習方式，更是家庭日常的一種生活方式。當父母和兒童一起翻開一本書時，他們不僅在共享知識，更在共享一種體驗、一種情感、一種生活態度。通過這種方式，父母和兒童可以在閱讀中互相學習、互相影響，共同成長。由此可說，親子共讀不僅是建構兒童友好型家庭的內容，也是建構兒童友好型家庭最有效、最低成本、最具操作性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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