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教育數字化賦能鄉村振興的數字技術邏輯與未來圖景

摘要：隨著數字技術的高速發展，推行職業教育數字化賦能鄉村振興儼然已成為大勢所趨。職業教育數字化所蘊藏的數字技術理性中包含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與鄉村振興過程中的數字技術賦能高度耦合。在數字化時代，數字技術型人才振興是鄉村振興的關鍵，而職業教育數字化通過數字技術知識培育、治理策略、文化熏陶及倫理規范，實現對數字技術型人才的全方位培養，確保鄉村振興戰略順利實施。未來，職業教育數字化賦能鄉村振興過程中需著眼于將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作為外源和內生發展動力，通過“知識助村”“組織治村”“文化興村”和“倫理建村”，共同推動職業教育數字化賦能鄉村振興的深入發展。

關鍵字：職業教育；數字化轉型；鄉村振興；數字技術邏輯；未來圖景

中圖分類號：G710"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672-5727（2025）04-0034-09

隨著數字經濟的蓬勃發展，以人工智能、區塊鏈等為代表的數字技術已經深入到各行各業之中，蘊含著驅動社會經濟發展的強大動能。2019年5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聯合印發的《數字鄉村發展戰略綱要》明確指出，到2025年，數字鄉村建設取得重要進展，鄉村4G深化普及、5G創新應用，城鄉“數字鴻溝”明顯縮小。數字鄉村是農業農村現代化進程中的新型治理范式，其本質在于通過數字集群與農村生產生活場景的深度融合，重構傳統農業產業鏈價值網絡，培養鄉村數字經濟新業態，是建設數字中國的重要組成部分。2022年1月，中央網信辦等十部門印發的《數字鄉村發展行動計劃（2022—2025年）》再次強調，要充分發揮信息化對鄉村振興的驅動引領作用，整體帶動和提升農業農村現代化發展。充分利用數字技術為農業農村現代化注入源源動力，亦是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實現共同富裕，最終走向鄉村全面振興的必由之路。

然而，與數字鄉村建設的需求相比，我國鄉村所需的數字技術型人才無論在數量還是質量上仍舊存在巨大的缺口[1]，農民老齡化程度持續加重、涉農專業生源較少且就業離農化傾向日益嚴峻[2]等諸多問題均嚴重阻礙我國鄉村數字化進程。對此，職業教育作為與農村經濟社會發展聯系最為緊密的教育類型，應順應數字化時代發展進行數字化轉型，對數字技術進行廣泛應用，從而推動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更好地賦能鄉村振興。2023年1月，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關于做好2023年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重點工作的意見》，明確提出要加強鄉村人才隊伍建設，大力發展面向鄉村振興的職業教育。同年4月，財政部辦公廳發布《關于做好2023年農村綜合性改革試點試驗有關工作的通知》，強調要培養適應現代農業發展需要的高素質農民，提升農民數字素養與技能。職業教育數字化能更好地培養出契合數字鄉村建設所需要的數字技術型人才，從而為鄉村振興提供源源不竭的內生發展動力。基于此，闡明職業教育數字化賦能鄉村振興的數字技術之需，分析其中所蘊藏的數字技術機理，探討職業教育數字化賦能鄉村振興的未來圖景，對優化數字化時代下的職業教育、助力鄉村振興將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一、職業教育數字化賦能鄉村振興的數字技術之需

舍恩伯格（Schonberger）指出，數字的價值如同漂浮在海洋中的冰山，盡管只能看到表面一角，但只要深度挖掘，則可發現其無限潛力。[3]由此看來，數字技術也蘊含著助力鄉村振興的無限潛能，而職業教育自身所具備的技術性通過融入數字技術則能更好地推動農業農村人才隊伍建設，以人才振興賦能鄉村振興。

（一）數字技術理性：職業教育數字化的核心理念

作為以技術為核心要素的實踐活動，職業教育的發展根植于對技術“是何形態”“何以可能”“如何發生”等問題的基本認識[4]，其人才培養目標是培養技術技能人才，具有職業性、技術性和應用性等典型特征，充分體現其在數字化時代為社會培養數字技術型人才的數字技術理性。在職業教育數字化進程中，工具理性傾向于以最有效的方式教授數字技能和知識，以滿足職業需求和就業市場的需求；而價值理性則更強調教育的內在價值和目的，關注個人發展和社會福祉。可見，兩者都有其存在的必要性，過于偏重其中任何一方都會對職業教育數字化造成不良影響，應當統籌兼顧，尋找二者的平衡點。當前，職業教育數字化轉型過程始終在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之間拉扯搖擺，要想解決這一問題，需要厘清數字技術理性、工具理性及價值理性三者的邏輯關系。

技術理性是人類智慧和能力的體現，致力于對合理性、規范性、有效性、功能性、理想性及條件性的統一追求，是一種扎根于人類物質需求及人對自然界永恒依賴的實踐理性和技術精神。[5]在數字化時代，伴隨著數字技術大量涌現，技術理性也在一定程度上發生了改變，數字技術理性——利用數字技術對數字世界進行深層次探索改造的智慧碩果應運而生，其工具屬性在此時代背景下得到充分實現，為經濟社會深入發展提供了強大動力。在近現代，有批判者片面地認為技術理性等同于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呈對立關系，二者難以共存。這樣的片面認知在數字技術理性中也難以避免。實際上，在數字化進程中數字變革乃大勢所趨，在此變革中價值理性即科技向善是以工具理性為支撐的，二者共同構成數字技術理性，成為數字化變革的重要基石。因此，要把數字技術理性理解為既包含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又高于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的發展理性[6]，并將其根植于社會生產和生活的大系統之中，實現對整個經濟社會系統的賦能。

綜上，應將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充分融入數字技術理性之中，并在實施鄉村振興進程中積極推進蘊含著數字技術理性的職業教育數字化轉型，通過培養具有超越職業能力、追求技術精神的技術型人才[7]，推進數字鄉村建設，最終實現鄉村全面振興。

（二）數字技術賦能：鄉村振興的迫切需求

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發布的第52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截至2023年6月，我國農村地區互聯網普及率已提升至60.5%，但與城鎮地區的85.1%相比仍有較為明顯的差距。正如學者費孝通所言，“從基層上看去，中國社會是鄉土性的”[8]。因此，在推進數字技術全面普及時要將鄉村放在首要地位，數字化在鄉村地區的推進仍需加強，數字技術作為鄉村振興“新農具”，賦能鄉村振興勢在必行。

近年來，在鄉村發展過程中，數字技術持續賦予鄉村振興重要的發展動力，使我國鄉村的面貌、經濟及農民生產生活方式發生全方位的變革。一方面，數字技術轉變了農業生產方式。數字技術的應用改變了傳統的農業生產方式。農民采用衛星遙感、無人機等數字技術來檢測農作物生長和土壤濕度情況，從而實現精確種植監控，提高作物的產量和質量，也減少了人力成本，使人從農業勞動中解放出來。據統計，農作物耕種收綜合機械化率于2023年達到了73%，農業科技進步貢獻率亦達到了62.4%。[9]可見，伴隨著數字技術的廣泛使用，我國農業已經由傳統的手工生產方式轉變為機械主導的生產方式，數字技術已成為農業農村新的增長點。另一方面，數字技術拓展了農業市場。2022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了“數商興農”的戰略工程。“數商興農”是農村電商進入高質量發展的標志，是對“快遞進村”工程和“互聯網+”農產品出村進城工程的一種鞏固。“數商興農”戰略通過完善農村電商基礎設施和物流配送體系，提升農產品標準化與電商化水平，不僅有效激活了農村經濟活力，更在拓寬農民就業創業渠道、優化生活服務供給等方面發揮了顯著作用，全面推動了農業農村現代化進程。根據國家郵政局發布的數據，截至2023年，我國農村地區的寄遞物流綜合服務站數量已經超過30萬個，每日處理的農村快遞服務量更是突破1億件大關。[10]除此之外，根據商務部電子商務研究中心的數據，2023年上半年全國農村網絡零售額達1.12萬億元，同比增長12.5%。[11]由此可見，“數商興農”打開了農村市場，讓農村農業、工業產品能夠便捷地流出和流入，同時為農民創造了更多的就業機會，對鞏固我國脫貧攻堅成果和促進農村經濟增長起到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不難看出，數字技術正強有力地推動著數字鄉村建設。但是，這種憑借外源力量將現代數字技術強行“嫁接”到鄉村的發展思路沒有徹底改變作為鄉村振興的主要實踐者和受益人——村民對數字技術的認識及對數字技術賦能鄉村振興的理性把握[12]，村民所具備的數字技術素養不足，難以實現鄉村的可持續發展。目前，雖然我國鄉村農作物耕種收綜合機械化率和農業科技進步貢獻率都呈現穩步上升趨勢，且《2023年全國高素質農民發展報告》（以下簡稱《報告》）顯示，我國高素質農民發展指數為0.522 8，比2022年有顯著提升，整體上漲2.99%，但是據《報告》統計，高素質農民隊伍中受教育程度在高中以下的仍占39.32%，在一定程度上制約著我國農業數字化和現代化的發展。除此之外，我國鄉村人口外流嚴重，據統計，2023年末，我國全國人口總數為140 967萬人，其中鄉村常住人口數量為47 700萬人，與2022年同期相比減少了1 404萬人，城鎮化率達到66.16%，比2022年同期提高0.94個百分點。[13]可見，隨著城鎮化進程加快，選擇離開鄉村進城務工的村民數量日益增長，且外流人口大多為青年人，留守鄉村的則大多為中老年人。這將進一步加劇農村人口老齡化，而中老年人由于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較差，對于數字技術的學習存在一定的困難，鄉村干部又大多為中老年人，難以真正掌握數字技術，無法帶動鄉村整體數字化發展。當前，“離農化”趨勢正逐漸加劇，隨之產生的鄉村人才流失問題嚴重阻礙了鄉村振興戰略和數字鄉村建設的實施進程。不僅如此，伴隨著數字技術在鄉村的大規模使用，一系列問題也隨之產生，如數字技術存在著信息泄露的危機。由此可見，數字技術只能為鄉村提供外在物質支持，但要想真正利用數字技術實現鄉村振興，并促進數字鄉村的建設，則需要農民真正把握數字技術所蘊藏的數字技術理性，即掌握相應的數字技術理論知識，并提升數字技術的實踐應用能力，將理論與實踐相結合，最終才能將數字技術轉化為內生發展動力，滿足鄉村振興的迫切需求。

（三）數字技術耦合：職業教育數字化與鄉村振興的時代交融

在數字化高速發展的今天，數字技術的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應融合于數字技術理性之中，進而積極響應時代的需要，與職業教育數字化和鄉村振興高度耦合。

鄉村振興的實施和數字鄉村的建設都離不開數字技術賦能，職業教育數字化為數字技術賦能鄉村振興提供數字技術型人才，充分發揮數字技術所具備的工具理性。在數字鄉村建設過程中，為適應智慧農業等新型產業模式，破解數字化人才稀缺難題，培養數字技術型人才是其必由之路，職業教育數字化發揮著關鍵作用。數字技術能夠轉化為生產動力，直接推動現代鄉村的發展，進而助力數字鄉村建設。一方面，職業教育數字化賦能鄉村振興的物化數字技術，鑄造鄉村人才的硬裝置。[14]物化數字技術在數字化職業教育中具體表征為將先進的數字技術與鄉村產業的實際需求相結合，研發出具備數字化特征，如自動化、智能化或柔性化的生產工具、機械裝置等具體實物，從而促進鄉村產業的整合優化，實現產業的智能化、高效化和綠色化發展。另一方面，職業教育數字化賦能鄉村振興的人化數字技術，練就鄉村人才的軟實力。[15]人化數字技術在職業教育數字化進程中表現為經過長期探索驗證將數字技術與人類的專業知識、技能和經驗相結合，形成一種獨特的技術應用方式，對于提高村民的數字技術水平、推動鄉村發展進步具有重要意義。職業教育數字化通過賦能鄉村振興的物化數字技術和人化數字技術，可以全方位為村民提供知識供給，培養出順應數字時代發展需求的鄉村數字技術型人才。

在數字技術賦能鄉村振興過程中，職業教育數字化不能只局限于數字技術的工具理性，也要注重對其價值理性的充分發揮。數字技術的價值理性關注的不僅僅是數字技術的功能性和效率，還有數字技術所蘊含的價值觀念、道德倫理和社會責任。可見，在鄉村振興戰略實施過程中，不僅要實現鄉村經濟的大力發展，還要關注鄉村文化的傳承和鄉村生態文明的保護，從更深層次提升鄉村人民的幸福指數。職業教育數字化所蘊藏的價值理性旨在培育出具有民族自豪感、文化自信心[16]，并始終樹立和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生產生活理念[17]的鄉村時代新人。加上價值理性，職業教育數字化中的數字技術理性則愈加完善，所培養出來的亦會是有溫度、有廣度、有寬度的人，更加全面地契合數字時代鄉村發展的需求。

二、職業教育數字化賦能鄉村振興的數字技術邏輯

數字技術賦能社會發展是大勢所趨，數字鄉村建設與數字技術的應用賦能有著密切關系。在數字化轉型過程中，職業教育保留自身所具備的職業性、社會性、教育性和技術性等多重屬性，通過培養數字技術型人才，鞏固鄉村振興人才基石，為鄉村發展鑄就可持續性的內生發展動力。可見，職業教育數字化助力鄉村振興的關鍵在于實現鄉村數字技術型人才的培養，以人才振興助推鄉村振興的全面實施。其中，鄉村數字技術型人才已成為連接職業教育數字化轉型與鄉村振興之間的一座橋梁，在職業教育數字化賦能鄉村振興的數字技術邏輯中承擔著不可或缺的作用，而數字技術邏輯鏈條的整合完善則離不開數字技術知識、數字技術治理、數字技術文化和數字技術倫理，只有具有完備的數字技術邏輯，才能實現鄉村人才振興，并借助人才振興最終實現鄉村全面振興。

（一）數字技術知識：鄉村數字技術型人才培育的內容供給

為鄉村培育數字技術型人才是職業教育數字化順應時代發展的最終價值歸屬，同時，通過培養數字技術型人才，為鄉村振興提供了有力的人才支撐，展現了其外在功能的重要性。而要想順應數字化時代的發展，建設數字化鄉村以實現鄉村振興，離不開職業教育數字化為鄉村輸送數字技術知識。

技術是一種知識，既是直接適用的實踐知識，也是可以在實際中應用的理論知識，還包括訣竅、方法、程序和經驗，也包括實際的設備裝置。隨著數字化變革，數字技術知識作為技術知識的分支產生，具備技術知識的相關屬性，是一套理論體系和實踐技能，目的在于實現所設定的數字技術目標，并通過對自然規律和過程的數字化模擬與干預，推動科技進步和社會發展。數字技術知識主要通過職業教育數字化和具體實踐操作獲取，至少涵蓋三部分內容：一是數字技術自身所具有的專業知識，即職業知識；二是對數字技術起源進行追溯的知識，即理論知識；三是指數字技術如何應用的具體知識，即過程性知識。[18]其中，過程性知識是基于職業知識和理論知識之上的一種知識形態，對數字技術型人才提出更高要求，從而確保其不被數字時代所淘汰。數字技術知識搭建起了理論知識和實踐技能之間的橋梁，是數字技術型人才在數字化時代必備的知識儲備。

鄉村產業大多存在結構較為單一、產業間融合度不高等問題。對此，鄉村產業應當順應時代發展，充分利用數字技術賦能，進行數字化轉型，從而提升鄉村產業的效率、效能和效益。職業教育數字化能夠更好地向受教育者傳授數字技術知識，為鄉村數字技術型人才的培養提供內容供給，對鄉村產業的數字化轉型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二）數字技術治理：數字鄉村的治理策略

我國各鄉村之間的資源、經濟等方面存在著較大的差異，鄉村治理的實施存在較大的困難。今天，數字技術已經在鄉村地區得到較為廣泛的應用，極大地推動了我國鄉村數字化的進程，并促進了鄉村治理方式的變革，數字鄉村治理隨之產生。數字鄉村治理就是以鄉村振興為目標，以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以及由編碼、參數等構成的現代數字標準體系來實現數字賦能，彌補傳統治理的缺陷，促進不同治理主體之間的任務分配、責任劃分與資源配置，推動鄉村治理能力的現代化。[19]

當下，鄉村數字治理形成了兩個流向，即“國家中心論”和“鄉村中心論”。“國家中心論”強調用國家的力量將數字技術輸入到鄉村中去，從而干預鄉村數字化治理發展走向[20]；“鄉村中心論”則是強調通過數字技術激發鄉村的內生發展動力，從而激活數字治理能力[21]。在鄉村數字治理的具體實踐中，不可將二者單獨剝離開來，而是要始終堅持外生“國家中心”和內生“鄉村本位”[22]的相互滲透、互為依存的關系，顯現數字技術治理的邏輯路徑。隨著當代社會的不斷進步和數字技術的迭代發展，數字技術治理已成為鄉村發展中不可或缺的一個環節，但技術的賦能與技術的失靈并存[23]，數字技術治理的存在不一定能帶來更高效的鄉村治理。鄉村組織既是個人謀生之單位，也是經濟社會與國家發展的細胞[24]，在數字化時代中必當成為職業教育數字化的服務對象。而數字技術型人才接受了更高程度的現代數字技術教育，具備較高的數字素養和數字技術應用技能，在極大程度上提高了數字鄉村治理的科學性。

（三）數字技術文化：鄉村數字技術型人才培育的文化熏陶

在鄉土中國，文化是依賴象征體系和個人的記憶而維持著的共同經驗。[25]伴隨著數字化高度發展，數字技術為農村生產生活方式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然而，村民在觀念變革方面仍顯得相對保守，一定程度上阻礙了鄉村社會的道德風尚和文明建設的進步。鄉村數字技術文化應運而生，為鄉村數字技術型人才的培育提供了文化滋養。鄉村數字技術文化實際上是數字化時代下鄉村文化衍生而成的特殊形態，是鄉村數字技術型人才的內在力量來源。被數字技術文化滋養的鄉村數字技術型人才具有助推鄉村文化振興的力量，能賦予鄉村生活以意義感和幸福感，激發人們努力振興鄉村的活力和動力。[26]

鄉村文化主要涵蓋顯性的物質文化及隱形的制度文化、精神文化。[27]鄉村數字技術文化作為鄉村文化的分支，符合鄉村文化的特性，涵蓋數字技術物質文化、數字技術制度文化及數字技術精神文化。數字技術物質文化是數字技術文化的基礎，在鄉村主要體現為利用無人機、物聯網、虛擬現實等數字技術促進鄉村經濟的物質發展，是鄉村數字化轉型的物化表現形式。數字技術制度文化是在數字技術實踐活動中，為了有效處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及人與數字技術之間的交互，而積極構建的一套規范體系[28]；關注的是如何利用數字技術優化鄉村社會的實踐活動和規則體系。數字技術精神文化對于個體來說，是個體生命不斷生長的內在動力，也是個體生命意義自我確證的精神食糧；對于社會而言則是凝聚社會共識、指引社會發展方向的社會旗幟和“社會水泥”。[29]故而，對于數字化時代而言，數字鄉村建設過程唯有在數字技術精神文化中孕育，才能在使用數字技術過程中始終堅守正確的價值觀念。

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是中華文明的智慧結晶”“實施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健全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創新實施文化惠民工程”。進入數字化時代之后，由文化衍生出來的數字技術文化便是職業教育數字化賦能鄉村振興過程中的一大創新，成為鄉村振興得以順利實施的一大助力。然而，數字技術大量涌入我國鄉村，沖擊著我國鄉村地區傳統文化和風俗習慣，一些傳統文化技藝和文化資源漸漸被遺落在角落。歸根結底是因為鄉村社會對于數字技術文化深層內涵的理解有所缺失，大多只關注數字技術物質文化，忽視了數字技術制度文化和數字技術精神文化。職業教育數字化在賦能鄉村振興過程中應消解數字技術帶來的負面影響，為鄉村數字技術型人才的培育提供適宜的文化熏陶。

（四）數字技術倫理：鄉村數字技術型人才實踐的倫理規范

數字技術作為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關鍵推動者，對社會生活和發展格局產生深遠影響，但若使用不當就可能帶來各種倫理風險。因此，如何在享受數字技術帶來的便利的同時，有效規避倫理風險，使其安全、可靠、可控，這需要在實踐過程中對數字技術進行倫理規約。倫理是指在處理人與人、人與社會及人與自然之間的復雜關系時，所應堅守的價值導向和行為準則，數字技術倫理則是要確保數字技術的使用和發展始終保證這三種關系和諧發展。[30]

在數字技術時代，鄉村網絡安全是鄉村振興得以實現的前提條件，確保鄉村網絡安全是鄉村數字技術型人才使用數字技術時的內在要求。網絡安全是數字經濟安全的重要內容，旨在保護計算機網絡免受未經授權的訪問、惡意活動和其他類型的威脅。[31]根據瑞星發布的《2023年中國網絡安全報告》統計數據顯示，截止到2023年底，瑞星“星核”平臺共截獲手機病毒樣本100.43萬個，與2022年同期相比有所下降，但其問題仍舊不可忽視，其中信息竊取類病毒、遠程控制類病毒和惡意扣費類病毒樣本量位列前三，占比分別為 35.82%、 27.27%和19.61%，給我國網絡安全領域帶來極大的風險，在村民中的體現尤為明顯。一方面，村民所具備的數字技術素養較低，更容易受到網絡詐騙。另一方面，鄉村地區對手機安全防護和反詐宣傳力度較弱，村民反詐意識相對薄弱。

“技術發展可能是無限的，但技術的社會應用卻是有選擇的，我們的每一次選擇，都反映、決定著人類的現在與未來。”[32]在數字化時代，既要始終堅信數字技術對職業教育數字化賦能鄉村振興的重要意義，又要防范數字技術給村民帶來的網絡風險。數字鄉村的健康發展需要塑造適宜的數字技術倫理，更好地對鄉村數字技術型人才的培養進行倫理規范。

三、職業教育數字化賦能鄉村振興的未來圖景

職業教育數字化賦能鄉村振興不僅是數字鄉村建設的未來方向，還有利于賦能數字中國的高質量發展。職業教育數字化遵循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前者突出數字技能和知識的傳授；后者則強調教育的內在價值，更加關注個人發展和社會福祉，由此構建職業教育數字化賦能鄉村振興數字技術邏輯分析框架（見圖1）。其中，數字技術知識和數字技術治理遵循工具理性，分別實現“知識助村”與“組織治村”，數字技術文化和數字技術倫理則遵循價值理性，分別實現“文化興村”與“倫理建村”，協同推動鄉村數字技術型人才培養，并最終達到鄉村振興的目標，形成完整的數字技術賦能鄉村振興的邏輯鏈條。

（一）工具理性：職業教育數字化賦能鄉村振興的外源發展動力

1.助力鄉村數字技術知識實現“知識助村”

職業教育數字化所蘊藏的工具理性促進了鄉村知識結構更新和升級。當前，鄉村產業普遍存在產業結構單一、產業融合度不高等方面的問題，通過職業教育數字化進行數字技術知識的傳授，為服務鄉村振興提供外源發展動力，促進產業轉型升級。為此，應從以下三個方面進行助力，進而實現“知識助村”。

在國家層面，通過給予職業教育數字化以政策和經濟支持，引導職業教育數字化在鄉村地區的積極發展，并提升現代化數字技術硬件設施和軟件資源利用率，確保教學質量和效果，為鄉村地區提供必要的技術支持和人才保障。在社會層面，社會各界積極參與職業教育數字化的推廣和應用，通過捐贈設備等方式，幫助鄉村地區建立數字化教學平臺，提升村民的數字素養和技能水平。與此同時，通過數字技術下鄉，定期為鄉村產業員工、管理人員等提供數字技術知識的支持，確保其數字知識和數字技能的雙重提升，助力過程性知識的形成。社會企業還應通過與職業院校合作，開展訂單式人才培養，為鄉村地區輸送具備數字技術的人才，推動鄉村產業的發展。在職業院校層面，要始終面向鄉村實際需求，并保持前瞻性，精準設置與鄉村數字化產業相對接的專業，確保所培養的鄉村數字技術型人才與鄉村產業的需求始終保持一致。同時，通過數字化教學平臺和在線學習資源，形成線上線下同步教學培訓，使受教育者能夠更加便捷地接觸各類最新的農業技術、市場信息和經營管理知識，提升他們的綜合素質和創新能力。通過以上三個層面，不僅有助于解決鄉村發展中面臨的技術瓶頸和知識短板，還能夠激發整個鄉村的創造力和發展潛力，推動鄉村產業經濟的持續健康發展。

2.推動鄉村數字技術治理實現“組織治村”

鄉村社會的組織結構體系和人力資源狀況是外部各類資源輸入到鄉村社會內部的承接載體，同時組織體系設計和人力資源質量決定著鄉村社會的運作效率與效益。[33]職業教育數字化通過數字技術理性中工具理性的指導，能夠優化鄉村數字治理結構，提升治理效能。鄉村數字治理要堅持“國家中心”和“鄉村本位”的協同。

一方面，“國家中心”離不開政府的大力支持。政府應當完善鄉村地區的數字基礎設施，包括加強鄉村地區的寬帶網絡覆蓋，提升網絡速度和穩定性，確保村民能夠享受到與城市居民相當的網絡服務。同時，還需要建設和完善鄉村地區的數字化服務平臺，如電子政務平臺、數字農業平臺等，為鄉村治理提供數字技術工具理性的支撐，解決農村基礎設施薄弱、數據孤島等問題，促進數字技術與鄉村現實情形的有效耦合。此外，政府還需制定和完善相關政策法規，為鄉村數字技術治理提供法律保障。同時，通過鄉村基層組織建設以加強法律的監管作用，確保數字技術治理的合規性和安全性，克服“熟人社會”的鄉村治理難題。

另一方面，“鄉村本位”則需大力發揮職業教育數字化的力量，為鄉村培養數字技術型人才。通過職業教育使其掌握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并指導受教育者將此類數字技術融入鄉村數字治理之中，提高他們的專業素養和治理能力，確保鄉村數字治理的人才基礎，為鄉村的可持續發展提供有力保障。不僅如此，通過對數字技術治理的宣傳與培訓，引導村民科學參與自治、參與監督，并根據村民的反饋及時調整，確保數字鄉村治理高效有序。[34]這種組織治村的方式有助于增強鄉村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提升鄉村社會的穩定性與和諧性。

（二）價值理性：職業教育數字化賦能鄉村振興的內生發展動力

1.盤活鄉村數字技術文化，實現“文化興村”

數字技術是當今時代的重要特征，而鄉村數字技術文化則是鄉村得以振興的靈魂源泉。數字技術理性之中的價值理性在職業教育數字化中強調對鄉村數字技術文化資源的挖掘和傳承，盤活鄉村數字技術文化，激發職業教育數字化賦能鄉村振興的內生發展動力。

其一，職業教育數字化通過開設具有地方特色的課程和活動，引導村民重視并傳承優秀傳統文化，在教學活動實施過程中潛移默化地幫助受教者樹立正確的數字技術精神文化，提升鄉村文化的自信心和認同感。其二，職業教育數字化應合理使用數字技術物質文化，借助現代數字技術手段，引導村民將數字技術與鄉村文化相結合，如通過Sora（OpenAI發布的人工智能文生視頻大模型）制作文化宣傳片等，讓更多的人了解和欣賞鄉村文化，并創造出具有獨特價值的數字文化產品。例如，可以通過數字技術對鄉村的傳統手工藝、民間藝術等進行保護，打造具有鄉村特色的旅游文化品牌。基于以上兩點，不僅可以豐富村民的精神文化生活、提升數字文化素養，還有助于增強鄉村的文化軟實力，吸引外部關注和投資，促進鄉村經濟硬實力的發展。將數字技術物質文化和數字技術精神文化結合后，職業教育數字化應當依托地方平臺的力量融入數字技術制度文化，進而形成數字技術文化，以實現“文化興村”。

2.打造鄉村數字技術倫理，實現“倫理建村”

職業教育數字化中所蘊藏的價值理性還關注鄉村社會倫理道德的建設，而打造鄉村數字技術倫理、實現“倫理建村”是職業教育數字化賦能鄉村振興的重要任務之一。通過價值理性的引導，可以更好地發揮數字化職業教育的內生發展動力，推動鄉村的全面發展。

一方面，職業教育數字化注重培養受教育者的技術應用能力和道德責任感。隨著數字技術的普及，鄉村地區面臨著諸如網絡安全、隱私保護缺失等數字技術倫理問題。職業教育數字化通過開設道德教育和倫理課程對學生的數字技術倫理思維進行培養，具體包括提高學生的道德敏感性、增加學生對職業行為標準的了解、改進學生的倫理判斷能力、增強學生的倫理意志力。[35]在鄉村數字技術型人才培養過程中，向其傳遞、滲透數字技術倫理觀念，明確數字技術應用的底線和邊界，確保其在實踐中自覺遵守數字技術倫理規范。

另一方面，職業教育數字化通過與鄉村政府部門、當地相關組織等聯手設立網絡安全預警機制和數字技術教育共同體，定期進行相關網絡安全宣傳，并給予適當的數字技術使用指導與引導，推動數字技術的共建共享，充分發揮資源整合、信息共享、協作共贏的優勢，確保人與數字技術之間關系的規范性，即確保鄉村數字技術型人才在進行數字技術實踐活動時符合倫理規定。通過“倫理建村”的方式，有助于營造良好的鄉村社會風氣，提升村民的幸福感和獲得感，推動鄉村社會的和諧發展。

參考文獻：

[1]路新華.后扶貧時代新型職業農民培育路徑探析[J].農業經濟，2022（10）：71-73.

[2]郭小建，齊芳.高職教育在新型職業農民培育中的優勢、問題與改進策略[J].黑龍江高教研究，2021（5）：108-113.

[3]CUKIER K， SCHOENBERGER M V. The Rise of Big Data： How It’s Changing the Way We Think about the World[J]. Foreign Affairs， 2013（3）： 28-40.

[4]朱德全，熊晴.技術之器與技術之道：職業教育的價值邏輯[J].教育研究，2020（12）：98-110.

[5]趙建軍.超越“技術理性批判”[J].哲學研究，2006（5）：107-113.

[6]趙建軍.技術理性的現代展現及其未來命運[J].自然辯證法研究，2004（10）：48-51.

[7]朱成晨，閆廣芬.精神與邏輯：職業教育的技術理性與跨界思維[J].教育研究，2020（7）：109-122.

[8][25]費孝通.鄉土中國[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1-8，19.

[9]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實施中期評估報告[EB/OL].[2024-12-10].https：//www.ndrc.gov.cn/fzggw/wld/zsj/zyhd/202312/t202

31227_1362958.html.

[10]國家郵政局.我國農村寄遞物流綜合服務站已超30萬個[EB/OL].[2024-12-29].https：//www.spb.gov.cn/gjyzj/c100027/202312/3c2a46b72ef14a46852fc3e8f0c9

708b.shtml.

[11]商務部電子商務司負責人介紹2023年上半年網絡零售市場發展情況[EB/OL].[2024-12-29].http：//file.mofcom.gov.cn/article/xwfb/xwsjfzr/202307/2023070342

2646.shtml.

[12][28]朱德全，石獻記.職業教育服務鄉村振興的技術邏輯與價值旨歸[J].中國電化教育，2021（1）：41-49.

[13]王萍萍：人口總量有所下降 人口高質量發展取得成效[EB/OL].[2024-12-29].https：//www.stats.gov.cn/sj/sjjd/202401/t20240118_1946701.html.

[14-15]蔣士會，孫楊，張鈺與.新時代職業教育高質量賦能鄉村人才振興：邏輯、困境與對策：以廣西為例[J].中國職業技術教育，2023（18）：47-55.

[16]朱德全，石獻記.新時代農村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價值理性[J].民族教育研究，2022（2）：5-15.

[17]蔣成飛，朱德全，王凱.生態振興：職業教育服務鄉村振興的生態和諧“5G”共生模式[J].民族教育研究，2020（3）：26-30.

[18]馬君，張苗怡.從職業知識到技術知識：職業教育知識觀的邏輯轉向[J].西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2（2）：144-154.

[19]沈費偉，陳曉玲.保持鄉村性：實現數字鄉村治理特色的理論闡述[J].電子政務，2021（3）：39-48.

[20-22]胡占光， 吳業苗.內生性治理：鄉村數字治理的實踐轉向與路徑重構[J].農林經濟管理學報，2024（1）：109-117.

[23]張現洪.技術治理與治理技術的悖論與迷思[J].浙江學刊，2019（1）：160-165.

[24]陳亮，陳章，沈軍.組織振興：職業教育的“應為”與“何為”[J].民族教育研究，2020（3）：31-34.

[26]徐勇.鄉村文化振興與文化供給側改革[J].東南學術，2018（5）：132-137.

[27]祁占勇.面向全面鄉村振興的農村職業教育服務邏輯[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3（11）：194-202.

[29]鄭永廷，羅姍.當代社會精神文化的發展與價值彰顯：努力建設健康的精神文化環境與精神家園[J].思想政治教育研究，2010（1）：1-5.

[30]李正風，王碩.數字素養、數據權利與數字倫理[J].科普研究，2022（6）：8-14，108.

[31]江必新，劉倬全.論數字倫理體系的建構[J].中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4（1）：38-49.

[32]曾一果.人工智能迷思與數字技術倫理的現實建構[J].新聞與寫作，2023（4）：24-30.

[33]劉鴻淵.貧困地區農村“空心化”背景下的基層黨組織建設研究[J].求實，2011（3）：28-30.

[34]鐘葳，梁麗芝，張運.數字鄉村治理的實施路徑：基于技術-制度-文化的分析框架[J].湘潭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4（1）：58-65.

[35]徐宏偉.“技術使用”的哲學省思及其職業教育意蘊[J].職業教育研究，2018（7）：5-10.

（責任編輯：任學甍）

Digital Technology Logic and Future Vision for Digitizat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Empowering Rural Revitalization

ZOU Xiaofang， WANG Haiying

（Shanghai Polytechnic University， Shanghai 200120， China）

Abstract： With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digital technology， the implementation of digitalization in vocational education to empower rural vitalization has undoubtedly become an inevitable trend. The rationality of digital technology inherent in the digitalizat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encompasses instrumental rationality and value rationality， which are highly coupled with the empowerment of digital technology in the process of rural vitalization. In the digital age， the revitalization of digital technology talents is the key to rural vitalization， and digitalizat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achieves all-round cultivation of digital technology talents and ensure the smooth implementation of the rural vitalization strategy through digital technology knowledge cultivation， governance strategies， cultural edification and ethical norms. In the future， in the proces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digitization in empowering rural vitalization， it is necessary to focus on taking instrumental rationality and value rationality as exogenous and endogenous development drivers， and jointly promote the in-depth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digitization in empowering rural vitalization through \"knowledge-assisted villages\"， \"organization-governed villages\"， \"culture-enriched villages\" and \"ethics-built villages\".

Key words： vocational education; digital transformation; rural vitalization; logic of digital technology; future vis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