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布洛赫的希望哲學和烏托邦哲學是學界研究的熱點問題。希望哲學與烏托邦哲學都涉及對理想社會或未來狀態的構想,兩者存在密切的內在邏輯聯系。首先,“現實的匱乏”與“尚未存在的本體論結構”是希望哲學的前提;其次,在希望哲學中,希望與失望的辯證關系構成了人之生存的本體論結構;再次,人作為烏托邦的主體推動了具體烏托邦的生成;最后,馬克思主義作為“具體的烏托邦”,是理論與實踐的高度統一。雖然布洛赫對于烏托邦的構想具有空洞抽象性的理論局限性,但其對馬克思主義的創新性解讀仍然具有開拓性,對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建設也有一定的啟發。
關鍵詞" 布洛赫;希望哲學;烏托邦哲學;馬克思主義
布洛赫作為20世紀西方馬克思主義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在哲學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與其他西方馬克思主義者相比,布洛赫在繼承了德國思辨哲學的同時,對馬克思主義進行了創新性的解讀。“布洛赫有意識地把烏托邦與馬克思主義聯系起來,把馬克思主義理解為一種‘具體的烏托邦的實踐’。”[1]布洛赫將烏托邦精神融入馬克思主義,激勵人們積極主動地去探尋社會變革的路徑。這種創新視角促使人們重新審視馬克思主義理論中對理想社會追求的主動性和前瞻性,提醒人們在實踐馬克思主義時,要充分重視人民內心深處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切實將這種強大的精神力量轉化為推動社會進步的實際行動。因此,本文試圖從“現實的匱乏”出發到“具體的烏托邦”的生成去梳理布洛赫的哲學思想,為構建符合馬克思主義的人道主義社會,更好地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建設提供理論參考。
一、“現實的匱乏”:“尚未存在的本體論結構”
“現實的匱乏”是布洛赫希望哲學體系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主要探討了人們在面對現實時所感受到的不滿和對未來的渴望。這種不滿不僅是對物質條件的不滿意,更是一種對社會結構、人際關系和個人生活狀態的深刻不滿。布洛赫認為,這種不滿和渴望是人類內在的一種動力,推動著人們去想象和追求更加美好的未來。“匱乏者也不想拋棄愿望,他們夢想有朝一日實現自身的愿望。”[2]這種對未來的渴望和想象,為“尚未存在的本體論結構”提供了心理和情感的基礎。
(一)“尚未”是布洛赫希望哲學和烏托邦哲學的理論基礎
“尚未”所代表的未生成性和潛在可能性遍布整個世界,“一個時代愈是懷疑地拋棄或教條地遠離這一尚未,它往往愈要求助于這一尚未”。[3]所以,“尚未”作為一種潛在的力量,始終貫穿于時代發展的脈絡。一方面,世界上蘊含著大量的尚未形成的東西;另一方面,人本身也隱藏著眾多尚未意識到的東西。據此,布洛赫提出了“尚未存在本體論”,并將該理論應用于邏輯學之中,形成一個新的邏輯公式:S(主詞)還不是P(賓詞),意指存在者還不是存在本身。這一公式精準地表達了布洛赫“尚未存在本體論”的思想,他主張以動態的目光看待事物,認為人和世界的存在都是動態的過程。因此,布洛赫十分肯定以亞里士多德、謝林、黑格爾等人為代表的過程哲學。
(二)“尚未存在”的物質是“尚未存在本體論”中的核心范疇
布洛赫認為物質不是靜止的,而是動態的,不斷生成的。亞里士多德曾將“動態存在”定義為“質料”,強調了“潛在性的”觀念,并由此認識到了現實的可能性。布洛赫對物質的理解受到了亞里士多德的影響,認為物質存在于可能性之中,是一個不斷向前發展的過程。“只有在未封閉的過程質料一旁,必然王國向自由王國的過渡才擁有一方天地。”[4]因此,在布洛赫看來,物質世界充滿了活力和潛能,每時每刻都在經歷著新的創造和轉化。這種觀點打破了傳統唯物主義中物質靜態不變的觀念,強調了物質的內在動力和創造性。布洛赫的這一思想不僅體現了他對自然界的深刻理解,也反映了他對人類社會發展的樂觀態度。正是這種不斷生成和變化的物質基礎,為人類社會的進步和未來的可能性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動力。
(三)“尚未存在的本體論結構”的核心內容
“尚未存在的本體論結構”的內容是預先推定“尚未被意識到的東西”和“尚未形成的東西”。
其一,預先推定“尚未被意識到的東西”是一種重要的主觀活動,它體現了人類認知的主動性和創造性。與傳統哲學把“存在”確定為事物的本質不同,尚未被意識到意味著未來可能會意識到,而這一預先設定是建立在“尚未存在本體論”基礎之上。弗洛伊德曾將“無意識的東西”界定為“被遺忘的東西”和“被壓抑的東西”,而在布洛赫看來,“尚未被意識到的東西”也是“無意識的東西”,“尚未被意識”是未來美好生活的前意識,孕育了新事物的產生。
其二,預先推定“尚未形成的東西”涉及社會和勞動的歷史趨勢,從客觀方面賦予人類希望。“尚未形成的東西”指的是那些還未完全成形、但具有潛在可能性的事物和狀態,這些事物可能正處于萌芽階段,或者還在形成的過程中,但它們預示著未來的發展方向和可能性。布洛赫認為,這些“尚未形成的東西”不僅存在于自然界,也存在于社會和文化領域。例如,新的社會運動、藝術形式和科技發明往往是在初期階段顯得模糊不清,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們逐漸顯現出巨大的影響力和變革力量。布洛赫強調,這些潛在的可能性是未來社會發展的希望所在,它們代表著新的可能性和機遇,激勵人們去追求更加美好的未來。
其三,布洛赫的“尚未存在的本體論結構”不僅關注那些隱匿在現實深處、尚未被人們意識到的事物,也關注那些正在形成但尚未完全顯現的新事物。這兩種潛在的可能性相互作用,共同構成了一個充滿活力和創造力的世界,它們既是現實的基礎,也是未來的希望。通過認識和挖掘這些潛在的可能性,人類可以更好地理解自身所處的環境,激發內在的創造力和行動力,從而推動社會的進步和個人的成長。
綜上,“尚未存在的本體論結構”強調了未來可能性的本體論地位。布洛赫認為,未來不僅僅是時間線上的一段空白,而是一種潛在的存在狀態,具有內在的價值和意義。這種“尚未存在的本體論結構”并不是虛幻的,而是已經在人類的想象和希望中部分地存在。它代表了人類對更美好未來的具體構想和追求。例如,一個社會對平等和正義的追求,即使在現實中尚未完全實現,但這種追求本身已經構成了社會的一部分,推動著社會的發展和變革。“現實的匱乏”正是通過這種對未來的構想和追求,與“尚未存在的本體論結構”緊密相連。
二、希望伴隨著失望:“人之生存的本體論結構”
布洛赫的“尚未存在的本體論結構”與他的希望哲學之間存在著密切的關聯。在布洛赫看來,“尚未存在的本體論結構”不僅包括那些尚未被意識到的東西和尚未形成的東西,還蘊含著未來可能性的種子。這些潛在的可能性是希望哲學的核心所在。希望哲學強調,人類不應僅僅滿足于現有的現實,而應積極地展望和追求更加美好的未來。
(一)布洛赫的希望哲學與“人之生存的本體論結構”的聯系
在布洛赫看來,希望不僅是人類情感的一種表現,更是人之生存的內在本質和動力源泉。他提出,人的存在本質上是開放的、未完成的,總是指向未來和可能性。這種開放性和未完成性構成了“人之生存的本體論結構”,即人類生存的根本特征是始終處于一種不斷生成和變化的狀態中。
布洛赫的希望哲學強調了希望的創造性,表明了世界和人的發展并不是循規蹈矩的,而是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可能性。一方面,這個世界是一種“尚未”的匱乏存在,充斥著戰爭和饑荒。另一方面,作為主體的人類也是一種“尚未”的匱乏存在,同時人類又是一種充滿著希望的存在,這二者并不沖突,正因為人意識到了自身的貧困和沖動,才使得人充滿希望、付諸行動、超越自身,向他人、向世界開放。因此,可以說希望是人之生存的本體論結構,且基于現實的可能性。這樣的希望不是空想或幻想,而是建立在對現狀深刻理解的基礎上,結合個人能力、社會環境等因素綜合考量后的積極預期。基于現實可能性的希望,能夠為個人提供明確的方向和動力,同時減少因不切實際的期望而帶來的失望,促使人們以更加務實的態度面對挑戰,穩步向前。
但是,有現實可能性的希望并不意味著一定會實現,希望的可能性有可能生成,也有可能不生成,但是這些并不影響希望作為人之生存的本體論結構。原因在于當希望開始展開時,人之生存的本體論結構就已經存在了,無論希望的可能性是否生成,都不會改變希望的地位。
(二)希望與失望之間的辯證統一關系
布洛赫認為,有希望的地方就會有轉機,但是希望往往會伴隨失望。所以,希望與失望之間不是簡單的對立否定的關系,而是一種辯證統一的關系。
首先,失望來源于希望。失望往往源自希望,它是希望未達時的一種自然反應。當人們懷著對未來的美好期待,設定了目標或愿望,并為之付出努力后,如果最終未能如愿以償,便會感到失落和挫敗。這種情感上的落差,正是希望與現實之間差距的直接體現。換言之,當希望得以實現時,人們總是對希望的成果不滿意,因為實現希望前的努力會賦予人們對希望的崇高幻想,可當希望得以實現時,很有可能和自己的幻想存在出入,便產生了失望。
其次,希望與失望緊密相連。失望并不代表著對希望的否定,而是體現了希望的生成性和開放性。當個體經歷失望時,這實際上是希望在現實面前進行自我調整和重構的過程。失望促使人們從失敗中學習,重新評估目標的可行性,調整策略,甚至探索全新的方向。這種動態的過程證明了希望并非一成不變,而是一個充滿活力、能夠隨著經驗積累而不斷演進的狀態。通過面對和克服失望,人們的希望變得更加堅韌和具體,也更加貼近現實的可能性。因此,失望不僅沒有否定希望,反而以其特有的方式推動了希望的發展,使其在不斷的挑戰和變化中展現出更為強大的生命力。正如布洛赫所言:“希望與失望密不可分地聯系在一起;希望必定會失望。”[5]
雖然希望和失望之間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但是希望總是革命的,如果沒有希望,任何行動都不可能成功。薩特同樣認為希望不是簡單的心理學范疇,而是人之生存的重要結構,人的行動依賴于希望。“希望存在于行動的性質本身之中,也就是說,行動同時也是希望,在原則上不能使之專注于某個絕對的失敗。這絕不是說它必然要達到它的目的,但它總是出現在一個表現為未來的目的的實現過程之中。”[6]布洛赫用自身跌宕起伏的經歷踐行了這個道理,在經歷了被批判、被誤解、被騷擾的困境之后,感慨道:“一個馬克思主義者不應傳播悲觀主義。”[7]
最后,希望與失望之間相互作用、相互轉換。希望激發人們追求目標的動力,而當這些目標未能實現時,失望便隨之而來。然而,失望并非終點,它實際上為希望的再生提供了土壤。面對失望,人們會反思和調整自己的期望與行動,這種內省過程有助于形成更加現實和具體的新希望。這樣,失望就轉化為了一種推動個人成長和進步的力量。在這個動態循環中,希望與失望不斷交替出現,共同塑造著個體的生活軌跡,促使人們在挑戰與機遇中不斷前行。通過這種相互作用,人類不僅能夠更好地適應環境,還能在逆境中尋找到新的可能性,實現自我超越。
總之,布洛赫對希望本質的深刻洞察,不僅豐富了哲學領域關于人類動機和行為的研究,也為“具體的烏托邦”的生成提供了寶貴的指導意義。
三、“具體的烏托邦”的生成:抽象理想與具體實踐的統一
“烏托邦”一詞最早出現在英國學者莫爾的《關于最完美的國家制度和烏托邦新島的既有益又有趣的金書》一書中,字面含義為“烏有之鄉”,[8]具體而言是指未來不受教會壓迫的共產主義理想社會。“烏托邦”自從被創造以來,時常與“空想”“不切實際”等詞語相聯系。布洛赫對此卻有著不同的見解,布洛赫認為烏托邦是尚未存在的、有現實可能性的未來,有希望的地方就有烏托邦,在合理的規劃下,烏托邦極有可能會實現。所以,烏托邦精神深深地植根于希望哲學之中。希望哲學揭示了希望是建設烏托邦的動因,而烏托邦是人類與社會發展的原動力。布洛赫在其哲學體系中提出了“具體的烏托邦”的概念,他認為“具體的烏托邦”的生成是抽象理想與具體實踐的統一,烏托邦必須扎根于現實之中,通過具體的社會實踐來逐步實現。這種烏托邦不僅是對美好未來的憧憬,更是一種推動社會進步的實際力量。通過將抽象的理想與具體的實踐相結合,“具體的烏托邦”能夠為人們提供一條通往更加公正、自由和幸福的道路,鼓勵人們在日常生活中積極尋找和創造實現這些理想的機會。
(一)人作為主體為“具體的烏托邦”的生成奠定了基礎
在希望哲學中,未來取決于人類,人是希望的主體,而希望是烏托邦的動因。因此,布洛赫認為烏托邦的主體是人,且人具有實踐性的特征。一方面,他肯定了人具有超越現存的創造力和驅動力,并以此來激發內心的烏托邦精神。另一方面,人不是自出生起就自覺地成了烏托邦主體,而是要經過哲學的啟蒙后才能成為烏托邦主體。如今,人們普遍生活在物欲橫流的世界之中,物化現象的危害使人們變得麻木不仁,但這并不意味著人們內心的烏托邦沖動已經被泯滅。如果想要恢復人們內心的烏托邦沖動,就要時刻保持著對新事物的渴望,將自己從物化中解放出來,實現人們的自我覺醒和自我救贖。
就個人而言,個人總是有各種各樣的需求,因而會受到內在沖動的驅動。“這東西才作為渴望,作為十分含糊的、未規定的東西被某一活著的生物感受到。任何活著的生物都不能擺脫這種渴望,盡管它會為此弄得精疲力竭。”[9]就世界而言,世界仍然是一個尚未完成的,具有多種可能性的過程。所以,人們對于未來的世界總是心存希冀,夢想建造一個沒有貧困、饑餓、物化的社會。在此意義上,烏托邦便成了人們內心的希望源泉,為人類改造現實世界助力。在布洛赫看來,只有喚醒了人們內心的烏托邦沖動,使人們成為真正的烏托邦主體,實現人的自我拯救和自我解放,才能為現實的世界變革貢獻出精神力量。
另外,人的實踐活動在“具體的烏托邦”的生成過程中居于高位。布洛赫將人類歷史視作主體和客體相互作用的矛盾運動。他認為在歷史過程中,主客體統一的基礎既不是精神,也不是僵死的物質,而是實踐活動。“作為總體的生命,充滿了烏托邦設計、折射的理想、夢幻加工廠和目不暇接的風景。”[10]人的一切實踐活動都是在烏托邦精神,也即在對前面新奇的東西追求、期待、需要的驅使下進行的,因而人對歷史的直接介入對歷史發展方向起著決定性作用。
(二)預先推定功能為“具體的烏托邦”的生成創造了條件
人類作為烏托邦的主體,始終憧憬著更加美好的未來,然而現實和理想之間總是存在著巨大的鴻溝。但這并不意味著烏托邦與現實的發展方向不一致,因為烏托邦的理念至少與尚未發生的現實變化存在關聯性,甚至烏托邦可以加快現實的變化,為美好的未來指明了前進的方向。“但是,主觀要素的深蘊向度之所以能夠對既定現實采取某種對抗措施,是因為它不僅否定這種現實,而且包含著一種可以預先推定成功的強烈愿望,而這種愿望代理烏托邦的功能。”[11]因此,烏托邦的意識具有強大的預先推定的功能。
在“具體的烏托邦”生成的過程中,烏托邦意識的預先推定功能表現為樹立長遠的目標,布洛赫肯定了長遠目標的重要性,他認為一個人應當將目光放長遠,如果為了近期的目標而放棄長遠的規劃,這樣做的后果便是因小失大,最終將一事無成。不僅如此,長遠目標的存在還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止虛無主義的產生,虛無主義主張一切事物都沒有意義,未來總是悲觀的,而長遠的目標會給未來帶來希望,所以現在所做的事情都是有意義且有規劃的。因此,烏托邦意識的預先推定功能對社會的發展產生了積極的推動作用,為“具體的烏托邦”的生成創造了條件。
(三)馬克思主義是“具體的烏托邦”
“具體的烏托邦”的生成是指人依據客觀實在的可能性而實現自己的本質,消除主客體之間的相互對立的壁壘,達到人與自然相結合的未來愿景。布洛赫一直認為馬克思主義是“具體的烏托邦”。“抽象的烏托邦”是模糊的,甚至是空想的,如同空中樓閣一般,表達了人類的主觀希望。與之相比,“具體的烏托邦”和未來發展的趨勢是一致的,領先于現實,且極有可能被實現,它的宗旨是“人道化的世界”。“無論如何,馬克思主義并非不是烏托邦,而是具體的烏托邦。”[12]所以,馬克思主義是面向未來的哲學,是抽象理想與具體實踐的統一。
首先,雖然馬克思對未來的共產主義烏托邦社會沒有進行特別具體的描述,但是他肯定了烏托邦因素對社會變革所起的積極作用。“這些著作抨擊現存社會的全部基礎,因此,它們提供了啟發工人覺悟的極為寶貴的材料。”[13]在馬克思、恩格斯看來,圣西門、傅里葉等烏托邦社會主義者具有很強的進步性,可以說,烏托邦思想是馬克思主義的重要理論來源。
其次,馬克思在青年時期所著的《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也體現著以人為本的烏托邦特征。“這種共產主義,作為完成了的自然主義,等于人道主義,而作為完成了的人道主義,等于自然主義,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間、人和人之間的矛盾的真正解決,是存在和本質、對象化和自我確證、自由和必然、個體和類之間的斗爭的真正解決。”[14]馬克思認為未來的共產主義是對自我異化的揚棄,從而建立起真正的人道主義社會。從這個角度來看,布洛赫的哲學觀點符合馬克思主義的精神本質。
最后,布洛赫的烏托邦哲學是對傳統馬克思主義的創新。傳統馬克思主義著重從社會經濟基礎出發,剖析階級矛盾與社會變革規律,致力于揭示資本主義社會的內在矛盾與必然趨勢。而布洛赫另辟蹊徑,將目光聚焦于人類精神層面的烏托邦沖動,他將希望哲學和烏托邦精神融入馬克思主義之中,強調了希望和人類主觀能動性的重要性。例如,他曾將人類消除饑餓的愿望與馬克思主義里的社會變革緊密聯系起來。“革命旨趣總是從饑餓開始,饑餓啟發窮人,饑餓變成炸毀匱乏之監牢的爆炸物。”[15]所以,布洛赫的烏托邦哲學是對傳統馬克思主義的有力補充。與傳統馬克思主義不同,布洛赫不局限于物質層面的變革,而是將重心放在了人們內心精神層面的變革,即喚醒人們內心的烏托邦沖動,為傳統馬克思主義指引的社會變革之路增添了新的維度,拓寬了傳統馬克思主義理論的視野,為構建符合馬克思主義的人道主義社會提供了新思路。
總而言之,布洛赫的希望哲學與烏托邦哲學深受馬克思主義的影響,同時又對馬克思主義進行了獨特的拓展與深化。一方面,馬克思主義為布洛赫提供了堅實的理論根基,其對社會現實的深刻剖析、對人類解放的不懈追求,在布洛赫的哲學體系中留下了深刻印記。另一方面,布洛赫巧妙地將希望哲學和烏托邦精神融入馬克思主義之中,為傳統的馬克思主義注入新鮮的血液。因此,布洛赫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其哲學思想富有啟發性和前瞻性。然而,不可忽視的是,布洛赫的思想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例如,他過度強調未來的可能性與開放性,有時忽略了現實條件的限制和復雜性,這使得他的烏托邦理想具有空洞抽象性的特征。盡管如此,布洛赫的希望哲學和烏托邦哲學仍然貢獻了寶貴的理論經驗,它不僅極大地豐富了馬克思主義研究的內涵,而且還對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發揮著至關重要的啟示作用。具體而言,在推進現代化的進程中,我國應重視人民群眾內心對美好生活的愿景,以人民的期待為導向制定政策、規劃發展。同時,還應借鑒布洛赫烏托邦精神與實踐相結合的思路,鼓勵在中國式現代化建設中大膽創新、積極探索,以堅定的信念和積極的行動,朝著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目標奮勇前進,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符合人民期待的現代化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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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78.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當前主要社會思潮的最新發展動態及其批判研究”(編號16ZDA101)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系南開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易玉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