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手機成癮是由于過度使用手機導致的一種心理依賴狀態,會影響個體的生理、心理和社會功能。醫學生群體因面臨較大的學業和職業壓力,更易出現述情障礙和手機成癮。研究表明,醫學生的述情障礙可以直接影響手機成癮的程度;自我控制、正念、心理彈性和反芻思維等心理學變量也可以作為中介因素間接影響這一過程。研究展望:(一)需要更多縱向設計的研究來追蹤醫學生在不同階段的心理變化;(二)結合行為學、認知神經科學等多學科領域的知識和技術進行深入探索;(三)基于現有研究成果,開發并評估針對醫學生群體的有效干預策略;(四)進一步考察性別差異及其他人口統計學因素的影響;(五)嘗試進行跨國或多民族樣本間的對比分析。
關鍵詞:醫學生;述情障礙;手機成癮;研究進展
中圖分類號:G444;B84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5)08-0108-04
Research Progress on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Alexithymia and Mobile Phone Addiction in Medical Students
Zhang HengtongWang ZhizhongZhang Yaya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Shanxi Medical University, Jinzhong 030600)
Abstract: Mobile Phone Addiction (MPA), a psychological dependency resulting from excessive mobile phone use, can negatively affect an individual’s physical, psychological, and social functioning. Medical students, facing significant academic and professional pressures, are more prone to alexithymia and PMA. Research indicates that alexithymia in medical students can directly influence the degree of MPA. Additionally, psychological variables such as self-control, mindfulness, 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and rumination can act as mediating factors, indirectly affecting this process. The prospects of the research concerned are as follows: (1) more longitudinal studies are needed to track the psychological changes of medical students at different stages; (2) in-depth exploration should be carried out by integrating knowledge and technologies from other disciplines such as behavioral science and cognitive neuroscience; (3) effective intervention strategies for the group of medical students should be developed and evaluated based on the existing research results; (4) further investigation into the impacts of gender differences and other demographic factors is required; (5) comparative analyses should be attempted between cross-national or multi-ethnic samples.
Keywords: medical student; alexithymia; Mobile Phone Addiction (MPA); research progress
隨著時代的發展,互聯網逐漸滲透每個人的生活,而智能手機則是互聯網時代標志性的產物之一。智能手機以其時尚的外觀、便攜性以及多功能性深受大眾喜歡,現如今人們可以通過手機完成網購、社交以及工作等社會性活動,極大地節省了人們的時間成本。然而一切事物皆具有兩面性,手機在給我們的生活帶來便利的同時,也對我們的身心健康造成一定的負面影響[1]。
大學生是手機使用群體中占比較高的群體,在這個群體中醫學生又是一個極具代表性的群體。醫學生和其他本科生的區別在于,醫學生的課業壓力、臨床實踐壓力、升學壓力以及就業壓力都相對于其他專業的本科生要大。當醫學生無法協調這些壓力源與生活的時候,他們會將注意力轉移到手機以短暫地麻痹自我,從而造成情感表達困難或是社交恐懼癥等,嚴重者會形成手機成癮的癥狀[2]。
一、述情障礙和手機成癮概述
(一)述情障礙概述
述情障礙(Alexithymia),亦稱情感難言癥,并非一種獨立的疾病,而是一種人格特征,也可能出現在某些軀體障礙患者中。它首次由精神病學家Peter Sifneos在1972年提出。述情障礙患者面對負性生活事件時,可能在識別和表達壓力方面存在困難,這被認為是心理健康的風險因素[3]。述情障礙的臨床特征主要包括三個方面:一是難以識別情感的能力(Difficulty Identifying Feelings,DIF);二是難以描述情感的能力(Difficulty Describing Feelings,DDF);三是思維定勢外向化(Externally-Oriented Thinking,EOT)。這些特征意味著患者可能難以用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感受,也可能難以理解和感受他人的情緒。述情障礙的人并不是沒有感覺,而是他們不會表達——尤其是無法用語言準確地表達自身的感覺。他們完全不具備情緒智力(情商,EQ)的基礎技能——自我意識,即意識到情緒的發生。述情障礙的個體可能會體驗到軀體化的癥狀,即將情緒的不適誤認為是身體的不適。這種現象會導致他們經常抱怨身體出現了毛病,但實際上是受到了情緒的困擾。
(二)手機成癮的概述
手機成癮(Mobile Phone Addiction,MPA)又稱手機濫用綜合征,區別于對手機的依賴,是一種由于過度使用手機導致的心理依賴狀態,它可能會影響個體的生理、心理和社會功能。手機成癮的個體可能會出現認知、行為和情緒方面的異常,如睡眠質量差、注意力分散、易怒、焦慮和抑郁等情緒問題[4]。手機成癮的發生率在全球范圍內都較高,尤其是在青少年和大學生群體中更為顯著。在大學生群體中,手機成癮的患病率在不同研究中有所差異,但普遍較高,對大學生的學習、生活和就業等造成了嚴重的影響。而在我國的高等教育體系中,醫學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分支,由于其就業的特殊性,對于想要從事這一領域的學生來說承受的壓力普遍較大,發生手機成癮的概率也較大。因此,有必要探討手機成癮的發生機制以及影響因素以促進對該領域的干預。
手機成癮的形成與多種因素有關,包括個體的心理特征、社會環境、手機使用習慣等。例如,具有高神經質人格特征的個體更容易出現手機成癮,因為他們可能更傾向于使用手機來緩解焦慮和社交挫折。此外,手機成癮與精神衛生問題緊密相關,如抑郁、焦慮和社交焦慮等。
大學生手機成癮的研究熱點領域包括手機成癮的評估、影響因素、與體育活動的關系、與社交焦慮、孤獨感、自尊、抑郁之間的關系研究。未來的研究趨勢可能會集中在手機成癮與抑郁關系的深入探討,以及探索手機成癮的形成機制。
手機成癮的預防和干預需要多方面的努力,包括增強公眾意識、開展健康教育、提供心理咨詢服務等。對于已經出現手機成癮的個體,可以采取一些措施來減少手機使用,如外出不帶充電寶、關閉非必要提醒、制定使用計劃、培養興趣愛好等。
手機成癮是一個復雜的社會現象,它不僅影響個體的心理健康,還可能對其日常生活和社會功能產生負面影響。因此,了解手機成癮的成因、影響因素和研究趨勢對于制定有效的預防和干預措施至關重要。
二、醫學生述情障礙與手機成癮的相關研究
由于醫學生群體的壓力源較多且發生述情障礙及手機成癮的概率較高,相較于其他專業的大學生研究的信效度可能會更高,本研究將主要關注醫學生述情障礙影響手機成癮的機制。現有研究大致可分為兩類:一是醫學生的述情障礙對于手機成癮的直接影響;二是述情障礙對手機成癮的間接影響,即述情障礙如何通過其他因素間接影響手機成癮[5]。
(一)醫學生述情障礙與手機成癮的直接效應研究
已有多個研究證明,醫學生群體平時遇到的負性生活事件普遍高于其他專業的本科生,根據素質—壓力模型,當個體長時間暴露于壓力性生活事件時,就會出現焦慮抑郁情緒或是不適應性的圖式(如出現手機依賴,情緒調節能力受損等)。因此,我國醫學生群體的述情障礙得分普遍較高。而根據互聯網的認知—行為理論,個體出現手機成癮與長期適應不良密切相關,這是個體補償內心缺失感的表現[6]。一項研究已經證實,醫學生的述情障礙水平與手機成癮之間存在顯著的直接效應,具體表現為述情障礙水平與手機成癮呈現顯著正相關,即醫學生的述情障礙水平越高,其手機成癮的程度越嚴重。此外,研究發現男性醫學生群體的述情障礙得分、手機成癮指數顯著高于女性醫學生群體,獨生子女醫學生群體兩項得分顯著高于非獨生子女醫學生[7]。原因是男生在面對壓力事件時的應對方式趨向于逃避、拖延等,從而逐漸形成述情障礙,并通過手機轉移注意力;而獨生子女的醫學生群體得分高于非獨生子女的原因是非獨生子女醫學生個體在面對負性生活事件時有兄弟或姐妹可以及時傾訴,且家庭的紐帶聯系明顯強于普通朋友或是同學之間的紐帶,從而造成這樣的差異。
(二)醫學生述情障礙和手機成癮的間接影響研究
關于醫學生述情障礙和手機成癮的間接影響研究較多。研究發現,醫學生述情障礙不僅對手機成癮有直接的影響,還可以通過自我控制這一變量間接影響手機成癮[8]。自我控制(Self-control)是指個體自主調節行為,并使其與個人價值和社會期望相匹配的能力,它可以引發或制止特定的行為,如抑制沖動、抵制誘惑、采取適應社會情境的行為方式。研究表明,自我控制與述情障礙呈現顯著負相關,即自我控制水平越高的個體其述情障礙水平越低,當醫學生面對各種來源的壓力時,自我控制可以幫助其協調壓力與生活之間的關系,他們會采取恰當的方式來解壓,如及時傾訴或是短暫的放松自己,及時將壓力帶來的負面情緒通過合適的社會行為完成轉移;而當個體的自我控制水平較低時,個體可能無法正確應對壓力源,使壓力帶來的負能量逐漸累積,最終引起個體出現情緒調節紊亂的現象,致使其使用沉迷手機的方式來完成負面情緒的轉移。這可以用有限自制力理論來解釋,研究發現個體的自我控制行為與自我控制資源是相關的,成功的自我控制行為依賴于可用的自我控制資源,當自我控制資源充足時,個體自我控制任務表現更好,當個體長時間暴露于壓力源中且無法找到合適的轉移壓力的通道時,個體會消耗大量的自我控制資源,從而出現自我損耗狀態。所以,加強醫學生的自我控制教育對緩解手機成癮具有重要作用。
也有研究顯示正念在醫學生述情障礙和手機成癮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正念(Mindfulness)是有意識、不加評判地專注于此刻的狀態。正念可以提高個體識別情緒和表達情緒的能力,即正念與述情障礙是密切相關的。有影像學研究發現,當個體遭遇壓力事件時,高水平正念個體的大腦皮層厚度更厚,這對增加情緒調節能力至關重要[9]。具體表現為正念與述情障礙與手機成癮都呈現顯著的負相關,當醫學生具有較高水平的正念時,其患述情障礙和手機成癮的概率將大大降低,而如何提高醫學生的正念水平將是醫學院校需要及時開展的,具體為加強學校的心理健康教師隊伍建設,開設正念水平訓練的課程,以緩解醫學生的壓力。所以,重視醫學生正念水平的提高對于緩解手機成癮問題也同樣重要。
此外,也有研究發現,心理彈性和反芻思維可能作為中介變量,影響醫學生述情障礙與手機成癮之間的關系。心理彈性(Resilience)是個體對外界環境變化而產生的心理及行為的反應狀態,是一個動態適應環境的過程。彈性水平高的個體可以很好地適應環境變化,保持個體與外界環境之間的平衡,是心理健康的重要預測因素。研究表明,個體的心理彈性水平與述情障礙及手機成癮皆呈顯著負相關,即彈性水平越高的醫學生其情緒調節能力越強,且能夠很好地控制與手機的相互關系[10]。反芻(Rumination)是指個體經歷負性事件后,對事件的因果、自身消極情緒進行反復、被動地思考。研究發現,醫學生的反芻思維水平較其他群體大學生普遍偏高,且反芻思維與述情障礙呈顯著正相關,當醫學生情緒調節能力受損時,這會加劇其反芻思維的程度,使其反復思考負面的情緒,從而間接造成手機成癮[11]。
綜上所述,醫學生的述情障礙可以直接影響手機成癮,且述情障礙與手機成癮呈現顯著正相關,也可以通過自我控制、正念、心理彈性和反芻思維等心理學變量來間接影響手機成癮。然而,目前有關這方面的研究多為中介作用的研究,缺乏有調節的中介模型相關研究,未來可關注其他潛在能夠調節醫學生述情障礙與手機成癮中介路徑的變量,以幫助醫學生更好地應對壓力源,提升其心理健康水平。
三、醫學生述情障礙與手機成癮的神經心理機制研究
當前關于述情障礙與手機成癮關系的研究多采用問卷調查法,這種方法雖然能夠提供大量的數據,但主要為橫斷面研究,難以揭示變量之間的因果關系。為了深入理解這一現象,研究者開始探索手機成癮的神經機制,以期提供更深層次的生理或神經心理線索。有研究指出,述情障礙水平較高的個體在額中回腦區可能出現損傷,并且額中回—海馬之間的功能連接程度下降,這可能導致個體在處理負性情緒時的功能受損[12]。此外,述情障礙者的抑制控制能力下降,事件相關電位(ERP)技術的研究顯示,這些個體的P3波幅較大,N2波幅較小,這表明他們的抑制控制能力較弱,難以有效應對負性情緒,從而可能出現述情障礙的癥狀。同時,手機成癮者的眶額皮層灰質體積可能小于正常人群,這也可能影響他們的抑制控制能力,導致手機成癮行為的反復循環[13]。這些發現表明,述情障礙與手機成癮之間可能存在復雜的神經機制關聯。
述情障礙作為一種人格特征,可能與個體的生理結構和功能有關,而手機成癮則可能與大腦中負責抑制控制的區域有關。這種神經機制的探索有助于我們理解述情障礙與手機成癮之間的關系,并為未來的干預措施提供了可能的方向。未來的研究可以進一步探討述情障礙與手機成癮的神經機制,以及如何通過干預這些機制來減少手機成癮的發生。
綜上所述,述情障礙與手機成癮之間的關系復雜,涉及多種心理和生理因素。未來的研究需要采用更多的縱向研究設計和神經科學方法,以便更全面地理解這一現象,并為臨床干預提供更有效的策略。
四、小結與展望
在當今這個壓力劇增的時代,醫學高校的本科生的心理健康狀況存在一定的風險,醫學生述情障礙和手機成癮指數相對于其他大學生群體較高。當下有關研究基本證明了醫學生述情障礙和手機成癮之間的直接或間接效應,自我控制、正念、心理彈性和反芻思維等都可以通過述情障礙間接影響手機成癮,這給我們干預醫學生的手機成癮提供了多個理解視角,未來的研究可探索其他的潛在可以影響述情障礙—手機成癮路徑的中介變量,以提供更全面的改善手機成癮的心理學視角,從而通過完善大學心理健康課程的內容來幫助提高醫學生的心理健康水平[14]。此外,當前的主流研究是使用自評問卷來闡釋二者之間的關系,無法闡釋變量之間的因果關系,未來的研究可以通過縱向設計或是混合設計的研究方法來厘清二者之間的動態關系。同時,當前的研究很少結合行為學以及神經認知學等視角來全面地闡述二者之間的關系,未來可通過結合一些經典的心理學實驗范式,如Go/Nogo范式和EEG或ERP等技術解釋述情障礙影響手機成癮的神經心理機制[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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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章恒通(2000—),男,漢族,浙江杭州人,單位為山西醫科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研究方向為健康心理學。
王志中(1965—),男,漢族,山西忻州人,山西醫科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教授、院長,研究方向為醫務社會工作、健康心理學等。
張亞亞(1986—),女,漢族,陜西寶雞人,單位為山西醫科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研究方向為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
(責任編輯:張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