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淪》的主人公是一個患有嚴重抑郁癥的中國青年,在日本留學期間遭到日本人的歧視和壓迫,“他”軟弱的靈魂被極度的憂郁和痛苦折磨著,不甘沉淪,卻又無力自拔。
“生則于世無補,死亦于人無損的零余者”(郁達夫《蔦蘿行》),這是濃縮一代青年遭際的典型形象。典型的“零余者”形象是普希金《葉甫蓋尼·奧涅金》的主人公奧涅金,而在中國,卻是郁達夫開先河。郁達夫以“零余者”定義五四時期一部分歧路彷徨的知識青年,而《沉淪》中的“他”是為典型。
於梨華是較早開始文學創作的中國旅美留學生,作品多,影響大,在當時被稱為“留學生文學的鼻祖”“無根一代的代言人”。她的小說主要表現留學生生活的艱辛、愛情的不幸、事業的挫折,而文化上無根的漂泊感更是她著力突出的內容。
在《又見棕櫚,又見棕櫚》(以下簡稱《又見》)中,留學十年的牟天磊獲得博士學位之后返回中國臺灣,此時的他,早已沒有留學之前的朝氣,因為“學成”但無所用,“業就”而毫無滿足感,所以他已經成為一個心靈蒼老的倦歸游子。在小說中,牟天磊發出了“我們是無根的一代”的感慨。
筆者認為,雖然前者為“零余者”,后者為“無根的一代”的代表,但是背后卻有著某種相關性。首先是顯性的相關。其一,兩者都是關注留學生境遇的文學作品。作者都是有留學經歷的人,一個為留日,一個為留美。二者都面對著如何處理多元文化沖擊的難題。正如姚嘉昀所說:“如何在多元文化沖擊下尋覓出路、確立自身,這是那一代知識分子共同的困境和不得不去面對的難題,而留學生——這些孤寂的異鄉人的焦灼、刺痛是尤其尖銳的。他們處在多重文化相撞的浪潮峰尖,需要遠眺故鄉排遣愁苦,那是人之根系所在,但故土弱勢的國際地位又疊加于個人悲郁之上,形成痛苦的循環。”[1]其二,對比“零余者”形象序列和“無根的一代”形象序列,可以發現二者都具有開創性意義。值得注意的是,白先勇的小說《芝加哥之死》也塑造了一個經典的異國“零余者”形象——吳漢魂,這是繼《沉淪》主人公之后又一位著名的異國“零余者”。筆者認為,吳漢魂是集“零余者”與“無根的一代”特征于一身的人物形象。但是與《沉淪》和《又見》不同,《沉淪》主人公所處年代的留學生尚未對本國社會文化完全喪失信心,《又見》的主人公則一直在東西方文化之間猶豫徘徊,而《芝加哥之死》中,主人公主動斬斷了自己的文化血脈,當發現自己難以融入異國的時候,剩下的只有徹底的迷亂和絕望。本文考察的是小說主人公的精神特質,吳漢魂的“個人精神氣質”太稀薄,行動多是出于被動與被迫,正如他的名字那樣,“沒有漢文化的靈魂”,因此不在本文考察范圍之內。
其次是隱性的相關。其一,兩篇小說的主人公都有非常鮮明的精神特質,融合了現代知識分子的沉郁和古代士大夫的落寞。 這種落寞,如杜甫“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后事”,強至“襟懷同落寞,氣象亦崔嵬”,張耒“端居何為者,落寞掩書眠”,李白“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是一種古代士大夫的普遍心境。其二,兩篇文本都具有明顯的抒情化特征。《沉淪》是郁達夫的自敘小說,行文邏輯多依靠主人公“情緒的流動”“心境的傳達”“行乎其所當行,止乎其所不得不止”,散漫自然。而在《又見》中,作者又多采用主人公內心獨白、意識流等手法,敘事中人物的主觀心理結構代替了客觀外部情節,從這一角度來看,二者具有相似性。
因此,筆者認為,在兩篇文本具有相似性的前提下,兩位主人公的精神特質具有可比性。1949年之后,中國香港、中國臺灣的文學作品以及海外離散文學中出現的以牟天磊為代表的“無根的一代”,對此前五四時期被塑造的“零余者”——《沉淪》中的“他”,具有某種承接的關系。但是,因為時代、地域等因素的不同,二者也有巨大差異,“他”的狂狷在于“失路”,牟天磊的落寞在于“無根”。對于身份認同,前者在意識層面極力想要擺脫令自己痛苦的文化身份,卻又無法真正與之割裂;而后者則是在特定時代背景下漂流異鄉后陷入身份認同的混亂。
一、不同點:向外宣泄與向內消耗
雖然同樣是時代加諸個人的痛苦,但筆者認為在闡釋二者不同之處時應更多地考慮時代的原因。《沉淪》創作于1921年,創造社剛剛成立,文學革命方興未艾,五四青年在被“邊緣化”,他們有一種群體性的“憤激”,“狂飆突進”式的思潮此起彼伏,因此,這樣一種“痛苦”加在“他”身上,顯得尤其激烈,表達的途徑多為對外宣泄。相比于《沉淪》呈示的民族國家的巨大文化動蕩和精神裂變,《又見》顯然溫和得多,更多是內傾性的表達,雖沒有直面戰爭、革命、饑荒,卻仍然面對著生活焦慮、未來發展的選擇以及自我認同的問題。時代撥弄下的個人發展與文化身份認同的“迷惘”與“焦慮”,成為當時年青一代的首要問題。
(一)地域空間:在“曠野”與在“邊界”
學者麥克·克朗認為,文學作品中對地域的描寫,提供了觀照世界的方式,顯示出一系列關于趣味、經驗和知識的景觀。通過管窺文學作品中的空間設定,我們或許可以深層次挖掘文本的隱藏內涵。
筆者注意到,上文提及的兩位作家將主人公放置的空間,都具有明顯的偏向性。《沉淪》中的“他”大多數時間處于“曠野”之中,即便是后來的嫖妓與投海,也是“他”從“現有空間”逃離,搭載電車漫游,走入另一個更為廣大的未知的空間。但是在這樣一個闊大的空間,“他”依舊是絕望的。而“他”的投海看似是向著“祖國”這一地域的靠攏,但最后的迷惘與發問卻給讀者帶來一種如沉落海洋般的“深廣”“迷惘”和“前途未卜”之感,空間地域極其闊大且無邊際,徒留“于此沉落”的苦悶。
又如作者寫“他”留學時期的居住環境,極其“寥落空曠”[1]。小說中的遼闊空間給人帶來的感受往往是苦悶和絕望的,讓人想要逃離、給人帶來無邊恐懼,也暗示了“他”無法擺脫的“憂郁癥”與“神經過敏”,象征著“他”對于異國的抗拒心理與“無路可走”的絕望之感。
再來看《又見》的空間。似乎主人公永遠處于“邊界”,而在其中徘徊不定。如一開始的“機場”,是美國與中國的邊界,也是牟天磊的“過去”與“未來”的邊界。牟天磊在這樣一個時空點遇到了過去的通信對象意珊并且進行關于未來的想象,注定其與意珊將在各個層面拉扯糾葛。而其與意珊后來的游玩地點——金門,更是海峽兩岸的邊界。
牟天磊與女性有關的記憶,似乎也總是與邊界相關。包括牟天磊在美國的時候想去拜訪佳莉的住所,卻始終沒有進門,而是騎著車,在其住所周邊一圈圈地游蕩。
關于牟天磊與眉立的記憶,《又見》中寫道:“幾年之后,當他得知了眉立結婚的消息之后,他時常想起那一夜,如果那次他堅持不肯下床的話,事情會有怎么樣的發展?……跨過一條線,人可以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2]
在這里對于“跨界”的想象與追憶,不僅代表突破與眉立的“肉體界限”的追悔與渴望,更是一種重審過去人生時展露的文化姿態,是一種隱喻。“在20世紀特有的文化語境中,越界既是一種現實行為,也是一種象征表演。”[3]對于留學歸來的還鄉者,從故鄉出發意味著“越界”,而還鄉對于過去和故土的指認同樣是“越界”。在這里,后一種“越界”通向的是一種“縫補”,試圖對個體人生的同一性和歷史延續性進行補救。
主人公牟天磊始終游蕩在“邊界”,無論是在文化指認上還是個人情感歸屬上。他在中國和美國之間拉扯,同樣也在三個女人處所的內外徘徊,展現的是他猶疑的內心和審慎的態度。這樣的探尋是向內心的探尋,同樣是對人生道路以及在歷史長河中自我定位的不斷探索與質疑。
(二)情感處理方式:極端與放任
在《沉淪》中,因為時代原因,“他”常常處于無邊且廣闊的苦悶境地,“他”排遣苦悶的方式,更加類似于“狂狷”。
主人公“他”的自我定義是“孤冷”。因為生的苦悶與性的苦悶,對于情感,不是處于極端的愛中,便是處于極端的恨中。成仿吾說《沉淪》的主題就是“愛的要求或求愛的心”。“他”想象著從肉體到精神完全歸屬于“他”的“伊甸園”內的“伊扶”,她能夠理解他并且給予他安慰。而一旦失落則轉換為極端的恨。因此,“他”對于日本女生既青睞又渴望和鄙夷,對于風塵女子施加的關心先是享受,一旦她無法做到“全然”,便想象她鄙視中國人而對其憎惡。對于“他”的大哥,一開始出于對其的信任而棄文從醫,一旦關系出現裂痕,又出于報復的心態棄醫從文。在這里,“他”將外界始終放置在與自我處于敵對緊張、勢不兩立的境地之中,展現出一種對抗性。而這樣的對抗性,雖然是病態,卻也是一種精神強力的體現,凸顯出“不遵守禮法,只求愛”的狂狷個性。
與之相反,《又見》中的牟天磊迫于理想與現實的沖突在各類“邊界”內外反復橫跳,早已經耗盡了自己的熱望與精氣神,因此,后來在面對外界加諸其上的兩難境地之時,因為自身軟弱無力而表現出一種“既要又要”的放任態度,無法堅定做出取舍,也由此顯得消沉而落寞。
在美國,他為求生存而歷經磨難,身上都是“中年人”的潦倒滄桑與落寞。因為“看透”,他對于意珊感興趣的一切都提不起興趣,覺得意珊頗為“幼稚”。這不僅可以從他對待意珊的舉動中看出,甚至“意珊”的名字,也隱喻“意興闌珊”。
小說中揭示,在意珊快要被別人搶走的時候,牟天磊還是無動于衷,在妹妹的鼓動下才采取行動,可見其疲憊。由此我們可以合理推測,牟天磊有一定概率是早就發覺了意珊與自己精神并不匹配,但是因為自己的“無力”與意珊在世俗角度與自己匹配的原因,而采取了一種“隨緣”與“放任”的態度。因此,筆者認為牟天磊不僅沒有力量去追求,甚至也沒有力量去拒絕。到后來,他無意于把握自己的道路,追求人生的幸福,甚至表現出一種“放任”的文化姿態,無意于刻意追求任意一種身份指認。這與極端相反,是一種“無可無不可”的含混態度。
(三)赴死與求生
“狂狷”源于與世界的對立,將矛盾和痛苦向外發泄,若不改變內心狀態,最終可能導致自我毀滅。相對地,“落寞”源自內心的矛盾和痛苦,因此當外部機遇出現時,或許能夠從內心深處找回一線希望。盡管這種生機主要源自內心,但外界環境依然會對我們進行圍攻和摧毀。
在《沉淪》的最后,作者以“他”的死將“他”與一般平和人物以做區隔。投海自盡時候,“他”曾說道:“祖國啊祖國!我的死是你害我的!”依舊是病態的,卻是充滿對抗性與戰斗力的,并且具有批判性。作品以主人公的死,顯示了其精神力的高揚。雖然毀滅的結局是歸于虛無,在各種沖突襲來時無法自持,但正如郁達夫寫的:“想來想去,想到了最后的結論,他覺得還是這一個虛無最可靠些。”
而在《又見》中,主人公牟天磊從“一己的哀傷”中超脫出來,選擇留在中國臺灣創辦文學雜志,從事文化建設,發揮自己的才能,為文學事業做出貢獻。這也是另外一種“求生”方式,即化“小我”為“大我”,在“大我”中求得自身才華的實現和文學事業的延續。這樣一個轉變的契機來自他的老師邱尚峰的死。筆者認為,“邱尚峰”諧音“求尚峰”,讓人想到奮勇求進、攀登事業高峰的姿態,讓人生起敬意。而他的老師選擇與“美國文化”“美國路徑”割裂,走自己的獨立的本土化道路,內心是非常孤獨痛苦的,作者曾寫邱尚峰即便讀武俠小說,也掩蓋不住他的落寞。最后的結局是因為要給牟天磊寄信,慘死在車輪之下。在這里車禍暗喻以西方工業文明為代表的唯科技文明與物質利益馬首是瞻的危險性,以及“時代車輪滾滾向前”、西方的物質科技文明理念終究會強勢入侵的無情隱喻。作者寫邱尚峰的死,實則是讓牟天磊的內心產生震悚,從而徹底看清西方科技與物質文明的冷酷與無情。最后,牟天磊放棄去美國,不再迷戀美國先進的物質文明,選擇像邱尚峰一樣,追求文學事業與精神上的富足。
小說的標題里的“棕櫚”也是一種暗喻,形容人的獨立性,是“有根”的自我主體的象征。小說托“棕櫚”暗示作者的褒貶:要過自己認為對的生活,要做獨立的人,要堅守“主體性”。這也是牟天磊通過落寞的苦境最終悟出的道理。
二、相同點:精神潔癖與時代重負
通過細讀文本不難發現,兩個作品中主人公的故土都是在那個時代的較不發達的中國,與主人公的留學之地形成了對照關系。現代知識分子,站在東西方文化的參照系上反思本土文化,遭遇文化認同的危機以及彷徨焦慮的心理碰撞。這樣的真實心理,對于傳統文化和外來文化或摒棄或接受的猶疑心態,加劇了他們的心理痛苦。同時,在現實中的求生與生活層面,他們也同樣處于艱難的境地。
對于這種小人物的悲哀,兩篇文本雖然各有各的表達,但都是在反映時代的重負。與此同時,兩篇文本在描摹人物精神的高貴甚至是道德潔癖(尤其是舍棄生存之實際利益的層面上)方面,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一)揀盡寒枝不肯棲:拒絕歸屬
在《沉淪》中,主人公“他”自卑而有道德潔癖,不過自身因為欲望的驅使,難免做出縱欲的事情。但是“他”卻在事后為自己的“無法控制”而強烈譴責自我,甚至帶一點兒自虐的傾向。在心理上,他認為這是一種“不道德”“不潔”的事物,從而希望將它杜絕,卻又因無法真正杜絕而痛苦。郭沫若在《論郁達夫》一文中指出:“李初梨說過這樣的話:‘達夫是模擬的頹唐派,本質的清教徒’。這話最能表達了達夫的實際。”而這樣一種對個人道德近乎變態的苛責所帶來的精神危機,“他”只能通過率性和佯狂去化解。
“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論語·子路》)主人公在“失路”之后,除了“狂”,還有“狷介”“有所不為”的一面。小說中“他”的精神偶像為黃仲則,黃仲則曾有意規避同時代的大學者戴震而引唐代李白為同路。小說中的“他”也曾因為學校的腐敗而多次轉學退學,因為兄長的不道德而與之決裂。這種“詩酒傲王侯”不顧自身利害的名士氣質,正是“他”的精神特質之一。隱伏其下的,也是時代帶給五四邊緣知識分子的悲哀困境。
在《又見》中,牟天磊也顯示出某種精神潔癖。他先是拒絕了父親的“托關系走后門”,讓父親很生氣,覺得“坍臺”;又在各個女人中游走,卻不去真正追求任何一位。在這里,女性人物背后各自代表了一種生活方式,甚至從更高的層面而言,是“家國同構”。牟天磊甚至沒有選擇代表愛與精神力量的眉立,因為他知道,在選擇她之后,他要過一種回歸于本土、現實、庸常的家庭的生活,如他的舊日同窗好友一般,他無法完全受制于傳統。而他也無法接受在美國的沒有精神生活、“理工科化”“風生水起”的物質生活,因此,他也無法真正融入美國生活圈。
因此,牟天磊陷入選擇的彷徨,他認為家鄉無法真正成為他尋求精神安寧與歇息的處所,而求學之地美國也同樣無法讓他產生歸屬感。這樣一種“過客”心態彌漫在作者關于牟天磊的大部分敘事中,直到最后才有了升華。
(二)精神出口:向自然逃逸
在《沉淪》中,“他”拿著華茲華斯的詩集走向野地,吟詠《孤獨的割禾女》享受片刻精神寧靜。而當看到山野農夫的時候,“他”想象自己是尼采筆下的查拉圖斯特拉,以“酒神”精神展現自我,超越自我。而在《又見》中,牟天磊面對中國臺灣“外面遼亮的天地山巒”,慢慢地說:“我一天到晚想望的就是這種生活。”他暫時忘卻了讓他焦頭爛額的世俗生活,完成了一次超脫。這是一種面向大自然的精神逃逸和生命寄托。正如魯迅《摩羅詩力說》所言:“其獨慰詩人之心者,則尚有天然在焉。”
這樣一種回歸自然的詩情,是超逸的,是沒有文化與國界之分的,也顯示出這樣一種超脫于民族文化身份指認的精神召喚,能使主人公從身份認同的混亂中抽離出來,獲得內心的寧靜。正是這樣一種“不辨”與“含混”的更高指認,成為他們短暫逃逸的精神出口。
三、結語
通過對比不難發現,《沉淪》與《又見》各自作為開先河、引領風尚的留學生題材文學作品,其中既有相似之處又有不同之處。相似之處在于主人公拒絕歸屬的超然姿態以及向自然逃逸的高潔精神特質,不同之處在于其精神路徑一個向外、一個向內,一個“佯狂”而“狷介”,一個“落寞”而“寡合”。
有趣的是,《沉淪》中的“他”在意識層面極力想要抗拒、擺脫自身身份,卻因其“狂狷”個性,堅守自我,在更深層面上依憑著自身文化,在各種沖擊下實現了對“自我”的忠實。
在《又見》中,牟天磊最終實現了“回歸”,憑借其個人的品質、高尚的品格以及獨特的個性,完成了最終的“堅定”回歸——堅守文化事業。作者通過對人物落寞、彷徨和深度思考的描繪,凸顯了人物形象。這種落寞,實際上建立在對自身文化的忠誠和深厚期望之上。
兩位主人公都在更深層次的心理層面上確認了自身民族文化的身份,堅守了“自我主體性”,從而實現了精神品質的提升。
[1]出自姚嘉昀《異鄉人的文化認同——試論〈沉淪〉的中西詩應用》,《名作欣賞》2021年第9期。
[1]出自朱棟霖主編《中國現代文學作品選(第一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12年4月出版。本文所引《沉淪》內容均出自此版,不再重復注釋。
[2]出自於梨華《又見棕櫚,又見棕櫚》,福建人民出版社1980年9月出版。本文所引《又見棕櫚,又見棕櫚》內容均出自此版,不再重復注釋。
[3]出自張德明《流浪的繆斯——20世紀流亡文學初探》,《外國文學評論》2002年第2期。
[作者簡介]項漪,女,漢族,江蘇蘇州人,畢業于香港都會大學,碩士,研究方向為中國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