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久島：與自然依存千年的離島時光

從鹿兒島港搭乘一艘輪渡一路向南，跟著徒步裝備黨們擠坐于船艙的地板上，在海上漂浮了約莫4小時后，我終于抵達一座傳說中的離島——屋久島。

小島呈圓菱形，面積約有504平方米，環島一周也不過132公里，90%被森林覆蓋，不僅有九州最高峰宮之浦岳（海拔1936米）聳立于中央，也有孕育著千年古杉的原始林。從海岸到山頂，島嶼自有一套豐富的生態體系，亞熱帶和亞寒帶的植被和諧共存，固有的物種至今仍在完好地存續。

人沿著海岸居住，猴子與鹿則生活在森林，有著“猴2萬、鹿2萬、人2萬”的說法。由于黑潮（日本暖流）與陡峭地形的影響，島民戲稱這里“一個月有35天在下雨”。豐沛的降水滋潤了苔蘚深幽的森林，動畫大師宮崎駿的《幽靈公主》曾在這里取景。

屋久猴、屋久鹿與海龜

車沿著海邊行駛，鮮有其他車輛與行人。在順著峭壁飛流直下的瀑布旁感受清涼，在無人的海灘撿漂亮的珊瑚石。迫近黃昏，光線透過林間的葉隙播撒下來，我們走在無人的小徑，海浪洶涌和樹葉搖曳的聲音都清晰在耳，是不可言說的美妙。

車開到西部林道幽靜異常。這片原始林區域公共交通不能通行，遇見的鹿群也越來越多。屋久鹿是屋久島的固有物種，體型明顯比一般的鹿要小很多。作為日本鹿的亞種，屋久鹿高約60厘米，雄鹿也不過重30—40千克，非常小型，不像成熟的日本鹿雄鹿的角分4個叉，屋久鹿雄鹿的角一般只有3個叉。

一路上不僅有屋久鹿，還有猴群不斷涌入視線。屋久猴與屋久鹿一樣，也是體型小巧的屋久島固有物種，屬于日本猴的亞種。屋久猴體長約45—60厘米，尾長5—10厘米，體重約6—13千克。毛發呈灰黑色，遠看如野兔一般。我們看到小猴攀附在媽媽身上，在枝丫間自由來去，也見識到成群結隊的大家族坦然地過馬路，一個接一個排隊飲用山泉的奇景。

據調查顯示，目前屋久猴和屋久鹿的數量大概都維持在3000頭左右，島民約有1萬人，在這個小島上各自擁有自己的天地。其實，屋久猴和屋久鹿引發的作物被害問題早已有之，尤其是島上特產的椪柑和桶柑更是屢遭食害。人們在田地周圍驅趕，或是在農園周邊圍起柵欄，諸如此類的舉措才達到了人、猴、鹿的和平共存。

除了屋久島機場，這座離島靠宮之浦港和安房港連接外界。這兩個港口區域也因此繁華，匯集了主要的觀光設施、各色店鋪和民宿旅館。我搭乘的輪渡停靠在東北岸的宮之浦港，位于東南岸的安房港只通高速船。安房港自古就是杉木的裝載港，以及近海漁業的基地港。每年8月會在此舉行屋久島夏日祭，有神轎游行、舞臺表演、花火大會等多彩活動，是一場島民的盛大狂歡。

西北部的永田濱是日本最大的海龜產卵地，每年5月到7月期間，成群的紅海龜和青海龜會紛紛上岸。在產卵和孵化的季節，游客會被限制夜間進入海濱。如果想觀察產卵，則可以參加專門的海龜觀察會。

屋久杉、白谷云水峽、繩文杉

屋久杉是屋久島的關鍵詞之一，指的是海拔500米以上山地自生的樹齡1000年以上的杉樹。一般杉樹的樹齡最多在500年左右，而生長于花崗巖眾多的貧瘠土壤和多雨多濕環境下的屋久杉會分泌大量具有防腐抗菌作用的樹脂，于是得以緩慢生長，成為異常長壽的巨樹。再加上島民們古來便視這些深山中的古杉為神木，直至江戶初期作為年貢敬奉給薩摩藩之前都鮮有砍伐，從而滋養出愈發古老的密林。

在海拔1000米的屋久杉樂園，這些千年古杉始終陪伴著徒步者。屋久島有若干條徒步路線，各有特色，難易度不一，根據自身的體力與時間，有30分鐘、50分鐘、80分鐘、150分鐘、210分鐘路線可供選擇，讓不同體力與經驗的徒步者都可以享受其中。我一共徒步了三天，幾乎每天都是早出晚歸。

從都市日常掙脫出來的我，沉浸式地享受著一場愜意的森林漫步。呼吸著充沛的負離子，走過了架設于河川上的吊橋，遇見了一株株生機勃發的古樹。全程只有自然里的響動和亙古悠遠的島嶼時間。在屋久杉的世界里，它們有著自己的生態法則。在臺風中倒下的樹化作種子的良田，新芽會從斷木上重新萌發，繼而長成參天大樹。一代一代，循環往復，生生不息。

屋久島的水源豐富，所以又有水之島的別名。白谷云水峽位于白谷川上游，海拔約800米，是孕育著屋久杉的茂密原始林區。徒步的前半段水音不絕，能飽覽溪谷之美。一路看到不少形態奇峻的古杉，如根部形成的自然洞穴足以供人穿行的潛杉、在經受強風吹毀的主干上端長出7根枝干的七本杉。在七本杉的前方，就是宮崎駿電影中的苔蘚之森，那鋪天蓋地的青苔和蒼郁無邊的森林在眼前化作了現實。

屋久島上生長著600多種苔蘚，而全日本也不過1800種左右，苔蘚之森無疑是最聲名在外的場所。置身于這樣的場景之中，本身就是一種接近奇幻的非日常，也更加增添了屋久島的魅力。當從苔蘚之森繼續走到太鼓巖，站立于巨大而廣闊的巖石之上，屋久島的群山便盡收眼底了。

在屋久杉的龐大族群中，最大的王者便是鼎鼎有名的繩文杉。其推定樹齡在2000—7200年，樹高25.3米，樹圍16.4米，生長在海拔1300米的森林中。要想一睹這株最古老的屋久杉的真顏并不容易，要從荒川登山口徒步11公里，往返即22公里，需9—10小時。然而繩文杉的魅力仍是不可抵擋，在險峻的山道上從不乏遠道而來的登山客。

一開始迎接登山者的是一條曾用于運輸木材的鐵路軌道，繼而便是陡峭的山道，一路上會先后遇到三代杉、威爾遜杉、夫婦杉、大王杉等一眾明星。這些古杉都擁有自己的名字，或是因為與研究者的淵源，或是因為獨特的外形。或許對于島民來說，它們都是見證這座島嶼變遷的長者，值得擁有自己的姓名。

當我最終站在雄壯無比的繩文杉前，只覺得幾千年的歲月呼嘯而來。在如此壯大的生命長河中，人類渺小如微塵，一些蕪雜心緒變得不值一提。大自然的每一個符號，在此時都重新擁有了意義。

（責編：劉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