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在全球經濟治理體系深度調整與“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協同演進的背景下,中國企業海外利益保護機制構建,已成為關乎國家經濟安全與全球競爭力的戰略性課題。中國企業海外利益保護主體涵蓋企業和海外人員的雙層結構。企業作為海外投資的核心責任主體,需要通過風險內化的制度性重構,建立健全的風險防控機制,提高自身的抗風險能力;而海外人員作為人文主體,則是企業海外利益的重要組成部分,需要通過社會嵌入性的戰略升級,加強與當地社會的融合,為企業的海外發展創造良好的外部環境。面對國際政治、經濟、法律風險交織的復雜環境,可通過加強政府部門的引導支持、構建多層次經濟防御體系,以及構建中國企業海外利益保護法治體系框架等,積極推進中國企業海外投資利益保護的系統性建設。
[關鍵詞] 海外利益保護" "國家經濟安全" "雙層結構" "系統性建設
[中圖分類號]" F279.21" "[文獻標識碼] A" " "[文章編號] 1004-6623(2025)02-0065-10
隨著“一帶一路”建設的縱深推進和全球經濟治理格局的深刻變革,中國企業海外利益的保護已成為國家經濟安全與全球化戰略的核心議題。在國際秩序加速重構、地緣政治沖突頻發、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的復雜背景下,跨國經營主體面臨的政治干預、法律沖突、經濟制裁等非傳統安全威脅日益凸顯。企業的海外利益保護機制構建是一項復雜而系統的工程,其中利益保護的義務主體廣泛涵蓋國家、企業以及社會等多個維度。就海外投資利益保護的法治建設層面而言,國家扮演著提供海外投資利益保護公共產品的關鍵角色,而企業則應當積極運用這些公共產品,有效維護和促進自身的投資利益。
“復合相互依賴”理論表明,跨國企業的利益形態已突破傳統“國家—市場”二元結構,演變為涵蓋法律合規、技術標準、社會認同等多要素的生態系統。既有研究多聚焦單一維度的風險防控,或局限于國家層面的制度供給分析,未能充分揭示企業海外利益的多層次交互特征與動態演化規律。在此背景下,如何構建兼具理論深度與實踐效能的海外利益保護機制,既是維護國家經濟主權的現實需求,也是推動全球治理體系變革的理論命題。
一、中國企業海外利益的特征與內涵
在全球經濟一體化背景下,“一帶一路”建設積極推進,中國企業的海外投資與經營活動日益活躍,利益范圍廣泛,但海外投資環境的不確定性也在增加,帶來的多重風險不僅可能影響企業的正常運營,還可能使企業的利益遭受重大損失。中國企業的海外利益展現出時代特征與豐富內涵。企業在海外的投資與運營,不僅需應對激烈的國際競爭和多變的商業環境,還肩負著促進當地經濟、文化交流和參與全球治理的多重使命。中國企業的海外利益特點在于其投資領域的廣泛性和商業模式的創新性,從傳統的能源、基礎設施到新興的高科技、文化創意產業,中國企業的海外投資規模不斷拓展,商業模式日益多元。這些變化不僅體現了中國企業在全球產業鏈中的深度融合,也反映了中國經濟新動力和新趨勢的發展。
1. 中國企業海外利益的動態性特征
海外利益指的是領土之外的中國國家利益,也可概括為中國在境外的利益(陳偉恕,2009),這一概念涵蓋了海外政治利益、經濟利益、文化利益以及安全利益等多個維度(周琦,2005)。中國海外利益,從狹義角度定義,涉及中國機構及公民在海外的生命、財產安全和活動保障。廣義上,擴展至包括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法人及公民相關的所有境外有效協議、合同,以及中國官方與民間組織或個人應享有的尊嚴與聲譽。中國企業海外利益的特征,首先體現在其顯著的動態性上,這一特征伴隨著全球化進程、技術革新及國家戰略調整而不斷深化。早期,中國企業海外投資主要集中在自然資源的獲取上,如能源礦產開發和基礎設施建設。然而,隨著全球產業鏈的重構和中國經濟的轉型升級,投資領域逐漸轉向高新技術產業,如華為在全球設立研發中心進行技術合作,字節跳動和阿里巴巴則在數字經濟領域布局等。這種從資源依賴到技術主導的結構性升級,反映了中國企業海外利益的動態演進。同時,在數字全球化的背景下,企業海外利益形態也從傳統實體資產向數據資產擴展,如跨境電商平臺希音利用數據優化供應鏈,以及中國企業在國際數字規則制定中的積極參與。然而,這也帶來了數據資產保護的緊迫性,如滴滴出行因數據跨境流動問題遭多國審查等。
企業海外利益保護本質上是國家利益的延伸,實質上是保護“境外的國家利益”,主要聚焦于維護我國公民、法人在海外的合法權益,中國企業海外利益保護反映了國家對本國企業在國際市場上合法利益所提供的保護與支持的程度,這種保護不僅關乎財產安全、海外市場準入、企業人員安全等多個層面,還是中國企業“走出去”、立身國際市場的信心所在。企業海外利益保護具有跨國性、多樣性和復雜性等特點,企業在跨國經營中需不斷適應東道國政策變動,進行動態博弈和合規策略調整。利益形態在多樣性下不斷迭代,從傳統貿易合同到智能合約等技術創新,體現了技術驅動的利益載體變化。同時,地緣沖突和技術革命等因素加劇了風險的復雜性,使得企業在海外運營中面臨更多不確定性。這種動態性特征對我國國家戰略和海外利益保護機制具有深遠意義。一方面,它契合了雙循環新發展格局,推動了國內國際資源的協同利用,如通過海外技術并購促進國內產業升級。另一方面,動態演進也對現有保護機制提出了挑戰,特別是在數據跨境流動、知識產權爭端等新興領域,現有規則存在滯后性,亟須制度創新以適應新的國際環境。因此,我國企業在海外利益的保護和拓展上,需要更加靈活和前瞻性的戰略思維,以及更加完善的制度支持。
2. 中國企業海外利益的內涵界定
保護企業海外利益的核心在于確保企業在全球范圍內各項合法權益的穩定增長,在經濟全球化縱深發展的背景下,我國企業海外利益已突破傳統經濟利益范疇,演變為一個具有多維特征的戰略性概念體系。基于國際政治經濟學理論框架,可將企業海外利益界定為跨國經營主體在全球化運營中,通過制度性安排和戰略性行動維護的復合型權益系統,其內涵不僅涵蓋企業海外投資的經濟安全,還深入涉及企業海外經營活動的合規性與合法性。具體而言,企業海外利益包括但不限于海外直接投資、合資企業設立、跨國并購等經濟活動的順利進行與安全保障。在進行這些經濟活動時,企業需審慎處理各種法律問題,如企業在美國市場的并購活動中,需審慎處理保密協議、賠償條款、救濟條款等核心法律問題,以保障交易的安全性和合法性。而在歐盟市場,企業則需深入了解補貼政策,并妥善應對收購投資歐盟公司時可能遭遇的各種挑戰。
同時,面對國際的出口管制、海外制裁與調查,企業亦需保持高度警覺,包括對美國“長臂管轄”的應對、出口管制風險的評估,以及境外“強迫勞動”調查與指控的妥善處理①。我國《反外國制裁法》的制定與執行,為企業界提供了一套應對外部制裁的法律工具,從而強化了企業在國際政治經濟沖突中的自我保護能力。為有效發揮《反外國制裁法》的作用,必須構建高效的協調機制以應對外國制裁。通過實踐檢驗,明確法律責任,確保執法效率,滿足我國在反制裁、反干涉及抵制“長臂管轄”方面的戰略需求(陳喆和韋綺珊,2023)。我國現有的反制“長臂管轄”的法律框架不僅體現了國家對維護本國經濟安全和企業權益的堅定立場,也標志著我國在國際法律斗爭中的戰略布局和主動作為。在保障海外員工的人身安全和合法權益方面,企業需采取切實有效的措施,特別是針對與國際出口管制和經濟制裁相關的高管出境安全風險,需制定詳細的應對策略。此外,企業還需密切關注并熟悉外國立法和國際標準的最新動態。這包括歐洲《通用數據保護條例》的合規要求、英國《公司治理準則》的遵循,以及聯交所ESG報告新規的執行。明晰相關國際標準,才能進一步確保企業海外業務的合規性,有效規避違規風險。
二、中國企業海外利益保護范圍的
雙層結構:以主體為界分
在全球價值鏈解構與制度性權力博弈加劇的雙重背景下,中國企業海外利益保護體系呈現出“責任主體—人文主體”雙層結構的制度性嬗變。這種分層邏輯不僅源于國際投資規則的非中性特征,更植根于全球化2.0時代企業社會責任的范式轉換。傳統海外利益保護聚焦于“資產安全”這一單一維度,然而,隨著中國企業參與全球競爭的層次升級,其海外利益已突破物理邊界,向涵蓋經濟權益、戰略話語、文化認同的綜合權益保障體系演進。在深入探討中國企業海外利益的范圍時,明確以保護主體為區分具有顯著的邏輯優勢和實踐優勢。將保護主體限定為企業本身,有助于確立企業在海外經營中的主體責任,進而制定出更具針對性和具體性的海外投資策略與風險防控措施,有效應對海外投資過程中可能面臨的風險,顯著提升風險管理的效率和效果。此外,將保護主體的范圍擴展至海外高管與員工,可體現企業對人文關懷和全面保護理念的重視。通過加強海外高管與員工的人身安全與權益保障,不僅可以增強員工的安全意識和自我保護能力,減少因個人安全問題對企業海外投資活動造成的負面影響,還能增強員工對企業的歸屬感和忠誠度,提升企業內部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1. 企業作為核心責任主體:風險內化的制度性重構
基于新制度經濟學的主體責任理論,將企業確立為海外利益保護的第一責任主體,實質是對“成本—收益”原則的契約化實踐。通過法律擬制手段明確企業的海外權益主張邊界(如《外商投資法》第23條對境外資產保護的強制性規定),能夠有效克服傳統政府主導型保護模式的外部性缺陷。企業海外投資不可避免地會面臨多維的法律風險,這些風險可能源自政治、經濟、文化差異以及不同國家法律體系的多樣性,針對這一現狀,中國企業在推進海外貿易投資時,必須采取綜合性策略以應對和緩解風險。這包括但不限于:深化對投資國家政治經濟環境的分析評估,建立風險預警與應對機制,以及積極利用國際法律工具保護自身合法權益。企業海外投資保護的法律規制是一個多層面、多維度的系統工程,它不僅需要國際社會的合作與協調,也需要國內立法、司法、行政等多方面的支持與配合。為了全面而有效地保護企業的海外投資,必須構建一個由國際法律規制、東道國國內法律以及我國涉外法律法規共同支撐的多維度法律保護體系。
一方面,國際法律規制包括雙邊投資協定、多邊投資協定及WTO規則,為跨國投資提供堅實的法律基礎,旨在推動投資自由化,并確保投資的安全性。與此同時,企業還需深入研究和遵守東道國的國內法,如證券法、公司法、環境保護法等法律法規,確保其在當地的投資活動合法、合規。這包括進行徹底的盡職調查以評估目標公司的財務、運營、法律合規性及潛在訴訟風險,簽訂保密協議以保護商業秘密,確保交易符合外國反壟斷法、證券法等法律法規。
另一方面,在涉外法律法規方面,我國已制定了一系列法律以應對外國的歧視性限制措施和“長臂管轄”,如《中華人民共和國對外關系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外國制裁法》等,這些法律不僅維護了國家的主權、尊嚴和核心利益,也為中國企業在海外的利益保護提供了堅實的法律后盾。美國的“長臂管轄”政策,以其強大的綜合實力和金融霸權為后盾,在域外對他國實體和個人進行濫施管轄,這種蠻橫的司法實踐已經對我海外權益的發展造成了顯著損害(肖永平,2019)。美國通過不斷強化的立法和執法手段,試圖為其“長臂管轄”披上合法外衣,但無法掩蓋其侵犯他國經濟主權和利益的本質。經濟領域內,歐盟在俄烏沖突背景下對中歐經貿關系進行再評估,趨向于減少對華經貿依賴,以規避潛在風險①。同時,歐盟正推動立法如“反脅迫工具”,以防范和應對經濟脅迫行為,這些措施可能對雙方經貿合作構成新的挑戰。在當前國際形勢下,為了堅決捍衛國家的主權、尊嚴和核心利益,十四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三次會議審議并表決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對外關系法》,旨在有效反制外國對我國的不當制裁和“長臂管轄”,展現了我國在維護國家主權和利益方面的堅定立場。此前,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十九次會議表決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外國制裁法》,更是體現了中國在應對外國歧視性限制措施時的“防守”與“反擊”并重的策略(霍政欣,2021)。
2. 海外人員作為人文主體:社會嵌入性的戰略升級
跨國企業理論中的社會嵌入性(Social Embeddedness)模型揭示,海外高管與員工既是利益保護客體,更是文化資本載體。將人文主體納入保護范疇,標志著企業從“經濟理性”向“社會理性”的價值躍遷。鑒于高管在企業戰略及海外運營中的核心地位,確保其在海外的人身安全及合法權益不受侵害顯得尤為關鍵。高管在海外可能遭遇的風險廣泛,包括但不限于刑事訴訟、稅務爭議、商業詐騙等。為此,企業需構建一套周密的高管海外保護機制,涵蓋提供全面的法律培訓以提升高管的法律意識和風險防范能力,以及包含風險評估、風險管理、緊急響應等保護措施在內的合規策略。如華為孟晚舟案不僅超越了由美國霸權主義所引發的政治爭議,更觸及了沖突規范適用及準據法確定的深層法律問題。反映出美國在公司人格混同認定標準上的新趨勢,包括對傳統標準的擴張性應用、跨領域法律邏輯的逆向適用,以及對核心概念的寬泛解釋。這要求跨國公司,尤其是母子公司之間,必須對美國“六點測試法”②中提出的問題進行精確界定,并不斷更新對涉外法律和外國案例法的認知,以主動規避人格混同的風險。對于中國在海外的投資企業而言,注意企業與企業人員間的責任劃分,全面評估并審慎應對可能的人格混同風險,是確保合規經營和防范法律風險的關鍵步驟。除了孟晚舟案,2008年12月5日,三位中國科技公司高管在美國被FBI逮捕,被控涉嫌違反美國高科技出口管制法規;2023年6月12日,中國光伏企業高管在慕尼黑機場被德國當局依據審前拘留令帶走,德國警方稱其涉嫌違法規避MIP(中歐光伏最低價格承諾協議)。以上案例凸顯了海外利益保護對于中國公民的重要性及企業高管在海外活動中可能遭遇的復雜風險,這些風險不僅包括法律層面的挑戰,還可能涉及國際政治的博弈。逐客令的發布并非單一維度的決策,而是國際政治經濟格局中的復雜體現。它不僅反映了產業市場間的競爭與博弈,更深層次地映射了國際關系和全球經貿的復雜性與不確定性(王發龍,2015)。此行為背后,是多重因素的疊加效應,包括但不限于經濟利益的爭奪、政治因素的介入、法律合規性的要求,以及文化價值觀的差異等。這些因素交織在一起,構成了國際互動中不可忽視的海外人身保護的多維背景。
三、中國企業海外利益保護機制構建困境
在全球生產網絡重構與國際治理規則裂變的雙重背景下,中國企業的跨國經營已演化為制度適配、規則博弈復合性實踐。這種深度嵌入全球價值鏈的進程,使得海外利益保護機制面臨三重結構性矛盾:政治風險源于東道國政策周期的非連續性震蕩,表現為地緣戰略競爭引發的制度性排斥與技術遏制;經濟風險植根于全球市場規則重構的博弈張力,形成技術標準壁壘與供應鏈脫鉤的雙向擠壓;法律風險則凸顯為跨境規制權的層級性沖突,具體展現為國際投資爭端解決機制的管轄權博弈與國內法域外適用的合規性危機。三者相互交織構成“制度摩擦—市場波動—司法沖突”的風險傳導鏈,其作用機理呈現顯著的時空壓縮特征。這要求理論分析突破單一風險維度的割裂認知,轉而構建基于制度復雜性理論的整合性框架,以揭示政治權威再分配、經濟秩序重構與法律管轄權競爭三者間的動態耦合機制,從而為中國企業破解海外利益保護的三維困境提供認知坐標。
1. 政治風險的不確定性加大,對企業出海運營構成沖擊和挑戰
在全球權力格局深度重構與制度競爭日趨激烈的復雜背景下,政治風險已凸顯為中國企業海外利益保護所面臨的一種深層次、結構性的約束條件。其生成與演化機理,深深植根于地緣政治博弈的層級傳導邏輯,與東道國制度環境的脆弱性特征間的相互作用與共振效應,對企業海外運營構成了全方位、多維度的沖擊與挑戰。一方面,東道國的政治穩定程度作為影響中國企業海外利益的核心要素,其波動性直接關乎企業海外經營的穩健性與可持續性。政局的不穩定性,往往導致政策制定與執行缺乏連貫性與可預測性,政權更迭頻繁以及社會動蕩持續存在,使得企業在東道國的經營活動充滿了不確定性與風險。這種不確定性不僅使企業難以準確把握市場環境的動態變化,還極大地增加了投資決策的難度與風險性。以2017年美國發布的《國家安全戰略報告》為例,該報告明確否定了美國過去20年所奉行的接觸政策,標志著其對華制衡手段的進一步升級與強化,這無疑為中國企業在美國的投資經營帶來了新的、更為嚴峻的挑戰(姚全,2020)。
另一方面,政治不穩定所誘發的社會不安定因素,如恐怖主義活動的蔓延、民族沖突的激化等,進一步加劇了企業在海外的安全風險。這些風險不僅直接威脅著企業人員的人身安全與財產安全,還可能間接影響企業的聲譽與品牌形象,進而對企業的海外投資和經營活動造成深遠影響。具體而言,這些風險可能導致投資項目被迫中斷、資產被凍結或合同被單方面撕毀,使企業遭受重大的經濟損失與戰略挫敗。此外,外交關系的緊張與波動也是政治風險中不可忽視的重要方面。雙邊或多邊貿易爭端、領土爭端等敏感問題的存在與發酵,可能導致國家間關系趨于緊張甚至對立,進而對中國企業在相關國家的投資和經營產生嚴重的負面影響。貿易爭端可能引發關稅壁壘的抬高、市場準入的限制以及貿易保護主義的抬頭等不利后果,嚴重削弱中國企業在國際市場上的競爭力與市場份額。因此,國家及企業在制定海外發展戰略與規劃時,必須全面、深入、細致地評估政治風險,充分考慮其可能帶來的各種影響與挑戰。同時,還需根據評估結果制定靈活、有效、具有前瞻性的應對策略與措施,以確保中國企業的海外利益得到切實有效的保障與維護。
2. 多維度、易變性的經濟風險,對中國企業海外經營的穩定性和盈利能力構成實質性威脅
經濟風險的復雜性與不確定性,使企業在海外市場上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要求企業必須具備高度的風險敏感性和應對能力。全球經濟起伏不定,金融市場不確定性加劇,以及貿易政策的頻繁調整,都可能引起國際市場需求和價格的劇烈波動。這種波動不僅增加了企業預測市場趨勢的難度,還可能導致企業經營策略的失效,進而滋生出一系列經營風險。特別是在全球經濟衰退期間,消費者購買力下降和市場需求疲軟,使得企業可能面臨產品銷售困難、庫存積壓等嚴峻問題,嚴重威脅到其盈利能力和市場地位。全球產業鏈重構(如近岸外包、友岸外包)催生區域性需求分化,傳統出口導向模式面臨“市場碎片化”的挑戰。而匯率波動不僅是利率平價(IRP)與購買力平價(PPP)理論框架下的均衡調整,更受到地緣政治溢價(如美元武器化)與市場預期異質性的疊加影響。由于不同國家之間的貨幣匯率受到利率差異、經濟基本面、政治事件等多種因素的影響,匯率的波動往往難以預測和控制。對于海外經營的企業來說,匯率波動可能導致其成本上升、收入減少,甚至可能影響到企業的資金鏈安全。
此外,通貨膨脹也需要在企業海外經營中高度重視。通貨膨脹的持續高位運行不僅為世界經濟復蘇帶來不確定性,還可能導致企業面臨成本上升的巨大壓力。在通貨膨脹環境下,原材料價格、勞動力成本等生產要素價格可能大幅上漲,使得企業生產成本急劇增加。這不僅可能削弱企業的市場競爭力,還可能影響到企業的盈利能力和長期發展。值得注意的是,即便在全球經濟逐步恢復的背景下,不同程度上的增長瓶頸仍然存在。這些瓶頸可能源于市場需求的不足、技術創新的滯后、政策環境的限制等多方面因素。因此,中國企業在拓展海外市場時,必須密切關注全球經濟動態,深入分析市場趨勢和風險因素,靈活應對各種經濟風險。中國企業在海外經營過程中,必須充分認識到經濟風險的復雜性和多維性,建立健全風險管理體系,提高風險應對能力。同時,企業還應密切關注全球經濟動態和市場變化,靈活調整經營策略,確保其海外業務的穩健發展和長期競爭力。只有這樣,企業才能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立于不敗之地,實現海外業務的可持續發展。
3. 應對海外復雜法律風險體系方面有較大提升空間
作為中國企業海外經營中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法律風險主要源自不同國家法律制度的差異性、法律執行力度的不確定性以及國際法律環境的動態變化性,這些因素共同構成了中國企業海外利益保護的復雜法律風險體系。與部分國家在海外利益維護方面的發展歷史、實踐經驗、立法體系相比,中國海外利益保護法律制度整體上仍處于初級階段。在理論探討、具體規范和保護手段等方面存在較為明顯的不足。
其一,法律制度差異是中國企業海外經營中法律風險的核心淵源。各國法律體系的多樣性、法律解釋和適用的靈活性,使得企業在跨國經營過程中面臨法律適用和解釋上的諸多不確定性。例如,某些東道國可能擁有較為嚴格的環保法規或勞工權益保護法律,而中國企業由于缺乏對當地法律環境的深入了解和風控能力的不足,可能因此面臨法律訴訟和處罰的風險。同時,不同國家的司法體系、法律程序以及法律文化的獨特性,也增加了企業在海外經營中的法律風險。企業需要適應和遵守不同國家的法律規范,這無疑增加了其法律合規的成本和難度。隨著全球化的深入發展,國際法律環境也在不斷變化之中。國際貿易規則、跨國投資協議等國際法律框架的調整和變動,可能給企業帶來新的法律挑戰和不確定性。企業需要密切關注國際法律環境的變化,及時調整自身的法律策略和合規措施,以應對可能的法律風險(蔡從燕,2022)。
其二,即便在法律制度相對完善的地區,也可能存在法律執行力度不足的問題。這種執行力的缺失具體表現在多個方面:一是司法機構的效率低下。案件處理周期長,使得企業在面臨法律糾紛時,難以迅速獲得有效的法律救濟。這種延遲不僅可能導致企業損失擴大,還可能影響企業的聲譽和商業信譽。二是法律執行過程中的腐敗和偏見問題。某些司法官員可能因個人利益或偏見而偏袒一方,導致法律裁決的不公正。這種不公正不僅損害了企業的合法權益,還破壞了法律的權威性和公信力。三是當地不法勢力可能利用法律執行力的缺失,對企業進行敲詐勒索、侵占財產等違法行為。企業在面對這些不法行為時,往往難以通過法律手段有效維護自身權益,從而不得不花費額外的成本去尋求其他救濟途徑,如雇傭私人安保公司、與當地政府進行協商等,或者被動承擔損害結果。這些額外的成本和風險無疑增加了企業在海外經營中的法律風險和經營成本,使得企業在海外市場的競爭力和盈利能力受到嚴重影響。
目前,在法律原則方面,學者們提出了構建海外利益保護的法律原則,如堅持法治原則、和平發展原則、互利共贏原則、可持續發展原則、人民利益至上原則與積極參與全球治理原則等(漆彤和范曉宇,2023)。需要強調的是,原則的適用呈現非線性演化規律,除了遵循上述法律原則外,還需特別關注海外利益保護的法律原則與現有其他民商法原則之間的銜接與協調,要求構建兼具規范剛性與策略彈性的動態調適機制。值得注意的是,我國立法在海外利益保護方面已經作出了一些重要的原則性規定。然而,這些規定仍有待進一步細化和解釋。以《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法》第33條為例,該條僅籠統規定國家依法采取必要措施保護海外利益不受威脅和侵害,但對于何為“必要措施”、承擔保護責任的行政機關具體所指、海外利益的具體內涵等關鍵問題均缺乏明確的說明。這使得企業在實際操作中難以準確把握法律的規定和要求,增加了其法律合規的難度和風險。
四、中國企業海外利益保護機制構建的
系統性進路
既有研究圍繞中國企業海外利益保護機制構建已形成風險預防、法律保障、資金保障與應急協調的四維分析框架,這一理論建構雖具有基礎性認知價值,為理解海外利益保護提供了較為豐富的視角。然而,這種劃分方式在整體性視角和主體角色的界定上存在一定的局限性(蔣新苗和劉楊,2021)。其一,機制設計的系統性缺失。既有研究雖對各功能模塊進行切割式分析,但未能有效揭示各系統間的耦合關系與協同機理,這種機械劃分方式易導致“機制碎片化”困境,難以應對海外利益保護這一復雜巨系統的動態需求。其二,主體責任的模糊性配置?,F有研究雖普遍承認多元主體參與特征,但在政企社關系、央地權責、國內外主體互動等維度尚未建立清晰的責任圖譜,這種主體間研究的薄弱直接制約著治理效能的提升。企業海外利益具備跨國性、多樣性和復雜性等特點,且面臨政治風險、安全風險、經濟風險等多種風險,因此企業海外利益的妥善保護具有極大挑戰性。構建中國企業海外利益保護機制是一個系統工程,需要立法機關、政府、企業、社會等多方面的共同努力(劉蓮蓮,2017)。這一理論建構的創新價值在于突破傳統“要素分解”式研究范式,轉而采用“系統集成”分析框架。其政策含義在于明確海外利益保護不僅是技術性風險管理問題,更是國家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表征。只有通過制度創新、技術創新與組織創新的協同推進,方能構建起與中國海外利益規模及戰略需求相匹配的新型治理體系,為雙循環新發展格局提供堅實保障。
(一)加強政府部門的引導與支持
在全球化背景下,中國企業海外利益的保護機制構建成為一項復雜而系統的工程,其中政府部門的引導與支撐作用顯得尤為重要。政府需通過制定全面、系統且富有前瞻性的政策體系,建立健全的監管框架,以及深度參與國際事務與合作,為中國企業的海外經營提供堅實的制度保障與戰略引導,確保其在國際市場中能夠依法維護自身權益,實現可持續的國際化發展。
1. 政府部門應秉持戰略性政策制定理念,構建一套全面、系統且具有高度前瞻性的海外利益保護政策體系
這一政策體系應明確保護的核心目標、基本原則及具體的實施路徑,為企業在海外經營中提供清晰、明確的政策導向和戰略支撐。政策的制定需充分考慮國際政治經濟格局的變化趨勢,以及中國企業海外經營的實際需求,確保政策的前瞻性和適應性,使企業在面對各種風險挑戰時能夠有據可依、有策可循。與此同時,政府還應積極拓展國際事務的參與度,加強與其他國家的合作與交流。通過推動雙邊和多邊合作機制的建設與發展,政府能夠與其他國家共同應對跨國犯罪、恐怖主義等全球性挑戰,為中國企業海外經營創造一個更加安全、穩定的國際環境。此外,政府還應積極加入并充分利用相關國際組織的平臺和資源,加強與國際社會的溝通與協作,為中國企業海外利益保護提供更多的國際支持和保障(張龑,2022)。
2. 政府需建立健全的監管機制,確保海外利益保護政策的有效執行和落地
包括完善相關法律法規體系,明確政府、企業和社會各界的責任與義務;強化執法力度和監管效能,確保政策的嚴格執行;建立科學、合理的政策實施效果評估機制,及時反饋政策執行中的問題與不足,為政策的調整和完善提供科學依據。通過這些措施,政府能夠確保政策的針對性和有效性,提高政策執行的效率和效果。為進一步提升海外利益保護的專業性和針對性,政府可與民間專業投資、風控機構建立深度的政企合作關系。雙方可共同研發針對不同國家和地區的海外投資風險預警系統,及時更新涉及政治動蕩、經濟變動或法律制度變革的關鍵信息,為國民提供全面、準確的海外投資風險評估和預警服務。同時,政府還應設立專項海外法律援助基金,為在海外遇到法律問題的公民和企業提供專業、高效的法律援助服務。這包括但不限于提供法律咨詢、案件代理、緊急法律援助及與當地律師的對接服務等,全面覆蓋從基礎法律咨詢到復雜法律訴訟的各個方面,確保中國企業在海外經營中的合法權益得到充分保障。
(二)多層次經濟防御體系的構建與實踐
中國企業在海外經營中面臨的經濟風險具有多源性、傳導性與疊加性特征,這對企業的穩定性和盈利能力構成了實質性威脅。為了有效應對這些風險,企業首先需要建立健全的風險管理體系,包括設立專門的風險管理部門,負責監測和分析全球經濟動態,制定完善的風險管理制度和流程,并加強對員工的風險管理培訓。同時,企業應深入研究目標市場的經濟狀況,利用大數據等技術手段對市場數據進行實時監測和分析,與當地政府、行業協會等建立合作關系,以獲取更多市場信息。在具體風險應對上,企業需靈活應對匯率波動,通過金融工具鎖定匯率成本,優化貨幣結構,并建立匯率風險預警機制。對于通貨膨脹壓力,企業應加強成本控制,與供應商簽訂價格穩定的采購合同,并調整產品結構和價格策略。
此外,企業還應拓展多元化市場,降低對單一市場的依賴,并與不同國家和地區的企業合作,實現資源共享和優勢互補。企業應加大投入,提高產品技術含量和附加值,密切關注行業發展趨勢,及時調整研發方向。同時,政府支持和政策利用也不容忽視,企業應積極利用政府提供的海外投資保險、稅收優惠等政策,加強與政府的溝通和合作,爭取更多支持。通過這些綜合措施,企業可以有效降低經濟風險對經營的影響,確保其海外業務的穩健發展和長期競爭力。未來,隨著人民幣國際化與南南產業鏈共建深化,中國企業有望重塑全球風險治理規則,實現從“被動防御”向“主動制衡”的戰略升維。
(三)構建中國企業海外利益保護的法治體系框架
全球化縱深發展背景下,中國企業海外利益保護已超越傳統國際私法救濟范疇,演變為涉及制度供給、風險治理與資源整合的系統工程。既有理論研究多聚焦于風險防控技術或單一制度創新,缺乏對“立法—執法—司法—守法”四維治理鏈條的系統解構,更未充分揭示制度剛性約束與治理彈性空間的理論張力。這種碎片化研究范式難以回應跨國治理場域中多元規范體系的競爭性邏輯,亦無法有效解釋國家權力與企業權利在國際法治博弈中的動態互構。目前大部分學者都支持綜合立法和單行立法相結合、統籌推進國內法制和涉外法治(周葉中和龐遠福,2016;張春良和侯之帥,2023;黃惠康,2023)。有學者認為可以仿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法》的立法模式,圍繞一部法律為中心展開立法,從而構成一個具有內在邏輯的完整的法律體系(趙永琛,2023)。立法模式的深入探討尚待展開。當前學術界在研究管理性規范時,傾向于從國際法和行政法的視角進行分析,而對于自治性規范的研究則較少涉及民商法。例如,從公司法視角展開,對海外利益相關的風險進行細致地審視,以及探討規避這些風險的策略,該領域仍有待進一步研究。
基于復雜適應系統理論,本文認為有必要建構“制度協同度—治理響應力—利益保障效能”的三元分析框架,重點探討硬法軟法交互作用下的治理界面創新機制,以期在理論上突破傳統單維保護范式的認知局限,為全球化時代的國家治理能力現代化提供新的分析視角。從理論體系層面審視,企業海外利益保護機制本質上是國家治理能力在國際空間的延伸投射,其運行效能受制度環境適配度、治理資源整合度與主體行為策略三重變量的交互影響。
進一步分析,其包含三個核心理論命題,即制度協同度—治理響應力—利益保障效能。制度協同度,指向法律規范體系的內洽性,要求涉外立法前瞻性、執法協作效能與司法救濟可及性形成正向共振;治理響應力,強調對新型風險的識別轉化能力,涉及風險智能感知系統與多邊協商機制的耦合效應;利益保障效能,則需建立包含合規收益率、爭端解決效率等指標的量化評估體系。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硬法軟法的協同界面創新突破了傳統規制工具的功能邊界,通過建立“強制性規范—激勵性政策—指導性標準”的譜系化工具箱,實現從被動防御向主動治理的范式轉換。這種理論探索不僅豐富了全球治理理論的知識譜系,更為中國參與國際規則博弈提供了新的能力建構路徑。需要重點強調的是,在立法模式方面,目前大部分學者都支持綜合立法和單行立法相結合、統籌推進國內法治和涉外法治。筆者認為在構建企業海外利益保護的法律體系時,可以借鑒《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法》的立法模式,即首先制定一部統領性的法律,如《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外利益保護法》,隨后逐步推出針對特定領域的法律法規及其實施細則,形成一個內在邏輯嚴密、體系完整的法律體系。立法工作也應緊密接軌國際規則,在深入研究現行國際規則和歐美立法成例的基礎上,我國應圍繞涉外投資風險管理、海外資產安全、海外金融保護、涉外稅收、海外反不正當競爭等方面推進研究和立法進程,以構建全面、細致的海外投資管理制度,為海外投資提供堅實的法制保障(王發龍,2015)。同時,為有效管理如公司人格混同、海外投資風險識別、海外高管利益保護等各類海外風險,我國應加快制定《海外利益風險管理法》,并在其中對涉外企業內部所應設的組織機構、治理體系、權利義務框架等作出明確的規定,通過法律手段為預防和應對海外潛在風險提供系統性框架,展現風險防范的前瞻性,為我國企業海外投資和人員安全保駕護航。
(四)強化海外利益保護的多元化路徑
法律手段雖然是海外利益保護的基礎,但非法律手段也不容忽視,同樣是維護和增強這些利益的關鍵支撐。在構建中國企業海外利益保護機制的過程中,行業組織發揮著舉足輕重的橋梁與紐帶作用,在連接企業與政府、國際組織,促進行業自律、提升企業形象和信譽等方面扮演著關鍵角色。一方面,行業組織可通過建立信息共享平臺,成為企業獲取海外市場動態和風險提示的重要渠道。平臺內實時收集和整理與企業海外經營密切相關的各類信息,如政治經濟形勢、法律法規變化、商業機會等,確保企業能夠迅速、準確地獲取所需信息,從而做出科學決策,降低經營風險(張金杰,2017)。另一方面,行業組織可通過制定行業規范與標準,引導企業遵守國際商業規則和當地法律法規,提升企業在海外的形象和信譽。這些規范與標準不僅有助于規范企業的市場行為,保障其合法合規經營,還能增強企業的社會責任感,提升其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同時,行業組織作為企業與政府、國際組織之間的溝通橋梁,可通過與政府部門的溝通,反映企業的需求和訴求,積極為企業爭取政策支持。此外,行業組織還可加強與國際組織的交流與合作,為企業提供更多有價值的國際資源和信息,幫助企業拓展國際市場,共同應對海外經營中的挑戰和風險。通過信息共享、規范制定、政策溝通以及企業合作等多個方面的努力,行業組織能夠為企業提供全方位的支持和幫助,確保企業在海外經營中能夠順利應對各種挑戰和風險,實現可持續發展。
除此之外,外交和文化交流也是非法律手段的重要組成部分,能夠有效輔助和加強法律手段的執行和效果。顯而易見,外交途徑可以作為處理國際爭端和增強國際合作的直接渠道。首先,在某些情況下,法律程序可能顯得復雜且耗時,而通過外交途徑,尤其是利用雙邊或多邊談判、外交斡旋等手段,可以更快地解決涉及國家或企業的非法律性質的爭端。其次,文化交流是提升國家形象、增進國家間理解和尊重的有效途徑。通過文化交流活動,如藝術展覽、學術交流、文化節等,可以在人民之間建立起友好感情,從而為我國公民和企業在海外的活動創造一個更加友好融洽的國際環境。文化軟實力的提升,也能使國家間的合作和對話變得更加順暢。此外,執法機構國際合作是打擊跨國犯罪、保護我國公民和企業安全的必要手段。通過加強與其他國家執法機構的合作,共享情報,開展聯合行動,可以更有效地應對如人口販賣、毒品走私、網絡犯罪等跨國犯罪問題,這不僅能保護我國公民和企業的海外安全,還可促進維護全球法治和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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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Innovative Mechanisms for Protecting Overseas Interests of Chinese Enterprises
Abstract: Under the dual evolution of profound adjustments in the global economic governance system and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establishing overseas interest protection mechanisms for Chinese enterprises has emerged as a strategic imperative critical to national economic security and global competitiveness. The protection framework comprises a dual structure: enterprises as core investment entities and overseas personnel as human resources. Enterprises, as principal stakeholders in overseas investments, must institutionalize risk management through restructuring internal control systems, enhance risk prevention capabilities, and strengthen resilience against external pressures. Meanwhile, overseas personnel as the human dimension of corporate operations, constitute vital components of these interests. Their protection requires strategic upgrading of social embeddedness to foster deeper integration with local communities, thereby creating a favorable external environment for corporate expansion. To navigate the intricate web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economic and legal risks, systematic solutions should be advanced through three pillars: reinforcing government guidance and support mechanisms; constructing multi-tiered economic defense architectures; developing a legal framework for safeguarding Chinese enterprises’ overseas interests. This integrated approach will enable proactive institutionalization of protection systems for China’s outbound investments, ensuring sustainable globalization of Chinese enterprises while mitigating systemic vulnerabilities.
Key words: Protection of Overseas Interests; National Economic Security; Double-layer Structure; Systematic Constru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