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軍，反共軍，反攻軍消滅反共軍”

1945年4月，新四軍第三師師部黃克誠、洪學智、吳法憲決定發起的阜寧戰役，是新四軍在蘇北戰場取得的首次攻城大捷。2025年，阜寧戰役勝利80周年，80年來，阜寧一直流傳著當年新安旅行團編唱的兒歌：“反攻軍，反共軍，反攻軍消滅反共軍；黃克誠，孫良誠，黃克誠消滅孫良誠”。歌頌了新四軍第三師為解放阜寧城立下的赫赫戰功。

戰前準備

師供給部部長劉炳華負責后勤保障工作，供給部駐郭墅劉河。阜東（現濱海縣）、阜寧、射陽和建陽（現建湖縣）四縣動員組織數萬民工，擔負向導、警戒、輸送糧草彈藥、搶運傷員、押送俘虜等戰勤任務。

師衛生部部長吳之理，負責戰時搶救傷員的任務，師手術隊在前沿陣地七灶西側，七灶收復后師手術隊轉移到豐墩，豐墩收治的重傷員又轉移到西天溝寺廟。

師作戰科長張興華、參謀李新宇到一師借山炮為攻城備用，把三師各旅迫擊炮集中到幾個點統一使用。

師偵察科長宋振鼎、作戰科長張興華、敵工參謀季友文、師部參謀處測繪員汪廣貞、八旅偵察股長（兼參謀）王少林等化裝進城搜集偽五軍四十一師、三十三師及偽保安大隊兵力分布，防御工事，繪制草圖。張興華還化裝成拾草農民，在阜寧據點外圍偵察地形、地物，選擇攻城部隊的進攻路線。時三師八旅二十四團測繪組長汪明德，依據草圖整理，將敵人的兵力部署、火力配置、工事設施及各據點的主官姓名都一一標在圖上，呈交給師旅首長。

阜寧縣敵工部江華也到師部接受任務。城內內線人員仇學元此時已控制日偽在阜寧城的四個情報組，每個情報組都有我方內線人員，他們將搜集的真情報源源不斷地送到師部。偽縣代理警察局局長田煥先生可以隨時把我軍的信件塞到敵人軍政首腦的家里。縣敵工部有位30歲上下的女同志，她常到阜寧城內及城北頭灶、七灶、掌莊等據點內收集情報，對據點內敵裝備頭目的姓名都一清二楚。三灶鄉西周村民兵隊長李立功到掌莊、阜寧城內，做同學的策反工作。后因一同學又反水，致使李立功、在阜寧城圩外東南麥田里被活埋。

戰前，各部隊對敵展開了強大政治攻勢，在射陽河上游河面上，用木板塊架貼著“日軍必敗，我軍必勝！”“中國人不要為日本軍賣命！”“歡迎棄暗投明！”等宣傳標語。三師挑選一些與偽軍同鄉的冀魯豫籍的戰士參加喊話隊喊話：“日本鬼子在太平洋吃了大敗仗，孫良誠把你們出賣給日本鬼子當炮灰，難道你們愿意替他們送死嗎？”戰士們還唱起了河南小調：“黃河流水黃又黃，黃河兩岸大麥香。別人都在打鬼子，你怎么反把偽軍當？”

阜寧戰役

師前線總指揮洪學智戰役部署，以通榆公路和射陽河為界。射陽河以北、通榆公路以東，由十旅一、四支隊負責；通榆公路以西由八旅負責，射陽河以南，由三師特務團、阜寧、射陽縣獨立團負責，共11個團發起阜寧戰役。

整個戰役分為肅清外圍和攻城兩個階段。先打城北外圍據點，待掃清外圍后再攻城。攻城得手后，敵極有可能從射陽河突圍向鹽城逃竄，三師特務團和阜寧、射陽獨立團在溝墩串場河西、東岸阻擊圍殲。鹽東、建陽獨立團，負責阻擊鹽城、上岡向阜寧增援之敵。淮安、漣東獨立團鉗制淮安、漣水之敵。阜東獨立團位于西牽制城西敵人。洪學智將起草的作戰命令送交黃克誠審批。黃克誠看完后，在攻占阜寧的“攻占”前加上了“相機”兩字，并簽上了他的名字。

4月22日，師作戰命令正式下達，戰役發起時間為4月24日22時，部隊戰前的動員口號是：“攻克阜寧城，向‘七大’獻禮”。4月24日天黑后，各部隊到達阜寧城邊緣預定攻擊位置，完成了對各攻擊據點的合圍。

吳法憲回憶，師臨時指揮部設在張家灣。洪學智師前線指揮部設在南九灶，八旅指揮所設在王莊，十旅指揮所設在尹大橋。城北外圍敵據點攻克后師前線指揮部遷至窯橋。

首克頭灶

4月24日晚上，月色很亮，在陣降狗叫聲中，八旅特務營于11時，分3路將頭灶莊包圍后，駐守的敵人還以為是民兵“騷擾”，旁若無人在炮樓里唱小調。特務營用迫擊炮對準炮樓發射，

“轟隆”一聲，炮彈在兩丈多高的炮樓半腰開花。部隊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起沖鋒，突破圍墻防線，激戰不到10分鐘，偽三十三師一營第三中隊的偽軍40余人全部做了俘虜，內有中隊長王德勇，兩個排長，5個班長，計俘虜68名（內有偽軍官太太5、6人），繳獲機槍一挺，步槍30多支。二十四團三營十連有部分戰士犧牲。

首克頭灶，切斷了城北各據點，敵人退縮城內的通道。

冒“雨”占七灶

頭灶攻下后接著打七灶，七灶據點駐有偽三十三師直屬仲少章的一個獨立大隊。二十四團三營和團特務連將主攻方向選擇在圩子的西南角，有5門迫擊炮，擔任主攻的三營十連冒著敵人槍林彈雨逼近圩西南之圩溝時，又遭到敵人炮火猛烈阻擊。連長楊竹林不幸犧牲。后共用7門炮，分別對準東南、正南、西南3個目標平射，摧毀了圩墻和炮樓。特務連從西北方向突入，占領了敵前沿工事。十連戰士在“為連長報仇”的吶喊聲中沖上去，將三角鉤刺入墻內，爬上圩寨。激戰1小時，凌晨5時，守敵230余人全部被殲。一營長毛和法被敵人一發子彈從嘴一邊打進去從另一邊出，被打掉7顆牙，黃師長后下死命令，一定要救活毛大個子。

攻克大、小顧莊

24日深夜至25日零時，鐘偉率十旅四支隊一、三營迅猛包圍了偽孫建言部第一團朱濤的第一大隊及第一二四中隊固守的大顧莊，一支隊包圍小顧莊敵據點，四支隊二營進到了小顧莊南，擔任對阜寧方向的警戒。大、小顧莊敵人火力強，工事堅固，洪學智認為，強攻對我軍不利，他和十旅旅長劉震、副政委吳信泉，四支隊隊長鐘偉和政委羅友榮研究決定，3時30分開始，部隊組織一次20分鐘的佯攻，消耗、疲憊敵人，拂曉時，再猛烈炮擊。天明時，連續摧毀敵人7座炮樓和一些火力點，敵人失去依托。號稱“草上飛”的偽大隊長朱濤偷偷從圍墻上往外看，被我戰士一槍擊中，我軍當即組織戰場喊話。10時，大顧莊偽軍大隊長滕大麻和小顧莊偽區長王墨清率200余人繳械投降。同時，十旅一支隊1個營對城東及射陽河南之曹舍據點發起攻擊，迫使偽阜寧縣保安團團長孟凡及其所部100余人繳械投降。

火炮奪掌莊

偽孫建言部第一團李正興的第二大隊230余人固守掌莊，二十四團一、二營亦于9時許展開對敵據點進行坑道作業，步步逼近守敵，以炮火集中在掌莊西、南兩面猛轟，摧毀炮樓、圩墻周圍房屋，把敵人壓得不敢動彈。團長謝振華要求部隊采取政治攻勢，做好敵人不投降的攻擊準備。經過一陣炮火襲擊，龜縮在掌莊內的殘敵死傷一片，15時，三十三師一團二營營長李正沭等200多名殘敵投降，偽軍醫項士仁被俘。

巧奪拱辰門

25日上午，偽第五軍軍長王清瀚親率一五八團，特務團及三十三師一部分1000余人從縣城北門沖出增援大顧莊，洪學智立即命令埋伏的十旅一支隊往后撤，好讓敵人離城遠一點再攻擊。敵人的先頭部隊還沒有出戰多遠，就遭到十旅四支隊的迎頭痛擊，早已等待在那里的八旅二十二團、鹽阜獨立團一起向敵人背后插去，敵人一看到新四軍欲斷其后路，驚恐萬狀，立刻扭頭往城內跑。戰前，二十二團四連穿上偽軍的黃衣服，埋伏在亂墳田里，準備伺機混入城中。此時，他們立即尾隨在潰退的偽軍隊伍中，副團長黃經耀下令四連追擊，排長杜學明指揮戰士奪得敵人兩挺機槍，兩挺機槍一叫，敵人血肉橫飛，倒下一片。跑在前邊的偽軍愴惶地跳入護城河，泅水向城內逃竄。此時，連隊已經吹了停止號，杜學明來不及請示，帶領二排尾隨其后，五班用火力壓住敵人。偽孫建言部柏成香第一團第三大隊及第二、四、五中隊180余人固守北門水關橋的敵人，過河逃入圩里。

杜學明和戰士從護城河里泅水過去，從水關橋跟蹤突入城內。這時，另外兩個連也過了河，躍上北門的土圩，從東西兩個方向迂回北門大炮樓，3個連猛烈地向炮樓投彈。十一連六班，乘隙搗虛，一舉攻占北門大炮樓，占領北門制高點，迫敵退守小南門東西地區。二十二團很快就占領偽孫建言部李開山第二團第五大隊150余人駐守的清靜庵。后園守敵和偽孫建言部柏成香第一團第三大隊及第一中隊50余人逃往城內。

至此，阜寧戰役第一階段先打外圍的作戰意圖完全實現。三師前線指揮部從九灶移至窯橋。

強攻內城調方案

三師八、十旅的領導都登上北門大炮樓商量如何攻城，報經黃師長同意，調整部署。命鹽阜獨立團占領南北大街，將阜寧城東西攔腰斬斷，四支隊向大街以東地區進攻，一支隊在城東配合，二十二團向大街以西龍王廟區域攻擊，八旅特務連由清靜庵向南直插射陽河邊，斷敵退路，阜東獨立團由后園逼近大浦橋，配合友鄰部隊作戰，八旅二十四團集結于朱巷附近待命。

強攻小南門、龍王廟

25日15時，攻城戰斗打響了。八旅、十旅主力和鹽阜獨立團，先后從北門沖進阜寧城，按著各自的攻擊方向，以排山倒海之勢，向城內的偽軍發起全面攻擊。

南北大街作戰的鹽阜獨立團用手榴彈開路，掏墻洞前進。使南北大街兩邊的房屋互相貫通。他們首先搶占了屋頂制高點，架起機槍，以火力壓制敵人后退，掩護后續部隊沖入街道。

小南門、龍王廟大圩里的敵人把幾座民房連接起來，筑起二丈高磚墻圩子。二十二團三營戰士一接近，投彈組沖進圩邊同敵人對擲手榴彈。架梯組把梯子架上圍墻，第一個勇士猛沖上去，拉出手榴彈被敵人一刺刀刺中眼睛跌下梯子。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連續犧牲數名戰士，終于登上去了。八連四班戰士董標登上圩墻，他甩去一個手榴彈，打倒射手，奪過機槍向圩內猛掃，掩護戰友沖入敵陣。一營乘勢突入圩內，沖入敵營房，向左右拉開，越墻走壁，穿墻打洞，與敵人展開巷戰。經過2小時的激戰，龍王廟和南北大街以及大片城區已被我軍占領，敵大部被殲。

炮轟水龍局

25日18時，鐘偉指揮十旅四支隊在炮火掩護下，一舉攻克城東偽特務團及第一營260余人據點三官殿之后，22時，沿著事先挖好的溝壕向三官殿東側偽特務團三營及2個連190余人的水龍局守敵發起進攻，我軍連續沖擊兩次受阻。這時，洪學智命令鐘偉用從一師借來的山炮轟擊，黃克誠師長命令戰士們把山炮推到離炮樓最近的地方對準炮樓發射。“轟隆”一聲，炮樓被擊中塌了下去，4座碉堡全部被打得稀巴爛。在炮火轟擊下，我軍乘機迅速架梯，端著刺刀沖上圩墻，與偽軍展開了激烈的白刃戰。激戰到26日拂曉，絕望中的殘敵終于繳械投降。

夜攻耶穌教堂

偽五軍部駐耶穌教堂，八大處分駐耶穌教堂、農民倉庫、真武廟等處。25日12時左右，十旅四支隊三營與耶穌教堂守敵展開了猛烈戰斗。第一顆炮彈摧毀了大炮樓的半角，第二顆炮彈打塌了偽軍一間營房。沖鋒號吹響后，在耶穌教堂西邊，二排四班班長胡業其帶投彈組長伏玉祥甩手榴彈掩護架云梯組，被敵炮樓上飛來的一顆子彈擊中掛彩，架梯組繼續前進，二排五班冒著敵人密集的炮火又英勇的沖上去。敵人用幾挺機槍集中火力向我方掃射，二排始終沒有退卻，排長負傷，班長繼續攻，班長負傷，3個副班長接著上去，副班長負傷，戰士們自動代替。戰士端著刺刀爬上敵人營房頂北頭，同營房頂南頭持著馬刀的敵人在屋頂上展開白刃戰，戰斗十分激烈。

血刃天主教堂

偽五軍部電臺和偽四十一師一五八團團部駐天主教堂。十旅四支隊十二團26日0時30分，進攻天主教堂戰斗打響。隨著山炮的轟擊，我攻擊部隊迅速沖鋒架梯，但遭到敵人強大火力封鎖，戰士們前仆后繼，勇敢沖鋒，把七八顆手榴彈捆在一起連續向圍內擲去，壓倒敵人火力，架梯爬上敵人營房，敵人也爬上屋頂，雙方展開了激烈的白刃戰，戰斗異常酷烈。偽第五軍軍長王清翰與三十三師師長孫建言見大勢已去，在水龍局、耶穌教堂據點逃跑，在殘余偽軍及溝墩敵據點派來的兩個營援兵的掩護下，趁大霧茫茫，于凌晨3時左右率領軍八大處千余殘敵，夜渡射陽河向溝墩方向遁逃。

智取大浦橋

在四支隊攻擊水龍局據點的同時，二十二團二、六連進攻偽孫建言部李正全第二團第四大隊340余人駐守的大浦橋。圍寨由圍河環繞，圍河內圍墻又高又陡，敵人據險固守。我軍炮手向圍寨連續發炮，偽軍營房頓時升起熊熊烈火。火光下，戰士們沖過水圩，迅速架云梯，架梯失敗。這里的偽軍十分狡猾，當我軍炮擊時，他們躲進地堡和工事內，當我軍步兵沖擊時，他們就以猛烈火力向我軍掃射，用輕重機槍封鎖圩溝。為減少傷亡，決定暫停進攻，嚴密圍困，迫敵就范。

洪學智和張天云趕到大浦橋，同二十二團團長王良太，政委姚書梅一起研究，讓二十二團向敵營長喊話：“你派一個信得過的人出圍（圍同圩）寨外看看，你們的部隊消滅的消滅了，投降的投降了，跑的跑了，你還打個什么？”一連長出來看了看，見求援無望，于26日10時繳械。至此，阜寧城守敵被全殲。

城南追逃敵

夜渡射陽河向溝墩逃竄敵人，行至三師特務團營設伏地帶時，一營放過敵先頭部隊，選擇敵人要害打擊。一時許，敵人后續逃兵來到后，遭到猛烈襲擊，正好打中偽五軍八大處，敵猝不及防，被我截成數段，雙方展開肉搏戰。當敵人先頭部隊進入三師特務團三營伏擊地帶時，三營迅速出擊，沖入敵陣，敵潰不成軍，殘部向南逃竄。阜寧、射陽獨立團也參加追逃敵戰斗。激戰3小時，斃敵150余人，俘敵近千人，偽軍長王清瀚身負重傷抬到上岡，后逃至鹽城。

三師指揮部立即命令：擔負分割、包圍通榆公路兩側各據點的我軍各部隊，同時向各自的目標發起攻擊，乘勝掃除殘敵。先后攻克了陳莊、田舍、溝墩、界牌口、草堰口等據點，全殲守敵。射陽獨立團乘勝擴大戰果，又相繼收復海河鎮、靠魚灣據點。

阜寧戰役，除偽五軍軍長王清瀚、三十三師師長孫建言幾十人遁逃外，全殲偽五軍軍部、2個師部和7個整團，并殲滅了偽阜寧縣政府、保安團等反動組織和反動武裝。攻克大、小據點21個，摧毀碉堡143個，解放村鎮580多個，受難同胞10萬余人，收復土地1000平方公里。

作者單位：阜寧縣烈士陵園管理所

責任編輯：魏夢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