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9日莫斯科紅場的勝利大閱兵,適逢二戰結束80周年而升級為有約20 國首腦出席的大型慶典,昭示了俄羅斯試圖用當年衛國戰爭中的巨大犧牲,為如今俄烏戰爭綿延不絕提供合法性支撐的訴求。換言之,俄羅斯是在無法輕易動用的核武之外,展示戰斗民族不怕犧牲去爭取勝利的“精神核彈”。
烏克蘭則在同一天,拉歐洲政客到基輔“巡演”,呈現自身寧為玉碎的決心和歐盟多數國家的同仇敵愾。至此,俄烏間接和談的框架仍在,但和平仍是難以持久的念想。
此前,俄方拋出的“30 天能源設施停火”和“30小時復活節休戰”,雙方都執行得三心二意,互相指責對方違反停火默契。但總歸來說,有限的表面停火,是給戰爭降溫、導向和談提供了難得的機會。可惜,烏方對于美俄交易底本的不接受,讓這一切淪為了充斥著口水仗的“停火表演”。
沖突局勢在停火期結束后,迅速恢復并持續升級;原本被安排討論白宮“最終提議”的倫敦會議,則由于大人物的缺席而流于形式。
沒有一方獲勝的戰爭,是最難結束的沖突類型。特朗普自薦為調停人,實際成為俄方停火條件的傳話者,這似乎是對中間人角色的諷刺,實則反映了特朗普眼中的戰爭前景:烏克蘭的處境“岌岌可危”,澤連斯基可以選擇和平,或者再戰三年直到失去整個國家。
澤連斯基擔心自己拿到的是南越的劇本——《巴黎和平協定》簽署兩年后,南越被北越吞并——所以基輔苛求美方的安全保證。澤連斯基更希望自己能拿到丘吉爾的劇本,堅持抗戰,直到美國幡然醒悟,不惜代價幫助打贏不可一世的對手。
可能嗎?特朗普極端的不可預測性之外,還有一種并非玄學的美國政治算計通向這種路徑,即在特朗普的和談努力破產后,共和黨內固有的對俄鷹派會在國會占上風,并以特朗普死忠粉、防長赫格塞思未來的倒臺為契機,推動特朗普投入與俄羅斯軍隊的新一輪對抗。代價就是,美國會陷入特朗普一直試圖避免的第三次世界大戰模式,或者在最低程度上,美國會步林登·約翰遜擴大越戰的后塵。
老實說,貿易上特朗普可能是世界公敵,但戰略上他和他的所謂“草臺班子”卻是遏制美國國內意識形態鷹派泛起的一道防火墻。特朗普和赫格塞思強迫烏克蘭接受“割讓克里米亞半島”,放在美國民主黨執政時期是不可想象的。這樣看,澤連斯基多半拿不到丘吉爾的劇本,因為特朗普不是羅斯福。
英法的存量武力之外,澤連斯基大概只能期望“默茨德國”作為增量的雄起。據德媒報道,德國國防軍正在為對抗“大規模重新武裝”的俄羅斯做準備,德國鐵路公司、漢莎航空和國防公司萊茵金屬都被納入預案;德國甚至啟動了二戰以來首次永久性海外駐軍計劃——在北約東翼的立陶宛,部署一支5000人的裝甲旅。
美國將烏克蘭未來的防衛責任甩給歐洲,除了“美國優先”下的全球戰略收縮與重心東移因素,還因為美軍核心優勢在于海空力量及遠距離精確打擊能力,而烏克蘭地處東歐內陸,沖突形態以大規模陸戰為主,依賴地面部隊和傳統火炮系統,適合歐洲國家自行組建維和部隊駐守。
實際上,達成和平協議的最大障礙之一在于,雙方都無法確信對方會遵守協議。為了讓烏方寬心,美國要求北約成員國將軍費提升至GDP的5%(遠超此前2% 的目標),并明確推動歐洲購買美制軍事系統。甚至,美國要求其外交官回避4月30日在胡志明市舉行的越戰結束(西貢陷落)50周年紀念儀式,以免烏方聯想到自身亦可能被拋棄。
4月30日正是特朗普第二任期的第100天。他本著福音派與東正教的惺惺相惜,不拒絕對俄大妥協,但仍欠和平一個答案。他通過俄羅斯給伊朗帶話,但“烏克蘭換伊朗”的大棋根本玩不轉。他希望北約變歐約,但軍事騰挪解套的軍力,轉眼在也門大打出手。他拒絕召喚三戰幽靈,但隨著“燈塔”傾頹,三戰似乎若隱若現。
二戰結束80年,該銘記的歷史教訓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