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國際傳播的實踐探索與創新空間

【內容提要】城市國際傳播逐漸成為國際傳播研究和實踐的重要現象。如何以城市為基點，實現國際傳播的有效觸達和效果提升，是學界和業界共同關心的話題。城市國際傳播興起的現實基礎在于與國家自上而下的國際傳播體系實現協同，探索中國國際傳播的新空間和新議題。實踐路徑在于立足自身資源票賦，充分調動多元主體，善用智能技術，開展有特色的對外傳播。“創意城市”“數字游民”等概念則為城市國際傳播帶來新的想象力和行動空間。

討論人：

巢乃鵬深圳大學傳播學院院長

張毓強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社長、教授

張志安復旦大學新聞學院教授、全球傳播全媒體研究院副院長

汝濤北京市委宣傳部國際傳播處處長

孫婧青島市委宣傳部對外傳播處處長

鐘莉四川日報報業集團編委、川觀新聞首席內容官、四川國際傳播中心副主任

張軍芳上海外國語大學新聞傳播學院教授

姚建華復旦大學新聞學院教授

張思南深圳衛視《直播港澳臺》評論員、直新聞主筆

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中央政治局第十七次集體學習時強調：“推進國際傳播格局重構，創新開展網絡外宣，構建多渠道、立體式對外傳播格局。”我國國際傳播工作逐步邁入地方中央協同、多元主體參與、注重傳播實效的新格局。作為國家整體國際傳播體系的重要組成，城市國際傳播在推廣中國文化、展示中國形象、促進中外交流、推動文明互鑒等方面發揮關鍵作用。北京、上海、成都等城市也已初步探索出具有自身特色的城市國際傳播實踐路徑和工作體系搭建。如何理解當下城市國際傳播的興起？當前城市國際傳播已探索出哪些可資借鑒的好經驗、好做法？如何構建既有特色又可持續的工作體系？一系列問題亟待學界與業界的合力回應。復旦大學教育部國際傳播聯合研究院、復旦大學新聞學院主辦，復旦大學全球傳播全媒體研究院承辦的“數字中國·全球溝通”復旦論壇（2024），聚焦“城市國際傳播的路徑探索與創新戰略”議題，聯合中國外文局當代中國與世界研究院，邀請來自學界、業界與政府部門嘉賓對當前我國城市國際傳播的興起動因、建設現狀、創新實踐和問題挑戰等議題進行了研討。

一、構建城市國際傳播體系

巢乃鵬：城市國際傳播作為國際傳播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承擔突破西方話語壟斷、構建文化平等對話格局的戰略使命。在當前國際輿論場中，西方平臺掌握著全球信息傳播的主導權，我國傳統外宣模式面臨傳播渠道受限、話語轉化不足等挑戰。為此，城市國際傳播需以文明交流互鑒理念為指引，通過文化創新與話語重構，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轉化為具有全球共情力的敘事符號。做好城市國際傳播需要以下三方面的創新：

首先要做好文化與話語創新。文明交流互鑒旨在突破以西方為中心的國際秩序，推動文化多樣性和話語權的平等。中華優秀文化的海外推介要以創新性話語為基礎。話語不僅是傳播的工具，更是有力量的武器。

其次要加強技術和平臺創新。面對西方平臺在全球網絡空間中所占據的優勢地位，面對西方平臺的壟斷地位，應積極探索新興傳播載體的應用場景，利用5G、AI、VR等技術打造虛實融合的傳播場景。同時，持續吸納國內數字技術企業的最新成果，開發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智能傳播工具，為跨文化傳播提供技術支撐。

最后，城市國際傳播的獨特優勢在于其“弱政治化”的傳播屬性，能夠通過企業、社區、民眾等多元主體的協同參與，構建更具親和力的傳播網絡。例如，深圳聯合騰訊等本地科技企業，將科技創新成果與城市文化符號相結合，展示“中國智造”實力，構建深圳創新之城形象。

張毓強：在全球化與數字化深度交織背景下，城市國際傳播具有特殊戰略價值。這種自下而上的傳播實踐，既突破了傳統國家層面國際傳播的單一維度，又為構建新型國際傳播體系提供了創新樣本。其核心價值在于通過地方實踐探索出具有可操作性的傳播范式，與國家層面的頂層設計形成有機互補，從而構建起立體化的國際傳播網絡。

從理論維度審視，國際傳播效能的提升本質上是共同體認同建構。這一認同機制包含兩個相互關聯的層面：共同體內部的認同凝聚與共同體之間的認同建構。前者涉及空間邊界內的群體整合，后者則關乎跨文化場域的價值對話。具體而言，共同體內部認同的形成依賴于四個核心要素：物理空間的可識別性、人口結構的相對穩定性、治理體系的制度保障以及文化傳統的持續創新。

共同體間的認同建構則遵循不同的邏輯。在全球化語境下，空間的流動性、文化的異質性與理念的差異性構成認同形成的挑戰。有效的跨文化傳播需要建立三個維度的通融機制：物理空間的開放共享、文化符號的轉譯能力和價值理念的對話平臺。例如，上海通過舉辦進博會，構建了商品流通與文化交流復合空間，促進了不同文明之間的理解與互鑒。

當前中國國際傳播面臨的困境，本質上是傳播體系與國際傳播規律之間的結構性矛盾。以外宣媒體為核心的傳統模式難以適應全球信息生態的變革，而文化折扣現象的普遍存在，反映出傳播內容與國際受眾認知框架之間的錯位。更為深層的問題在于，現有的傳播機制未能有效回應國際社會對中國發展道路的認知需求，導致在國際輿論場中出現“中國敘事”與“國際解讀”的斷裂。

解決上述問題，可從四個方面入手：首先，應建立多維度的公共討論空間，通過多種形式，為國際社會提供認知中國的多元視角；其次，要警惕歷史敘事的單一與瞬時化傾向，避免將復雜的發展歷程簡化為線性的進步故事，通過立體的敘事框架展現中國發展的多維面向；再次，需深化對傳播治理復雜性的認知，構建包含多元主體的協同傳播機制；最后，應著力打造具有可溝通性的國家形象，通過具象化的城市符號、生活化的傳播內容，增強國際社會對中國發展的理解與認同。

張志安：在全球化與城市化雙重語境下，城市作為人類文明演進的時空坐標，其承載的傳播功能已超越物理空間范疇，成為文明記憶傳承與現代性生產的雙重載體。從時間維度審視，城市呈現為物質遺產與非物質遺產的疊加態，其空間肌理中鐫刻著集體記憶的深層結構。城市地標作為記憶的具象化符號，通過空間敘事完成歷史經驗的代際傳遞。從空間維度來看，現代城市已演變為福柯所言的“異托邦”，其空間生產過程蘊含著復雜的權力關系與文化編碼。

列斐伏爾空間理論中的實體空間（感知的）、表征空間（構想的）、生活空間（實際的）共同構成城市國際傳播的多維場域。青年群體作為城市空間的活躍主體，通過消費實踐、文化參與和數字社交重構著城市的意義生產體系。例如，以東京秋葉原為代表的亞文化集聚區，通過動漫、電競等文化符號的全球流通，展示獨特的城市文化形象。從文明演進的長時段視角考察，城市始終扮演著跨文明對話的中介角色。它們不僅是國際傳播的重要組成，更是連接過去與未來、

東方與西方的橋梁。

在國際傳播領域，城市作為“次國家行動者”的角色日益凸顯。現代城市通過基礎設施互聯互通、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國際組織駐在等方式，構建起超越主權國家的傳播網絡。例如紐約作為聯合國總部的所在地，不僅是政治外交的舞臺，更是全球議題的傳播樞紐。這種城市國際傳播的復合性特征，在“Z世代”群體中表現為城市品牌認同的建構過程。他們通過社交平臺的內容生產，將城市意象轉化為可流通的文化資本。城市在國際傳播工作體系中扮演的角色愈發重要。它既關聯國家宏觀治理，又深入公眾日常生活。城市國際傳播融合宏觀與微觀，又與青年創業和消費生活緊密相連，展現親和力、感召力與共通性。

二、城市網絡國際傳播的新探索

巢乃鵬：深圳的城市國際傳播可以總結為三點：

凸顯城市特色。深圳是全國性經濟中心、全國先進制造業基地、對外開放門戶、國際科技創新中心重要承載地，深圳的城市國際傳播著力突出自身作為超大城市的身份定位，構建開放包容的城市形象，凸顯城市和公眾共生的中國城市治理風貌。

聯結多元主體。深圳擁有眾多科技企業。當前深圳正在推動企業出海，拓展在全球市場講好中國故事的話語空間。此外，深圳的游戲和網絡文學產業發達，在文化產品的海外傳播過程中浸潤式嵌入中國文化要素，也是深圳當前推進國際傳播工作的主攻方向。

挖掘地域優勢。深圳毗鄰香港，傳播粵港澳大灣區故事具有天然優勢。深圳大學借助香港辦學的契機，通過香港學生作為傳播主體，利用香港的特殊地位講述大灣區的故事，進一步推動區域傳播與國際交流。

張思南：海外傳播網絡建設也是深圳推進國際傳播工作的重要抓手。以深圳衛視2024年推出的雙語視頻理論節目《直說中國·全球發展倡議“朋友圈”》為例。欄目組深入馬來西亞多地調研拍攝，與馬來西亞的奮斗者和追夢人面對面交流，講述中馬兩國合作共贏、實踐全球發展倡議的動人故事。該節目播出后，得到媒體廣泛關注點贊，入選“深圳對外傳播十大優秀案例”。

汝濤：北京作為首都，是世界了解中國的重要窗口。北京城市國際傳播目前已形成以下經驗：

一是借助重大主場外交活動在京舉辦契機，在做好服務保障工作的同時，充分做好東道主城市的國際傳播工作，全面展示首都北京的國際城市形象；二是做好境外媒體在京采訪的服務保障工作，通過舉辦集體采訪、協調解決采訪需求等多種方式，不斷強化各單位國際傳播意識，進一步打通采訪難點堵點問題；三是持續加強與中央外宣媒體合作。通過共同舉辦外宣活動等多種方式，持續推進國際人脈建設和國際項目合作；四是推動市屬媒體國際傳播能力建設，打造一支熟悉外語、懂國際傳播、擅長境外社交平臺運維的新聞采編隊伍，著力提升國際傳播國際效能。下一步，北京將進一步統籌城市國際傳播資源，充分發揮各方力量，促進形成合力，持續提升國際傳播效果。

孫婧：青島城市國際傳播探索可以用三個關鍵詞來總結：“上合組織”“日韓交流”“會展活動”。首先，青島承擔上海合作組織地方經貿合作示范區重任，通過承辦國際會議、文化交流活動等方式展示發展成就和國家形象；其次，青島與日韓地緣相近，人緣相通，商緣相融，是山東對日韓工作的重點區域。通過建設重點項目，加強與重點城市聯系，以及用好重點人群，加強與日韓的文化交流和國際傳播；最后，青島會展活動眾多，通過活動宣傳和提前策劃，抓住有影響力的人和事件，提升國際傳播效果。加強頂層設計、加強與高校企業的交流協作、持續吸納新興技術，是未來青島城市國際傳播的發力方向。

鐘莉：成都的經驗探索可總結為“破題、破圈、破壁、破障”四點。破題方面，包括產品創新和隊伍建設。產品創新方面，立足中華文明全球傳播背景，四川充分挖掘和展現三星堆、大熊貓、川菜川劇等獨特文化資源。隊伍建設方面，四川國際傳播中心著力培養一支年輕化傳播團隊，通過與知名游戲品牌的聯動，推動海外傳播。

破圈方面，要通過年輕群體和積極發聲實現目標。核心策略是面向“Z世代”講述四川故事，運用網游、網文、涂鴉等當代亞文化及“酷文化”元素，通過創新的策劃和傳播方式吸引年輕受眾。此外，四川通過在地采訪、主場外宣、特色外宣等多元化傳播手段，增強了國際影響力。

破壁方面，通過“走出去”和“請進來”策略實現目標。通過與海外旅行社、川菜館的資源合作，強化四川在海外的文化滲透力。整合外辦、文旅、中醫藥等政府部門資源，以及與地方企業的合作，實現“走出去”的目標。

破障方面，通過與中央媒體和頂尖高校開展合作的多平臺打造、研發智能傳播技術平臺、設立專項資金構建工作體系等方式提升自身在國際傳播空間中的可見性。四川國際傳播中心與人民網簽署戰略合作協議，共同成立了“PandaGuide”外宣融媒工作室，與復旦大學新聞學院簽署合作備忘錄，啟動了“國際傳播遠帆計劃”。此外，四川國際傳播中心還依托自主建設實驗室，并聯合知名高校和科研機構，為全球傳播進行技術賦能。

張志安：當前中國城市國際傳播的發展路徑有兩條：一條是立足城市自身特點和資源票賦，加速融入國家國際傳播體系，如四川、深圳、青島；另一條是以上海為代表的依靠主流媒體或所屬地宣傳部，構建國際傳播立體化矩陣。

上海正逐漸形成多主體參與的數字化國際傳播矩陣，上海報業集團國際傳播中心對內以中心為支點聚力整合集團所有外宣網站、客戶端、平臺、欄目以及海外第三方平臺賬號等，分類分眾搭建統一平臺。對外緊密聯系各委辦局、高校、企業、協會等優質資源，與上海、長三角和全國國際傳播機構緊密互動，建立一整套國際傳播運作體系。上海文廣國際傳播中心，以“ShanghaiEye”為旗艦產品，面向海外，全力打造“上海城市形象國際傳播”的第一視頻窗口，建設形成與上海社會主義現代化國際大都市地位相匹配的國際傳播立體生態圈。IPSHANGHAI是2021年上海市政府新聞辦推出的全國首個城市形象資源共享平臺。上線兩年多來已匯聚數字資源一百方、專業創作者3萬多人、入駐機構800多家，海外賬號年觸達5600萬個，初步建成一個資源共享平臺、內容共創平臺和國際傳播平臺。

上海城市國際傳播也有可供推廣的經驗。一是注重打造城市國際傳播的在地場景。上海是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地，是講好建黨故事的重要承載地。自2021年6月3日正式對外開放以來，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紀念館充分發揮涉外接待與服務功能，成為向世界講好建黨故事的重要平臺。進博會、世界中國學論壇等也已成為上海城市外宣的重要承載。

二是多部門聯動，聚合開展城市國際傳播。2024年4月9日，上海聯合外宣、商務、文旅、體育等部門，結合“機遇中國”主題外宣活動，面向全球發布“相聚上海”中英文活動指南，臻選70項世界頂級文化、體育、旅游、商業、展覽等活動，面向全球發出“相聚上海”邀約，取得預期成效。活動首創TED（科技、娛樂、設計——Technology、Entertainment、Design）式城市活動推介形式，彭博社、日本關西電視臺等境外媒體積極報道，相關報道內容共享給環球視頻通訊社（ CCTV+ ）、美聯社（AP）和歐洲電視聯盟（ENEX），觸達全球用戶近3000萬人次。

三、城市網絡國際傳播的創新突圍

張軍芳：“創意城市”能夠為城市國際傳播的實踐與理論帶來新的想象力。“創意城市”是指將創意作為推動經濟、社會和文化發展的關鍵驅動力的城市。這類城市正以數字技術為關鍵紐帶，整合資本、勞動力、知識與文化資源，推動城市向創新驅動和文化引領的發展模式轉型。

城市正越來越多地利用創意產業構建其全球身份。“創意城市”的打造有利于城市形成自己的符號、敘事與場景，吸引投資和游客，提升城市的全球競爭力。在創意城市的語境下，符號指的是能夠代表和傳達城市創意特質、文化身份和社會價值的可感知元素。比如，巴西城市累西（Recife）通過城市街區、數字化藝術裝置乃至創意城市品牌Playtown項目來展現“創意城市”特征。

創意文化還為社會包容性和文化多樣性提供平臺。通過文化和藝術活動，創意產業能夠吸引和打造多元化社區。創意文化幫助城市塑造獨特的文化身份并增強地方感。累西排等城市通過結合當地文化遺產和現代創意元素，促進了歷史城區的復興，使其成為創意旅游和市民互動的重要場所，從而成為全球文化敘事的一部分。

數字技術在提升城市創意項目的全球可見性和互動性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累西排強調將傳統城市空間轉變為充滿創意和互動元素的公共場所。它通過在城市公共空間中設置數字化藝術裝置或舉辦創意活動，使市民和游客能夠在城市環境中與藝術互動，從而為城市增添吸引力。創意文化通過創意旅游和文化項目提升城市的旅游吸引力。互動性強的創意旅游項目能將游客轉變為共同創作者，從而加深游客對城市的情感聯結。類似的創意旅游項目不僅有助于提升城市的全球形象，也促進了跨文化交流。②

包括上海在內的中國城市可以通過構建“數字創意城市”，利用數字技術與文化創意產業的融合，增強自身在全球傳播網絡中的可見性與影響力。例如，《原神》作為一款在全球獲得成功的游戲，依托上海強大的數字內容生產能力，成為數字創意賦能城市文化傳播的典型案例。此外，上海的“建筑可閱讀”項目將城市建筑與歷史文化敘事相結合，使上海的城市空間更具互動性與傳播力。這些探索不僅強化了上海的國際傳播效能，也為其進一步拓展全球數字創意合作網絡，加速數字創意城市轉型奠定了堅實基礎。

姚建華：在液態現代性理論視域下，數字游民群體的崛起標志著全球化進程中勞動形態與空間實踐的范式革命。這一群體依托互聯網基礎設施重構工作與生活關系，形成“流動的生產消費共同體”。根據《2024全球數字游民白皮書》數據，中國大陸地區數字游民及潛在群體規模已突破9200萬，其空間實踐呈現顯著的“第三空間”特征—既非傳統辦公室的科層制空間，亦非家庭的私人領域，而是通過共享辦公、數字社群、虛擬協作平臺構建起新型社會關系網絡。

從經濟地理學視角考察，數字游民的空間流動正在重塑全球價值創造格局。該群體年均跨境消費能力達1.2萬億美元，其中 37% 流向新興市場國家。以巴厘島長谷數字游民社區為例，其年均創造的直接經濟價值超過15億美元，帶動當地房地產價格年均上漲23% 。這種“輕點鼠標即創造GDP”的模式，印證了薩斯基亞·薩森（SaskiaSassen）關于“全球城市網絡節點化”的論斷——數字游民通過選擇特定城市節點進行短期居留，形成“流動的創新走廊”。

在文化傳播領域，數字游民構成安東尼·吉登斯（AnthonyGiddens）所言的“專家系統”中的新興主體。他們通過個人知識IP構建起跨國界的文化認同網絡：TED體驗（全球各地的TED愛好者自發舉辦TED風格的活動，簡稱TEDx）演講者、優兔旅行博主、跨境電商意見領袖等“超級個體”，運用數字故事化敘事重構城市意象。TOP100數字游民自媒體賬號的海外粉絲量均值達870萬，其創作內容的文化折扣率較傳統媒體降低 41% 。這種傳播效能的提升，得益于數字游民群體特有的“第三文化”身份—既保持母文化基因，又融入旅居地文化特質，形成跨文化傳播的天然優勢。

回歸城市國際傳播的工作體系建設，數字游民群體的崛起標志著全球傳播格局的深刻變革。這一群體既是數字技術革命的產物，也是城市國際傳播的新興主體。未來的傳播策略需在尊重其流動性特征的基礎上，構建“吸引-培育-轉化”的完整生態鏈，通過政策創新、空間再造、技術賦能，將數字游民的個體傳播效能轉化為城市品牌的全球影響力。

結語

構建以城市為核心的國際傳播體系是我國國際傳播戰略的最新動向，其意義在于與國家層面的國際傳播體系相互補充，協同展示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立足自身稟賦，調動多元主體，善用智能技術，凸顯文化特色，錨定當前中國城市國際傳播的實踐路徑。創意城市和數字游民等概念則在政治傳播之外拓展了國際傳播研究的理論基底。未來的城市國際傳播，一方面要從功能定位、運行機制、平臺支撐、價值內涵、傳播話語和協作機制等方面開展探索，著力打造兼具特色與實效的工作體系；另一方面，要保持對智能技術、數字生態與地緣政治變化的敏銳感知，實現自身工作體系的選代優化。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構建適應全媒體生產傳播工作機制和評價體系研究”（編號：24ZDA071）的階段性成果。

冉楨系復旦大學新聞學院博士后研究員；韓如璋系復旦大學新聞學院博士研究生、內蒙古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教師

「注釋」

① MarquesL，Borba C.Co-creating the city：Digital technology and creative tourism.Tourismmanagementperspectives，2017，24，pp.86-93. ② Richards G，Raymond C.Creative tourism.ATLAS news，20o0，23（8），pp.16- 20.

責編：吳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