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直播彈幕文本的青年亞文化研究以電競游戲《英雄聯盟》為例

[項目名稱]2024年度校本教育研究課題－黨建與思想政治教育研究課題，項目號：DJYB24-02。

2018年11月3日，微信朋友圈、微博等資訊平臺被“IG”兩個字母刷屏，一時間，“IG”是什么的疑問鋪天蓋地而來。2021年11月7日，“EDG”三個字母再次重現2018年的情景。《英雄聯盟》這一電競游戲出圈，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進人大眾視野。《英雄聯盟》的火爆在電競圈并非奇事，自2011年騰訊代理這款游戲開始，它一直受到眾多青年玩家的追捧，只不過這種情況在2018年中國戰隊IG首次奪得“英雄聯盟全球總決賽”冠軍后達到頂峰。根據《體壇周報》2018年底公布的“2018中國十大熱門體育賽事”統計結果，英雄聯盟排在第三位，僅次于中超和中職籃。根據微信公眾號“玩家智庫”發布的數據，2018年的奪冠比賽共有2.03億中國觀眾在線觀看。值得一提的是，2018年雅加達亞運會首次將電子競技列為表演項目，而游戲《英雄聯盟》就在表演項目名單中。2019年的微博之夜活動中，《英雄聯盟》職業選手Uzi被評為“微博年度人物”，這是這個獎項自設置以來第一次有電競選手出現。

《英雄聯盟》這一電子競技運動所帶來的巨大流量背后，是一支龐大且活躍的青年群體在發聲，他們在跨時空、跨階層的虛擬互動中引領著一場新的文化浪潮。他們因《英雄聯盟》這一電競游戲而在網絡空間中相聚，通過對電競戰隊或電競選手的持續關照進行想象性自我投射，獲得自我超越與自我愉悅的滿足感；同時，也將對成功的期許與遭受挫折的不良情緒通過虛擬社區的聚合與狂歡獲得某種想象性抵抗。研究這一亞文化現象，有助于把握當下青年群體的思想特點，對如何正確教育引導當代大學生，幫助他們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切實發揮好思想政治教育的引領作用，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彈幕作為新時代青年群體獨特而新穎的話語實踐，幾乎成為觀看《英雄聯盟》比賽及游戲直播的“必備調料”，成為他們在虛擬社區中互動的重要載體。研究相應的彈幕文化，能夠窺探青年群體在新時代背景下如何進行網絡敘事，進而了解彈幕戲謔性風格背后的主體性特征。這對于大學輔導員開展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有著很強的現實指導意義。

一、游戲直播彈幕文本的分類及背后的主體性呈現

彈幕是指在視頻上可以即時發表的評論，最早發源于日本的宅文化，被日本的動漫文化愛好者追捧。隨著視頻網站的興起，彈幕形式在2008年左右引入中國，并逐漸從小眾的專業彈幕網站A站、B站擴散到游戲直播平臺，以及現在的各大視頻媒體平臺。游戲直播彈幕，即在游戲直播時，飄在直播畫面上的評論性文字。這些彈幕的背后，是一群新時代青年的自我敘事，他們熱烈、赤誠，時而又充滿某種調侃和灑脫。下面筆者將以虎牙直播平臺知名游戲主播的直播彈幕為例，試圖描摹當代青年群體的部分自畫像，數據主要來自2024年8月筆者在不同直播間的觀察記錄。

（一）彈幕的內容分類

本文主要以6名游戲主播的直播彈幕文本為例進行分析，綜合他們的實力和粉絲數量區分為三組，分別是明星主播Uzi和TheShy，一流技術主播莎莉和十四劍姬，“中老年”主播蕪湖神、霸哥。在現有研究的基礎上，筆者將游戲直播中的彈幕內容分為以下四類。

1．評論型彈幕

評論型彈幕主要與游戲主播的游戲操作相關，這里面既有通俗的夸贊與貶低，也有玩梗式的挪偷與調侃，更有網友隨時創作的段子或者順口溜。從整理的文本信息來看，“漂亮”“Nice”“666”“牛”“厲害”“黑子說話”這些表達通常是稱贊主播操作厲害時的彈幕詞匯。這里面需要提及的是“666”，它既用于游戲主播打出“逆天”或極限操作時，來表達不可思議。同時也用于主播出現操作失誤表達負面情緒的震驚。“這把舞臺很大”在一流技術主播那里經常出現。明星主播一般只打王者分段（最高分段）的排位，整體的對局水平比較接近，一個人主導游戲局面的情況很少出現。但一流技術主播除了王者分段，平時還會直播打一些相較于他們實力來說的低分段，行話叫“炸魚”，一個人的優勢往往就能決定游戲的走向，所以當主播的隊友全部劣勢時，屏幕上會出現這個彈幕，期待主播能夠力挽狂瀾，帶領對局走向勝利。反之，“這把灶臺很大”的彈幕往往用于對主播的嘲諷，多出現在“中老年”主播的直播彈幕中。明星主播和一流技術主播因為競技水平較高，他們彈幕內容中的正面評價較多。“中老年”主播由于直播方向慢慢趨于娛樂，更多的是負面評價和其他類型的彈幕。

“就這”“白子說話”等表達通常是主播操作失誤時的彈幕內容。通過觀察發現，主播的負面彈幕呈現出非常鮮明的個人特征。“洗澡狗”是指Uzi曾在直播時因隊友表現不佳，導致自己無法發揮出最佳狀態而中途放棄對局去洗澡的事情，后來便被電競玩家以“洗澡狗”來挪Uzi。“斷手上單”是TheShy在比賽期間因為手腕受傷而一直無法出場，后來表現不好時，大家就拿這個事情來戲謔他。

明星主播和一流技術主播的負面彈幕相對較少，一方面是他們的技術大部分時間都很在線，沒有太多失誤；另一方面有直播房管的維護，整體的彈幕氛圍和諧友愛。

相比之下，“中老年”主播的負面彈幕內容更加多元一些。“人機”用來指代主播的操作很差，像是機器人在玩。“奇怪的中單”這個梗來自霸哥，他在游戲里的ID就叫“奇怪的上單”，之后就被用來隱喻技術差。“塔之子”隱喻霸哥對線一般不出自己的防御塔，需要依賴防御塔來保命，嘲諷其技術差。“三塔六果十五投”是指對局剛開始3分鐘，就窩在塔下不敢出去；6分鐘后，就要去河道吃果子補血；15分鐘可以發起投降的時候，就直接發起投降，同樣形容玩得菜。這是網友根據霸哥的直播內容，自己創作的戲謔詞匯。“耳機夾著的是什么”，耳機夾著的本該是腦子，網友諷刺霸哥沒有腦子。

2.狂歡型彈幕

狂歡型彈幕基本類似，多是刷屏式的“哈哈哈哈”“hhhhhhh”“66666”“23333”，營造一種情緒氛圍。此外，像TheShy的“別吃別吃”彈幕刷屏也別具風格。因為TheShy技術好，前期對面的英雄吃不了兵線，所以對局開始時，彈幕就會齊刷“別吃別吃”。像莎莉和十四劍姬這類的技術主播，游戲排隊期間都會打廣告賣鞋，所以老粉絲就會在游戲結束之后，提前在彈幕上刷屏“沒鞋穿了”的彈幕，以迎合主播接下來宣傳鞋子的動作。隨著現在直播平臺的抽獎功能的加入，狂歡型彈幕還會在主播抽獎時呈現，彈幕內容是主播規定好的，大家在那個時間段一起刷同樣的彈幕。

3．解釋型彈幕

游戲直播時的解釋型彈幕，通常是主播跟觀眾的互動，或者觀眾之間的問題互動。例如，詢問直播標題的含義，關于某個英雄的技術技能問題，網絡梗的由來等。像莎莉這種全能王選手，他的彈幕中的解釋型彈幕就會多一些，有些玩家看不懂的部分，彈幕會幫忙回應。

4.灌水型彈幕

灌水型彈幕一般跟直播內容并無直接關系，有的是蹭主播流量來打廣告的，比如“100元打8小時，來直播間就上號”。此外，就是口嗨彰顯自己身份地位的，如“叫聲X哥，一人V50”。還有一些是對新聞熱點事件的討論與調侃等[2]。

在四種彈幕類型中，只有評論型彈幕的文本數據最多，同時因主播個人特點的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敘事風格和特點。狂歡型彈幕在不同主播之間的區別不大。解釋型彈幕和灌水型彈幕出現的頻率不高，并且敘事內容每天出現很大的波動性。

（二）游戲直播彈幕文本中的主體性呈現

彈幕作為數字網絡孕育出的表達空間，因其視覺解構和語言異軌，使得觀眾由被動接受轉向主動參與，這在一定程度上為觀看者提供了某種于隱藏處表達真實自我的場域3。這種不再囿于時間、空間和地域的限制，在某種意義上實現了“脫域”的“非身體在場”的新互動模式，為我們窺探青年群體的主體特征提供了窗口。彈幕文本的背后，是他們在網絡空間形塑的主體追尋。通過上面的彈幕文本梳理，筆者總結出了以下三種主體性呈現。

1.自我超越

在現實社會中，人們可能會對自己或身邊的環境感到不滿意。這種情況如果在短時間內無法改善或者很難改變的時候，人們就會產生精神寄托的需要，在另外的地方尋求替代性滿足。而《英雄聯盟》這一電子競技游戲，為電競趣緣群體提供了滿足自我超越需求的場域，直播彈幕成為這種滿足得以實現的情感載體。通過筆者的線下訪談可知，大部分觀看直播的大學生，其段位都不高，甚至遠遠低于主播的游戲段位。通過觀看游戲直播，他們仿佛化身游戲主播一樣，感覺自己也擁有了精彩的操作和直播間對于自己操作的歡呼。通過這種自我投射，這些主播不再是路人，而是代替屏幕前的觀眾在打游戲，他們操作的成功與失敗直接牽動著屏幕外現實觀眾的心理和情緒狀態。

2．自我愉悅

代際區隔和階層差異，使得作為“90后”及“00后”一代的電競趣緣群體面臨較大的孤獨與負面情緒。在傳統社會中的支持網絡與關系紐帶相對淡薄的情況下，電競趣緣群體在面對挫折時，已經不太愿意向現實生活中的身邊人祖露真實的自我，但可以在網絡上“放飛自我”。他們在現實生活中的壓力與焦慮，都在觀看游戲直播的彈幕交流中被擱置。例如，霸哥直播間的噴子扎堆，他們觀看直播就是為了擾亂霸哥，通過霸哥的失誤來消散他們的負面情緒，其實自己的游戲水平可能遠遠低于霸哥。當然，這種自我愉悅在自我超越得到滿足的時候同樣適用。例如，有的人在看莎莉或者十四劍姬的直播時提道：“我更喜歡看他隊友都炸了的對局，因為這樣他就能carry游戲，那種逆風翻盤的感覺特別棒。”

3．自我迷失

彈幕作為一種敘事空間，因其獨特的功能為大眾提供了宣泄情感的平臺，個人的主體性在這里得到了部分張揚。但是，由于這種活動空間和活動方式的開辟與發展具有一定的自主性和自發性，因此可能導致觀眾不加反思地沉溺其中，進而陷入異化狀態。就彈幕本身而言，雖然它張揚了個體自由，找到了現實生活中壓力與焦慮釋放的窗口，但這種暫時的滿足并不利于現實問題的解決。網絡上爆出不少新聞，給這些主播刷禮物的榜一大哥，在現實生活中可能就是普通的打工者，他們之所以花那么多錢在直播間刷禮物，就是為了獲得虛擬的身份地位，這種尊重在現實生活中可能很難實現，這反而加劇了他們現實生活中的艱辛。

二、彈幕文本背后的青年群體特征

（一）勝負欲強，抗壓能力差

大部分觀看游戲直播的觀眾，只喜歡看到對局勝利或者主播的精彩操作，不能容忍游戲失敗或者操作失誤。一旦出現，他們馬上就會刷彈幕，以表達自己的不滿情緒。當下，對于成功學的癡迷，讓很多人忘記了失敗的意義，缺乏耐心對自己進行反思。碎片化的信息，也只讓青年群體看到了成功的光鮮亮麗，而忽略了背后的努力與付出。

（二）思維活躍，創新能力強

從霸哥的直播彈幕能夠看出，青年群體的創作能力很強，他們能夠根據霸哥平時的直播表現，結合霸哥自身的個人特點，創作出各式各樣的吐槽彈幕，如“教（叫）父”“塔之子”“霸菜霸有理，你菜霸說你”“三塔六果十五投”等；還有如“這把灶臺很大”是對“這把舞臺很大”的二次創作，來隱喻游戲主播的技術很菜。

（三）追求自我，共情能力弱

現代社會，每個人都追求自我價值的實現、個性張揚與獨立自主，這在青年群體中更加明顯。游戲直播中的吐槽彈幕，有些表達低俗且傷人。他們和網絡中的鍵盤俠幾乎沒有區別，在缺乏管控的情況下，只顧口嗨，完全不在意網絡暴力給別人帶來的傷害，如“不要把我電子寵物玩死了”“你憑什么休息，你休息我看什么”等。

三、結語

在互聯網時代，教育環境的局限性被打破，面對廣衰無垠的知識海洋，知識的獲取方式更契合學生的認知需求。在這一背景下，教師主客體的概念逐漸模糊。首先，教育工作者要堅持以人為本，善于利用新媒體終端，把握社會熱點和學生的興趣愛好，從學生的興趣愛好入手，充分挖掘他們感興趣的現實素材，對他們進行教育管理，善于利用他們喜歡的人物、熱衷的方式、聚集的場所開展工作，進而達到春風化雨、潤物無聲的效果。其次，教育工作者要注重啟發引導，自我教育，給予學生足夠的尊重、理解、傾聽，就會融化他們冰冷而堅硬的外殼。教育工作者需以寬容和欣賞的眼光對待學生，充分發揮他們的主體性和自我教育的作用，最大限度地發揮他們的潛能[5]。

【參考文獻】

[1]李金．電競趣緣文化的戲謔風格研究：以2020年“英雄聯盟全球總決賽”為例[D]．南京師范大學，2021.

[2]楊婷婷，彈幕文化的互文性建構與主體性呈現：以B站1986版《西游記》為例[D]．南京理工大學，2023.

[3]唐軍，張涫華．數字時代的“反景觀”：彈幕的情境建構與本真交往的實現[]．新視野，2024（04）：108-118.

[4]張立達，唐詩茹．彈幕文化自由困境的哲學反思[]．廣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55（05）：53-58.

[5]俞亞萍，郝永貞．“90后”大學生的思想特點與高校共青團工作創新：教育與職業，2009（33）：67-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