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教代會教師參與制度優(yōu)化的價值內涵及實踐路徑

［摘 要］教師合理有序參與高校治理是支撐現代大學平穩(wěn)運行的基本保障，可以為高等教育高質量發(fā)展提供持久動力。高校教代會教師參與高校治理具有豐富的價值內涵：一是回應高校內部治理的民主訴求，二是高校組織發(fā)展與理念轉變產生的治理需要。據此，從制度層面優(yōu)化教師參與高校治理應營造協(xié)同共治的氛圍，發(fā)揮教師的主觀能動性；拓展參與渠道，保障全員合理有序參與；擴大參與范圍，提升規(guī)范參與質效。

［關鍵詞］高校治理；教師治校；制度優(yōu)化；教代會

［中圖分類號］G64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437（2025）09-0019-04

近年來，高校去行政化、回歸教學和科研的呼聲持續(xù)高漲，高校內部治理問題備受關注。高校治理給外界的刻板印象是行政管理人員負責治理工作，而教師僅是完成教書任務的“教書匠”，只負責課堂知識的教授與傳承，對大學內部治理缺乏關心，處于被動應對的狀態(tài)。然而，高等教育的發(fā)展離不開教師隊伍作用的充分發(fā)揮，教師作為教育的核心要素與第一資源，參與學校治理將增強其治學育人的責任感和場域歸屬感，有利于改變部分高校行政權力與學術權利錯位及失衡的現狀，強化教師在高校內部治理中的角色作用，使高校形成完善的內部治理結構。但是，目前高校治理面臨諸多挑戰(zhàn)，如何最大限度地發(fā)揮教師的治理效能、探尋高校善治的最優(yōu)路徑，是實現高校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亟待解決的重要課題。

一、教師參與高校治理的理論溯源

民主作為一種社會制度，是歷史的、具體的，而非抽象的。民主、科學的治校方略要求教師主體廣泛參與，教師治校角色的確立有著堅實的理論基礎。

一方面，利益相關者理論認為，利益相關者是能夠影響目標實現或受目標實現過程影響的任何團體或個人，組織應該為每個利益相關者創(chuàng)造價值[1]。該理論重在強調共同參與、共同決策和共同治理。亨利·羅索夫斯基（Henry Rosovsky）率先將利益相關者理論引進高等教育領域——將“利益相關者‘擁有’大學就像人民‘擁有’國家一樣”進行類比[2]。隨著高等教育的普及化程度愈來愈高，高校內部職能部門及二級學院的規(guī)模持續(xù)擴張，機構作用的實現需要利益相關者各司其職。與高校建立聯系的教師、行政人員、學生及外部的教育主管部門、相關行業(yè)企業(yè)等都是高校的利益相關者。教師是教學科研的主導者、教育管理的參與者，同時更是學生與學校溝通的重要紐帶。因此，教師屬于高校利益相關者群體圈層的中心。保障教師利益的實現、滿足教師的合理訴求、增強教師的職業(yè)榮譽感與責任感、厚植教師愛校榮校情懷，是提升學校知名度、美譽度和辦學質量的有力支撐。

另一方面，教師參與高校治理強調民主協(xié)商和放權自治，與參與式治理理論提出的“多元主體、過程互動、協(xié)商合作以及善治目標”的理念一致[3]。參與式治理起源于20世紀70年代，是政治學概念，是形成良好的“政府—公民”互動關系的理論基石。參與式治理認為，有利害關系的公民、團體和政府要一起參與公共決策、資源分配、社會治理，進而形成政府管理與公民自治良性互動的善治格局，遵循開放政府、自下而上、協(xié)商討論和公民參與四項原則[4]。參與式治理有效提高了政府公共決策的效率與質量，使公民有意愿且實際參與到社會治理中，提升了政府公信力，也為教師公平有序、合理合規(guī)參與高校治理提供了有益參照。

二、高校教代會教師參與制度優(yōu)化的價值內涵

隨著《中華人民共和國高等教育法》《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fā)展規(guī)劃綱要（2010—2020年）》《高等學校章程制定暫行辦法》等一系列法律法規(guī)的頒布實施，國家對教師群體的責任和義務做出了更為細致的規(guī)范，為現代高校治理體系的構建及制度的完善提供了依據。更進一步來說，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對高等教育發(fā)展也提出了改革要求，教師參與高校治理的廣度與深度在治理實踐中漸次延展，高校治理的聚焦點從治理主體轉變?yōu)橹卫矸绞郊胺椒ǎ瑥撵o態(tài)的制度建設完善到動態(tài)的治理能力提升。

（一）回應高校內部治理的民主訴求

高校內部治理涉及教師和學生的切身利益，同時也是政府、社會角色作用發(fā)揮的外在彰顯。民主賦予治理參與者享有平等權利，但并非每一個利益相關者擁有同等權利，權利多少與個體及特定群體的角色密切關聯。高校不同于其他社會組織，其內部治理過程中學術權利與行政權力共存卻制衡，決定著學科建設、人才引進、職稱評定、福利待遇等重大事項。值得注意的是，高校教師的聘任方式、職稱職務、院系歸屬、工齡年資等不盡相同，意味著教師的話語權和參與度存在非均質性。教師參與內部治理的領域、層次、形式、過程應該作何規(guī)定？高校的組織人事、教學科研、后勤保障的決策事項一般是采用小范圍代表制票決方式，涉及的事項越重大，普通教師參與的機會就越少，由此帶來的困惑是應如何圍繞高校主體建構對應的民主制度規(guī)約。教代會作為高校覆蓋面較廣、議題較多的重要會議形式，是教師民主參與高校治理，為學校的利益、共同愿景貢獻智慧的渠道之一，有助于高校擺脫單邊治理的藩籬，從而形成權利的分化和互相制約，有效提升高校的治理水平。

（二）高校組織發(fā)展與理念轉變產生的治理需要

有效治理高校組織的關鍵在于明確組織的目標和優(yōu)化運行方式。教學和人才培養(yǎng)是高校教師最主要的職能，隨著高校自身的發(fā)展及高等教育服務社會的貢獻值日益提高，科研逐漸成為高校教師的第三項職能。《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直屬高等學校暫行工作條例（草案）》指出：高等學校必須以教學為主，努力提高教學質量，同時應積極開展科研工作，以促進教學質量和學術水平的提高；教師在保證完成教學任務的前提下，應積極參與科研[5]。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及現代大學的樣態(tài)演進，科研已成為高校提升影響力、服務經濟社會發(fā)展的重要引擎。日益活躍的科研活動深刻改變著高校的治理模式。一方面，伴隨高校招生規(guī)模擴大、內部機構分化以及關乎科研指標達成的各類學術評審活動頻繁開展，高校組織運行的復雜化、精細化水平日漸提升，對教師參與治理的深度與廣度提出了更高要求。另一方面，高等教育哲學由政治論向認識論演進，從高校的“外行領導模式”開始轉向“教育家治校模式”，“教授治校”“以生為本”“學術自由”等概念被重提，并成為高校治理的中心理念，教師開始以內行、專業(yè)人士的身份參與高校內部治理。因此，教代會的組織形式、價值內涵日益凸顯，教師在其中的角色作用、使命責任、任務分工需要最大程度的明晰易行，從而發(fā)揮教師為學校發(fā)展建言獻策的主體作用，驅使教師更為廣泛、深入地參與到高校的相關事務治理中。

三、高校教代會教師參與制度優(yōu)化的實踐路徑

從組織公民行為理論的視角來看，我國部分高校教師參與治理的意愿不強，組織公民行為的水平有待提升。部分教師對學校公共事務缺乏興趣，公共精神和道德擔當意識不足。隨著對于高校教師的量化考核指標日益增多，校內競爭壓力加劇，教師教書育人的從容感難以改變“錦標賽式”的內卷現狀，使得相比教學與科研任務，高校的公共服務工作在部分教師內心顯得無足輕重。從教師自身層面來看，他們普遍認為學校的職能部門是高校治理的要件，如果自己沒有任職，就沒有相應的權限參與治理，也就缺少治理的話語權，難以發(fā)揮建言獻策、改變學校政策導向的作用。從學校職能部門層面來看，受到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部分行政人員易將自己等同于學校的管理者，將教師作為自己管理的對象，并未將其納入參與治理的范疇。

基于高校教代會教師參與內部治理的價值考察與內涵反思，教師在教學、科研、服務社會等方面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缺少教師參與或教師參與力度和范圍不足的高校治理，與國家要建設一批高水平大學的愿景相悖，更難以實現高等教育高質量發(fā)展的目標。因此，優(yōu)化教代會參與制度，聚焦教師這一參與治理的重要主體，將教師納入“治理共同體”，將助力現代大學科學有序治理氛圍的形成，為高校健康發(fā)展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

（一）營造協(xié)同共治的氛圍，發(fā)揮教師的主觀能動性

從高校的內部治理現狀來看，行政管理人員與專任教師權責劃分過于獨立，教師參與高校治理的熱情度不高，對參與渠道、規(guī)范及內容了解甚少，錯誤認為內部治理是行政管理人員的工作范疇，而自己只需要完成教學、科研任務即可，學校的建設發(fā)展、學生的管理工作與自身關系并不大。因此，亟須糾正行政管理人員單邊治校足矣這一偏見，為教師樹立多主體共同治校的正確觀念，促使教師了解學校的政策文件、學科發(fā)展、人才培養(yǎng)、教學科研的前沿動態(tài)，從而有的放矢地為學校發(fā)展建言獻策，將自身事業(yè)發(fā)展與學校發(fā)展緊密聯系，從根本上發(fā)揮教師治校的主觀能動性。

高校的治理文化氛圍深刻影響著每一名教職工，是學校治理模式與治理能力的關鍵體現。協(xié)同共治的氛圍有利于統(tǒng)一行政管理人員、教師與學生的思想，形成目標一致的治理行為，凝心聚力朝著共同的愿景貢獻自身的智慧與力量。如何營造協(xié)同共治的和諧氛圍？一是明確教師參與高校治理的主體身份，重視教師提出的意見與建議。黨政干部、行政管理人員應給予教師充分的尊重，認可教師作為利益主體參與高校治理的權利，針對教師提出的合理建議與正當訴求開展商討研究，將有建設性的內容在學校規(guī)章制度中擇優(yōu)采納。二是采用協(xié)商探討式而非行政命令式發(fā)布制度文件。行政命令式地發(fā)布文件等，易置教師于從屬地位，使其形成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的錯誤觀念，也易使其產生抵觸心理，降低他們的治理參與積極性。三是舉辦形式多樣的文體活動，融洽各治理主體間的關系。高校工會通過開展座談會、茶話會、運動會、歌唱比賽等活動，拉近教師與行政管理人員的距離，加強他們彼此的溝通與交流，營造相互信任、尊重、理解的文化氛圍。

（二）拓展參與渠道，保障全員合理有序參與

高校教師具有典型的分類分層特征，應根據參與事務的權重、規(guī)模和涉及群體，構建協(xié)商民主參與、研討咨詢參與、數字媒體開放參與的三線互促參與模式，拓寬教師參與高校治理的有效渠道。為了構建完善的高校治理運行機制，應以組織制度規(guī)范建設為重點，提高教代會的獨立性，增強教代會的決策力，嚴格以一線教師參會為主，保障議題的嚴謹性和反饋的通暢性，從制度層面提升教師參與決策的價值認同感。一是明晰教代會與其他管理機構的權責，賦予教師參與高校治理的合法地位；二是規(guī)范化、制度化教師提案的流程，明確提案被納入高校規(guī)章制度的條件及程序；三是設立專門機構，組建提案監(jiān)督專班隊伍，以防教師提案不當或過度干預學校事務，避免教代會流于形式。

除了教代會內部制度優(yōu)化，還應構建機構互訪制度。學校賦予基層教師會議互派權利，如參與黨委常委會、校長辦公會等學校重要事項決策會議，選擇性參與教學、科研、財務、基建、后勤、保衛(wèi)等專題會議，在涉及學校發(fā)展和個人權益保護等事項上建言獻策，將專業(yè)知識應用到學校治理實踐中，培育教師參與高校治理的自覺性，增強教師的獲得感、幸福感與安全感。通過完善校領導與普通教師不定期互動的治理聯動制度，為教師在教學科研、人才培養(yǎng)、社會服務等專項事務上提供直接、充分的話語權。加強數字媒體平臺建設，構建智能開放的參與機制，形成即時參與、云上互動的數字參與模式，打破教師參與治理的空間桎梏，延展參與邊界，降低參與成本，擴大參與范圍，保障教師切實可行地開放式參與高校治理。

（三）擴大參與范圍，提升規(guī)范參與質效

教師參與高校治理的內容應緊密圍繞教學、科研、社會服務三大職能，彰顯高等教育的時代特色。教學是教師的基本技能，人才培養(yǎng)的成效在很大程度上由教學行為推動。教師作為連接學生與教學管理人員的橋梁，須參與完善教學制度體系，利用課堂反饋修正教學設計、課程教材、考核機制，形成“教有所用”“學有所得”的良好局面。科研作為提升學校美譽度、拓寬經費來源、培養(yǎng)研究型人才的重要支柱，是教師投入精力較多的事項，可以為科研合力凝聚、學校學科發(fā)展和教育改革賦能。要充分發(fā)揮“雙肩挑”教師在高等教育類型化建設中的作用，借助他們對政策文件和科研實踐的雙向把握，進而引導科研能力突出的教師瞄準國家重大戰(zhàn)略方向，服務、支持國家及地方大局所需，與黨和國家事業(yè)發(fā)展同頻共振。社會服務是高校的重要職責，是高校利用自身資源優(yōu)勢服務地方經濟發(fā)展的強勁引擎，更是彰顯社會責任感的重要途徑。高校教師在科技、文化、咨詢等社會服務事務中均能發(fā)揮學識特長，為解決社會問題提供專業(yè)支持。

同時，在教師隊伍建設、薪酬福利、人才引進政策等與教師利益關聯重大的事務治理中，應提高教師的參與度。完善的制度保障是教師規(guī)范有序參與高校治理的“先手棋”。質言之，應從頂層設計、信息公開機制、權力監(jiān)督制度三個方面構建制度保障體系。頂層設計主要是優(yōu)化高校章程，遵循高等教育的發(fā)展趨勢與人才培養(yǎng)規(guī)律，結合學校辦學定位與特色，明確教師參與高校治理的內容、范疇與途徑，細化配套的政策法規(guī)，保證教師參與高校治理有章可循。完善信息公開機制，提高教師反饋信息、參與決策的透明度，確保參與行為“有響應”，形成有效參與的濃厚氛圍。建立參與權力的監(jiān)督制度，構建專門的渠道對教師參與治理的全過程實施監(jiān)督，防止教師超出參與范圍，提升教師規(guī)范參與治理的質效。

高校治理需要教師具備專業(yè)知識、管理能力，為此要通過理論學習浸潤、案例示范演練等形式規(guī)范教師參與高校治理的行為，從而提升教師群體的治理水平和專業(yè)素養(yǎng)，使教師形成主人翁意識，成為學校事業(yè)高質量發(fā)展的推動者。同時，通過意愿引導的方式助力教師采用正確的方式參與到高校治理事務中，如充分依托人事處、黨委教師工作部等部門開展的專項培訓，增強教師的歸屬感和主動參與治理的意愿[6]。

我國高校數量眾多，辦學定位、學科特點、校園文化等特色鮮明，內部治理錯綜復雜。教代會只是教師參與學校治理的形式之一，因其覆蓋面廣、關注度高，且與教師的職業(yè)獲得感和生活幸福感息息相關，成為實現高校善治的重要途徑。在高校治理的實踐活動中，既要肯定科層制度、學術委員會制度等正式制度的積極作用，又要重視非正式規(guī)則、教師意愿與習慣的正向價值，不可失之偏頗導致治理生態(tài)失衡。應厘清各方利益主體參與治理的利害關系，營造主動參與的文化氛圍，以制度規(guī)范保障教師參與的行動自覺，順勢擴容、拓寬渠道，深入推進高校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

［ 參 考 文 獻 ］

[1] 弗里曼，哈里森，威克斯，等.利益相關者理論：現狀與展望[M].盛亞，李靖華，等譯.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2013：27.

[2] 羅索夫斯基.美國校園文化：學生·教授·管理[M].謝宗仙，周靈芝，馬寶蘭，譯.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96：233-255.

[3] 俞可平.治理與善治[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1-10.

[4] 劉佳.參與式治理理論探析[J].湖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32（4）：129-132.

[5] 何東昌.中華人民共和國重要教育文獻：1949—1997[M].長沙：海南出版社，1998：1060-1063.

[6] 呂玉曼，徐國慶.從強化到優(yōu)化：職業(yè)教育類型屬性確立的實踐路徑[J].現代教育管理，2022（2）：111-118.

［責任編輯：唐玉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