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黨的十九大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是鄉村振興戰略的總要求。其中,治理有效是鄉村振興的基礎,也是鄉村治理的遵循。實現鄉村治理有效要緊緊抓住治理主體、制度與文化三個關鍵要素,讓它們在鄉村治理有效中發揮好牽引力、維穩力和驅動力的作用。目前,學界主要從鄉村治理中主體、制度和文化其中的某一角度對鄉村治理問題進行探討,從三者內在邏輯關系出發進行研究的較少。因此,有必要在深入分析主體協同、制度協調以及文化認同三者之間內在邏輯關系的基礎上,剖析當前鄉村治理過程中普遍面臨的現實困境,進而從主體、制度及文化三個方面切人,探析新時代實現鄉村治理現代化的實踐路徑。
二、鄉村治理現代化的分析框架
(一)鄉村治理現代化的分析維度
1.主體協同:鄉村治理現代化的牽引力。在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多元主體協同治理是破解鄉村治理碎片化、提升治理效能的核心路徑。《村民委員會組織法》對鄉村治理主體范圍進行了明確規定。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鄉村社會治理主體也由單一逐漸走向多樣,形成了黨委領導、政府推動、社會助力、群眾參與的多方共治新格局。多元主體協同參與鄉村治理,其關系要突破傳統“單中心”治理模式,構建起以基層黨組織為圓心,向外形成“政府-自治組織-社會組織-村民”的同心圓結構,各主體間非簡單科層隸屬關系,而是基于契約的“伙伴關系”。各治理主體既保持獨立功能又緊密嵌合,呈現出“蜂巢式”的結構特征,在制度規則的指引下集體行動。在此結構中,決策生成遵循“自下而上提議-民主協商-集體決議”的涌現式決策邏輯;執行反饋形成“任務發布-認領執行-效果評估”的分布式協作鏈條;在任一單元失效的情況下可通過鄰近單元功能補償維持系統穩定。這種治理形態既能克服科層制的僵化弊端,又可避免完全自治導致的失序風險,最終實現“ 1+1gt;2 ”的協同增效。在鄉村治理過程中,治理主體的多元化和協同性是實現鄉村有效治理的關鍵。因此,應充分激發各個主體活力,促進主體間的有效互動,構建起更為高效和理想的鄉村治理共同體,推進鄉村治理現代化。
2.制度協調:鄉村治理現代化的維穩力。鄉村治理過程中,治理制度核心作用的發揮在于明確各治理主體的權利和義務、平衡不同主體的利益訴求以及確保資源分配和公共服務供給的公平性,主要包括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其中,正式制度為鄉村治理提供了明確的規范和指導,是鄉村治理的基礎和框架,通常包括國家法律法規,如《村民委員會組織法》《鄉村振興促進法》等,以及用來指導具體工作的政策文件,如中央和地方關于鄉村振興、土地管理、環境保護的政策等。而非正式制度則主要包括村規民約、風俗習慣等,具有非強制性和地域性,在鄉村治理中發揮著重要的調節作用,是鄉村治理的重要補充。鄉村治理過程中的制度協調主要表現在,一方面,橫向維度上的正式制度與非正式制度之間的協調,正式制度提供強制性規范,非正式制度通過柔性約束補充正式制度的不足,兩者的互補保障了鄉村治理的有效運行;另一方面,縱向維度上的上下級制度之間的銜接,即上級政策與地方實施細則需保持一致,避免“政策空轉”或“執行偏差”。鄉村治理制度是鄉村治理現代化的重要保障,有助于提升治理效能、維護社會穩定。
3.文化認同:鄉村治理現代化的驅動力。傳統文化作為社會發展的精神根基,其核心內涵凝聚著群體在歷史進程中形成的集體共識與價值準則,這些共識和準則被成員自發接納并內化為行動規范,對社會成員的心理活動及行為模式產生著約束、規范與導向作用,促使人們在思維和行動上趨于一致,最終達成了對傳統文化價值心理上的共識與認同。梁漱溟曾提出,中國文化以鄉村為本,以鄉村為重,所以中國文化的根就是鄉村。鄉村文化是根植于鄉土社會的內生性文化形態,是農民群眾在長期生產生活實踐中積淀形成的倫理觀念、集體心理、禮俗制度及價值取向的集合體,既包含物質層面的生存智慧與生活范式,也涵蓋精神領域的民風習俗與行為規約。它既是鄉土社會運行的內在秩序,更是農民群體維系身份認同、構筑精神歸屬與價值根基的核心載體。在鄉村治理過程中,農民群眾的文化認同表現為他們對鄉村文化、價值觀和行為規范的認可與歸屬感,它既是對傳統文化的傳承,也是對現代文化的吸收與創新,主要表現在對當地歷史、風俗、等傳統文化的認可;對鄉村振興、環境保護、法治建設等現代治理理念的接受;對村莊共同體身份的認同等。這種文化認同有助于凝聚村民共識,增強村民對村莊共同體的歸屬感,形成統一的價值觀念,促進集體行動和鄉村和諧。增強文化認同,夯實鄉村治理的文化基礎,能夠為鄉村振興提供強大的精神動力,推動鄉村社會的持續發展和繁榮。
(二)主體協同、制度協調與文化認同三者的內在邏輯
在鄉村治理過程中,治理主體之間的協同共治、治理制度的有效協調以及文化認同的增強,這三者之間存在緊密的內在邏輯關系,它們相互影響、相互支撐,共同構成了鄉村治理的核心框架,推動著鄉村治理的發展和進步,具體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治理主體協同共治引領制度完善和文化認同深化。鄉村治理主體是鄉村治理制度的制定者和執行者,主體之間的協同合作,有助于形成多元協商的治理格局,推動鄉村治理制度不斷完善與落實。同時,治理主體引領鄉村治理的過程也是塑造和強化文化認同的過程,通過組織和參加各類文化活動,不斷深化和統一群眾的認知。其次,治理制度規范主體行為和保障文化認同。治理制度明確了治理主體的權利和義務,是其鄉村治理的依據和保障,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的協調,為主體間的互動提供規范依據,有助于提高其決策和行為的制度化和規范化。同時,治理制度在設計時需要考慮到鄉村社會的文化特點和價值觀念,以確保其符合鄉村社會的實際情況和需要。此外,制度的執行可以激發農民的積極性和創造力,引導鄉村社會形成開放、包容、創新的文化氛圍,強化鄉村社會的文化認同。最后,文化認同為主體協同和制度完善奠定基礎。村民對鄉村文化和治理理念的認同,增強了對村委會、基層黨組織等治理主體的信任,為治理主體引領鄉村治理奠定了堅實的群眾基礎。群眾統一的價值觀念,增強了對各項制度的認同,提高了其自覺遵守制度的意愿,為治理制度作用的發揮提供了土壤。(見圖1)

三、鄉村治理困境
(一)主體關系層面:治理主體權責不明,協同不足
我國鄉村治理長期以來在政府公權力的影響下,民主自治空間有限,導致出現一系列治理矛盾和困境。首先,鄉鎮政府過多干預。從法律角度來看,鄉鎮政府與村委會之間是一種指導與被指導的關系。然而,在實際的地方運作中,鄉鎮政府因科層化管理慣性出現職能越位,致使村民自治制度面臨行政干預泛化的困境。其次,部分村黨組織軟弱渙散。當前,部分農村地區村黨組織軟弱渙散主要是因為,一方面,黨組織隊伍老齡化趨勢明顯,且在治理理念上官本位思想嚴重,重掌舵、輕協調,重管理、輕服務。同時,后備人才的培育力度仍然不夠。另一方面,多數村黨組織仍以傳統治理手段為主導,數字化黨建應用能力較低,難以適應社會發展需要。第三,公共話語權失位。在鄉村治理現代化轉型進程中,農民自主行使權利意識淡薄、協商議事渠道不暢,表現為村級組織行政化趨勢與農民參與基礎的不足、農民公共話語權式微、鄉村精英一言堂、參與政治效能低等現象,村民自治往往流于形式,缺乏實質性作用。同時,中國鄉村地區大部分社會組織目前并不活躍,許多社會組織的主要成員由村“兩委”委員或村干部兼任,缺少良好的機制引導農民群眾團結起來,組建更多的社會組織或人民團體積極參與鄉村治理。第四,主體能力有待提升。治理主體的能力水平,是影響鄉村治理效果的關鍵因素。一方面,各地參與鄉村治理的基層人民團體和社會組織普遍存在“人員交叉任職”現象,其主體成員多由村“兩委”干部或體制內公職人員構成,他們在鄉鎮政府或者村委會的領導下開展依法自治活動,必然受到行政效力的約束。另一方面,鄉村干部和村民受自身文化水平和知識儲備的限制,以及缺乏相關的教育培訓,難以深入理解新時代國家政策和治理理念,表現出專業性不足、治理能力弱、參與效果較差的問題,嚴重影響了鄉村治理的效果。
(二)制度效用維度:治理制度規范乏力,效用欠佳
在鄉村治理過程中,制度規范是實現鄉村治理現代化的保障環節。然而,當前部分制度表現出規范乏力,效用欠佳的問題,分析其原因主要在以下方面。一方面,正式制度的權威尚未形成。首先,制度設計有待完善。調整農村事務的地方性法規相較城市事務法規而言,數量有限且適用范圍不夠廣泛,不能很好地滿足鄉村振興的迫切需求。此外,部分鄉村法規盲目復制上級法律條文,呈現出與上位法“一對一”式重復和地方性法規間“一對多”式雷同現象,難以精準對接當地發展實際,削弱了法規的針對性和實效性。其次,制度執行不力。鄉村干部隊伍力量薄弱,受其傳統治理理念和能力的限制,民主制度執行趨于形式化,主要表現為《村民委員會組織法》規定村級事務需村民參與決策,但部分村莊的公共事務仍由少數村干部決定,村民自治中民主決策和監督流于形式。最后,農民和干部的法治意識不強。鄉村地區的人治觀念根深蒂固,遇到問題更傾向于采用鄉村熟人社會的倫理化機制化解矛盾,加之鄉村法律機構、法治人才等法治資源供給不足,農民和干部在面對矛盾糾紛時,并非完全按照“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的法治原則,而是更傾向于采用“以情感人、以理服人”的處理方式。另一方面,非正式制度的約束作用減弱。當前,鄉村非正式制度的約束作用被削減,究其原因:第一,快速的城市化進程造成了鄉村人口流失,鄉村地區從“熟人社會”向“半熟人社會”轉變,傳統道德共識被多元價值觀沖擊,村規民約難以凝聚共識。第二,部分非正式制度的內容與現行法律矛盾。
(三)文化認同角度:村民文化認同式微,根基動搖
文化認同是鄉村社會群體共同的文化符號、生活理想與思維方式的體現。鄉村治理過程中的文化認同關系到鄉村社會的凝聚力和穩定性,也直接影響到鄉村的可持續發展和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效果。當前,鄉村文化認同被弱化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農民出現了文化迷失感。在城鄉二元結構矛盾突出的背景下,城市經濟虹吸效應加劇資源要素單向流動,再加上鄉村文化建設的滯后,導致代際更迭中成長起來的農民群體,在城鄉價值觀念的博弈中“徘徊”“猶豫”,逐漸疏離鄉村傳統價值體系,產生了文化迷失感。其次,鄉村傳統文化傳承受阻。當前,在城市化進程中,農村青壯年人口持續外流,造成文化傳承主體缺失。對西南某少數民族村寨的調研表明,掌握傳統技藝的傳承人平均年齡達67歲,30歲以下村民對本族語言掌握率降至 42% ,文化記憶面臨代際斷裂風險。最后,文化建設“形式化”。鄉村社會長期以來一直客觀存在著重物質輕文化、重硬件輕軟件、重發展輕保護的非均衡現象。廣大農村已建成的一批公共文化設施,如農村文明實踐站、村民閱覽室、村民活動中心等,就實際運營情況來看,尚未充分發揮作用,淪落為村民的聊天聚集地。加之短視頻的快速發展,線下活動相對減少,部分地方更是只建不用,把鄉村文化建設誤解為單純的場館建設,流于形式。華北某縣的田野調查顯示, 75% 的村落傳統節慶活動已消失,新建的文化廣場使用率不足 30% ,形成“文化真空”與“符號景觀”并存的不正常現象。
主體協同、制度協調、文化認同作為鄉村治理的三個關鍵實踐維度,在其三者密切的邏輯關系之上,任意一個維度出現問題,都會制約其余兩個方面的發展。現代文化沖擊造成傳統農耕文化逐漸解體,村民的文化認同遭到削弱且意識觀念出現了分歧,部分村民在鄉村治理過程中表現出對政府和黨組織的不信任、不支持,影響到各治理主體之間的協同合作,進而影響制度的設計與執行,在引領鄉村治理的過程中也就難以凝聚和深化群眾的意識觀念,削弱文化認同。治理主體之間的協同共治、制度間的協調以及村民的文化認同,三者牽一發而動全身,實現三者的良性循環,形成合力作用于鄉村共同體,有利于加快鄉村治理現代化的進程,實現鄉村全面振興。(如圖2)

四、鄉村治理困境的破解路徑
(一)增強主體互動,共筑治理新局
1.明晰主體角色和責任。隨著鄉村社會的快速發展,鄉村治理問題變得越來越復雜化、多樣化。為此,需明確各治理主體的法定責任和義務,構建簡約明確的鄉鎮政府、村委會、社會組織等治理主體的責任清單和權限范圍。首先,明確政府權責。鄉鎮政府必須堅守“法無授權不可為,法定職責必須為”的原則,全力保障農民群眾的根本利益。鄉鎮政府負責制定鄉村發展的宏觀政策、規劃和標準,提供公共服務、基礎設施建設以及財政支持等,為鄉村協同治理創造良好的制度環境和政策保障。其次,加強基層黨組織建設。基層黨組織在鄉村治理過程中發揮著領導核心作用。加強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主要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其一,創新黨組織建設形式。注重在產業鏈、合作社中建立功能型黨支部,延伸組織觸角。例如,山東壽光在蔬菜產業鏈上建立35個黨支部,覆蓋種植、物流、銷售環節,推動“支部建在產業鏈,黨員聚在致富點”。其二,提升隊伍素質。從選育管用各個環節加以保障,明確選任標準,系統性、動態性地進行培育,做到嚴管和厚愛,打造一支強有力的黨組織干部隊伍。其三,強化村民委員會功能。根據《憲法》和《村民委員會組織法》的相關規定,村民委員會是農村地區的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因此,村委會要加強自身建設,提升自治能力,積極組織村民參與村級事務的決策和監督,確保村級事務管理的民主化。最后,發揮其他社會組織作用。鼓勵各類社會組織如農業專業合作社、慈善組織、環保組織等積極參與鄉村治理,社會組織可憑借其專業優勢,在農業技術推廣、農村扶貧、環境保護、文化傳承等領域發揮作用,為鄉村發展提供多元化服務,在鄉村治理中充分發揮橋梁和紐帶作用。
2.提升農民參與度。農民作為治國理政的服務對象和參與主體,是推動鄉村治理的基礎力量,與各類社會自治組織共同構筑了鄉村的自治基礎。在鄉村治理的多元主體中,提升農民參與度是確保治理工作順利進行、實現鄉村全面發展的重要舉措。首先,村“兩委”需以強化村民主體地位為核心,通過構建制度化參與渠道與賦能機制,推動村民從“治理對象”向“治理主體”轉變,使其在公共事務的決策制定、執行監督與效果評估中實現全過程民主實踐,進而激發鄉村治理內源性動力,形成“人人有責、人人盡責、人人享有”的鄉村善治新生態。其次,豐富村民議事協商形式。2025年中央一號文件指出,進一步完善村務公開和民主議事制度,支持農民群眾多渠道參與村級議事協商。為此,應健全“四議兩公開”村民議事制度,確保村民依法參與。同時,構建“線上協商矩陣 + 線下小微場景”的立體化參與體系,即依托數字化平臺實現跨時空議事,結合茶話會、院落會等非正式議事空間,打造“技術賦能”與“鄉土智慧”相融合的基層民主實踐新范式。第三,壯大村級集體經濟。農村集體經濟的壯大能夠為鄉村的基礎設施建設、公益事業和公共服務提供更多資源,改善鄉村的生活環境和治理條件,村民在參與集體經濟活動的過程中,會逐漸增強對鄉村的歸屬感和責任感,進而更加積極地參與到鄉村治理中來。第四,開展相關培訓,提升村民的文化水平、法律意識和管理能力,進而提升農民參與鄉村治理的能力。此外,村“兩委”及其他社會組織等主體,在工作過程中,應及時公開相關決策、項目及適當的財務信息,自覺接受村民監督,充分吸收村民的意見和建議,確保決策和行為的科學、民主。
(二)規范制度協調,提升治理效能
1.完善制度設計:夯實制度構建的基礎環節。當前,我國鄉村振興相較于脫貧攻堅時期展現出全新特征,面臨著新挑戰,對更加全面、系統、具體的地方性法規需求也更加強烈。因此,地方政府需不斷深入鄉村調研,精準捕捉鄉村的新挑戰與新機遇,在《村民委員會組織法》《鄉村振興促進法》等法律的基礎上,科學整合制定地方性法律法規等正式制度,增強鄉村治理的權威性。同時,作為對正式制度的補充,科學制定非正式制度以及協調好兩者之間的關系也是完善鄉村治理制度體系的關鍵,具體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人手:一方面,構建起由鄉鎮政府把關、村“兩委”主導、村民深度參與的村規民約修訂程序,村規民約在制定時,村委會應先列出提綱,再人戶宣傳征集村民意見,最后由鄉鎮政府把關。另一方面,做好與正式制度的有效協調,制定村規民約時,應遵守正式制度的要求,不得與其沖突,在正式制度框架內補充鄉村生活規范。同時,正式制度需適時吸納村規民約中的合理元素,將經過實踐驗證的有效內容及時納人法律法規體系。此外,在地方性法律法規和村規民約等非正式制度制定過程中,應注意建立動態調整機制。鄉村發展日新月異,應在實踐中持續檢驗制度內容是否貼合農村實際,及時調整表述不清或存在歧義的地方,確保制度制定緊貼鄉村實際,增強制度的時效性。
2.強化執行過程:規范制度落地的關鍵環節。鄉村治理的過程中,在一個完善的治理制度基礎上,強化制度的執行是治理制度最大程度發揮效用的關鍵環節。首先,應明確各部門的責任分工,避免出現職責不清、推諉扯皮的現象。同時,為避免下級對上級政策照搬照抄,上級政府應把政策區分為“剛性約束”與“彈性引導”,明確哪些必須嚴格執行,哪些允許地方結合實際調整。此外,要求下級政府制定“政策適配清單”,通過專家論證、村民聽證等程序調整政策細節。例如,四川省成都市要求區縣在落實鄉村振興政策時,需提交《政策適配性評估報告》,說明調整依據并公示,避免盲目復制。其次,增強基層干部對政策的解讀和創新能力,避免機械執行。例如,江蘇省開展“政策轉化工作坊”,邀請專家與鄉鎮干部共同拆解政策,設計出“宅改 + 文旅”“秸稈禁燒 + 燃料回收”等本土化方案。第三,建立容錯免責機制。明確政策創新中的容錯邊界,消除基層“怕犯錯”心理。例如,安徽省規定,對因政策創新導致的非原則性失誤,經評估可免除干部責任。當地某鎮干部為調整扶貧資金的使用方式,把發雞苗改成了集中養殖,雖初期遭質疑但最終增收顯著,獲組織免責認可。第四,強化村干部與村民的法治意識。在鄉鎮及村委會開設法治微課堂,通過案例分析等方法,以群眾喜聞樂見的方式開展法治宣傳教育,進而培育村民法治意識。同時,加大對鄉村治理的投入,完善鄉村基礎設施建設,加強駐村法律服務隊伍建設,改善基層工作和服務條件,確保制度執行有堅實的物質基礎。
3.健全監督反饋:持續制度效能的保障環節。有效監督是制度在鄉村治理過程中有效發揮作用的保障環節。首先,建立多元監督機制。健全鄉村治理內部監督體系,由村民選舉產生村務監督委員會,對村委會的工作進行日常監督。同時,拓寬外部監督渠道,引入鄉鎮紀委、村民、社會組織、媒體等參與鄉村治理監督。設立舉報信箱、舉報電話、網絡舉報平臺等,方便公眾對制度執行中的違規行為進行舉報和投訴,對公眾反映的問題及時進行調查處理,并公開處理結果。其次,日常監督與專項監督并重。將鄉村治理制度執行情況納入日常監督范疇,進行定期或不定期的檢查,對制度執行的各個環節進行全程跟蹤監督,及時發現和解決制度執行過程中的苗頭性、傾向性問題,做到日常監督常態化。同時,針對鄉村治理中的重點領域、關鍵環節和突出問題,開展專項監督檢查,集中力量對特定制度的執行情況進行深入調查和評估,確保制度在重點工作中得到有效落實,做到專項監督深入化。最后,創新監督形式。隨著互聯網技術的普及,政府部門應積極利用新興媒體,如微博、抖音等,實時發布政策信息供群眾瀏覽,接受網友“云監督”。應鼓勵各地政府在鄉村治理中主動接受監督,確保權力公開透明。
(三)強化文化認同,厚植治理根基
1.挖掘與整理:傳承發展農村優秀文化。鄉村優秀傳統文化是村民文化認同的重要基礎。鄉村千差萬別,“八里不同音、十里不同俗”,應基于村莊實際,挖掘當地優秀的、可利用的歷史文化資源,在傳承中對其進行創新型轉化與發展,喚醒村民對本土文化的記憶和認同,增強村民的文化自豪感。例如,山西省陽城縣的皇城村通過對家族歷史和建筑文化的深入挖掘,整理出了豐富的文化資料,讓村民更加了解到家鄉的文化底蘊,增強了當地村民的文化自信。2025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到,加強鄉村文化遺產保護傳承和活化利用,深入實施鄉村文物保護工程。對蘊含著豐富文化價值的村莊古建筑、古遺址、傳統戲曲、傳統技藝等物質和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保護和修繕,在增強村民文化認同方面起著重要作用。例如,浙江省蘭溪市的諸葛八卦村通過保護本村古村落建筑和八卦布局,保留了獨特的文化景觀,極大增強了當地村民的文化自豪感。此外,應大力推動文化產業發展。文化產業的發展可以為鄉村經濟注入新的活力,為村民提供更多的就業機會和收入來源。通過支持鄉村文化創意產業的發展,可以將豐富的文化資源轉化為經濟效益。這不僅有助于提升村民的收入水平,還能增強他們對本土文化的認同和重視程度。
2.教育與宣傳:培育深化村民文化認同。文化教育與宣傳是增強村民文化認同的重要途徑。鄉村學校作為傳承和發揚鄉村優秀文化的重要場所,應充分利用鄉村優秀文化對學生進行啟蒙教育。《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綱要(試行)》中明確規定,學校在執行國家課程和地方課程的同時,應視當地社會、經濟發展的具體情況,結合本校的傳統和優勢、學生的興趣和需要,開發或選用適合本校的課程。鄉村學校可以對優秀的鄉土文化資源加以挖掘、篩選、整理,編寫地方文化教材,開設鄉土文化課程,將文化教育融入到鄉村學校的日常教學中。同時,組織學生參與鄉村文化活動,讓學生從小了解和熱愛家鄉文化。例如,江西省景德鎮市的一些鄉村學校大膽創新,將當地的紅色文化和陶瓷文化納入本校課程,通過課堂教學、實地參觀等形式,培養學生的文化認同感,取得了較好效果。此外,還可利用新時代文明實踐站、農民夜校等平臺,開展各類文化培訓和講座,提高村民的文化素質和技能水平。通過村廣播、宣傳欄、微信公眾號等多種渠道,廣泛宣傳鄉村文化建設的成果和意義,傳播正能量,營造良好的文化氛圍。
3.豐富與創新:探索多元載體與形式。一方面,結合鄉村特色文化元素,打造具有標志性的文化地標建筑或景觀,如村史館、民俗博物館、文化長廊等,展示鄉村的發展歷程和文化特色,在潛移默化中影響村民的意識觀念。另一方面,利用現代信息技術,搭建鄉村數字文化平臺,提供在線文化資源、文化服務和文化交流功能,讓村民能夠便捷地獲取文化信息和享受文化服務。同時,積極開展各類文化活動,動員群眾參與,并在活動中融人環保、法治等現代治理主題,增強村民對鄉村治理的認同和支持。探索培育文化自治組織。文化自治組織是村民參與文化建設的重要平臺,根據村民的愛好、年齡等標準組建各類文化組織,如秧歌隊、戲曲隊等。這些組織可以公共文化民俗活動為紐帶,將村民組織起來,共同參與到鄉村文化建設中來,增強村民之間的凝聚力和向心力,進一步促進他們對本土文化的認同。
總之,主體協同、制度協調以及文化認同作為鄉村治理現代化實踐的三個關鍵維度,三者之間相互作用、相互促進,共同作用于鄉村治理共同體。主體的協同共治推動制度完善和文化認同,制度的有效協調保障主體互動秩序和文化傳承,文化認同的增強則強化主體凝聚力和制度執行力。治理主體之間的協同共治有利于強化在基層黨組織領導下的村民自我管理、自我服務,推動構建多元化的治理格局,體現出鄉村自治、法治、德治三者的融合。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之間的有效協調推動了制度的完善,為治理提供更科學、合理的規則和框架,確保治理的公平性和可持續性,體現出鄉村法治與德治的融合。鄉村的德治應強調道德教化,通過弘揚鄉村優秀傳統文化,提升村民的道德素養,增強凝聚力,促進和諧治理。治理主體間的協同共治、制度間的有效協調以及文化認同的增強共同促進鄉村治理的現代化與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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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山西農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