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文化中蘊含的ESG理念

【中圖分類號】F27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994（2025）10-0003-1

一、引言

ESG（環境、社會和治理）自2004年由聯合國全球契約組織在《在乎者贏》（WhoCaresWins）的研究報告中提出以來，逐漸得到世界各國以及企業界和學術界的關注與響應。經過聯合國和其他國際組織多年來的不懈努力與推廣，ESG已深度嵌人全球經濟格局，重塑了經濟發展、社會發展和環境發展的走向。時至今日，ESG所蘊含的可持續發展理念已成為一種新的思維范式，為解決經濟增長帶來的社會問題和環境問題指明了新的方向，提供了新的路徑（黃世忠，2024a）。

如果從聯合國2004年首次提出ESG算起，ESG的歷史迄今只有二十余載，無疑屬于新生事物。但如果從歷史的角度看，ESG的思想理念和核心要義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早已有之。ESG中的環境議題主要規范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社會議題主要規范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治理議題主要涉及如何將環境議題和社會議題納入企業的治理體系與治理機制中進行有效管理。在如何處理人與自然的關系上，早在2000多年前《道德經》《易經》和《莊子》等國學經典就提出“天人合一”的理念，主張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在如何處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上，2000多年前的《禮記》和《論語》等國學經典就提出“天下大同”的理念，主張“人與人和諧相處”。在如何進行有效治理的問題上，“四書五經\"等國學經典倡導“德法相濟”的思想以實現“天地人和”，秉承這種思想，將“天人合一”和“天下大同\"的理念付諸實施的體制機制，就可促使經濟、社會和環境的發展臻于“渾然天成”的境界。因此，站在中國傳統文化的角度，ESG的精髓可凝練為“天人合一，天下大同，渾然天成”。

從中國傳統文化看，ESG的核心要義就是“敬天愛人，從善向善”。“敬天”告誡我們在處理人與自然的關系上，要敬畏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愛人\"要求我們在處理人與人的關系上，秉持多樣性、公正性和包容性原則，用愛心、同理心、憐憫心和人文心處理好人際關系。

“從善向善”是ESG追求的目標，要求我們義利并舉，敬畏自然，愛護生命，努力構建環境友好型和社會擔當型的大同世界（黃世忠和葉豐瀅，2024）。

可見，ESG的思想精髓早已蘊含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內嵌于中國文化基因里，這些思想歷久彌新，滋養出綿綿流長的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人與人和諧相處的華夏文明。回溯歷史長河，可以發現《道德經》、“四書五經”、《莊子》《管子》《墨子》等國學經典潛藏著先哲們對天人合一、天下大同的深刻洞察和價值取向。在這些古老典籍中，經濟、社會和環境可持續發展的思想與主張觸目可見，其中，“天人合一\"“天下大同\"以及“德法相濟”的思想與現代ESG環境議題、社會議題和治理議題所追求的目標高度契合，“敬天愛人，從善向善”的古老智慧和道德訴求，穿越時空，與現代ESG的核心要義交相呼應。

本文認為，從博大精深的國學經典中對ESG所蘊含的思想理念進行歷史溯源，不僅能為現代的ESG理念厚植文化底蘊，還能為當下的高質量發展實踐注人思想養分，讓我們更加堅定文化自信，不斷探索ESG中國化的道路，在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汲取古老的智慧力量。基于此，本文從《道德經》①與“四書五經”②等國學經典的角度，深入闡述中國傳統文化所蘊含的ESG和可持續發展理念，分析“天人合一\"的環境觀、“天下大同\"的社會觀以及“德法相濟”的治理觀與現代ESG理念的相通之處，歸納總結其對ESG實踐的啟示意義。

二、環境維度中的“天人合一，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思想

“天人合一\"作為中國古代樸素的自然生態觀，其思想源頭可追溯至先秦時期（劉光育，2023）。《道德經》、“四書五經”、《莊子》和《管子》等國學經典均從不同角度對“天人合一”的思想進行闡述，其中，“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莊子·齊物論》）的表述最為直接。此外，儒家的“天人一體”“性天相通”“天人合德”等主張均包含“天人合一\"的理念（徐東黎等，2023）。但最早使用“天人合一”這一完整術語的則是北宋思想家張載，其在《正蒙·乾稱篇》中指出：“儒者則因明致誠，因誠致明，故天人合一，致學而可以成圣，得天而未始遺人。”可見，國學經典早就提出了“天人合一，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思想，而都江堰等順應自然的工程建造以及桑基魚塘等循環生態的巧妙利用，更是“天人合一\"思想在中國古代的偉大實踐。這些深邃的生態環境思想和豐富的生態環境實踐，與現代ESG的環境議題高度契合，為處理好人與自然的關系、協調好經濟發展與生態保護之間的矛盾提供了思想源泉，貢獻了中國智慧，提供了中國方案。

（一）《道德經》：道法自然、自然而然的理念

素有“萬經之王\"美譽的《道德經》在第二十五章提出了“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著名論斷，言簡意賅地凝練出宇宙萬物的運行法則：人類依靠大地生存，大地依托天道運行，而天道又遵循更為根本的“道”。就是說，在天地之間，人類作為具有獨特認知能力和行為模式的生物種群，將大地視為安身立命的依托。大地，以其兼容并蓄的生態系統和孕育萬物的承載能力，為人類和世間萬物提供了生存的根基。而上天，看似主宰萬物，實則遵循著更為宏大且難以捉摸的“道”。至于“道”，它是第一位的，它誰都不去效法，就效法自身（張景和張松輝，2021），遵循自然而然的規律。四季更替、天地運行甚至《周易》闡述的陰陽平衡，都是“道”的具體體現。《道德經》的論述雖然抽象高深、玄奧神秘，但其蘊含的“天人合一\"思想和自然而然觀念，警醒我們只有在敬畏自然、尊重自然、順應自然的基礎上順勢而為，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才能善作善成，推動經濟、社會和環境協調發展。

都江堰這一偉大水利工程的建造便是古人踐行“天人合一\"理念的典范。李冰父子依照岷江的水流走向和地形地貌，設計出無壩引水、自流灌溉的系統。這一偉大工程歷經千年，至今仍潤澤著成都平原。都江堰的成功，根本在于巧妙地順應自然，而非強行地改造自然。這種敬畏自然、尊重自然、順應自然的設計理念在當代社會仍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水利工程建造和生態系統保護均可從中汲取寶貴的智慧和經驗。

（二）“四書五經”：天人合一、和諧共生的思想

“四書五經\"對\"天人合一，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多有著墨，其中尤以《周易》最為直接。

1.《周易》的陰陽平衡與“三才\"思想。《周易》作為群經之首，不僅指出陰陽的相互作用與動態平衡是維持萬物和諧的關鍵，而且通過“三才”思想強調天地人和的重要性，論述了“天人合一，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思想。最早提出“三才\"思想的是《易傳》，其在《系辭下》提到：“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兩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才之道也。\"而《周易·說卦傳》則認為天、地、人是構成宇宙的三大要素，各具功能且相互依存，即“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日仁與義”。就是說，天以陰陽交替為運行規律，地以剛柔并濟滋養萬物，人則以仁義為行為準則。“三才\"相互依存，共同構成了天覆地載的宇宙系統，而人類在其中扮演著重要角色。人類能夠感知天道，順應天道和地道，發揮主觀能動性，運用自身的智慧和能力，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繁榮發展。

桑基魚塘就是通過陰陽平衡實現天地人和的生動實踐，其“塘基種桑，桑葉喂蠶，蠶沙養魚，魚糞肥塘，塘泥壅桑\"的循環模式，不僅有效解決了水患問題，而且實現了王地資源的高效利用。這種獨特的物種相互依存、資源循環利用的生產方式，生動體現了“天人合一，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思想。在現代經濟社會發展中，秉持桑基魚塘這種天地人和的發展模式，不僅可以節約集約利用資源，而且可以促使經濟發展與生態保護并行不悖。

2.《中庸》的中和思想。《中庸》提出“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認為人類如果能夠將自己的情緒和行為控制在適度的范圍內，通過修養達到“中”與“和”相統一的境界，就能促使天地方物各得其所、生長發育。《中庸》的這種“中和\"理念同樣蘊含著“天人合一\"的思想，與ESG和可持續發展的生態平衡理念具有相通之處，告誡我們凡事應適可而止，不走極端，不得過度追求經濟增長和物質享受而破壞生態平衡、耗竭自然資源，展現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對現代社會可持續發展的啟示意義。

（三）其他國學經典倡導的環境倫理觀

其他國學經典也蘊含著樸素的自然保育思想、資源節約集約利用以及愛人及物等環境倫理觀，同樣為“天人合一，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增添了生動的注解。

1.“萬物不然、萬物不可”的物種平等觀。《莊子·齊物論》提出“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的觀點，打破了物我界限，主張從更加宏大寬闊的視野認識人在宇宙萬物中的地位。在莊子眼里，世界并非以人類為中心，人類不是萬物的主宰，而是與山川草木、飛禽走獸共同構成一個有機整體，彼此依存、相互映照。莊子還進一步提出“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無物不然，無物不可”的論斷，凸顯了其對萬物平等的包容態度。世間萬物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和正當性，沒有哪一種事物可以按照人類的主觀標準被絕對地評判為毫無價值或低劣無用。人類如果以自我為中心，將其他物種武斷地區分為于己有益或于己有害，為了自身利益恣意破壞生物多樣性導致生態系統失衡，不僅違背“天人合一\"的理念，而且可能反噬自己。以農藥和化肥的過度使用為例，人類為了消滅害蟲、增加農作物產量，大規模噴灑農藥和使用化肥。這種做法短期內雖可達到增產自的，但從長遠看，不僅會破壞土壤、污染水源，而且可能誤殺大量有益昆蟲，擾亂自然界的食物鏈平衡，引發\"寂靜的春天\"式生態危機③。此外，利用動物皮毛制造皮草這種陋習，也是人類中心主義作崇，從根本上違背了《莊子·齊物論》中所闡述的物種平等觀。我們唯有學習莊子，放下傲慢，尊重每個物種，保護生物多樣性，認識到生物多樣性對于整個地球生態系統穩定運行和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重要作用，以平等包容之心對待自然萬物，方能真正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

2.“禁發有時、取用有度”的資源保護觀。“山林雖廣，草木雖美，禁發必有時\"（《管子·八觀》）告誡人們封禁與開發自然資源必須有時間限制（閆瑾等，2023）。而《管子·禁藏》則提出“四禁\"（春禁、夏禁、秋禁和冬禁），并指出不實施“四禁\"的嚴重后果，“故春政不禁則百長不生，夏政不禁則五谷不成，秋政不禁則奸邪不勝，冬政不禁則地氣不藏\"（《管子·七臣七主》）（黎翔風，2004）。荀子的\"不夭其生，不絕其長\"以及孟子的“斧斤以時入山林\"觀點，均傳承了西周時期樸素的自然保育觀念。《逸周書·文傳解》指出，“山林非時，不升斤斧，以成草木之長；川澤非時，不人網罟，以成魚鱉之長；不麝不卵，以成鳥獸之長。漁以時，童不夭胎，馬不馳騖，土不失宜”，雄辯地說明資源保護和生物保育的觀念在中國西周時期就已存在，與現代ESG中的生物多樣性保護、資源利用和循環經濟等議題高度契合，對于現代社會保護生物多樣性以維護生態系統平衡、發展循環經濟以節約集約利用自然資源仍有啟示意義。

3.“愛人及物、敬畏生命”的生態倫理觀。翻閱鴻儒大家的著述，可以發現“愛人及物、敬畏生命”的仁愛型生態倫理觀早已存在。這種倫理觀不僅在古代促進了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時至今日，也為保護生物多樣性提供了深刻洞見和寶貴啟示。

孔子曰，“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論語·顏淵》），不僅彰顯了仁愛由人及物的精神境界，而且揭示了禮與仁的內在聯系，即通過自我約束與回歸禮制，實現對萬物的仁愛關懷。孟子進一步提出“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孟子·盡心上》），主張將人際倫理和道德關懷延伸到天地萬物之間，為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夯實了道德基礎。董仲舒更是直言，“質于愛民，以下至于鳥獸昆蟲莫不愛。不愛，奚足謂仁\"（《春秋繁露·仁義法》），將對其他物種的愛護與保護提升到人性的高度，充分展現出儒家對生命的敬畏與尊重。這也是德國哲學家史懷哲在《中國思想史》和《敬畏生命》的字里行間里對中國傳統文化表達推崇之意的一個重要原因。

張載的“民吾同胞，物吾與也”（《西銘》）、程顥的“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河南程氏遺書》）、朱熹的“仁者天地生物之心”（《朱子語類》），以及王陽明的“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使有一物失所，便是吾仁有未盡處\"（《傳習錄》）的深刻見解，不僅道盡了中國傳統文化尊重自然存在物的悠久歷史，更將仁愛之心擴展到整個自然世界，強調了人類與自然萬物的內在聯系與相互依存。在他們眼中，人類的仁愛之心不應局限于同類，而應涵蓋天地間的一切生命，只有如此，才能真正達到“天人合一\"的理想境界。這種理念與叔本華、邊沁、辛格、雷根、泰勒、史懷哲等西方哲學家提出的非人類中心主義倫理觀（黃世忠，2024b）異曲同工，但提出的時間則更加久遠。

此外，《中庸》第三十章早就提出了“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的思想，其中蘊含的和合之道，不僅為當時的哲學思想注人了新的活力，更昭示了對“天人合一，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生態倫理觀的推崇。這種生態倫理觀警示世人：萬物皆有其生長軌跡，各循其道卻又彼此交融，人類唯有敬畏生命，順其自然，攜手萬物，和諧共生，方能永續發展。

（四）“天人合一\"對ESG環境議題的啟示意義

上述國學經典所體現的“天人合一”文化思想觀以及“愛人及物、敬畏生命\"的生態倫理觀，歷經千年傳承與發展，至今仍熠熠生輝，與現代ESG對環境議題的關切遙相呼應。在氣候變化加劇，水和海洋資源承壓、空氣土攘遭受污染，生物多樣性喪失速率較自然基線高出1000倍（IPBES，2020）的生態環境危機下，這些古老的文化思想觀和生態倫理觀更顯彌足珍貴，不僅為人類解決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之間的矛盾提供了啟迪，而且為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指明了方向。

1.敬畏自然，避免過度干預。《道德經》的“道法自然、自然而然”思想對于生態環境保護具有多方面的啟示意義。（1）它提醒我們要敬畏自然、尊重自然、順應自然和保護自然。《道德經》的環境觀和\"無為而無不為\"的主張啟示我們不得強行改造自然或妄圖戰勝自然，而應當以謙卑的心態與自然和諧共生，避免對自然界進行過度干預，讓自然界及其動植物按其規律運行和繁衍。我國正在實施的生態保護紅線制度和以國家公園為主體的自然保護地體系，要求我們尊重自然邊界，禁止隨意逾越，以便為生態系統自我修復和動植物自然生長留足空間范圍。（2）它提醒我們要辯證地看待自然價值。“道法自然”認為自然的本真狀態和內在規律至高無上。這啟示我們摒棄將自然僅僅視為人類可加以利用的資源這種功利主義觀點，而應認識到自然萬物皆有其存在的權利和內在價值。從生態中心主義倫理觀的角度看，山川、河流、動植物等都應因其自身價值而被尊重，而非因其對人類的利用價值而得到尊重。誠如羅爾斯頓在《哲學走向荒野》一書中所言，自然界承載著10種價值：經濟價值、生命支撐價值、消遣價值、科學價值、審美價值、生命價值、多樣性與統一性價值、穩定性與自發性價值、辯證價值、宗教象征價值。這些價值相互關聯和交織，從而使自然本身擁有超越內在價值和工具價值的系統價值（黃世忠，2024b）。從這個意義上說，應淡化“自然資源\"和\"生態服務\"這種帶有人類中心主義色彩的措辭。3）它提醒我們要學會與自然和諧共生。“道法自然\"蘊含著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理念，啟示我們摒棄人與自然對立的觀念，樹立人與自然是一個有機整體的思想。人類應成為自然的守護者，而非破壞者，我們既要最大限度減少對生態環境的破壞，又要千方百計反哺生態環境。

2.陰陽平衡，實現天地人和。《周易》倡導的陰陽平衡以實現天地人和的觀念，對生態環境保護同樣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1）要認識到生態系統平衡的重要性。《周易》認為陰陽相互對立又相互依存，共同構成陰陽平衡的整體。生態系統中的動植物也存在著相互對立又相互依存的關系，它們共同維系著生態系統平衡。例如，在草原的生態系統中：一方面，食肉動物捕食食草動物，它們之間存在著對立關系；另一方面，食肉動物捕食食草動物，控制了食草動物的數量，避免它們過度啃食草和其他植物而引發草原沙化問題，有助于維持草原生態平衡，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它們之間又存在著相互依存的關系。（2）要強調適度與節制原則。陰陽平衡要求事物發展不能過度，啟示我們要重視資源利用的可持續性。比如，森林的砍伐量只有不多于復植量，才能既確保對森林資源的永續利用，又避免對動物棲息地和生態系統造成破壞。（3）要重視事物之間的相互聯系。陰陽雙方并非孤立存在，而是相互關聯、相互影響的。生態系統中的各個要素也是如此，森林、河流、土壤、氣候等相互作用，森林植被的破壞會影響土壤保持和水分涵養，進而影響河流的水量和水質，還可能引發局部氣候變化。因此，生態環境保護要綜合考慮各要素之間的聯系，進行整體保護和系統治理。（4）要開展必要的生態修復。當環境遭受污染、物種瀕臨滅絕等生態問題出現時，表明陰陽失衡，就應當及時采取修復措施，通過植樹造林等方式增加“陰\"的力量，中和過度開發或自然災害導致水土流失這種“陽”的力量，促使生態系統恢復到相對平衡的狀態。（5）要致力于促進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周易》的陰陽平衡追求的是一種和諧狀態，延伸到人與自然的關系上，就是要實現二者的和諧共生。人類只有抑制過度追求經濟增長和物質享受的欲望，避免對自然過度索取和破壞，才能促進生態環境的“陰”與人類活動的“陽\"相互協調，推動環境的可持續發展。

3.平等相待，促進和諧共生。《莊子》的“天地與我并生，而方物與我為一\"的觀點，從哲學高度闡述了人與自然的關系，對生物多樣性和生態系統保護具有深刻的啟示意義。（1）秉持眾生平等原則對待世間萬物。莊子的觀點體現了萬物平等的思想，要求我們摒棄人類中心主義的生態倫理觀，認識到人類不是自然的主宰，而是自然的一部分。只有積極擁抱非人類中心主義的生態倫理觀，秉持萬物平等的觀念，放下高低貴賤的傲慢與偏見，將人類視為大自然眾多物種中平等的一員，尊重每一個物種生存的權利，充分考慮經濟活動對動植物和自然界的影響，致力于維護生命共同體，才能緩解日益嚴重的生物多樣性喪失和生態系統退化問題，才能邁向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永續發展之路。（2）從環境美學的角度看待自然存在物。莊子的觀點有助于我們領略山川河流、飛禽走獸、花草樹木等世間方物的美感，感受其審美價值，了解其存在意義。當我們對自然的審美價值和世間萬物的存在意義有了深刻的了解和體驗時，就會更加珍惜和愛護生態環境，并從內心深處激發對守護生態環境的責任感，更加積極地投人到生物多樣性和生態系統的保護行動中。

4.取用有度，減少資源浪費。《管子》《荀子》和《孟子》等國學經典倡導的取用有度、節約資源思想，與ESG環境議題中的資源利用和循環經濟等子議題直接關聯，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1）要求我們樹立資源永續利用觀念。只有充分認識到自然資源絕非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才能在經濟社會的發展過程中力戒短期行為，避免為了追求眼前利益而過度開發，促使我們從長遠著想，推動動植物和礦產資源的永續利用，確保代際公平，為子孫后代的發展留足資源。（2）要求我們秉持綠色消費理念。資源的稀缺性客觀上要求適度消費、杜絕浪費，倡導我們優先選擇可循環利用的環保產品，減少對一次性、高能耗和高排放產品的使用，從而間接減少對自然的索取和對環境的破壞。（3）要求我們增強自然資源保護意識。政府可制定嚴格的法律法規，劃定自然保護地，對各類自然資源的有序開發、合理利用和有效保護進行規范和監督，嚴懲資源領域里的違法違規行為。（4）要求我們兼顧經濟發展與生態保護。“取用有度”并非不要發展，而是要盡可能實現經濟發展與生態保護的協調共進。如在不破壞環境的前提下，通過科學的方式發展生態養殖，既可減少對環境的污染，又可滿足人們對蛋白質的需求，實現經濟效益與生態效益的雙贏。

5.尊重生命，倡導包容共生。《論語》和《中庸》等儒學倡導的敬畏生命、包容共生思想，對生物多樣性保護具有直接的啟示意義。（1）秉持敬畏生命、愛護生命的倫理觀。儒學強調“仁者愛人”，并主張將這種對人的愛心、同理心和道德關懷推及到其他生命萬物，體現了對所有生命的尊重，與西方近現代的非人類中心主義生態倫理觀相契合。這啟示我們要秉持敬畏生命和愛護生命的倫理觀，認識到每一個生命都有其獨特的價值和存在意義，無論是野生動物，還是路邊小草，都應得到我們的尊重和呵護，不得隨意虐待和踐踏。敬畏生命、愛護生命本身就是一種基本的倫理道德要求。這就要求我們將生物多樣性保護的責任內化于心，形成良好的社會道德風尚，通過道德教化約束個人與企業行為，善待動物，自覺抵制皮草等。唯有如此，才能傳承和弘揚“萬物并育\"的和合之道，致力于維護和發展生命共同體。（2）樹立相互依存、和諧共生的價值觀。儒學倡導“和而不同\"的共處理念，在生態環境領域里，不同物種都有其存在的權利和價值，它們相互依存、相互影響，共同構成了豐富多彩的生態系統。人類應與自然萬物和諧共處，不因其與人類需求的直接關系而區別對待，更不能以生物多樣性喪失和生態系統退化為代價追求經濟發展，應當保護好每一個物種，維護好生態系統的平衡和穩定。（3）涵養換位思考、相互體諒的思想觀。孔子等儒家先賢歷來倡導“推己及物”的思想，主張用自己的心愿去推想別人或其他事物的心愿，設身處地為他人或他物著想。這啟示我們要學會換位思考，將人類對生存環境和自由活動的需求和感受推及到其他生物生命身上，為它們營造良好的生存環境和足夠的活動空間。例如在城市設計中構建生態廊道和遷徙通道，為植物生長和動物遷徙繁衍留足空間，讓城市成為生物多樣性的溫馨家園。又如在企業項目選址中，要充分考慮所處地區生態系統的敏感性，盡量避開自然保護區、珍稀物種棲息地，節約集約利用土地和其他資源，避免搶奪動植物的生存空間。

三、社會維度中的“天下大同，人與人和諧相處”思想

“天下大同\"是中國傳統文化對理想社會一種美好的哲學構想，其核心是追求社會的和諧、公正和平等，在價值主張上與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念存在相似之處。“天下大同\"思想貫穿于《道德經》、“四書五經”以及其他國學經典之中，并與現代ESG的社會議題有著高度契合之處，既為人類社會協調好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提供了智慧啟迪，也為企業處理好股東、債權人、員工、客戶、供應商和社區等利益相關者的關系奠定了理論基礎。

（一）《道德經》中的\"大同世界\"主張

老子在《道德經》中通過“小國寡民\"的描繪，表達出其對理想社會的憧憬。他構想了一個人民生活簡樸、自給自足的社會圖景：“小國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遠徙。雖有舟輿，無所乘之；雖有甲兵，無所陳之；使民復結繩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道德經》第八十章）。這種看似與世隔絕的社會形態，實則是老子對當時社會動蕩和戰亂給老百姓帶來深重苦難的深刻反思。他主張抑制過度的權力欲望和物質享受，回歸自然、簡樸、和平的生活方式，以實現社會和諧與安寧。這不僅反映了他對理想世界的向往，更蘊含著他對“天下大同，人與人和諧相處\"的價值追求。

此外，老子還提出“損有余而補不足”的天之道以及“圣人不積\"的財富觀，表達了通過公平分配促進社會和諧的主張，從另一角度彰顯了其對“天下大同\"的信念。“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余\"（《道德經》第七十七章）。在這一章里，老子高度褒揚了“損有余而補不足\"的天之道，嚴厲抨擊了“損不足以奉有余\"的人之道，體現了其對社會公平公正的訴求。在人類社會中，“損不足以奉有余\"的不公平現象時有發生，與天之道背道而馳，導致強者愈強、弱者愈弱的兩極分化現象，即現代意境下的馬太效應。按照老子的思想，社會若要臻于“天下大同\"的理想境界，就應當從根本上扭轉“損不足以奉有余”的人之道，弘揚“損有余而補不足”的天之道，關注弱勢群體，調節貧富差距，避免財富和機會過度集中在少數人手中。只有財富和機會相對均衡地分配，全體社會成員都能共享發展成果，社會矛盾才能消弭，大同之路方能暢通。為此，老子呼吁：“圣人不積，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道德經》第八十一章）。這句話說明：圣人從不積累財富和名利，盡全力幫助別人，他自己反而變得更加富有；把一切都給予別人，他自己反而變得更加充實（張景和張松輝，2021）。老子倡導的這種天之道和財富觀，對于緩解階層對抗、促進社會和諧、臻于“天下大同\"至今仍有借鑒意義，也與當下的“共同富裕\"政策相吻合。

（二）“四書五經”中的“天下大同\"思想

“四書五經”對“天下大同\"的思想多有論述，其中《禮記》和《論語》對此的詮釋最為深刻和精辟，與現代ESG社會議題規范的內容相互映照。

1.《禮記》中的“大道之行、天下為公”精神。《禮記·禮運》對人人安居樂業、社會和諧有序的“大同\"世界作了精辟的詮釋：“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惡其不出于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這段描述為我們勾勒出了一幅公平、互助、共享的理想社會景象，既提出了“天下大同\"的目標，也指出了實現這一目標的路徑。其中：“天下為公”是終極目標追求，強調天下是公共的，資源和權力歸公共所有，彰顯了共享共有的價值主張；“選賢與能”是選人用人機制，主張通過選拔德才兼備的人才治理天下，在實現社會高效治理的同時，促進階層之間良性流動，彰顯社會的公正清明；“講信修睦”是行為風尚準則，倡導人們超越血緣與親疏關系，講究信用，和睦相處，營造誠實守信、守望相助的社會氛圍；“皆有所養”是基本社會保障，旨在通過完善社會福利體系，確保弱勢群體獲得基本的生活保障，以體現社會的包容性與公正性；“不必為己”是大公無私精神，告誡人們秉持公共利益至上原則，不要將財物占為己有，而要將個人利益融入集體利益之中，共同推動社會發展。這種天下一家、人人為公的價值追求，成為眾多仁人志士逐夢“天下大同\"的精神指引，也為現代社會人與人和諧相處提供了思想借鑒。

2.《論語》中的“仁者愛人、推己及人”思想。《論語》同樣蘊含著對“天下大同\"的理想追求。孔子提出的“仁者愛人”（《論語·顏淵》）主張，既是儒家思想的核心范疇，更是“天下大同”的情感根基。從“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換位思考，到“已欲立而立人，已欲達而達人”（《論語·雍也》）的互助精神，孔子強調在人際交往中應當立己達人、相互幫助。可見，“仁者愛人、推己及人\"的思想倡導人們以仁愛之心善待他人，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從而構建和諧的人際關系，促使不同階層、不同身份的人相互理解、彼此相愛、攜手共進。此外，孔子倡導的“有教無類”（《論語·衛靈公》）主張打破身份、財富、智力和階級的藩籬，讓每個人都享有接受教育的機會。這種倡導教育公平的主張，與當下的教育資源均等化政策異曲同工，有助于通過教育公平促進階層流動和人才涌現，實現公平正義，邁向“天下大同”。

（三）《墨子》中的“兼愛非攻\"主張

除了《道德經》和“四書五經”，其他國學經典也從不同角度拓展了“天下大同\"的思想內涵，如《墨子》獨辟蹊徑，提出了“兼愛非攻\"的主張，為社會和諧提供了新的思路。墨子主張以“兼相愛、交相利”的原則取代傳統的宗法等級觀念，認為愛應當超越親疏、貴賤、貧富等界限，呼呼無差別地關愛他人、彼此尊重，在交往中互助互濟、互利共贏。這種“兼愛\"理念與儒家的“仁愛”思想相互呼應，但更注重平等和博愛。此外，《墨子·非攻上》指出：“今有一人，人人園圃，竊其桃李，眾聞則非之…當此，天下之君子皆知而非之，謂之不義。今至大為不義攻國，則弗知非，從而譽之，謂之義。此可謂知義與不義之別乎？\"在這段論述中，墨子批判了當時社會普遍存在的雙重標準現象：當人們面對他人犯下小偷小摸的錯誤時，尚能明辨是非，而當國家發動戰爭時，卻無人譴責，反而將其視為義舉，義與不義的判斷混亂不堪。可見，墨子主張“非攻”，反對戰爭，將戰爭視為破壞社會和平、禍害百姓、消耗民力的最大禍端。上述相互愛護和反對戰爭的論述，構成了墨子的“兼愛非攻”主張。這種主張超越了等級觀念的束縛，呼呼人們博愛、互助，倡導國與國之間和平共處，讓百姓在一個遠離戰爭、充滿愛心的大同世界里和諧相處、安居樂業、繁衍生息。

（四）“天下大同”對ESG社會議題的啟示意義

上述國學經典倡導的“天下大同\"思想，有助于人與人和諧相處，與ESG理念中的社會議題聚焦于價值共創的做法相互映照、相得益彰，啟示企業兼顧各方利益、厚植人力資本、維護客戶關系、推動社區發展、保障基本人權，為構建和諧社會添磚加瓦，為永續發展夯實基礎。

1.共同富裕，兼顧各方利益。在財富分配方面，《道德經》倡導“損有余而補不足\"的天之道和“圣人不積”的財富觀，當下的“共同富裕\"政策與此財富觀一脈相承，ESG主張的價值“共創共享\"理念也與此財富觀深度關聯。企業借鑒《道德經》的這種財富觀，秉持價值共創理念，摒棄股東至上主義，擁抱利益相關者至上主義，通過公平的價值分配統籌兼顧各方利益，有助于緩解貧富懸殊問題，促進社會公平正義。

2.關愛員工，厚植人力資本。在員工福祉方面，儒家的“仁者愛人”思想凸顯了企業對員工關懷的應有之義。以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為基礎，采用仁愛型管理模式，有助于企業涵養人才隊伍，厚植人力資本，為永續發展提供不竭動力。當下，知識經濟迅猛發展，企業應當秉持“仁者愛人”的思想，視員工為核心資產，為他們提供健康安全的工作環境、公平合理的薪酬待遇、長計遠慮的職業發展和體貼入微的人文關懷。唯有如此，企業才能激發員工忠誠敬業、創新創造，通過提升凝聚力不斷增強競爭力。

3.誠實守信，贏得客戶信任。在客戶關系方面，儒家倡導的仁愛思想啟示企業應當善待客戶，為其提供優質安全、價格合理、綠色低碳的產品和服務，滿足其個性化需求，不做虛假宣傳，不制售假冒偽劣產品。只有秉持這種誠實守信的經營之道，切實維護客戶權益，企業方能贏得客戶的信任和支持，夯實基業長青的市場根基。

4.回饋社區，筑牢社會基礎。在社區發展方面，《禮記》描繪的鄰里守望相助、誠信和睦的理想情景，堪稱社區建設的范本，啟示企業在為股東創造價值的同時，應注重為社區創造就業機會，反哺所在社區，通過捐資興學、修橋鋪路、保護環境以及贊助文體活動等善舉善行，帶動社區發展，贏得社區信任，進而筑牢企業永續發展的社會基礎。

5.保障人權，維護公平正義。在人權保障方面，國學經典中的\"有教無類\"以及“兼愛\"等思想蘊含著樸素的人權平等觀，啟示企業規范自身及其供應鏈上的用工行為，杜絕使用童工、強迫勞動等侵犯人權的現象，保障員工權益，維護員工尊嚴。此外，ESG倡導的DEI（多樣性、公平性、包容性）原則，可視為傳統平等思想的現代演繹，尊重個體、包容差異、抵制歧視、平等相待是文明社會應有的行為準則。踐行DEI原則，維護公平正義，是企業文明的進階之道。當前，美國特朗普當局正在去DEI化，有正義、敢擔當的企業應當保持戰略定力，勇于在逆境中保持對DEI政策的承諾和堅守？

四、治理維度中的“德法相濟，天地人和”思想

國學經典詳細記載著先哲們睿智的社會治理理念，從《道德經》“無為而治”勾勒的治理觀，到“四書五經”展現的“明德慎罰\"實踐論，其間蘊藏著“德法相濟，天地人和\"這一深邃且辯證的治理智慧。只有德治與法治相互交融，道德教化與建章立制協同發力，才能實現“天地人和”，推動經濟、社會與環境發展邁向“渾然一體、自然天成”的理想境界。這種治理理念在《道德經》《論語》以及《管子》等國學經典中均有著人木三分的詮釋，為現代企業從道德建設與建章立制方面雙管齊下，不斷優化和完善環境議題、社會議題的治理體系與治理機制提供了寶貴啟迪。

（一）《道德經》：“無為而治、順勢而為\"的治理哲學

“為無為，則無不治”（《道德經》第三章）這句睿智的話語后來出現在《論語·衛靈公》中，“子日：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自此，無為而治成為一種重要的社會治理理念。老子倡導的無為而治，并非主張“躺平式”的無所作為，而是強調社會治理應當順應自然本性和發展規律，反對恣意妄為的亂作為。換言之，無為而治不是不作為，而是不妄為。無為而治這一治理哲學認為應當充分尊重治理對象的稟性和意愿，不過多干預民眾的生產生活，只有順應民意，讓民眾按照自己的意愿和方式生產生活，才是長治久安的根本之道。這種充滿辯證思想的治理哲學充分彰顯了“無為而無不為\"的治理智慧。此外，“治大國，若烹小鮮\"（《道德經》第六十章）用形象生動的比喻、以深人淺出的方式揭示出治國理政的精妙道理：治國恰似煎制小魚，不可頻繁折騰，更不能朝令夕改，否則國家將像小魚一樣破碎不堪，陷入動蕩不安的狀態。據《史記》和《漢書》記載，漢初的統治者秉承黃老學說（戰國時期興起的以黃帝和老子的思想為基礎的道家學派），推行輕徭薄賦政策，給予百姓休養生息之機，放松對經濟活動的管控，允許民間自由通商，激發經濟活力，最終使國家倉廩充實，社會安定祥和。無為而治在漢初的經濟改革和經濟復蘇中發揮了重要作用，雄辯地證明了“無為而治、順勢而為\"這一治理哲學在特定歷史條件下的正確性。

（二）“四書五經”：“德法相濟、德主刑輔”的治理理念

“四書五經”中對社會治理的許多著述，充滿著“德法相濟、德主刑輔”的思想。時至今日，這些思想對現代企業建立健全治理體系和治理機制、妥善處理ESG治理議題仍不乏借鑒意義。

1.《論語》的德法相濟論。孔子認為，“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論語·為政》），精辟地指出了道德在治理領域的關鍵地位。此外，孔子還提出“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論語·為政》）的觀點。這種辯證的治理邏輯說明：倘若僅僅依靠政令與刑罰進行社會治理，民眾為了避免遭受刑罰將失去羞恥感；反之，若運用道德教化民眾，用禮制統一其言行，民眾就會從內心遵規守紀。這種觀點將德法相濟的治理思想體現得淋漓盡致，說明在社會治理中，不應僅僅依靠外在的法律和規范來約束行為，而應培養民眾內心的道德感和羞恥心，將道德規范內化為自己的行為準則，做到自我約束和自我提升。唯有如此，方能長治久安。

2.《孟子》的德法并重說。孟子高屋建瓴地指出：“徒善不足以為政，徒法不足以自行\"（《孟子·離婁上》）。這一充滿辯證思想的德法并重說，同樣說明社會治理單純依靠道德或者法律均不足取，揭示出德法相輔相成的治理真諦。孟子倡導德法并重，主張“仁政”和“法治”相互結合，雙管齊下，相得益彰，啟示我們在推崇德治的同時，也應當建立健全法律法規體系，充分發揮法治在社會治理中的作用。

3.《大學》的道德修養學。《大學》在開篇就指出：“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足見其對道德修養的尊崇。“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大學》）。這段耳熟能詳的論述，深刻揭示出層層遞進的治理邏輯，雄辯地說明個體的道德修養是社會有效治理不可或缺的基石。唯有個體修身正己，方能實現家庭和睦，促進社會安定和諧、國家強盛繁榮，實現天下太平。

4.《中庸》的執兩用中術。“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于民\"（《中庸》第六章）。這一論述折射出儒家的中庸思想，揭示出事物往往存在著對立面的道理，如“過\"與“不及”，唯有認清兩個極端，把握不偏不倚的“中”，方能找到解決問題的恰當方法。“執兩用中\"③提醒我們在制定治理政策時，應當廣開門路，廣泛聽取意見，廣納多方建議，選取適中、恰當的方法，既要防止過于激進，也要避免過于保守，從而制定出切合實際、不偏不倚、恰到好處的規章制度。

5.《周易》的厚德載物觀。“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周易·乾·象傳》《周易·坤·象傳》）這一千古名言，既倡導積極作為的進取精神，又強調以德承載萬物的道德力量。而“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周易·賁卦·象傳》）更是主張用人文精神教化民眾，引導民心向善，促使人類行為合乎道德規范。厚德載物觀與現代企業重視商業倫理建設以樹立商業向善、誠實守信的道德形象的理念遙相呼應，為企業建立健全治理體系和治理機制提供了古老而常新的啟示。

（三）其他國學經典的“德法并重、內外兼修”治理思想

《管子·禁藏》指出“法者，天下之儀也，所以決疑而明是非也”，深刻地闡明了法律作為權威性規范，在定規立矩、解決疑難問題和明辨是非方面發揮著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尚書·呂刑》記載，“士制百姓于刑之中，以教祇德”，說明依據法律實施公正的刑罰，不僅具有懲罰犯罪的作用，還具有教化民眾、引導民眾養成良好品德的功能，體現了“明德慎罰”、良法善治的治理思想。朱熹在《論語集注》中提出，“政者，為治之具；刑者，輔治之法。德禮則所以出治之本，而德又禮之本也”，深刻地指出了政治是治理國家的工具，刑罰是輔助治理的方法，道德和禮教是實現治理的根本，而道德又是禮教的根本。在這些國學經典的論述中，德法相濟的治理思想躍然紙上。

（四）“德法相濟”對ESG治理議題的啟示意義

上述國學經典所體現的“德法相濟、德主刑輔\"治理思想，歷久彌新，穿越時空，與現代的ESG理念交相呼應，啟迪著現代企業妥善處理紛繁復雜的治理議題，有助于企業推動經濟效益、社會效益與環境效益協同共進，臻于“渾然天成”的理想境界。

1.循序漸進，夯實治理基礎。企業應汲取《道德經》“無為而治”和《中庸》“執兩用中”等古老治理智慧，在追求ESG目標的進程中，盡可能避免“運動式\"的冒進推進方式。治理層應充分聽取管理層、員工和其他利益相關者的意見，循序漸進，密切結合自身的資源稟賦、經營特點、發展階段、行業慣例等因素，將ESG理念有條不紊地融人企業戰略和商業模式的底層邏輯架構之中，強化ESG規章制度建設，付諸實施后不宜頻繁變動修改，以維護這些規章制度的穩定性和權威性。唯有如此，方能行穩致遠、永續發展。

2.道德教化，恪守商業操守。企業治理應牢記“人文化成”的古訓，將道德教化置于重要地位，恪守商業操守，營造公平競爭、重諾守信、童叟無欺的企業文化氛圍，矢志不渝地致力于商業向善、資本向善，兼顧多元利益訴求，積極回饋社會。創立于1669年的北京同仁堂便是這方面的典范，其品牌之所以歷經數百年風雨依然熠熠生輝，一個重要原因就在于其始終秉持“炮制雖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雖貴必不敢減物力\"的誠信價值觀。這種對工匠精神的追求，對品質至上的堅守，對公眾利益的維護，構筑起一套與ESG理念高度契合的經營之道與治理機制，成為其永續發展的根本保證。

3.建章立制，確保合法合規。企業應汲取“德法相濟”的古老治理智慧，在強化道德建設的同時，重視建章立制，確保企業保護生態環境和履行社會責任的每一個環節都有章可循、有法可依。在生態環境保護方面，企業應當制定嚴格的排放標準，確保生產過程中的廢水、廢氣、廢物得到妥善處理，依法履行守護綠水青山的責任。企業還應當建立健全內控制度，完善相關政策和流程，確保國家關于生物多樣性保護和循環經濟發展的法規在企業經營過程中得到有效執行。在員工權益保障方面，企業應當依據勞動法規，精細規范用工合同、加班制度、福利政策，尊重每一位員工的法律權益。在價值鏈管理方面，企業應當敦促上下游合作伙伴恪守商業道德、遵循環保要求、保障員工權益，以營造良好的商業生態。唯有如此，才能確保企業經營過程合法合規、公開透明，讓ESG理念落地落實，使內部管控與外部期待相互協調，為企業可持續發展筑牢治理根基。

五、結論和啟示

綜觀國學經典和現代ESG文獻，可以發現古今中外都在叩問一個共同的命題：人類如何以敬畏之心與天地共舞、如何以仁德之懷與眾生同行？這個命題的答案既可從現代ESG的學術文獻和相關政策中找到，也可從古籍竹簡的墨香之中尋覓。本文的研究表明，ESG的名稱雖然來自國外，但其倡導的環境和社會可持續發展等思想理念早已蘊含在博大精深的國學經典中。《道德經》、“四書五經\"以及其他國學經典為我們在ESG和可持續發展方面建構了豐富而又深邃的思想圖譜：“天人合一”的思想指引人類活動與自然韻律同頻共振，在向自然的索取與對自然的回饋之間尋得平衡；“天下大同\"的思想促使人際友善和諧，增進公平正義，凝聚社會共識，形成發展合力；“德法相濟”的思想融合道德教化和建章立制于一體，完善治理體系，提升治理能力，為經濟繁榮、社會和諧和生態平衡保駕護航。將“天人合一\"“天下大同\"和“德法相濟\"的思想付諸實踐，促使環境、社會和治理協同共進，有助于經濟、社會和環境的可持續發展臻于“渾然天成”。

于社會治理而言，追溯國學經典所蘊含的ESG和可持續發展理念，其重要意義在于：在經濟追求永續增長、社會渴望和諧共融、環境亟待悉心守護的當下，重拾古老智慧，將其內化于心、外化于行，融入政策制定、產業實踐和社會生活中，有助于統籌兼顧經濟、社會和環境的發展目標，在經濟增長、社會公平、環境保護之間取得平衡，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人與人和諧相處。

于企業管理而言，追溯國學經典所蘊含的ESG和可持續發展理念，有助于企業在戰略制定中活用《道德經》的順勢而為之道，在風險管理中善用《周易》的應變之策，在治理實踐中秉持《中庸》\"執兩用中\"的管理之術，在企業文化涵養中借鑒《大學》的修身理念，在員工關系管理中踐行《論語》的仁愛思想。汲取和運用這種貫通古今的思想智慧，企業就能在瞬息萬變的激烈市場競爭中洞見先機、化解危機，在多元利益主體的合作和博弈中凝聚共識、匯集合力，實現從價值創造（為股東創造經濟價值）到共享價值創造（為利益相關者創造經濟價值、社會價值和環境價值）的轉變，邁向基業長青、永續發展之路。

具體地說，追溯國學經典所蘊含的ESG和可持續發展理念，至少在以下四個方面為我們提供了有益的啟示。

（一）扎根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推動ESG本土化落地

國學經典中蘊含的古老智慧和豐富思想，特別是“君子和而不流\"（《中庸》第十章）的古訓，為ESG理念的本土化和走中國特色可持續發展之路提供了重要的理論指導。在踐行ESG和可持續發展理念的進程中，我們應當秉持“和而不同\"的原則，既要學習借鑒ESG領域里的國際公認標準如國際財務報告可持續披露準則（ISSB準則）、歐洲可持續發展報告準則（ESRS）和全球報告倡議準則（GRI準則）等]，又要扎根于中國傳統文化中蘊含的經過歷史檢驗的環境保護、社會發展和社會治理等行之有效的理念，密切結合構建和諧社會和發展新質生產力的時代要求，推動ESG本土化落地，添加中國元素，將鄉村振興、共同富裕、科技創新、數據安全、隱私保護和知識產權等本土化議題融入ESG體系中，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ESG信息披露框架。

（二）依托文化自信，提升ESG實踐影響力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寶貴財富，具有獨特的價值和魅力，是文化自信的思想源泉。2014年，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十八屆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三次集體學習時深刻指出，要深入挖掘和闡發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講仁愛、重民本、守誠信、崇正義、尚和合、求大同的時代價值，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成為涵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重要源泉。在ESG實踐中，我們應以文化自信為支撐，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現代經營理念相結合，不斷提升ESG實踐的影響力。企業可以通過宣傳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所蘊含的ESG和可持續發展理念，增強利益相關方的認同感、責任感和全局觀，通過建立具有中國特色的企業文化，提升企業的凝聚力、競爭力和辨識度。

（三）注重協同同進，提升ESG實踐整體性

“致廣大而盡精微”（《中庸》第二十七章），我們既要高度重視頂層設計等寬廣博大的宏觀問題，又要充分關注具體執行等精細詳盡的微觀問題，努力實現二者的有機統一。ESG實踐方興未艾，存在諸多困難與挑戰，企業應當以國家的頂層設計（如高質量發展、綠色低碳轉型、鄉村振興和共同富裕等國家戰略）為統領，結合行業特點和自身實際，制定可持續發展的路線圖和時間表，將環境議題、社會議題納入治理體系、經營戰略、商業模式和風險管理中，以提升ESG實踐的整體性。此外，國學經典深刻揭示了經濟、社會和環境發展之間的關聯性，啟示我們在推動經濟、社會和環境的可持續發展過程中應當協同推進ESG的三大議題，避免顧此失彼。譬如，企業的綠色低碳轉型可能需要淘汰高碳排放的產品線或拒絕高碳排放的供應商，由此可能帶來本企業和供應鏈的失業問題，導致一大批員工失去生計。鑒于環境議題的改善可能造成社會議題的惡化，企業在推動綠色低碳轉型的過程中，應充分考慮由此衍生的正義轉型（JustTransition）問題，通過幫助員工提升技能和協助供應商節能減排等舉措，最大限度地保護本企業和供應鏈的員工權益，努力爭取沒有一個人在綠色低碳轉型過程中被遺忘和拋棄。

（四）推行韌性治理，強化ESG實踐適應性

“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周易·系辭下》）說明當事物發展到極限，就要發生變化，發生了變化，事物發展就不會受到阻梗，便可長久發展。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時代背景下，這一道理告誡我們，企業的ESG實踐應當以韌性治理為策略，開展情景分析識別風險所在，采取有力措施應對外部沖擊，通過建立具有氣候韌性和社會韌性的供應鏈、客戶群、人才庫、治理觀，不斷提升ESG實踐在復雜多變環境下的適應性。唯有推行韌性治理，應變、求變、善變，企業才能戰勝各種艱難險阻，在變化中創新，在創新中發展。

但也必須認識到，國學經典中雖然蘊含著ESG和可持續發展的豐富思想智慧，但其所處環境畢竟不同于現代社會。因此，在ESG實踐中，應當守正創新，以創新思維為引領，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現代科技、管理方法相結合，以提高ESG的實踐效果。例如：企業可以利用現代科技手段（如數智化和新能源技術），推動資源的高效利用、強化環境保護；可以借鑒現代管理方法（如股權激勵和供應鏈管理），完善員工的關系管理、厚植人力資本；可以通過現代治理理念（如制衡機制和問責制度），健全企業的治理體系、提升治理能力。

綜上所述，在踐行ESG理念和探索可持續發展的道路上，我們應當始終堅持中西文明交流互鑒的原則，既要學習借鑒國際先進的ESG理念和方法，順應現代科技和管理實踐的發展趨勢，更要傳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推動ESG理念的本土化、特色化、整體化和韌性化，為我國經濟、社會和環境的高質量發展提供有力支撐，助力我們在追求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同時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環境目標、人與人和諧相處的社會目標、德法相濟天地人和的治理目標，闊步邁向中國式現代化的美好未來。

【注釋】

① 《道德經》的注釋版本汗牛充棟，據說至元代已達三千多種。正如元代杜道堅在《道德玄經原旨·序》中所言：“《道德》八十一章，注者達三千余家。\"本文主要參考張景和張松輝（2021）譯注的《道德經》，該書以中華書局出版的《王弼集校釋》中的《老子道德經注》為底本進行譯注。

② 與《道德經》的譯注一樣，對“四書五經\"的譯注、解釋、解讀也是汗牛充棟，本文主要參考何亞輝（2011）編著的《四書五經（全六卷）》。

③ 1962年，美國海洋生物學家瑞秋·卡爾森（RachelCarson）發表了科普小說《寂靜的春天》，講述鳥吃了濫用DTT殺蟲劑的糧食后大量死亡，以致春天到了再也聽不到鳥鳴聲。《寂靜的春天》通過敘述過度使用農藥化肥對鳥類和生態環境造成的危害，引起了社會公眾對環境資源問題的關注，促使立法機構和監管部門對企業經營活動所產生的環境外部性進行干預，并催生了生態中心主義（Ecocentrism）的思維模式（黃世忠，2021）。

④ 世界經濟論壇發布的《新自然經濟報告》基于對163個行業及其供應鏈的分析表明，超過44萬億美元的GDP中度或高度依賴于由生物多樣性和生態系統組成的自然界，占全球GDP的一半以上（WEF，2020）。

⑤ 世界氣象組織綜合6個國際權威數據庫指出，2024年是有氣象記錄以來最熱的一年，也是首個全球平均溫度較工業革命前高出1.5℃的年份（WMO，2025）。

⑥ 這里所說的薪酬待遇還包括各種社會保障。例如，京東集團從2025年起為快遞小哥和外賣騎手提供“五險一金”，且承擔與此相關的所有成本（包括個人需要繳納的社保），得到社會公眾的高度肯定。京東集團這一關愛員工的舉措，為新經濟新業態的員工權益保護樹立了榜樣，為共同富裕提供了啟示，有助于緩解靈活就業的不公平問題，體現了其管理層推動公平正義的擔當精神。

⑦ 蘋果公司2025年2月25日在股東投票中否決了保守派提出的動議，決定繼續保留DEI政策，此舉與臉書等部分大型科技公司迫于特朗普當局壓力而放棄DEI政策形成鮮明對比。其首席執行官庫克在股東大會上表示，蘋果公司之所以成功，其中的一個關鍵因素是匯集了擁有不同背景的優秀人才，營造了一個公平和包容的企業文化。蘋果公司認為，推進DEI政策不僅可以幫助公司避開潛在的法律風險，而且能夠提升其在全球市場的競爭力。另據Newsweek報道，除蘋果公司之外，可口可樂、強生、思科、西南航空等19家大型跨國公司已公開承諾繼續保留DEI政策，而谷歌、百事可樂、迪士尼、沃爾瑪等19家跨國公司則宣布放棄DEI政策。由此可見，美國企業界對DEI政策的存廢之爭趨于白熱化。

⑧ 朱熹的“中流自在行”強調順應規律，不逆流而行，才能達到自在、順暢的效果。這一觀點與《中庸》的“執兩用中”有相通之處，共同體現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關于平衡適中、順勢而為的思想智慧。

⑨ “和”是中華文明的重要價值追求。《道德經》第四十二章指出：“方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易傳》象傳上·乾中也指出：“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貞。\"ESG理念恰似“和”這一價值追求在當代社會的注解：環境議題致力于維護生態系統的和諧與平衡，社會議題致力于促進公平正義與社會和諧，而治理議題則致力于提升治理能力以實現天地人和。可見，ESG的三個議題，根本自的在于實現人與自然、人與人以及人與社會的全面和諧。

【主要參考文獻】

何亞輝.四書五經（全六卷）[M].北京：光明日報出版社，2011.

黃世忠.可持續性和可持續發展的緣起和演進[J].財會月刊，2024a（1）：3～9.

黃世忠.生物多樣性和生態系統保護的倫理之爭一—環境倫理學主要流派綜述[J].財會月刊，2024b（5）：3～10.

黃世忠.支撐ESG的三大理論支柱[J].財會月刊，2021（19）：3～10.

黃世忠，葉豐瀅.ESG與可持續披露準則研究[M].北京：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24.黎翔風.管子校注[M].北京：中華書局，2004.

劉光育.遵循\"天人合一\"的哲學理念[N].解放軍報，2023-02-15.

閆瑾，侯士明，孫孝科.《管子》生態哲學思想的新時代意蘊[J].哲學進展，2023（7）：1350～1355.

徐東黎，楊明芳，李婭楠.中國傳統生態智慧的內涵、特征與當代啟示[J].延邊黨校學報，2023（5）：19～23.

（責任編輯·校對：許春玲黃艷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