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數據平臺開通如何推進全國市場一體化？

中圖分類號：F49；F123.9；D6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5097（2025）03-0023-12

How Does the Launch ofGovernment Data Platforms Facilitate Nationwide Market Integration？ A Dual Perspective Based on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Forces and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XIE Luhua1， GUO Juanjuan2， QIN Zhen2 （1.Collge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Fujian Agriculture and Forestry University，Fuzhou 35ooo2，China; 2.School of International Exchange，Nancha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Nanchang 33o044，China）

Abstract：Guided bythe principles ofa \"proactive government\"andan \"efficient market\"，this essy examines the impactof the launch of government dataplatformsonnationwide market integration，providing criticalinsights forprecise policy formulationand the establishmentof adual circulation patern.The essay analyzes data from 244 cities spanning the periodfrom2Oo9 toO22，employing thelaunchof governmentdataplatformsasaquasi-natural experimenttonvestigate their impacton facilitating marketintegration.Research findings： firstly，the launch of governmentdata platforms hassignificantlyadvancednationwidemarketintegration;Secondlymarketintegrationisfacilitatedthrough interalpathways by fostering newquality productivityforces，and through external pathways，byoptimizing the market-orientedbusiness environment.Lastly，the promotionof government dataplatforms is particularly pronounced inregions suchas the Beijing-Tianjin-Hebeiarea，theYangtzeRiverDelta，andtheCentralPlains citycluster，andisfurtheramplified incontextsmarkedbyadvanced technological infrastructure，minimal governmental intervention，andthepresenceof established data trading platforms.Theresearch findings oferboth atheoretical foundation and empirical evidenceto support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government.

Keywords：market integration;launchof governmentdata;newqualityproductivity forces;big dataempowerment： difference-in-differences

一、引言與文獻綜述

在全球經濟轉型的背景下，市場一體化已成為國家經濟戰略的核心內容。然而，當前生產要素配置不均和商品流通低效的問題限制了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構建。為此，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提出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戰略，包括完善市場經濟基礎制度，建立全國一體化的技術和數據市場，提高數據資源的開發和利用水平[1]。這一政策凸顯數據要素在市場一體化中的關鍵作用[2]。在此背景下，政府數據資源具有重要的經濟和社會價值，是提升政府治理能力的基礎。政府數據平臺作為推動數字政府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工具，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其通過精細化的數據管理和精準的決策支持，利用數據驅動提升新質生產力培育水平，增強信息透明度，優化生產要素配置，降低交易成本，打破市場壁壘，從而提升市場效率，推動市場整合，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可見，深入總結和分析政府數據平臺建設成效及其價值尤為重要。在“有為政府\"和“有效市場\"相結合的理念指導下，探討政府數據平臺建設與全國市場一體化之間的關系，將有助于制定精準政策，充分發揮數據要素在經濟循環發展中的關鍵作用。

當前，有關政府數據平臺開通與全國市場一體化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政府數據平臺建設和大數據賦能市場一體化兩個方面。在政府數據平臺建設方面，現有研究主要探討了平臺搭建、優化以及效應評估。覃耀萱和張銳昕（2024）討論了平臺的系統架構設計、數據集成技術和用戶界面優化3]。Quarati（2023）和馬海群等（2023）詳細描述了如何通過生態鏈協同共生模型和大數據處理工具提升平臺的性能和擴展性[4-5]。此外，平臺的良性發展受到地區實力和宏觀環境的雙重影響。Guo和Lin（2022）指出，經濟環境、技術發展水平及政策支持是影響平臺建設的主要外部因素[。王昭君和杜玉萍（2023）的定性研究表明，平臺開放的價值實現依賴于內部主體、外部環境和過程的綜合作用[]。雷鴻竹等（2023）則發現，省級政府數據開放的效果需綜合考慮多個因素[8]。彭遠懷和胡軍（2024）發現，省級政府數據平臺的開通顯著促進了企業資本的異地流動9。毛太田等（2024）通過PSM方法證實，政府數據平臺的開通有效促進了數字政府建設[10]。這些研究證明了政府數據對經濟增長和社會進步的積極作用，并為政策制定提供了實證支持[]。在大數據賦能市場一體化方面，現有研究主要關注賦能對象及路徑。學者們分析了商品市場、要素市場和勞動力市場等賦能對象，發現大數據通過優化供應鏈管理促進商品市場一體化，并提高要素配置效率以支持要素市場整合[12-13]。賦能路徑涉及技術創新、市場透明度提升和信息不對稱緩解等策略。其中，技術創新通過改進數據分析和預測能力提高市場效率，市場透明度的提高有助于信息傳播，而緩解信息不對稱則能夠增強市場公平性和競爭力[14]。

綜上所述，已有文獻在政府數據平臺建設與優化、影響因素分析、效應評估以及大數據推動全國市場一體化方面積累了豐富的理論與實踐經驗。然而，現有研究仍存在進一步拓展空間。首先，影響因素分析的維度較為單一，目前主要集中于內部或外部因素的獨立探討，缺乏綜合分析視角，且定性研究居多，量化分析仍需加強；其次，效應研究多依賴企業或省級層面數據，對中觀層面市場變化的考察不足；再次，研究中的賦能對象多集中于特定市場，未能全面考察整體經濟的賦能效果；最后，政府數據平臺賦能全國市場一體化的具體機制尚未得到深入研究，缺乏詳細的作用機理分析。

在數字政府建設全面推進的背景下，本文將政府數據平臺開通作為研究全國統一大市場形成的切入點。這不僅為推動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提供了新思路，也為公共數據開放的價值展示提供了參考。本文的可能貢獻包括：首先，研究維度的補充。本文采用中觀視角，利用地級市數據構建漸進多期雙重差分模型，將政府數據平臺的開通與全國市場一體化納入統一框架，探討政府數據要素對市場效率的推動作用，提供更細致的市場一體化分析。其次，研究視角的拓展。本文綜合考察全國市場一體化的內外成因，引入新質生產力作為內部因素，詳細檢驗新質勞動力、新質勞動對象和新質勞動資料的中介效應。同時，分析市場營商環境作為外部因素的中介效應，這有助于全面理解全國市場一體化的驅動因素及其復雜機制。最后，研究內容的深化。與以往單一市場研究不同，本文綜合考慮不同城市群類型和制度環境下政府數據平臺開通對全國市場一體化的差異化影響，拓寬大數據提升市場效率的研究范圍，為政策制定和實際操作提供更具針對性的指導。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政府數據平臺開通與全國市場一體化

政府數據開放是指政府將經過脫敏處理的各類數據（如天氣、GPS、金融、教育、交通、能源、醫療、政府投資及農業數據）公開發布。此舉不僅優化了資源配置并增強了決策能力，也標志著政府信息公開的顯著升級。政府數據平臺的推出凸顯了大數據在現代社會中的核心作用，其通過促進公共數據的有序流動，釋放了數據的潛在價值，并支持了產業創新和社會治理。數據作為新型生產要素，深度融入生產、分配、流通、消費和治理的各個環節，并改變了這些環節的運作方式。高效流動的數據通過神經網絡算法產生“學習效應”，提升配置效率并促進信息的快速傳播。政府通過提升數據融合和開發水平，不僅挖掘了公共數據的價值，還推動了數字政府建設，提高了治理效能和服務質量[15]。

已有研究將國內市場一體化的障礙分為兩類：自然因素（如地區間的信息摩擦可能導致價格信號失效）和制度因素（如地方政府設立的壁壘可能阻礙資源流動）[16]。政府數據平臺的建設旨在融合數據要素和公共服務，支持企業發展，并推動全國商品市場的一體化。數據流通和共享使企業能夠實時獲取市場信息，優化供應鏈管理，提高流通效率。公共服務平臺（如數字化政務服務和智能物流系統）簡化了行政流程，降低了交易成本，減少了區域市場壁壘，促進了商品的順暢流通，推動了全國市場的一體化。同樣，數據和公共服務的一體化也提升了要素市場的流動性，促進了勞動力、知識和資本的高效流動。從整體來看，這種一體化增強了要素市場的資源配置效率，推動了全國要素市場的整合和均衡發展[17]。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1。

H1：政府數據平臺的開通能夠有效促進全國市場一體化。

（二）政府數據平臺開通、中介變量與全國市場一體化

全國市場一體化通常伴隨著市場體量的擴大。市場體量可以通過總銷售額或總交易量來衡量，這些指標受到地區市場需求和供給水平的影響。而市場供給水平又受市場營商環境和地區生產力制約。在需求水平不變的情況下，供給水平主要受市場營商環境和地區生產力驅動。因此，市場一體化水平受外部因素（如市場營商環境）和內部因素（如地區生產力）共同影響[18-19]。

1.政府數據平臺開通、新質生產力與全國市場一體化

全國市場一體化通常伴隨著市場規模的擴大。從內部來看，先進生產力是推動市場一體化的關鍵因素。科技是第一生產力，其發展對經濟增長至關重要[20]。技術進步帶來的創新和效率提升，使資源配置更加高效，從而加快市場一體化的步伐。技術進步提升了生產力，使企業能夠提供更多高質量的產品和服務，從而增強市場競爭力，這不僅促進了市場整合，還推動了整體經濟的增長。

當前，大數據得到廣泛應用，其對地區生產力的提升表現出積極影響。數據分析能夠優化生產流程，提高生產效率和邊際生產力。此外，大數據支持企業實現規模經濟，降低單位成本，減少信息不對稱，從而使市場資源配置更加有效。數據驅動的技術創新進一步推動生產力發展，引入新的生產力形態，進一步增強生產效率[2I]。政府數據平臺建設是大數據應用的典型案例。政府數據平臺的開通提升了數據要素的流動性，顯著提高了新質生產函數中生產資料、勞動者和勞動對象的產出彈性[22]。數據流動性的增強提高了生產資料的使用效率，使其在不同生產環境中的產出能力更加靈活。同時，實時數據分析和優化提升了勞動者的生產效率，改進了生產流程，從而提高了整體生產效率。因此，政府數據平臺促進了數據要素更廣泛的流動和共享，提高了數據的可用性和應用效率，推動了地區生產力，特別是新質生產力的發展[23-24]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2。

H2：政府數據平臺的開通能夠通過新質生產力，推動全國市場一體化。

2.政府數據平臺開通、市場營商環境與全國市場一體化

從外部因素看，良好的市場營商環境對于推動市場一體化具有重要作用。根據交易成本理論，降低市場交易成本（如信息獲取和合同執行成本）對于提升市場效率至關重要。良好的營商環境通過減少這類成本，顯著促進市場一體化。此外，制度經濟學指出，制度安排（如法律和規章制度）對經濟活動有著顯著影響，可以降低交易成本、提高市場透明度和減少行政障礙，而良好的營商環境能夠有效推動市場一體化[25]

在數字時代，優化市場營商環境需要充分發揮大數據的賦能作用，從而構建高效的數字營商環境體系。數字技術應用可以突破時空限制，提高辦事效率，提升業務操作的透明度和響應速度。而透明度對營商環境的績效具有重要影響，政府應通過在線政務服務平臺及時發布信息，增強政民互動，提升服務質量。同時，開放數據有助于提升透明度和完善問責機制，減少政府干預，優化政策效果，從而提高生產率和促進市場公平。開放數據還能夠改善企業管理和融資條件，推動公共政策創新，增強市場競爭力[26-27]

作為公共數據賦能的典型案例，政府數據平臺的開通為市場提供了高效的數據流通通道，使企業和市場參與者能夠迅速獲取信息。這種高效的數據流通減少了市場進入障礙和信息不對稱，降低了市場壁壘，使新參與者更容易進入市場，同時也幫助現有參與者更好地適應市場變化。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3。

H3：政府數據平臺的開通能夠通過優化市場營商環境，推動全國市場一體化。

綜上，本文的理論模型如圖1所示。

三、研究設計

（一）模型建立

在全球數據開放趨勢下，中國的政策和實踐也在不斷演進。2012年，上海開通了全國首個政府數據開放平臺，首次發布涉及城市建設和經濟發展的原始數據。2015年，國務院發布《促進大數據發展行動綱要》，將政府數據開放納入中央政策框架，顯著推動了全國數據開放進程。同年，浙江省開通了中國第一個省級政府數據開放平臺，為其他地方政府提供了示范，隨后，北京、湛江、無錫等城市也相繼推出了類似平臺。2022年12月，《關于構建數據基礎制度更好發揮數據要素作用的意見》從數據產權、流通和安全等方面進一步完善數據基礎制度。上海市經濟信息化委等部門在2022年聯合發布《上海市公共數據開放實施細則》，詳細規范了數據的獲取、共享和應用。根據《2022中國地方政府數據開放報告》的數據，截至2022年10月，全國已有208個地方政府開通了政府數據開放平臺。本文以政府數據平臺開通作為準自然實驗，借助漸進雙重差分法模型，將試點政策實施后的城市（實驗組）與未入選城市（對照組）進行比較，探討政府數據平臺開通對全國市場一體化的推動作用。具體模型設定如下：

其中： 表示被解釋變量“全國市場一體化”;Govp表示解釋變量“政府數據平臺開通” ; j 表示第 j 個控制變量； i 表示各個城市； t 表示年份；T表示組間啞變量，如果城市 i 在年份 開通了政府數據平臺則取值為1，否則為 0 ; C 表示時間啞變量，將城市i開通政府數據平臺的起始年份及往后年份取值設置為1，其余年份設置為0;Govp表示組間啞變量和時間啞變量的交互項，如果城市i在年份t開通了政府數據平臺，則取值為1，否則為0；Control表示控制變量組： 表示地區固定效應； τ 表示時間固定效應； ε 表示隨機誤差項； 表示常數項； 表示政府數據平臺開通對全國市場一體化的凈影響，若政府數據平臺開通促進了全國市場一體化，則 顯著為正； γ 為控制變量組系數。

（二）變量選取

1.被解釋變量

被解釋變量為全國市場一體化（ Δ N m i ） ，采用市場潛力指標來評估其程度。該指標反映各城市在國內市場中的相對位置及不同地區市場間的相互作用，體現城市可能獲得的市場規模或對國內市場的可達性[28]。

2.解釋變量

選取政府數據平臺開通表示核心解釋變量（Govp）。該變量表示目標城市是否在當年已開通政府數據平臺，若開通則取值為1，否則為0。

3.控制變量

根據既有文獻的做法和數據的可獲得性，選取經濟發展水平（ P g d p ）、人力資本（Hc）、對外開放（Ofi）外商投資（Fdi）城鄉收入差距（Uri）、企業家精神（Ees）作為控制變量[29-30]。

4.中介變量

構建高效的政府數據平臺是發揮數據要素作用和解決市場動能不足的關鍵。從理論上看，政府數據平臺的開通可通過發展新質生產力和降低市場壁壘來促進全國市場一體化。首先，需要建立評估城市新質生產力的指標體系；其次，選擇知識產權結案數量作為市場壁壘的代表，因為結案數量較多通常反映了市場執法環境優越、產權制度完善和市場透明度較高[31]。雖然不同學者對新質生產力的測量標準存在差異，但普遍認為新質生產力能夠對生產要素進行重新組合，拓展了對新質生產力的廣義理解。本文參考韓文龍等（2024）的研究，將新質生產力分為新質勞動對象、新質勞動力和新質勞動資料三個維度，并選取15個指標，建立新質生產力測算指標體系，見表1所列，采用熵值法進行測度[32。具體來說，新質勞動對象包括新質產業、生態環境和數字勞動對象三個層面[33-34]；新質勞動力包括新勞動力數量、勞動生產率和勞動力培養環境三個層面[32.35-36]；新質勞動資料則涵蓋科技創新與數智化兩個層面[37]。

（三）數據來源及說明

本文研究對象為2009—2022年244個城市的市場一體化程度，總計包含3416個觀測值。所用的地方政府數據平臺開通相關數據，來源于復旦大學數字與移動治理實驗室發布的《2022中國地方政府數據開放報告》。為確保研究的科學性與嚴謹性，政府數據開放平臺的開通時間通過各地政府數據開放平臺信息及百度搜索進行詳細核實與補充。其中，知識產權結案數來源于北大法寶網司法案例庫，其他數據則來自《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國家知識產權局官方網站、各地區統計公報以及歷年企業年報等。缺失值通過插值法進行填補，主要變量的定義及描述性統計情況見表2所列。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基準回歸結果分析

政府數據平臺開通對全國市場一體化影響的回歸結果見表3所列。在列（1）中，未考慮控制變量和固定效應時，政府數據平臺開通的系數為0.029，在 1 % 水平上顯著，表明其對市場一體化具有顯著促進作用。在列（2）中，加入控制變量后，系數降至0.005，且在 1 % 水平上顯著，進一步驗證了平臺開通與市場一體化的正相關關系。列（3）顯示，在控制變量和固定效應的情況下，系數為0.003，在 5 % 水平上顯著，表明促進作用依然顯著。這可能是由于平臺提高了信息透明度和可獲取性，降低了信息不對稱，使企業更有效地獲得市場動態和政策變化，從而提升了市場效率。此外，平臺開放也促進了數據共享，為跨地區商業活動提供了便利，有助于形成統一、高效的全國市場環境。

（二）新質生產力、市場化營商環境對全國市場一體化影響的回歸結果分析

新質生產力及其構成要素和市場化營商環境對全國市場一體化影響的回歸分析結果見表4所列。具體來說，列（1）至列（5）中的數據顯示，新質生產力、新質勞動力、新質勞動對象、新質勞動資料和市場化營商環境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843、0.003、0.070、0.002和0.005，且均在 1 % 水平上顯著。這表明，新質生產力及其各組成要素對全國市場一體化具有顯著的推動作用，其中新質勞動對象的影響尤為突出。同時，市場化營商環境也對市場一體化起促進作用。這可能是因為，新質生產力通過提升生產效率和優化資源配置來推動市場整合，而新質勞動對象以其較高的適應性和創新性，顯著地促進了市場一體化。此外，市場化營商環境通過優化市場規則和降低交易成本，進一步推動市場一體化進程。

（三）穩健性檢驗

1.平行趨勢檢驗

為檢驗平行趨勢，本文引入系列時間差的虛擬變量，構建如下模型：

其中：Current表示城市開通政府數據平臺的年份；aftn表示平臺開通后的第 n 年；而pren則表示開通前的第 n 年。如圖2所示，小圓點代表政策效應系數。在政府數據平臺開通之前，試點城市與非試點城市的市場一體化趨勢差異不顯著，符合平行趨勢假設；而政府數據平臺開通后，其加速全國市場一體化的效果逐漸顯現。

2.兩階段雙重差分模型

由于政府數據平臺開通是分階段進行的，且不同試點城市的啟動時間不同，這導致在多時間點的雙重差分（DID）回歸分析中，平均處理效應因組別和時間的差異而波動，進而影響雙向固定效應模型的估計穩定性和準確性。為解決這一問題，本文借鑒王治和陳曦（2023）的方法，采用兩階段雙重差分模型（DID2S）[29]進行分析。具體而言，第一階段，通過雙向固定效應模型識別組別效應和時間效應，不考慮處理效應；第二階段，在去除這些效應后，對處理變量進行回歸分析，最終通過比較處理組與對照組之間的差異來估算平均處理效應。政府數據平臺開通對全國市場一體化的平均處理效應估計結果見表5所列。

表5的統計結果涵蓋控制變量和不控制變量兩種情況。在列（1）和列（2）中，第二階段的平均處理效應系數分別為0.022和0.020，且均顯著為正，進一步驗證了結果的穩健性。

3.安慰劑檢驗

本文對數據按城市分組后，隨機選擇每組一個年份作為假設政策時間，計算DID系數，并進行100次Bootstrap抽樣，如圖3所示。安慰劑檢驗的估計系數在 x = 0 處對稱分布，而實際處理組的估計系數顯著不同于隨機處理組。這表明政府數據平臺開通對全國市場一體化產生了顯著的正向效應。

4.其他穩健性檢驗

為驗證實證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進行了其他三項檢驗，結果見表6所列。

首先，列（1）使用黃漫宇和王浩旸（2024）提出的綜合指數替代全國市場一體化度量方法，結果顯示政府數據平臺開通的系數為0.363，且顯著[40]；其次，列（2）進行政策干擾檢驗，使用“智慧城市\"政策作為替代，其系數為0.003，不顯著，而政府數據平臺開通的系數為0.012，仍然顯著為正；最后，列（3）將樣本時間窗口縮小至2012—2020年，結果顯示系數為0.010，依舊顯著。這些檢驗結果均驗證了回歸結果的可靠性。

（四）內生性檢驗

為解決內生性和遺漏變量問題，本文進行了內生性檢驗，結果見表7所列。

表7列（1）和列（2）展示了工具變量法的結果，其中選擇城市平均坡度作為工具變量，旨在緩解內生性問題。城市坡度反映區域與外部環境的地理流動條件，影響貿易成本，最終對市場一體化產生影響。作為地理特征，城市坡度符合排他性約束，其系數顯著為正，驗證了工具變量的相關性，第二階段回歸結果也支持基準回歸的穩健性。列（3）和列（4）展示了PSM-DID的結果，該模型首先通過傾向得分匹配法（一對一最近鄰匹配）調整控制變量，并在平衡性檢驗合格后應用雙重差分模型檢驗。政府數據平臺開通的系數顯著為正，再次驗證了實證結果的可靠性。

五、機制分析與異質性分析

（一）影響機制分析

政府數據平臺開通與全國市場一體化之間可能存在“政府數據平臺開通一新質生產力一全國市場一體化\"\"政府數據平臺開通一市場化營商環境一全國市場一體化\"的傳導路徑。為進一步檢驗這一假設，參照江艇（2022）的研究方法，進行中介效應檢驗[41]，具體模型如下：

其中： 和Ipi分別表示新質生產力和市場化營商環境； 表示政府數據平臺開通；Control表示控制變量； i 表示城市； t 表示年份： 表示地區固定效應； 表示時間固定效應； 表示隨機擾動項。

從新質生產力和市場化營商環境的角度分析，政府數據平臺開通對全國市場一體化的影響見表8所列。在列（1）和列（4）中，新質生產力和新質勞動資料的系數分別為0.003和1.488，顯示平臺在提升新質勞動資料效率方面作用顯著。在列（2）和列（3）中，政府數據平臺對新質勞動力和新質勞動對象的影響不顯著，表明其潛力尚未完全激發。列（5）和列（6）的結果進一步驗證了市場化營商環境的中介效應，回歸系數分別為1.044（未控制變量）和0.252（控制變量后），均顯著為正，證明平臺顯著改善了市場環境并推動了市場一體化。盡管新質勞動力和勞動對象適配仍需時間，政府數據平臺已經為這些進程提供了重要支持和基礎。

（二）異質性檢驗分析

通過異質性檢驗，可以揭示不同城市群和制度環境對政府數據平臺開通后全國市場一體化的具體影響，從而深入理解平臺的作用機制并優化其實施策略，提升市場一體化水平。一方面，歷史背景、地理位置和政策導向使不同城市群在經濟結構和發展階段上存在差異，影響了市場需求的多樣性。地理條件和人口結構進一步加劇這些差異，使得各城市群在經濟發展和市場需求上展現出獨特特征，這可能影響政府數據平臺在市場一體化中的作用。根據周韓梅和劉新智（2023）的研究，本文將樣本分為八大城市群和非城市群，以便進行更深人的分析[42]。另一方面，不同制度環境下的政策支持和資源分配差異也會影響數據平臺的建設與功能，進而影響其在市場一體化中的成效。政府支持決定政策框架和資源投人，市場數據交易反映市場活躍度，技術效應體現技術進步水平。這三者共同作用決定了政府數據平臺在市場一體化中的實際表現。其中，技術效應由全要素生產率衡量[43]，政府干預程度通過財政支出占GDP的比重來衡量。樣本將根據這兩個變量是否高于中位數分為兩組，同時，地級市是否設有數據交易所將作為衡量數據交易平臺的指標。

1.基于城市群的異質性檢驗

京津冀、長三角、中原、長江中游、成渝、珠三角、關中城市群和非城市群的政府數據平臺開通對市場一體化影響的回歸結果見表9所列。由于哈長城市群尚未開通政府數據平臺，其回歸結果不可觀測，因此未作報告。具體而言，表9列（1）至列（3）顯示，京津冀、長三角和中原城市群的政府數據平臺開通系數分別為0.037、0.036和0.012，均顯著為正，表明這些地區的市場一體化受政府數據平臺開通顯著促進。列（4）顯示，長江中游城市群的政府數據平臺開通系數為-0.012，顯著為負，說明該區域市場一體化的阻力較大，政府數據平臺的潛力尚未被激發。列（5）至列（8）顯示，成渝、珠三角、關中城市群和非城市群的政府數據平臺開通系數未達到顯著水平，表明這些區域的政府數據平臺對市場一體化的影響不明顯。以上結果表明，不同城市群對政府數據平臺的響應存在顯著差異。京津冀、長三角和中原城市群的市場一體化受到積極影響，可能的原因在于，這些區域已有較好的市場基礎設施和數據利用環境，政府數據平臺的開通進一步提升了市場效率。其他地區則需要進一步優化政府數據平臺應用，以打破行政壁壘和市場壟斷，促進生產要素自由流動和市場一體化發展。

2.制度環境的異質性檢驗

政府數據平臺開通對市場一體化的影響在不同制度環境下的顯著差異見表10所列。

列（1）和列（2）顯示，當技術效應高時，系數為0.009，數據交易平臺對市場一體化有顯著影響；而技術效應低時，系數為0.001且不顯著，表明數據平臺的影響較小。列（3）和列（4）表明，在政府干預高的情況下，系數為0.004且顯著，說明政府支持促進了市場一體化；而在政府干預低時，系數為0.005且顯著，市場一體化效果更強。列（5）和列（6）顯示，有數據交易平臺時，系數為0.013且顯著，市場一體化效果顯著提升；沒有數據平臺時，系數為0.001且不顯著，表明缺乏數據平臺限制了市場一體化進程。這可能是因為，高技術效應、低政府干預及數據交易平臺的存在，能夠提高信息流通和市場透明度，從而加速市場一體化。

六、結論與啟示

（一）主要結論

本文基于2009—2022年244個城市數據，利用政府數據平臺開通作為準自然實驗，探討其對全國市場一體化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 ① 政府數據平臺開通顯著推動了市場一體化；新質生產力及其要素均對市場一體化有顯著推動作用；同時，市場化營商環境對市場一體化產生了積極影響。 ② 機制分析揭示了兩個主要傳導路徑：“政府數據平臺開通一新質生產力一全國市場一體化\"和“政府數據平臺開通一市場化營商環境一全國市場一體化”。③ 異質性檢驗顯示，政府數據平臺在京津冀、長三角和中原城市群的推動作用尤為顯著，在高技術水平、低政府干預和數據交易平臺存在的制度環境下，其效果更為突出。

（二）政策啟示

第一，優化政府數據平臺建設，完善公共數據資源體系。一方面，積極推進省、市兩級政務數據平臺的完善，建設全國統一的政務大數據系統，以推動公共數據的規范化開放與共享。通過統一的政府數據平臺，促進市場一體化進程，確保政務數據的安全性，同時維護數據開放及其社會利用中的安全管理。另一方面，根據市場需求進行全面的資源規劃，制定并貫徹統一標準，實施數據分類與分級管理，以保障數據應用的規范、安全和有序。構建標準化全國公共數據資源開放目錄，統籌推進數據資源的開發、開放及流通，建立高效的數據資源管理與利用機制。

第二，推動政府與市場協同合作，優化數據資源市場化配置。一方面，推動政府與市場的緊密協作。構建安全共享的公共數據開放平臺，打破傳統界限，實現政府與企業的深度整合。這將提高政府的行政效率，優化服務交付，促進社會各方面的共同創新，為政商合作創造有利環境。另一方面，提升數據價值及開放質量。通過市場化配置和優化公共數據使用，支持不同規模市場主體的高效資源配置與價值共創。這將創新生產要素供給方式，推動數據流通，促進生產資料的增值應用，實現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的深度融合。

第三，破除新質生產力發展障礙，優化營商環境。一方面，需消除新質生產力發展的瓶頸，改進數據基礎設施。具體措施包括：建立明確的數據產權和收益分配機制，確保數據所有權和使用權清晰，并制定合理的數據交易規則，以保障公平與透明。另一方面，要創造公平有序的市場環境，強化監管以防止市場壟斷和不正當競爭，保護市場參與者的合法權益。同時，激勵市場主體積極參與，培育專業化的數據經營主體，提高市場交易活躍度，從而促進市場繁榮。

第四，降低地區和制度層面的市場壁壘，因地制宜開展數據平臺建設工作。一方面，要差異化推進數據平臺建設。對于市場一體化受到積極影響的區域（如京津冀、長三角和中原城市群），進一步強化政府數據平臺功能，鞏固市場一體化成果。對于長江中游地區，需要深入研究市場一體化受阻的具體原因，并優化數據平臺應用策略，以激發市場潛力。對于成渝、珠三角、關中城市群及非城市群，應進行政策調整，改進數據平臺實施方式，突破行政壁壘和市場壟斷，促進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和市場一體化發展。另一方面，應減少制度壁壘與區域限制。在低政府干預的環境下，繼續減少區域和制度障礙，推動跨區域、跨行業數據流通與共享，遏制地方保護主義和行業壟斷。加強區域協調與合作，推行統一的數據流通標準，促進數據市場全面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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