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雅瑪可布,一個拗口難記但又非常優美的名字。它是一句蒙古語,意為“黃羊出沒的河灘”,這個名字直觀地反映了該區域的生態環境。在夏爾雅瑪可布遺址發掘過程中,筆者多次看到,三五成群的黃羊在不遠處悠閑地啃食著青草。
該遺址于2009年第三次全國文物普查期間發現,位于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都蘭縣巴隆鄉河東村西3公里處,坐落在柴達木盆地東南邊緣昆侖山脈支系布爾汗布達山北麓,地處伊克高里河、哈圖河兩岸山前沖積臺地。2018-2020年,青海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聯合西北大學開展了三次諾木洪文化遺址考古調查,對柴達木盆地包括該遺址在內的15處遺址進行了科學、全面的調查,確認該遺址是目前唯一一處既有居址又有墓地的諾木洪文化大型聚落盆地中面積最大的史前聚落
夏爾雅瑪可布遺址現已探明面積約25萬平方米,其中居址區面積約10萬平方米,是目前所見柴達木盆地面積最大、功能較為完備的史前大型聚落
遺址功能區劃復雜,主要由居址和墓葬組成。哈圖河橫穿而過,將遺址分為西北、東南兩個大臺地。西北臺地位于哈圖河西,為單純墓葬區;與之隔河相望的東南三角臺地為居址區;居址區西南、東南方向還有兩片墓葬區;另外在外圍還發現零星居住遺跡。
從居址區來看,整個遺址呈現從大到小的演變過程。第一期是整個遺址最為龐大、繁榮的時期,由雙重環壕和密集的房址組成,生活配套設施相對完善,人口規模較為密集;第二期遺址演變成一種人為和自然雙重作用下的沙丘堆積,沙丘形態應與荒漠氣候有關,其中有大量人類活動和廢棄物的堆積,外圍是用土壞墻體構成的防御設施;第三期逐漸演變成石構墻體筑成的多重石城,石城規模較為宏大,但對應的居住、生活遺存較少。由于發掘面積有限,我們無法全面地了解每個時期遺址變化后的具體分布范圍,但從規模上看,整個遺址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變小。值得注意的是,從第一期的雙重環壕到第二期的土壞墻體,再到第三期的石砌墻體,該遺址規劃設計一直十分注重防御功能。不同形態的防御遺存,是因為防御對象發生變化,還是修筑資源發生變化,尚有待進一步研究。
三千多座史前墓葬
夏爾雅瑪可布遺址已發現三片相對獨立的墓地,共發現墓葬3228座,是迄今為止西北地區數量最多、保存最為完好的史前墓葬群。
通過4年的工作,目前對三片墓地的墓葬分布、規模等級、葬具葬俗有了較為全面的認識。墓葬中既發現源自西亞地區的麥類作物、牲畜,也有歐亞草原風格的銅竿頭飾、菌狀銅器,還有來自中原及北方地區的黍、彩陶、漆器及雙重木槨葬具,更有來自南亞大陸的紅玉髓珠,甚至有西太平洋到印度洋暖水區的海貝等遺存,印證了柴達木盆地的文化十字樞紐地位,是歐亞大陸早期農牧互動、東西文明交流互鑒、多民族交往融合的歷史縮影。
夏爾雅瑪可布遺址考古發現西北地區先秦時期最大墓葬群,尤其大量二次擾亂葬俗的發現,為揭示柴達木盆地乃至西北地區的喪葬習俗提供絕佳案例,以考古實證了柴達木盆地3000多年文明史,也是早期人群適應、征服青藏高原的重要見證。
掀開諾木洪文化的神秘面紗
諾木洪文化是一支具有區域特色的早期青銅時代文化,分布于青海柴達木盆地。20世紀五十年代,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吳汝祚先生對塔溫搭里哈遺址等3處遺址進行調查與發掘,發現完全不同于甘青地區常見樣貌的大型沙丘類遺址,出土了土坯房址、銅鉞、毛織物等青銅文化遺存,進而提出了“諾木洪文化”的命名。此后60年間,蘭州大學等單位做過一些考古調查取樣工作,但諾木洪文化的時空框架、聚落形態、埋葬習俗、生業經濟、手工業技術等問題,對于學界來說仍是個謎。
從區域位置上看,諾木洪文化地處樞紐位置,現多被歸為陸上絲綢之路中國段南線線路之一,史書中稱之為“河南道”“羌中道”“青海道”“吐谷渾道”等。該地區在歷史上一直是多民族交往交流的舞臺。多元文化在此匯集融合,形成了獨特的區域文化。諾木洪文化容納了西域綠洲、北方草原、東部農業區、南部青藏高原地區等多種文化因素。因此進一步了解諾木洪文化,對梳理該區域的早期歷史有著重要意義,也將為我們還原多民族交流、交融、交往歷史的更多細節。
絕對年代距今約3500-3000年的夏爾雅瑪可布遺址,是目前已知規模較大、功能最齊全,且是唯一一處既有居址又有墓地的典型諾木洪文化聚落。它的發現,為研究諾木洪文化年代分期、文化面貌及互動交流提供了豐富材料。
浩浩柴達木、煌煌諾木洪。夏爾雅 瑪可布遺址的考古發掘還在繼續… (摘自《光明日報》杜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