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游客甲:在鹽城的南郊曠野,
五條嶺靜默如謎,
它們不是山,
是兩千個靈魂壘成的脊梁。
游客乙:風雪中,
刺刀穿透胸膛,
鮮血染紅了冬日的雪,
染紅了里下河的大片平原。
游客甲:雨在輕輕地灑,
我聽見泥土下細碎的聲響,
是1947年的雪在簌簌地落。
鹽阜大地上,五條沉默的嶺,
藏著兩千朵春天未開的花,
兩千個姓名被風蝕成鹽粒,
硌疼了整片黃海。
游客乙:四天四夜,
刺刀挑破凍土,
數字在紙頁上冰冷:
兩千、五條、無名……
而你們用肋骨作梁,
筑成鹽阜最高的山,
每一寸草葉都懸著未寄的家書,親人的淚滴。
烈士甲:不要哭,媽媽
不要哭,遠方的孩子,
你指尖撫過的碑文,
曾是我寫給襁褓的搖籃曲。
那夜我剪斷臍帶,
卻剪不斷硝煙,
只能將最后的體溫,裹進染血的布衣。
烈士乙:不要哭,
素未謀面的兄弟,
你放下的白菊,
多像臨別時,她簪在我鬢角的野棉。
“等春來”,是他遺落戰壕的諾言,
而今我以骨為壤,替他把花期守到永遠。
烈士丙:叔叔,你鞋底的泥來自我未走完的17歲嗎?
媽媽說地下很黑,
可我看見星星——
是鄉親們舉著火把,
把我們的身軀壘成北斗,
而銀河,正從血肉相依中緩緩升起。
烈士甲:凍土替我保管著
一九四七年最后一聲咳嗽
蘆葦彎腰時,我指骨間
仍有未拆封的彈道
在等郵差把春天譯成密碼
烈士乙:我的名字正在褪色成
縣志某一頁的菌斑
有人用條形碼翻譯我的籍貫
而風在直播里反復折疊
我躺下時丈量過的黎明
烈士丙:請取走我眼窩里的鹽粒
當磷火在短視頻里漲潮
當花崗巖學會用彈孔掃碼
我的左肩胛還卡著半片月光
像未簽收的陣亡通知書
烈士甲:蘆葦把姓氏編進潮濕的纖維
風在彈匣里發酵成陳年稻谷
母親納鞋底的線頭仍纏著腳踝
解不開的結是家鄉的溝渠
正漫過七月的棉田
烈士乙:而銹蝕的紐扣已長出苔蘚
代替瞳孔辨認星空的方向
雨水搬運著我們的指紋
在無名指第二關節處
刻下鹽的晶粒
烈士丙:有人聽見麥苗在顱骨中拔節
將未寄出的信疊成紙鳶
系在彈道盡頭
每次春雷碾過濕地
都有新芽刺穿鋼盔的裂縫
替我們
完成最后一次敬禮
烈士甲、乙、丙:彈孔在1947年的雪地上鑿出年輪
我們排成五條犁溝,用肋骨翻開蘇北平
原最咸澀的土層
游客甲:沒有名字,
沒有墓碑,
只有疊軀而葬的悲壯,
只有泥土堆成的長嶺。
游客乙:斜陽下,
五條嶺如戰馬匍匐,
如游龍潛行,
隨時準備一躍而起,
沖向歷史的深處。
游客甲、乙:硝煙已冷,
但記憶未散,
五條嶺的沉默,
是共和國最嘹亮的回響,
是我們每一位華夏兒女最深沉的信仰。
讓我們銘記歷史,銘記鮮血。
珍惜今朝,砥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