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際間貿易對實現共同富裕的影響研究：基于復雜網絡的視角

摘要：文章采用2012-2022年我國省域面板數據，從復雜網絡視角出發，基于貿易關聯研究我國30個省份的省際間貿易及貿易復雜網絡對共同度、富裕度和共同富裕的作用效果及影響機制。結果顯示，一是省際間貿易能夠顯著提升富裕度，但對本省共同度存在負面影響，兩者共同作用下其對共同富裕存在積極影響。二是貿易復雜網絡能夠顯著提升共同度，但對本地區富裕度存在負面影響，兩者共同作用下，其對共同富裕也存在顯著正向影響。并根據所得出結論提出相關建議。

關鍵詞：省際間貿易；共同富裕；復雜網絡；貿易關聯

一、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的高速發展，中國整體邁進全面小康社會，開啟了共同富裕新征程。但我國仍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國情沒有變，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問題也沒有得到根本解決，這些問題極大地阻礙了我國共同富裕的發展。如何解決這些問題，實現共同富裕成為當前學術界亟待解決的問題。省際間貿易作為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的總抓手，在推動我國經濟高質量增長的同時，還能夠推動地區要素流動，發揮地區比較優勢，縮小地區差距。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提出要深入實施區域協調發展戰略，整合區域貿易，加深區域經濟一體化程度。據此，在新的發展階段、新的發展格局下，省際間貿易對共同富裕產生何種影響，如何產生影響？這將是一個重要的學術議題。

省際間貿易在推動地區發展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并且已逐漸成為中國經濟發展的重要動能。一方面，省際間貿易有助于發揮地區比較優勢，建立各區域經濟技術聯系與互補預存關系，有助于推動地區經濟高質量一體化發展。此外，降低省際間貿易成本，暢通國內大循環有助于實現產業轉移和縮小地區發展差距。另一方面，省際間貿易所帶來的消費的引致增長和結構增長均能夠促進區域經濟的協調發展。

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在于：第一，從復雜網絡視角出發，將貿易復雜網絡與空間計量模型結合來研究省際間貿易對共同富裕的影響，為共同富裕研究提供新視角的同時，拓展了空間計量模型的使用。第二，研究省際間貿易對共同富裕的影響，分析其作用機理，從新的方面討論了影響共同富裕進程的因素。第三，將共同富裕分為共同度和富裕度展開研究，更深入地了解省際間貿易對共同富裕的作用機制，研究更具針對性。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在以往對共同富裕的研究中多是將共同富裕作為一個整體來研究其影響因素，但本文將共同富裕指數拆分為共同度和富裕度進行分析，研究省際間貿易和貿易網絡對這兩者的影響以及在對兩者的共同作用下會對共同富裕產生的影響。

（一）省際間貿易與共同度

隨著國內統一大市場的建設進程的加快，各地區之間的貿易往來增強，但這也可能使得區域不平衡現象更加突出。西部地區由于錯失了工業發展機遇、工業基礎薄弱等因素使得其在省際間貿易中處于弱勢地位，大多只能向其他地區輸送低附加值產品，而東部地區依靠工業基礎及豐富的資本完成產業結構轉型，依靠技術優勢將低附加值產品生產為高附加值產品向西部地區售賣，兩者的省際間貿易逆差持續增長。由此可以看出，省際間貿易可能會影響共同度的提升。基于此，提出假設1：

H1：省際間貿易對共同度存在負面影響。

（二）省際間貿易與富裕度

省際間貿易能夠通過促進資源在不同省份間流動來優化資源配置。不同省份之間因自然條件、人力資源和工業基礎等稟賦的不同，各有其優勢產業和專業化的生產方向。通過省際間貿易，資源可以從相對富余的省份流向相對稀缺的省份，使得各省份可以專注于其比較優勢產業，實現產業分工、專業化生產與高效配置，提高本地區生產效率和經濟效益。通過省際間貿易，經濟較發達的省份通過輸出工業產品和技術，帶動經濟較不發達省份的工業化和現代化；而后者則通過輸出原材料、農產品等，不僅增加了本地的就業和收入，也促進了當地經濟結構的優化和升級，這種互補性的交易關系有助于促進各省份的經濟提升。由此可以看出，省際間貿易有助于富裕度的提升。基于此，提出假設2：

H2：省際間貿易對富裕度存在正向影響。

（三）省際間貿易網絡與共同度

省際間貿易促成了一個復雜的貿易網絡，這個網絡不僅是商品和服務的流通通道，更是技術、知識和信息的傳播途徑。一方面，技術能夠通過省際間貿易網絡外溢，對于溢出省份，新技術的引入能夠推動技術進步，而技術進步往往伴隨著新產業和新企業的誕生，這些新的經濟實體為當地居民提供了就業崗位，有助于縮小地區收入差距。另一方面，知識和信息的外溢可以增強決策透明度，提高治理能力，為地區協調發展和社會整體進步提供支持。與此同時，隨著貿易網絡中各地區的聯系日益緊密，能夠促進不同省份的教育資源和研究成果共享，有助于減小地區發展差距。基于此，提出假設3：

H3：省際間貿易網絡對共同度存在正向影響。

（四）省際間貿易網絡與富裕度

省際間貿易復雜網絡實質上反映的是各省之間貿易狀況，呈現了各省之間的貿易關系特征和動態演化規律。在貿易復雜網絡中，是以各個省作為節點，當各省際間貿易網絡中節點的聯系日益緊密，說明地方保護主義問題得以緩解，各省之間的貿易壁壘減小，省際間貿易往來增強。但是這也將使得各個省份的產業競爭加劇，原本的優勢產業、同質化產業將面對嚴重沖擊，各省的產業在短期內的發展可能會受到不同影響，從而在一定程度上對各省的經濟發展產生負面影響，從而對富裕度產生負面影響。基于此，提出假設4：

H4：省際間貿易網絡對本地區富裕度存在負面影響。

由上述分析可以看出，省際間貿易和省際間貿易網絡對共同度和富裕度均存在相反的作用，因此這兩者對共同富裕的影響并不明確，需要在后續實證研究中予以具體分析。

三、研究設計

（一）模型構建

基于上述理論分析及所采用的數據類型，本文最先考慮采用面板回歸模型，如式（1）所示：

yit=α+β1trade+β2du+β3Xit+ε（1）

之后考慮到貿易復雜網絡中存在貿易網絡關聯及溢出效應，采用面板回歸模型得出的結果會有一定誤差，因此將上述模型拓展為空間杜賓模型進行分析，并采用各省之間的摩擦系數來構建貿易權重矩陣，將既往空間杜賓模型中的地理權重矩陣換為本文所構建的貿易權重矩陣。所構建的空間杜賓模型如式（2）所示：

yit=α+ρWyit+β1trade+δ1Wtrade+β2du+δ2Wdu+β3Xit+δ3WXit+ε（2）

式中：yit為共同度、富裕度和共同富裕；trade為省際間貿易量；du為網絡節點的度；Xit+為相關控制變量；α為常數項；ρ、β、δ為相關變量的回歸系數；ε為模型殘差項。此外，根據研究需要，W為貿易權重矩陣。

（二）數據來源

由于區域間投入產出表每五年編制一次，因此存在部分年份的省際間貿易數據缺失，需要對缺失數據進行估算。因此本文在已有數據的基礎上借鑒張紅梅（2018）的做法，對省際間貿易流量進行估算。在得到2012-2022年省際間貿易流量矩陣后，構建省際間貿易復雜網絡獲取網絡特征數據，已有的省際間貿易數據由中國碳核算數據庫獲取。

共同富裕則借鑒劉培林等（2021）和陳宗勝等（2023）的分類做法并考慮數據可得性，將共同富裕劃分為富裕度和共同度兩方面進行測度。所構建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其中各指標所需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各省歷年統計年鑒、EPS數據庫等。

（三）變量選取

1. 被解釋變量

共同富裕指數（gtfy）。由上文指標體系采用熵權法測算得到共同富裕指數。

共同度（gt）。由上文指標體系采用熵權法測算得到共同度。

富裕度（fy）。由上文指標體系采用熵權法測算得到富裕度。

2. 解釋變量

省際間貿易流量（trade）。采用省際間貿易流入額與流出額加總的方式進行處理得到省際間貿易流量數據。

網絡節點度（lndu）。具有面板屬性的貿易網絡發展的指標，將其取對數進行衡量。

3. 控制變量

為更好地進行省際間貿易對共同富裕的影響分析，本文擬對以下變量進行控制：經濟發展狀況（pgdp）采用人均地區生產總值增長率進行測度；固定資產投資額（lninf）采用地區固定資產投資額與地區生產總值的比值取對數進行測度；對外開放程度（lnopen）采用地區進出口總額與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取對數進行衡量；產業結構（lnis）采用第三產業增加值與地區生產總值的比值取對數進行測度；財政支持力度（lngov）使用地方政府財政支出與地區生產總值的比值取對數加以衡量。

各變量描述性統計見表2。

四、實證分析

（一）空間相關性檢驗

本文采用貿易權重矩陣對共同富裕進行Moran’s I指數全局相關性檢驗，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由檢驗結果可以知，我國各省的共同度、富裕度和共同富裕均存在正向的貿易關聯。

在共同度、富裕度和共同富裕的全局Moran’s I檢驗呈現顯著為正的結果后，對模型殘差進行拉格朗日乘子及其穩健性的顯著性檢驗，以判斷適合采用何種空間計量模型。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可以看出LM檢驗均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因此可以初步考慮使用空間杜賓模型。

（二）回歸結果分析

由前文的分析可以看出，通過LM檢驗結果可以初步確定模型選擇空間杜賓模型，但是還需要驗證空間杜賓模型（SDM）是否會退化為空間自回歸模型（SAR）或空間誤差模型（SEM）。此外，上述三種模型中均包含固定效應和隨機效應，在選擇模型時還需對這兩種效應進行選擇。因此本文借鑒劉華軍等（2014）和孫紅軍等（2019）的分析方法，通過以下步驟對模型進行選擇：第一步，檢驗空間杜賓模型是否會退化為空間誤差和空間自回歸模型，如果檢驗結果表明顯著拒絕原假設，則采用空間杜賓模型。第二步，根據AIC、Log Likelihood、R2來判斷模型的解釋力和擬合效果，當AIC的數值越小，模型解釋力越強；Log Likelihood、R2的數值越大，模型擬合效果越好。按照上述選取原則最終確定了應該采用固定效應的空間杜賓模型，具體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

從回歸結果來看，ρ值是顯著不為零，不能直接用變量回歸系數解釋其經濟含義，應該采用空間模型的偏微分方法，將省際間貿易和網絡節點度對共同點、富裕度和共同富裕的溢出效應進行分解，分解結果如表6所示。

1. 省際間貿易流量的溢出效應。首先，是省際間貿易對共同度的影響。由分解結果可以看出，省際間貿易流量對共同度的直接效應和總效應均為負值，間接效應為正值，但只有省際間貿易流量對共同度的直接效應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為負值，間接效應和總效應均不顯著，這說明省際間貿易會對本省的共同度存在負面影響。其次，是省際間貿易流量對富裕度的影響。可以看出省際間貿易流量度對富裕度的直接效應、間接效應和總效應均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為正，這說明省際間貿易能夠不僅能夠提升本地區富裕度還能夠推動貿易地區的富裕度升高。此外，從分解結果可以看出，省際間貿易流量對共同富裕的直接效應、間接效應和總效應均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為正。假設1、2得以驗證。

2. 網絡節點度的溢出效應。從結果可以看出，網絡節點度對共同度的直接效應、間接效應和總效應均顯著為正值，表明省際間貿易網絡的發展無論是對本地區共同度還是對貿易地區共同度均存在促進作用。網絡節點度對富裕度的直接效應顯著為負，但間接效應和總效應均不顯著，這表明省際間貿易網絡的發展對本地區富裕度存在負面影響而對其他地區的影響不顯著，假設3、4得以驗證。此外，網絡節點度對共同富裕的直接效應不顯著，但間接效應和總效應均顯著，說明省際間貿易網絡的發展對本地區共同富裕不存在顯著影響但會顯著提升整體共同富裕水平。

（三）穩健性檢驗

1. 替換解釋變量

考慮到解釋變量中省際間貿易流量是貿易流出量和貿易流入量的加總，但省際間貿易的流出量或者流入量對共同富裕的影響還尚不明確。因此，本文使用省際間貿易流出量來替換省際間貿易流量進行檢驗，得到的回歸結果如表7列（1）所示。可以看出將解釋變量替換為省際間貿易流入量后，解釋變量的符號和顯著性均未發生變動，回歸結果穩健。

2. 更換空間權重矩陣

本文采用貿易摩擦數據來構建貿易權重矩陣，考慮到不同貿易權重矩陣可能會造成不同影響，因此采用省際間貿易往來數據構建權重矩陣進行穩健性檢驗，檢驗結果如表7列（2）所示。可以看出在替換權重矩陣后省際間貿易和與網絡節點度的顯著性和參數符號均未發生較大變動，回歸結果穩健。

五、結論與政策建議

本文基于2012-2022年省級面板數據，構建空間杜賓模型來對貿易權重矩陣下省際間貿易對共同富裕的影響進行實證研究。研究結論為，一是省際間貿易能夠顯著提升本地區和其他地區的富裕度，但是對本地區共同度存在負面影響，在對兩者的共同作用下，省際間貿易能夠提升整體的共同富裕發展水平。二是網絡節點度能夠提升本地區和貿易地區的共同度，但是對本地區富裕度存在負面影響，在對兩者的共同作用下，網絡節點度對能夠提升整體的共同富裕發展水平。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首先，應消除省際間貿易壁壘，繼續加強各省之間的貿易合作往來，充分利用我國的超大規模優勢，推動地區協調發展。各省份要深化行政制度改革，消除貿易壁壘。在完善各省之間交通基礎設施，提高省際貿易貨物運輸效率的同時，解決生產要素跨地區流動的制約因素，充分發揮市場的資源配置作用，合理配置生產要素。

其次，需重視貿易網絡的作用加強各省份之間的交流，建立信息交流平臺，使得各省的知識、信息和技術能夠得到有效利用。利用省際間貿易網絡，促進經濟發達省份和經濟落后省份之間的互聯互動，充分利用不同省份的產業優勢和資源優勢，實現各省份專業化分工和優勢資源的整合，推動區域經濟優勢互補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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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云南財經大學研究生創新基金項目，項目編號：2024YUFEYC084。

（作者單位：云南財經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