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社會經濟地位;抑郁癥狀;結構方程模型;代際支持;城鄉差異【中圖分類號】C913.6 【文獻標志碼】Adoi:10.16405/j.cnki.1004-129X.2025.03.005【文章編號】1004-129X(2025)03-0065-16
一、引言
2023年我國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達到 2 1 . 1 % ,表明我國已經進入中度老齡化社會。在老齡化程度不斷加深的背景下,老年群體的心理健康問題成為學界和社會關注的重要議題。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要\"推進健康中國建設”“重視心理健康和精神衛生\"\"把保障人民健康放在優先發展的戰略位置”。老年人是精神較為脆弱的群體,大約 14 % 的老年人口會出現精神障礙,而抑郁是老年人最常見的心理健康問題之一。中國老年人的抑郁癥狀總檢出率為 2 0 . 6 % ,]抑郁癥狀不僅會導致老年人情緒低落、產生睡眠障礙,還會影響其社會功能,甚至使其產生自殺傾向。因此,有必要關注老年人的抑郁癥狀及其影響因素,改善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狀況,提升老年人的福祉,推進健康老齡化。
影響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子女在其中扮演著重要角色,而社會經濟地位正是子女發揮作用的重要基礎。社會經濟地位常被用來衡量個體在社會分層體系中所處的位置,它能夠反映出個體獲取政治、經濟資源的能力。有研究表明較高社會經濟地位對心理健康的積極影響可以外溢至其他家庭成員,4但既有研究多關注父母的社會經濟地位如何向下給子女的心理健康帶來影響。5]實際上,成年子女的社會經濟地位與老年父母的心理健康緊密相關,子女的社會經濟地位也會向上溢出,對父母的心理健康產生影響。6-8]
西方社會中關于代際關系的研究主要在個體主義的文化背景下展開,發現從子女處得到支持并不能顯著改善老年父母的心理健康狀況。與西方社會不同,中國社會有著緊密的代際關系和家庭關系紐帶,這意味著有必要在中國語境下重新審視代際關系。同時,中國社會的代際關系也會受到獨特的“反饋式”親子關系和根深蒂固的“面子”文化的影響,所以需要考慮“面子”文化在代際關系中的作用機制。另外,中國社會存在較大的城鄉二元結構差異,城鄉在代際關系方面可能也存在差異,需要進一步探究和比較。總之,代際關系問題在中國社會情境中具有復雜性和特殊性,盡管有部分針對中國社會的研究發現子女更高的社會經濟地位對老年父母的生活質量、心理健康有積極的影響,但學界對此并未形成共識,并且既往研究對其中影響機制的探究仍有不足。在中國獨特的社會情景下,子女的社會經濟地位對老年父母的心理健康有什么影響?其中影響機制又是怎樣的?不同老年群體(如城鎮和農村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狀況受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影響的機制是否存在差異?學界對這些問題的回答仍不夠清晰。
鑒于此,本文以子女社會經濟地位蘊含的物質性資源和符號性資源為切入視角,利用結構方程模型探索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對老年父母抑郁癥狀的影響機制。另外,考慮我國城鄉經濟、文化背景存在較大差異,本研究進行了城鄉比較分析,評估影響機制在城鎮和農村老年人之間是否存在顯著差異。
本研究具有重要的政策價值和理論意義,研究結論可為我國老年人心理健康促進措施的精準制定提供實證依據:若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對老年父母的心理健康有促進作用,則應當重點推進青年群體教育和就業支持體系的建設;若存在抑制作用,則需著力構建老年人的心理健康保障機制,抑制子女社會經濟地位的負面影響。相較于以往的文獻,本研究可能的創新之處在于:研究方法方面,利用結構方程模型探究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對老年父母抑郁癥狀的影響機制;研究視角方面,在綜合既有理論的基礎上提出了新的理論分析框架,從物質性資源和符號性資源兩個視角切人,提出“里子\"效應和\"面子\"效應,為在中國情境下探究代際資源的流動機制提供了新的理論視角和實證依據。
二、文獻綜述與理論假設
(一)子女社會經濟地位與老年父母的抑郁癥狀
社會經濟地位(Socioeconomic Status,SES)這一概念來源于社會分層理論,它被用來衡量個體在社會分層體系中所處的位置。韋伯的社會分層理論從聲望、階級、權力這三個維度闡釋社會經濟地位,聲望能夠反映個體在社會中受他人尊敬的程度,階級是指個體對財富等物質資源的占有情況,而權力則是指個體的政治資源。這三者相互關聯,共同反映了個體在獲得社會、經濟、政治資源方面的能力。盡管社會經濟地位是一個較為復雜抽象的概念,但已有研究大多使用教育、收入、職業這幾個指標來綜合度量個體或家庭的社會經濟地位。9教育、收入、職業與韋伯社會分層理論中的聲望、階級、權力相對應,能夠較準確地反映個體的社會經濟地位。
關于社會經濟地位的跨代影響,既有研究多關注父母的社會經濟地位向下對兒童發展的影響。1但近年來隨著人口老齡化程度的加深以及平均預期壽命的延長,老年父母平均從子女那里得到支持的時間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長,因此成年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向上對老年父母的影響逐漸受到關注。
國外學者認為老年父母從社會經濟地位較高的子女那里能夠獲得更多好處,比如經濟支持、生活照料等,12]因而子女的成就與老年父母更高的心理健康水平有關,8較高的子女成就能夠降低老年父母的抑郁和死亡風險。13]從生命歷程理論的視角來看,子女是父母生命中的\"重要他人”,父母通常會把子女看作自己生命的延伸,把子女的成功看作自己的成就,相應地也把子女的問題看作自己的失敗,4因此,當成年子女沒有獲得一定的社會經濟地位時,父母可能會產生失望、尷尬等消極情緒,這些情緒會進一步對他們的心理健康產生負面影響。
國內學者通過分析中國健康與養老追蹤調查(CHARLS)數據,發現子女的年收入水平正向影響中老年父母的生活滿意度,但子女的受教育水平對中老年父母的生活滿意度沒有顯著影響;分析中國老年社會追蹤調查(CLASS)數據,發現子代婚姻與事業的順利發展對父母的生活質量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分析2010年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數據,發現社會經濟地位較高的子女對老年父母有更高的經濟支持,但這類子女對父母的勞動力支持較少,因此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對老年父母的主觀福祉有較復雜的影響。15]
綜上所述,以往研究發現子女較高的社會經濟地位在一定程度上與老年父母更高的心理健康水平有關,但研究結論仍存在爭議,這為本研究提供了一定的理論、實證基礎以及進一步探究的空間。既往研究(尤其是國內研究)并未系統地對其中的影響機制進行探索,對城鄉老年人之間異質性的探討也不足。傳統中國社會是一個“面子\"社會,在這一社會背景下,老年父母重視自己能否從他人那里獲得尊重和認可,而當前中國的養老保障體系仍不健全,這導致老年父母對子女的依賴程度依然較深,因而子女的社會經濟地位和老年父母的心理健康有密切聯系。對老年父母來說,子女的社會經濟地位蘊含著兩種資源:符號性資源和物質性資源。符號性資源即老年人獲得的自尊、他人的尊重和認可,物質性資源即金錢、實物等。這兩種資源可能直接或間接對老年父母的心理健康產生影響。
基于此,本文提出兩種效應來解釋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對老年父母抑郁癥狀的影響機制:“面子”效應和\"里子\"效應。同時,考慮中國城鄉的經濟發展水平、社會文化氛圍以及代際關系的緊密程度都存在差異,本文還將對\"面子\"效應和\"里子\"效應在城鄉老年人之間的異質性進行探究。
(二)“面子\"效應:朋友交際在子女社會經濟地位與老年父母抑郁癥狀之間的中介作用
“面子\"效應主要通過子女社會經濟地位蘊含的符號性資源發揮,是指老年父母可以從子女較高的社會經濟地位中獲得他人的尊重和認可,這能夠擴大老年父母的朋友交際網絡,進而緩解其抑郁癥狀。
老年人退出勞動力市場后,交際范圍縮小并逐漸聚焦家人、朋友。同時,隨著家庭規模不斷縮小,與朋友的交際逐漸成為老年人重要的社會支持來源。朋友交際作為一種社會支持,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與沒有子女的老年人相比,有子女的老年人可能獲得更多的朋友支持,因為子女的社會網絡有可能向上傳遞給父母;1沒有兒子會顯著減弱男性老年人的朋友網絡支持,與配偶、兒子同住會顯著增強男性老年人的朋友網絡支持;[17]子女的政治地位越高,老年父母越樂于與他人交往。1]總之,既有研究發現有無子女、子女性別結構、與子女的居住模式以及子女的政治地位等都會影響老年父母的社會支持,尤其是朋友網絡支持。
在傳統中國社會中,“面子”是個人社會聲望的反映,而個人在其關系網內的聲望可能是通過其歸屬的地位而獲得的。18]有子女、與兒子同住、子女有較高政治地位的老年父母在傳統社會交往中會被認為有較高的社會地位,隨之會獲得更多的自尊和他人的尊重,19這種自尊和他人的尊重是一種符號性資源,在這種符號性資源的支持下,老年父母能獲得更多的朋友交際,與朋友交往時也更加從容。
以往研究發現朋友交際對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有著正向影響。社會網絡通過社會支持機制影響老年人的主觀福祉,15社會支持是個體從其所擁有的社會關系中獲得的精神上和物質上的支持。在與朋友交往的過程中,老年人融入社會,減少社會隔離,獲取支持性資源,從而能夠緩解內心焦慮,提升心理健康水平。國外有研究發現:與家庭支持相比,朋友支持對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有更大的影響,20因為老年人可以主動選擇與對自己有益的朋友交往,而無法選擇從何種家庭中獲得支持。國內學者研究發現朋友支持可以通過提升希望水平來緩解老年人的孤獨感。21]在與朋友的互動中,老年人交流情感、傾訴煩惱,獲得更高的主觀幸福感,22進而提升心理健康水平,,在有輕度心理壓力的情況下,與朋友談心可以緩解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問題。2]
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1:老年父母的朋友交際在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對老年父母抑郁癥狀的影響中起中介作用,即子女較高的社會經濟地位能夠擴大老年父母的朋友交際,進而抑制老年父母的抑郁癥狀。
(三)“里子\"效應:經濟支持在子女社會經濟地位與老年父母抑郁癥狀之間的中介作用
“里子\"效應主要通過子女社會經濟地位蘊含的物質性資源發揮作用,是指老年父母可以從子女較高的社會經濟地位中獲得經濟支持,這能夠改善老年父母的生活水平,進而抑制其抑郁癥狀。
費孝通將代際關系概括為“接力模式”與“反饋模式”。在西方的接力模式下,父母撫養子女至其成年,父母年老時,子女并沒有養父母的責任和義務。在中國的反饋模式下,子女成年后需養年老的父母,以報答養育之恩。經濟支持作為最主要的一種代際支持,是子女回饋父母的重要途徑,同時,在我國當前社會養老制度仍不完善的背景下,子女的經濟支持是大部分老年父母主要的生活來源,子女的社會經濟地位則成為許多父母養老需求得以滿足的重要安全網。8盡管子女對老年父母的生活照料和情感支持等也是代際支持的重要方面,但既有研究發現子女的社會經濟地位與他們對老年父母的生活照料、情感支持不存在直接的正向關系,[15][23]因此,本文僅將經濟支持作為主要內容來考察“里子\"效應發揮作用的路徑。
根據社會支持理論,子女的經濟支持就是老年父母從子女那里獲得的物質層面的社會支持。子女的經濟支持能夠直接豐富老年父母的物質資源,滿足其日常生活需求,從衣食住行即“里子\"方面緩解老年父母的經濟壓力,改善其生活質量。除此之外,經濟支持還能夠改善老年父母的心理健康狀況。對農村老年人來說,由于缺乏正式的養老體系,子女提供的經濟支持能夠填補其養老資源的缺失,改善他們的生活狀況,進而使他們形成良好的心理情緒體驗。24良好的經濟水平能夠維持和改善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狀況。獲得子女的經濟支持能夠提升老年父母對子女曾經的養育付出得到回報的成就感,15受養兒防老觀念的影響,老年父母對子女的反哺行為比較看重,因而得到的經濟支持越多,老年父母的心理舒適度越高。25]
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2:子女經濟支持在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對老年父母抑郁癥狀的影響中起中介作用,即子女較高的社會經濟地位能夠提高其對老年父母的經濟支持的水平,進而抑制老年父母的抑郁癥狀。
另外,豐富的物質資源也可能會給老年父母的朋友交際帶來正向影響。老年人對社交活動的參與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他們所擁有的資源,其中經濟資源是關鍵因素之一,當子女為父母提供經濟支持時,這種資源的增加可能使老年父母在社交活動中更加自信、從容,從而更有可能積極擴大交友圈,參與更多社交活動。25從社會經濟地位的角度看,子女的經濟支持改善了父母的經濟狀況,26]也可以提高父母的社會經濟地位。已有研究認為低社會經濟地位的群體更有可能產生社會疏離,27高社會階層的群體則會更積極主動地開展社會參與活動。28]針對老年群體的研究發現社會經濟地位更高的老年人有更健康的生活方式,29]更傾向于參與更多的社會活動,5]社會適應情況也更好,這可能是因為當老年人的經濟壓力得到緩解時,他們就更愿意與他人分享自己的生活和經歷,從而建立更緊密的社交關系。
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3:子女經濟支持和老年父母的朋友交際在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對老年父母抑郁癥狀的影響中起鏈式中介作用,即子女較高的社會經濟地位能夠提高其對老年父母經濟支持的力度,進而擴大老年父母的朋友交際,最后抑制老年父母的抑郁癥狀。
(四)子女社會經濟地位與老年父母抑郁癥狀關系的城鄉差異
在農村的\"熟人社會\"中,人們與鄰里、朋友的溝通交流更加頻繁,在社會中的行動邏輯并不是基于對自身的考量,而是基于與他人的比較,存在“面子\"競爭的現象。30農村社會呈現出“高人情\"的特征,人們遵循著人情交往的秩序。在宗族觀念的影響下,“面子\"在農村社會中不僅代表個人的地位和榮譽,也代表整個家族的尊嚴。更進一步地,人情交往幫助人們建立起超出血緣關系的社會支持網絡,具有社會關系再生產、社會資本再生產的功能。31因此,人們更加重視自己以及家族能否從他人那里獲得尊重和認可,即“面子”。
然而,中國城市快速的現代化進程極大地改變了人們的傳統觀念。城市老年人“養兒防老\"等傳統觀念相對較弱,對子代資源的依賴性也更低。15另外,城市社會流動性大,這使人們的交往紐帶更加脆弱,交往程度淺且人際關系松散。不同于鄉村中“雞犬相聞\"的宗族村落居住形式,城市中的公寓式社區和原子化的社會關系強化了不同家庭、不同個體之間的區隔,造成鄰里關系疏離。對于缺少情感基礎的人際關系,人們缺乏維持它的動力。32在快速的生活節奏、高昂的物質生活成本和日漸

興起的個人主義文化背景下,人們更加注重實際的生活質量和經濟保障,即\"里子”。
基于中國城鄉社會之間的差異,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4:老年父母朋友交際在子女社會經濟地位與農村老年父母抑郁癥狀的關系中起主要中介作用。
假設5:子女經濟支持在子女社
會經濟地位與城鎮老年父母抑郁癥狀的關系中起主要中介作用。
三、數據、變量與研究方法
(一)數據來源
本文主要使用2020年中國老年社會追蹤調查(China Longitudinal Aging Social Survey,CLASS)數據展開分析。該調查是由中國人民大學組織實施的一項全國性追蹤調查項目。2014年是CLASS的基線調查年份,基線調查采用分層多階段PPS抽樣,選定縣級區域(包括縣、縣級市、區)作為初級抽樣單位,村或居委會作為次級抽樣單位,調查對象為年滿60周歲的中國公民,最終獲得了覆蓋全國28個省/自治區/直轄市、134個縣/區、462個村/居的有效樣本,數據覆蓋面廣,內容豐富,具有較好的全國代表性。
2014年、2016年和2018年這三次正式調查均只收集了老年人前5個子女的信息,而2020年是CLASS首次對老年人的所有子女進行全面的調查,共獲得了11398個老年人以及27262個子女的信息。本文將研究對象限定為有健在子女的老年人,刪除了抑郁癥狀量表中存在“無法回答\"選項的樣本以及子女的受教育程度、經濟狀況和職業類型缺失的樣本,最終獲得的有效樣本為7802個老年父母和15848個成年子女。
(二)變量選取
1.因變量:抑郁癥狀
本文的因變量為老年人的抑郁癥狀,采用CLASS問卷中的抑郁癥狀量表進行測量。CLASS調查以Silverstein等修訂的9項目流調中心抑郁量表(CES-D)來測量老年人抑郁癥狀,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26][33該量表包括老年人的心情、孤獨感、飲食、睡眠、價值感和生活狀態等方面,共9個項目,每個選項表示該項目發生的頻率(1為沒有,2為有時,3為經常),將“無法回答\"的樣本作為缺失值,進行刪減處理,對積極性項目如“過去一周您覺得自己心情很好嗎?\"等進行反向編碼,參照既往研究中的處理方案,8將9個項目加總后得分范圍為0\~27分,得分越高表示抑郁癥狀越嚴重。本研究中該量表的克隆巴赫系數 α 為0.864,具有良好的信度。
2.自變量:子女社會經濟地位
本文的核心自變量為子女的社會經濟地位,目前學界主要基于教育程度、經濟狀況和職業類型3個指標來衡量社會經濟地位,本文將子女的社會經濟地位視為潛變量,依托驗證性因子分析方法,通過子女的受教育程度、經濟狀況和職業類型3個顯變量來測量。
(1)子女受教育程度
CLASS問卷詢問了老年人每個子女的文化程度:1表示未上過學,2表示小學,3表示初中,4表示高中/中?;蚣夹?,5表示大專,6表示本科及以上。
(2)子女經濟狀況
CLASS問卷采用老年父母主觀評價的方法詢問了子女的經濟狀況。本文將選項反向編碼:1表示非常困難,2表示比較困難,3表示基本夠用,4表示比較寬裕,5表示非常寬裕。
(3)子女職業類型
CLASS問卷中子女的職業類型有國家機關/黨群組織/企事業單位負責人、專業技術人員、公務員、企事業單位辦事人員和有關人員、商業/服務業/制造業一般職工、農/林/牧/漁業、制造/運輸/建筑及其他生產行業、無固定職業和無業。根據Wang等的研究,8本文將子女的職業類型轉化為二分變量:如果其職業類型為\"國家機關/黨群組織/企事業單位負責人\"\"專業技術人員\"\"公務員\"或者\"企事業單位辦事人員和有關人員”,則賦值為1,表示管理或專業技術人員,管理和專業技術職業被認為比其他職業更有聲望;34其他職業賦值為0。
3.中介變量:子女經濟支持和老年父母朋友交際
(1)子女經濟支持
CLASS問卷通過“過去12個月,這個子女有沒有給過您(或與您同住的、仍健在的配偶)錢、食品或禮物,這些財務共值多少錢?”這個問題來測量子女對老年父母的經濟支持,得分范圍為1\~10分,得分越高說明子女對老年父母的經濟支持力度越強。
(2)老年父母朋友交際
CLASS采用Lubben等編制的社會網絡量表來測量老年人的社會支持與社會網絡規模。35量表共6個題目:1\~3題詢問老年人一個月內可見面的、可放心談私事以及需要時可以提供幫助的家人數量;4\~6題詢問老年人一個月內可見面的、可放心談私事以及需要時可以提供幫助的朋友數量。本文將量表中4\~6題的得分加總測量老年人的朋友交際范圍,得分范圍為0\~15分,分數越高表明老年人的朋友交際越廣泛。
4.控制變量
本文的控制變量包括老年父母基本的人口學特征、社會經濟狀況和身體健康狀況。基本的人口學特征包括性別、調查時的年齡、婚姻狀態、居住地等變量。為便于比較城鄉之間的異質性,將居住地轉化為二分變量,農村賦值為0,城鎮(包括市/縣城的中心城區、邊緣城區、城鄉接合部以及鎮)賦值為1。社會經濟狀況包括受教育程度、是否有社會保障、調查時的工作狀態、是否有房產之外的財產、子女數、同住人數等變量。受教育程度、是否有社會保障、是否有房產之外的財產等可以反映出老年父母的社會經濟地位。由于樣本中多數老年父母已經退出勞動力市場,所以不同于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對老年父母社會經濟地位的測量主要使用教育、社會保障和財富等變量。身體健康狀況使用日常生活活動能力(Activityof Daily Living,ADL)量表和工具性日常生活活動能力(InstrumentalActivity of DailyLiving,IADL)量表測量。ADL包括上所、穿衣、進食、梳洗、行走和洗澡六項,用于測量老年人基本的自理能力;IADL包括做飯、做家務、乘坐交通工具、在外行走、外出購物、打電話、吃藥、提重物、管理財務九項,用于評價老年人在社會中獨立生活所需的活動能力。
(三)模型設定與分析方法
結構方程模型可以檢驗觀測指標與潛變量之間的關系,同時也可以通過路徑模型探察復雜的社會經濟現象??紤]社會經濟地位是一個復雜的多維變量,需要對其進行全面考察,本文在結構方程模型中以潛變量的形式測量子女的社會經濟地位,以減少測量誤差、提高結果的準確性,并進一步探究其對老年父母抑郁癥狀的作用路徑,具體模型設定步驟如下:
首先,構建模型(1)至模型(3),考察子女經濟支持和老年父母朋友交際的兩個并行中介作用。



是子女對老年父母的經濟支持,
是老年父母的朋友交際,Depressioni是老年父母的抑郁癥狀。
是子女的社會經濟地位, α 是其對應的系數。
是包括老年父母的性別、年齡等的協變量向量,
是其對應的系數向量。 ε 是預測誤差。
其次,構建模型(4),進一步探究子女經濟支持和老年父母朋友交際的鏈式中介作用。

城鄉分組比較分析的模型設定與全樣本的模型類似,此處不再贅述。
考慮老年父母普遍存在的多子女狀況,本研究將老年父母與其各個子女一一配對后,在老年父母層面上采用聚類標準誤估計法,控制可能因違背研究個體\"獨立性”而帶來的偏誤。采用標準化均方根殘差SRMR作為擬合優度檢驗指標,SRMR的值小于0.08則表示模型的擬合程度可以接受。

本研究利用Bootstrap方法估計中介機制的直接效應、間接效應和總效應。第三,進行了城鄉比較分析,按居住地類型將老年人分為城鎮老年人和農村老年人,以評估中介機制在城鎮和農村老年人之間是否存在顯著差異。第四,隨機抽取一個子女納入分析,以檢驗模型的穩健性。
四、實證結果
(一)描述性統計
描述性分析結果顯示,樣本老年人的抑郁癥狀量表(0~27分)平均得分為15.90分,城鎮老年人平均得分為15.55分,農村老年人平均得分為16.47分。在子女經濟支持(1~10分)和老年父母朋友交際(0~15分)方面,樣本老年人的平均得分分別為4.28分和6.80分,城鎮老年人平均得分分別為4.44分和6.72分,農村老年人平均得分分別為4.06分和6.94分。在子女社會經濟地位方面,樣本中 4 6 . 5 5 % 的子女教育程度為高中及以上,在城鎮老年人和農村老年人的子女中,這一比例分別為 6 0 . 3 6 % 和2 7 . 5 3 % ;樣本中 3 7 . 8 0 % 的子女的經濟狀況是寬裕的,在城鎮老年人和農村老年人的子女中,這一比例分別為 4 1 . 3 6 % 和 3 2 . 9 1 % ;樣本中 2 4 . 9 1 % 的子女職業類型為管理或專業技術人員,在城鎮老年人和農村老年人的子女中,這一比例分別為3 2 . 8 9 % 和 1 3 . 9 1 % (見表1)。
總體來說,超過 6 0 % 的樣本老年人居住在城鎮地區,近 4 0 % 居住在農村地區,樣本的性別分布比較均衡(男性占比為 5 0 . 5 6 % ,女性占比為4 9 . 4 4 % ),平均年齡為70.56歲,超過 4 0 % 的樣本老年人受教育水平為初中及以上, 7 9 . 0 7 % 的老年人婚姻狀態為在婚, 7 9 . 0 3 % 的老年人有社會保障, 7 5 . 4 4 % 的老年人在調查時未參加工作,并且 7 6 . 2 0 % 的老年人有房產之外的財產,樣本老年人的平均子女數為2.33個,平均同住人數為2.68個,平均ADLO~6分)和IADL(O~9分)得分分別為5.82分和8.34分(見表2)。
(二)相關分析
兩個變量之間存在相關關系是檢驗其中介作用的前提,因此,本文對主要變量進行相關分析。從表3中可以看出老年父母的抑郁癥狀與成年子女的受教育程度、經濟狀況、職業類型、經濟支持以及老年父母的朋友交際都存在顯著的

負相關關系。同時,其他變量兩兩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因此,本研究中的主要變量之間可以展開中介作用分析。

,后文圖表同。
注:圖中的路徑系數均為標準化后的模型(1)至模型(4)中的系數 α ,模型控制了老年父母的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婚姻狀態、居住地、社會保障、工作狀態、房產之外的財產、子女數、同住人數、ADL得分、IADL得分等變量;圖中實線表示在統計學意義上顯著的路徑 ( Plt;0 . 1 ) ,虛線表示不顯著的路徑。后圖同。
(三)中介效應分析
根據研究假設,本文構建如圖2所示的多重中介作用模型,采用結構方程模型對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和老年父母抑郁癥狀之間的中介效應進行檢驗。
模型的SRMR為0.015,小于0.08, 說明模型擬合良好,可以對模型進行進 一步解釋。圖2顯示子女社會經濟地位 對老年父母抑郁癥狀有顯著的負向影 響 
本研究主要關注圖2中的三條路徑:第一條是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如何影響老年父母朋友交際,而老年父母朋友
交際又如何影響老年父母抑郁癥狀;第二條是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如何影響子女經濟支持,而子女經濟支持又如何影響老年父母抑郁癥狀;第三條是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如何通過子女經濟支持影響老年父母朋友交際,進而對老年父母的抑郁癥狀產生影響。

注:表中展示的是非標準化的估計值。直接效應和間接效應的估計值是利用模型(1)至模型(4)中的 α 計算得出,如\"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子女經濟支持→老年父母朋友交際→老年父母抑郁癥狀\"的間接效應值為
(204號
本研究使用Bootstrap方法重復抽樣10000次,構建 9 5 % 的無偏差校正置信區間來檢驗子女經濟支持和老年父母朋友交際的并行中介作用,以及二者的鏈式中介作用。如表4所示,在第一條路徑中,老年父母朋友交際的中介效應為 - 0 . 0 4 7 , 9 5 % 的置信區間為[-0.077,-0.017],不包括0,說明老年父母朋友交際的中介作用顯著,并且老年父母朋友交際在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對老年父母抑郁癥狀的影響中起部分中介作用,中介作用占總效應的 3 . 0 % ,假設1得到驗證。在第二條路徑中,子女經濟支持的中介效應為 - 0 . 2 8 9 , 9 5 % 的置信區間為[-0.398,-0.179],不包括0,說明子女經濟支持的中介作用顯著,并且子女經濟支持在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對老年父母抑郁癥狀的影響中起部分中介作用,中介作用占總效應的 1 8 . 6 % ,假設2得到驗證。在子女經濟支持和老年父母朋友交際的并行中介效應中,子女經濟支持的中介作用要大于老年父母朋友交際的中介作用。在第三條路徑中,子女經濟支持和老年父母朋友交際在子女社會經濟地位與老年父母抑郁癥狀之間的鏈式中介值為 - 0 . 0 1 3 , 9 5 % 的置信區間為 [ - 0 . 0 2 2 , - 0 . 0 0 3 ] ,不包含0,說明子女經濟支持和老年父母朋友交際具有鏈式中介作用,中介作用占總效應的 0 . 8 % ,假設3也得到驗證。
結構方程模型顯示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對老年父母抑郁癥狀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具體來說,子女的社會經濟地位越高,老年父母的抑郁癥狀得分越低,這與已有研究的相關發現能夠達成一致。[8][15]結構方程模型揭示了子女經濟支持和老年父母朋友交際在子女社會經濟地位與老年父母抑郁癥狀之間的影響路徑。
首先,子女較高的社會經濟地位通過“里子\"效應發揮作用,即通過提升對老年父母的經濟支持力度抑制老年父母的抑郁癥狀。代際支持主要包括經濟支持、情感支持和照料支持,在社會轉型和人口流動加速的背景下,家庭居住模式發生了巨大變化,與父母同住的子女變少,父母與子女的居住距離變遠,37居住距離的擴大減弱了子女對父母的情感支持和照料支持,但經濟支持則不然,經濟支持可能是受家庭現代化變遷影響最小的維度,甚至還可能被強化,因為不能照料父母的子女很可能通過提供物質資源來彌補代際支持的不足。23因此,從子女的角度來看,經濟支持成為向老年父母提供代際支持的最主要途徑,而從老年父母的角度來看,子女的經濟支持能夠讓他們的物質生活得到實質性的改善,比如將獲得的經濟支持用于支付醫療費用、購買生活用品以及改善居住環境等。老年父母不僅能夠借助子女經濟支持解決最基本的生活需求,也能利用這些物質資源開展文化娛樂活動,進行發展型、享受型消費,除此之外,老年父母還能獲得自己的養育付出得到回饋的成就感。15]這些都有利于抑制老年父母的抑郁癥狀,改善其心理健康水平。
其次,子女較高的社會經濟地位通過\"面子\"效應發揮作用,即通過擴大老年父母的朋友交際來抑制老年父母的抑郁癥狀,這是以往研究較少關注的角度。與朋友的交往正在成為老年人重要的社會支持來源。23]與朋友交往可以幫助老年人疏解內心壓力,顯著緩解老年人的孤獨感、21提升老年人的主觀幸福感,22進而提升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水平。一些研究表明個人的特征、行為可以對其家庭成員的幸福感產生影響。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數據顯示子女擁有更高的受教育水平意味著其更可能獲得滿意的收人和體面的工作,其父母可以共享這些利益,同時還能收獲積極的情感體驗,即在家庭內部產生了幸福感溢出效應;38]父母通常會把子女的成功與自己的成就緊密聯系,14]如果子女有較高的社會經濟地位,那么受其影響,即使并未得到子女較高社會經濟地位帶來的物質性資源,父母也會改變對自己的地位認同,他人也會根據子女的成就改變對老年人的階層認知。換言之,子女較高的社會經濟地位帶來的符號性資源在其中發揮了作用。15]在中國“面子\"社會的背景下,老年父母能夠從子女較高社會經濟地位帶來的符號性資源中得到自尊和他人的尊重,獲得一定的優越感和主觀福祉,也能在社交中更有信心和底氣,這種自信和底氣可以轉化為積極的生活態度和情緒狀態,進而使老年父母在與他人交往的過程中也更加從容。
子女經濟支持和老年父母朋友交際在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對老年父母抑郁癥狀的影響中也發揮著鏈式中介作用。具體來說,社會經濟地位較高的子女可能給老年父母提供更多的經濟支持:一方面,經濟支持可以為老年父母擴大社交提供物質基礎;另一方面,經濟支持也能增強老年父母與朋友社交的底氣與自信。子女社會經濟地位蘊含的物質性資源可以轉化為符號性資源,“里子\"效應也可以通過\"面子\"效應來對老年父母的生活福祉、心理健康產生影響。

(四)城鄉差異的多組分析
本研究使用多組結構方程模型探究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子女經濟支持、老年父母朋友交際和老年父母抑郁癥狀之間的關系在農村和城鎮老年人之間是否存在差異(見圖3)。
結果顯示:不論在農村還是城鎮,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對老年父母抑郁癥狀均有顯著的直接負向影響(農村老年人: β = - 0 . 0 8 7 , P lt; 0 . 0 0 1 ;城鎮老年人: β = - 0 . 0 5 6 , Plt;0 . 0 1 ? 。在中介效應方面,農村老年人中,朋友交際在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對老年父母抑郁癥狀的影響中起中介作用,而子女經濟支持的中介作用不存在,僅能通過老年父母的朋友交際發揮鏈式中介作用;與此相反,城鎮老年人中,子女經濟支持的中介效應存在,而老年父母朋友交際的中介作用不存在。假設4和假設5得到驗證。
在農村老年人中,“面子\"效應存在,“里子\"效應需要通過“面子\"效應來發揮作用,而城鎮老年人則與之相反,“里子\"效應存在,“面子\"效應不存在。可能的解釋是:與城鎮相比,中國的農村社會受現代性影響較小,物質需求相對較低,人們更加重視自己能否從他人那里獲得尊重和認可,即“面子”。同時,老年父母對子女的依賴程度較深,如果子女的社會經濟地位更符合傳統社會期待,那么老年父母主觀感受到的自己的社會經濟地位也就更高,17]受宗族觀念影響,他人也會認為這個家族的地位更高,進而老年人會主動或“被動\"擴大其朋友網絡。然而,現代化進程極大地改變了城市中人們的傳統觀念。城市中的公寓式社區和原子化的社會關系強化了不同家庭、不同個體之間的區隔,造成鄰里關系疏離。面對城市高昂的物質生活成本,人們更加關注自己的生活質量和個人感受。

(五)穩健性檢驗
盡管在老年父母層面上使用聚類標準誤估計法可以在相當程度上控制模型估計的偏誤,但也可能無法徹底解決相關問題。因此,本研究進一步對模型進行了穩健性檢驗。在家庭內部隨機抽取一個子女,將其與老年父母一同納入模型,得到的估計結果與前文主要模型結果一致(見圖4、表5和圖5),說明本研究的模型結果具有較高的可靠性。

五、結論與建議
抑郁是老年人心理健康中最為突出的問題之一。本研究以中國老年社會追蹤調查(CLASS)數據為基礎,利用結構方程模型,分析了子女經濟支持和老年父母朋友交際在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對老年父母抑郁癥狀影響中的中介作用,同時也探究了該中介作用在農村和城鎮老年人之間的差異。研究發現:第一,子女較高的社會經濟地位通過更多的經濟支持以及擴大父母的朋友交際網絡來抑制老年父母的抑郁癥狀,子女經濟支持的中介作用大于老年父母朋友交際的中介作用,父母從子女較高社會經濟地位蘊含的物質性資源和符號性資源中分別收獲了“里子”和“面子”,同時,物質性資源還可以通過符號

性資源對父母的生活福祉、心理健康產生影響,也就是說,“里子\"效應也可以通過“面子\"效應發揮作用;第二,在農村老年人中,子女較高的社會經濟地位通過擴大父母的朋友交際網絡來抑制老年父母的抑郁癥狀,子女經濟支持也要通過影響老年父母的朋友交際發揮作用,即我國農村社會依然存在重\"面子\"的現象,“里子\"效應也需要通過\"面子\"效應發揮作用;第三,在城鎮老年人中,子女較高的社會經濟地位通過更多的經濟支持來抑制老年父母的抑郁癥狀,而老年父母朋友交際的中介作用不顯著,在我國城鎮老年人中,“面子\"效應不明顯,而純粹的\"里子\"效應更明顯,城鎮老年人更關注物質生活的質量。
作為一種代際資源,社會經濟地位如何從子代向父代“流動”?通過何種機制對父代產生影響?這些問題鮮少被學界關注。本文從子女社會經濟地位蘊含的物質性資源和符號性資源視角切人,不但揭示了我國子女社會經濟地位向上反哺老年父母的社會現象,還提出“面子\"效應和“里子\"效應,對其中的影響機制展開了探討,并進一步探索了中介效應的城鄉差異,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本研究為提高老年人主觀福祉、改善老年群體的心理健康狀況提供了實證依據,根據研究結果,,本文嘗試提出以下建議:
首先,應通過多種渠道向老年父母精準提供改善心理健康狀況的資源。如構建社區嵌入式心理服務站,配備專業社工定期開展代際關系調解、家庭溝通技能培訓等小組活動;依托基層醫療機構開展數字化心理健康篩查,及時對高風險群體實施干預措施。
其次,從“里子\"效應發揮作用的層面看,應推進青年群體的教育和就業支持體系建設。可以開展職業技能培訓、提供終身教育資源和平臺,為青年群體提升受教育程度和改善就業狀況提供支持。同時,也應當完善社會保障體系,在養老保障體系方面,建立養老金動態調整機制,適度增加養老金金額,幫助子女減輕經濟負擔,保障老年人的基本生活需求。另外,應重點關注子女社會經濟地位較低的老年人的生活狀況,并針對其進行適當的政策傾斜,例如為子女社會經濟地位較低的城鎮老年人提供額外的生活補貼,包括住房補貼、水電費補貼等,使其實現“老有所養”。
最后,從“面子\"效應發揮作用的層面看,應當加強新時代文明建設,加快推動農村地區移風易俗。例如,在農村地區大力推進家庭家教家風建設工作,開展“最美家庭\"評選活動,加大對勤儉持家、鄰里和睦等正面案例的宣傳,利用文化禮堂等場所,定期舉辦道德講堂、文化講座等活動,引導農村老年人樹立正確的價值觀,逐步改善部分農村地區的盲目攀比、炫耀之風,減輕農村老年人由于爭“面子”而產生的心理負擔,共同營造和諧的鄉村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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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Elderly individuals represent a particularly vulnerable group regarding mental health,with depression being a common issue.As an intergenerational resource,socioeconomic status(SES)can exert significant cross-generational influences.While previous researches have identified positive effectsof children's SESon the mental health of elderly parents,the mechanisms through which children's SES affects parental depressive symptoms remain unclear.This study analyzes data from the 2O2O Chinese Longitudinal Aging Social Survey(CLASS)and employs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ing to investigate the mechanisms through which children's SES influences depressive symptoms among elderly parents ,focusing on the mediating roles of children's financial support and elderly parents‘social interactions.This study is conducte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aterial resources(\"lizi\" effect)and symbolic resources(\"mianzi\" effect) embedded in children's SES.Additionally,a multigroup analysis comparing urban and rural contexts further clarifies these mechanisms.The results show that children with higher SES reduce depressive symptoms in their elderly parents by providing more financial support and expanding parents' friendship networks.The mediating effect ofchildren's financial support is stronger than thatof parents'socialinteractions.Elderly parents benefit from both the material resources(\"lizi\")and symbolic recognition(\"mianzi\") derived from their children's higher SES.Material resources also influence parents‘psychological welbeing through symbolic resources.Additionally,there is a chain-mediated effect between financial support and social interactions,indicating thatthe \"lizi\" effect and \"mianzi\" effect coexist,with the former playing a dominant role while also acting through the latter.The urban-rural subgroup analysis reveals distinct patterns. Among rural elderly,children's SES alleviates parental depressive symptoms primarily by enhancing parents' social interactions,and financial support indirectly operates through social interactions, highlighting the persisting importance of the \"mianzi\" effect in rural areas.In contrast,for urban elderly, children's SES predominantly reduces depressive symptoms through direct financial support,with the mediating roleof social interactions being negligible.This suggests that urban elderly prioritize material quality of life,with a stronger focus on the \"lizi\" effect,while the \"mianzi\" efect is insignificant.Based on these findings,the study recommends providing multi-channel mental health resources for the elderly, strengthening educational and employment support systems for young people,improving social security systems,and promoting social civilization through cultural modernization programs.
KeyWords:Socioeconomic Status,Depressive Symptoms,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Intergenerational Support,Urban-RuralDifferen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