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展新質生產力背景下創新研究 “叢林化”的反思與干預

中圖分類號：F320.3 文獻標識碼：ADOl：10.19881/j.cnki.1006-3676.2025.04.01

新質生產力是以創新起主導作用的先進生產力質態，創新是形成新質生產力的核心要素和基本前提；要形成屬于中國的新質生產力，迫切需要一批自然科學領域有重大影響的科技創新成果。2024年7月，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強調，塑造發展新動能新優勢，健全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體制機制。這對新質生產力發生成長的經濟環境、社會心理和文化氛圍提出了要求。在軟科學研究陣地，秉承創新理念，務實加強對創新的規律性和方向性研究，既是端守學術態度、貫徹創新精神的職責所在，也是社會科學研究者立足本職工作、間接服務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的具體表現，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是，當前創新研究存在“叢林化”趨勢并導致原創性理論缺失、研究力量分散，這不僅不利于創新研究學術共同體本身的可持續發展，也無法為自然科學領域實現突破性重大科技創新提供理論指導和科學引領，更談不上幫助形成以創新為主導的新質生產力。因此，本研究擬厘清創新研究“叢林化”的表現與影響、發展與動力演化，并以元理論研究為手段，構建樹狀創新研究元理論模型，以呼呼學界回歸創新研究本源，以創新精神從事創新研究，從而助力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

一、緣起：創新研究“叢林化”的趨勢和影響

20世紀中后期，美國管理學家哈羅德·孔茨（HaroldKoontz）提出“管理理論叢林”（theManagementTheoryJungle，MTJ）概念，以論述管理學發展半個世紀以來所形成的學派林立局面，并認為，雖然管理理論叢林越來越復雜，但是我們終將走向一個“統一而實用”的管理理論體系[1。受其思想影響，學者們展開了對管理叢林的討論，認為“叢林化”的產生一方面是出于管理學自身基本內涵、研究對象、研究范圍的復雜性和模糊性[2]；另一方面是出于研究者的方法缺陷及認識局限，即學者的學科出身、學術淵源和原生科研傳統導致其研究自成小團體進而“叢林化”[3]。但學者們普遍認為，學術研究不能“僅僅從個體專業視角來描述管理\"[4，這樣既“缺乏對管理思想史的縱向把握”，也“沒有致力于管理學派的橫向溝通”[2]，其結果是損耗了科研工作者的學術注意力，更不利于科學家個人和學科的可持續發展；真正的管理學理論不是叢林而是大樹，未來管理學理論必將走向更優境界[3]。盡管如此，學術研究“叢林化”趨勢卻在多個領域存在，并逐步蔓延到創新研究領域。

以創新為主題的學術研究快速發展，在中國知網上以“創新”為關鍵詞搜集到的文章多達25萬篇，創新研究領域涌現出一批節儉式創新、包容性創新、負責任創新、分布式創新、綠色創新、突破性創新等理論分支。

我們不難發現以下現象。首先，創新理論研究擴張太快，學科邊界模糊化。主要表現在“創新”研究主題漂移、初始內涵淡化，不斷產生“微創新”“拔尖創新”“越軌創新”等規范性不足的表述。其次，有些研究主題含義模糊，與其他主題的關系不明確；一些分支理論雖在小范圍內有相對獨特的研究價值，但并未脫離既有研究框架。如“民主化創新”和“開放式創新”，“生態型創新”和“可持續創新”“綠色創新”等，其共性特征顯然大于差異性特征，這很容易讓讀者質疑其規范性和獨立性。此外，此類研究主題的成長性也嚴重不足。一些創新主題詞僅在短期內頻繁出現，表明其學術生命力不足，沒有后續研究跟進；同時研究規模也不大，僅限小團體或個別學者關注，并沒有引起學術共同體的廣泛共鳴。

總之，當前創新研究面臨著理論提出隨意化、學術研究碎片化的“叢林化”趨勢，其本質是創新研究的創新性不足。其不良效應可能體現為以下幾點：第一，使創新概念泛化，讓受眾認為創新似乎無處不在，甚至由此低估了學術創新難度和價值；第二，混淆科研工作者視聽，無法讓真正有價值的創新成果凸顯，不利于學術注意力聚焦；第三，不能為科技管理實踐提供學術指導，甚至對科技管理者造成信息干擾，從而造成決策失誤，導致科技資源配置不當。當前，我國正期待通過良好的創新氛圍孕育更多能形成新質生產力的重大科技創新突破，科技資源配置也面臨“打鐵算盤”“當鐵公雞”的嚴峻考驗，創新事業更不能陷入低水平重復。在此背景下，從事創新研究的學術共同體更應明確創新內涵、把握研究方向，讓創新研究更聚焦并為資源配置提供有力指導。因此，創新研究“叢林化”應該引起學界充分重視。

二、溯源：創新研究“叢林化”的動力演化

根據學者對管理理論叢林化形成原因的解釋，可見干預創新研究叢林化的基本思路是：打破創新研究僅僅從個體專業視角來描述創新的思維范式，加強對創新思想史的縱向把握，致力于創新學派的橫向溝通，真正實現對創新理論“進行系統審視，以獲得整體上的理解”[5]。因此，對歷史上創新觀察范式的幾次轉變進行梳理，有助于發現其叢林化演化的關鍵動力節點。

（一）從“害人蟲”到美德的價值轉變，為創新 泛化埋下伏筆

古希臘時期，“創新”表示“在一種既定的秩序中引進變化的要素”[6]。但是，出于對既定秩序的尊重和對改變的本能抗拒，創新被賦予負面意義，柏拉圖曾把不按規則而發明和引進兒童新游戲的人稱為“社會的害人蟲”；中國古代也曾把過于新奇或精致的事物稱為“奇技淫巧”。直到西方近代科學興起，人們對創新才有了新的價值判斷。19世紀中期，系列百科全書的編纂發行，在展示新事物的同時，更引導人們對創新持倡導態度。時至今日，隨著創新的經濟社會效益凸顯，創新成為一種可貴的精神品質，政府甚至出臺政策鼓勵對既定秩序進行破壞，創新被譽為“民族進步的靈魂，國家興旺發達的不竭動力”。但這種社會價值觀的轉變，在鼓勵各行各業、各個群體通過創新獲得社會認可的同時，也為創新泛化埋下了伏筆。

（二）從獨立事件到多學科的學術規范化，為創新叢林化提供了方向

19世紀以來，創新的生產力屬性被不斷開發，創新在經濟學領域成為系統理論。1912年，約瑟夫·熊彼特（Joseph AloisSchumpeter）在《經濟發展理論》一書中首次提出并系統闡述創新理論，將其劃分為五個類別和兩個過程[7]，熊彼特也因此成為創新理論鼻祖和創新經濟學鼻祖。此后，以羅伯特·索洛（RobertMertonSolow）為代表的新古典增長理論進一步肯定了技術進步和知識外溢是經濟增長的內生力量。這些理論為后續創新驅動發展理論、國家創新體系（NIS）提供了經濟學基礎，也為區域經濟持續增長找到了源動力。1985年，彼得·德魯克（PeterDruker）為創新賦予管理學定義，即“賦予資源以新的創造財富能力的行為”[8]，由此為創新管理學構建了基本框架。自此，創新逐漸成為一門有自身學科體系的理論學科，創新經濟學、創新管理學分別成為其重要分支。與此同時，這些學科領域也為創新學術叢林提供了生態空間：多年后，眾多簇狀學術研究分別從經濟學和管理學視角，力圖以促進經濟增長和提高創新效率為目標，尋找學術空間。

（三）從技術內核向制度環境的外延擴展，為創新叢林化提供了機會

長期以來，將創新等同于技術創新，是社會的約定俗成。但熊彼特的最大貢獻是把“創新”與“發明”區別開來。他認為創新包括兩個基本過程，一是發明，二是把發明成果引入商業應用領域；前者是技術概念，后者是經濟概念。其觀點影響了創新理論分化結果，即將其分為技術創新學派和制度創新學派，由此，創新內涵和外延不斷擴展。如，從1992年到2011年，在世界經濟合作組織（OECD）出版發行的《奧斯陸手冊》第1版到第3版中，創新逐漸從制造業技術產品和工藝（TPP）創新，逐步擴展到服務業，創新類別囊括工藝創新、營銷創新、組織管理創新等[9]。

在我國，吳金希考證發現，創新研究先驅傅家驥先生延續了這一概念內涵，即創新屬于經濟概念，是發明成果的商品化、產品化，只是在表述中用“技術創新”替代了“創新”，然后又將技術創新簡稱為“創新”[10]。但是，這種表述存在缺陷，即容易使人們誤以為“技術創新”只是“創新”的一類，因此可以開發出更多創新類型。這就為創新概念泛化開了先例，從而形成今天 ⁶⁶X+ 創新”的繁雜局面。時至今日，盡管OECD關于創新的測算指標日漸豐富，但依然強調以技術創新為中心；缺乏科技內核的創新嚴格來講都不是創新理論的本意，而是創新泛化的結果。理解這一點，不僅有助于新入行的創新理論研究者不迷失方向，而且對理解并執行我國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用國家創新體系解決“卡脖子”問題尤為重要。

（四）從線性思維到系統思維的立體架構，使創新研究叢林空間得以指數級增長

長期以來，傳統技術創新過程圖都基本遵循了萬尼瓦爾·布什（VanneverBush）所提出的“基礎研究 $$ 應用研究 $$ 開發→生產經營”鏈式結構[1]，或“基礎／應用研究→實驗發展 $$ 生產工程 $$ 試制試銷→批量生產→銷售及售后服務”結構[12]。隨著研究和實踐推進，單向線性模式受到質疑。因此，學界提出，那種認為先有科學研究后有開發、生產和營銷的線性模型很容易將科學研究作為關鍵要素，然而這是錯誤的，事實上用戶經驗而不是科學研究才是創新最重要的源泉[13]。“社會一旦有技術上的需要，這種需要就會比十所大學更能把科學推向前進。”[14] 與此同時，學者發現，產業競爭力的提升不全是企業市場競爭的結果，更是政府產業政策和官產學協作促進了產業創新。因此，學者轉向以系統觀來思考創新主體間關系。1987年，克里斯托弗·弗里曼（ChristopherFreeman）提出“國家創新體系”（NIS）概念，此后經OECD、《牛津創新手冊》的推動，系統性創新思維徹底取代線性創新思維。國家創新體系的提出促進了創新網絡體系的交融交互，與此相伴，一批與創新生態系統、科技成果轉化有關的創新主題涌現，如科技金融、科技園區、創新集群等。

1997年，中國科學院提出建設以企業為主體的國家創新系統；2006年，中國自主創新國家戰略進一步把國家創新體系分為技術創新體系、知識創新體系、科技中介服務體系等五個部分。這五個部分分別產生了學術叢林，后續又產生了諸如區域創新系統（RIS）、城市創新系統等衍生叢林。至此，我國創新研究進入空前繁榮期，創新概念泛化也獲得前所未有的廣袤空間，似乎任何事物、現象的更新都可以被譽為“創新”，從而使得創新研究叢林化達到頂峰。

（五）從工具理性到價值理性的人文反思，使創新叢林化實現冷靜回歸

世紀之交，人們逐漸意識到，一國的競爭力仍然主要體現在以科技為內核的創新上，只有技術創新及其產業化才能促進經濟繁榮和綜合國力提高。特別是進入21世紀以來，隨著全球新的社會問題涌現，創新責任得到廣泛討論，人們開始反思技術創新與社會期望、社會價值等的匹配性[15]。

2015年，學者發出“創新應驅動何種發展？”的疑問，并認為發展不僅包含經濟增長，也包含消除貧困、保護環境、促進社會公平等社會發展[16]。于是創新研究從工具理性向價值理性快速回歸，并圍繞經濟發展、環境保護、弱勢群體保護與賦能、社會公平正義維護、多元貧困治理等議題，產生多個分支理論。如，將創新與包容性發展理念結合，主張強化BOP（金字塔底部人群）在創新中作用，由此產生包容性創新[17]；主張效能導向進而產生責任式創新；主張資源保護進而產生節儉式創新；主張關注低收入群體進而產生樸素式創新[18]；主張強調員工、客戶和合作伙伴創造力進而產生開放式或民主化創新；主張強調環境保護進而產生綠色創新、生態創新、可持續性創新[19]，等等。眾多學者從自身學科背景和學術關注點出發，在社會偏好的鼓勵和創新氛圍推動下，提出各種“ 創新”理論，形成叢林繁茂的局面。盡管表象上看創新名詞五花八門，各不相同，但無不表達了學者對經濟社會協調發展的關注，這與我國當前面臨新的社會主要矛盾、新的社會問題的背景相適應。

三、干預：以創新研究“元理論化”消減“叢林化”

盡管創新叢林化是一種合理性結果，但依然需要對其進行干預和警示。因為當一個概念被過度泛化，變得無所不包時，它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不僅不利于學術交流，反而更容易導致創新政策陷入誤區。

（一）元理論研究：讓“叢林”變成“大樹”

元理論（Meta-theory），指以某一學科的研究狀態及其發展規律為探索對象的研究取向，是加深對學科理論理解的重要手段，有助于理解創新學科的理論化本源及其發展過程[20]。元理論具有哲學形式和科學形式，前者側重于理論本體論、認識論、方法論和倫理學維度，其論點基于邏輯系統、說明性推理以及先驗方法和假設；而科學元理論化“將理論本身視為數據節點與調查研究的分析單位，通過在確定的科學領域收集與分析數據進而推動理論發展”[21]。任何一門學科都必須具有元理論的基礎支撐部分，否則就是一個缺乏核心的松散聯盟。在知識經濟時代，各領域研究成果普遍激增，數字化傳播又加快了知識流動，學術叢林化成為各領域共同面對的問題。元理論研究有助于幫助學界回顧學科基本問題、厘清學科發展脈絡、構建學科統一理論框架，有利于各流派“求同存異、融合互動”[22]，是規避學術研究叢林化的重要手段。

近年來，不乏學者關注創新概念、創新理論發展脈絡等基礎性問題。概念基礎方面，郭朝輝、葛風濤等從歷史學研究視角，梳理了我國歷史上“創新”概念的表達[23]；賀騰飛、康苗苗對創新和創業關系進行了辨析[24；趙晨、廖建華闡述了創新基本形態和系統構成[25]。

理論發展脈絡方面，蔡玉婷、蔣勛和范柏乃等對文獻進行大樣本分析和可視化展示，以追蹤其研究現狀、階段性熱點及發展趨勢[26-27]。劉志迎、朱清鈺遴選了 50多個西方經典創新理論，按時間順序、學科領域和研究主題等三個維度梳理了創新理論發展脈絡[28]。這些研究均可歸于創新學元理論研究，因為它們涉及“對學科基本概念的內涵和構成、基本研究范圍、基本現象的原理性描述方式和方法論的共識和認同”[29]。但這類研究總體不多，而且很容易被海量成果淹沒。

（二）創新研究元理論模型構建思路

如前所述，本次元理論研究緣起于當前創新研究叢林化趨勢，其思路是通過初步構建元理論模型，梳理創新學科的理論化本源及其發展過程，以形成對創新學科發展歷程和結構的系統認知，同時消減叢林化所帶來的迷惘。其模型構建遵循以下原則。

第一，以各創新理論為數據節點，結合創新領域各項實證研究，形成多個元理論分析的基本單元。為此，研究者通過中國知網，以“創新”為關鍵詞，按照時間順序對CSSCI刊源文章進行搜索，尤其對近5年專業期刊進行主題瀏覽，確保對研究動向有整體性把握。

第二，以消減“叢林化”導致的方向感缺失為基本目標，提高模型包容性而非精準性，力爭讓創新學科分支都能在框架中找到自身基本定位。例如，創新理論始于100年前經濟學領域，后來向管理學領域擴散，而哲學視角的創新觀察貫穿了創新研究發展始終，因此本模型將當前所有學術叢林都歸于經濟學、管理學和哲學三個學科領域。鑒于當前創新研究叢林化在管理學領域最為密集，本研究根據其研究著眼點將其依次歸于三個層次。最近十年，受人文主義影響，創新研究叢林化趨勢益發明顯，本研究也對其進行了大致歸類。

第三，以創新研究叢林的動力為線索，模型力圖反映叢林化的動態演化過程。例如，社會對創新的態度經歷了從排斥到接納、從倡導再到贊美的態度轉變；創新理論發展過程中，其內涵逐漸超越單純的技術層面，并被賦予更多制度內涵和社會因素，最終呈系統化、多主體關系網絡等等，這些變化也應該在元理論模型中得到體現。

（三）創新研究元理論模型圖

基于上述思路，筆者繪制了以下創新研究元理論模型圖（見圖1）。

與創新研究叢林不同，本模型整體上呈樹狀結構，其結構特征力圖回答以下幾個問題。

第一，如何看待創新？該模型反映了社會對創新態度所經歷的“排斥 $$ 認可 $$ 贊美 $$ 鼓吹→批判性反思”路徑。這種建構有利于我們在叢林化背景下對創新保持清醒的基本價值判斷，即“鼓勵而理性”，這有利于學界堅持做真正的創新，不盲目、不浮夸。在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的今天，這種對待創新的科學態度尤其重要。

第二，什么是真正的創新？該模型拒絕呈現各類非規范性的創新理論，維護了“科學技術”在創新理論中的內核價值。盡管創新測算指標日漸豐富，但各指標體系依然以科技創新為中心，科技創新及其產業化依然是創新概念最本質的內涵，缺乏科技內核的創新叢林只是中文語義下概念泛化的產物，因此在該模型中均被大規模裁剪。這種處理再次重申了創新概念邊界，它表明，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的核心還是自然科學技術領域的突破式創新。

第三，我們做的創新研究在哪里？該模型對當前創新研究三個主要學科領域，即經濟學、管理學和哲學進行深化處理，彰顯了創新的生產力屬性，也為各分支理論錨定相對位置提供了判斷依據。例如，在創新管理領域，分別從微觀（企業）、中觀（產業）和宏觀（國家）三個層面描述了當前學術研究成果在學科體系中的歸屬，突出了創新經濟學對創新管理學的基礎型作用，突出了創新的實踐性和生產力特性。這種結構有助于幫助研究者判斷自身學科歸屬，消減了“亂花迷眼”的叢林效應，有利于研究者將精力聚焦到如何建立并完善形成新質生產力的體制機制中。

第四，做研究創新是為了什么？該模型還原了創新研究一以貫之的哲學思辨特征，體現了創新研究中科技與人文相統一的重要性。創新始于人類對未知世界的實踐性探索與改造，近一百多年來，創新理論得到廣泛學術關注，因為它加速了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近十年，隨著社會問題多元化，學界對創新的哲學反思也逐漸增多，同期的創新叢林也最為密集。本模型將這些分支理論大致劃分為“人與人”關系重塑、“人與自然”關系重塑以及“理論本體”之間關系重塑三個方面，強調了批判性哲學思維在創新理論研究進程中的必要性。在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的時代浪潮中，它提示我們要建立與生產力質態相匹配的生產關系，如，進一步深化要素市場化配置改革、深化投入產出激勵機制改革、健全要素收入分配機制，這樣才能保持生產力的可持續增長。

四、結論與建議

本研究從新質生產力的基本內涵出發，分析了當前創新研究叢林化趨勢對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的不利影響；然后從基本史料中提煉出創新研究叢林化的五次動力演化；最后，以元理論研究為手段，建立了樹狀創新研究元理論模型。本研究強調了以下觀點。

第一，從本質上看，創新研究叢林化是創新研究本身創新性不足的表現，這與發展新質生產力的時代要求和現實挑戰不符。雖然創新研究成果激增，但各創新理論無法實現本質上的創新而只是在原有理論的周邊就近蔓延而且成長性不足。因此，培育創新研究者的創新精神，是破除創新研究叢林化的根本之策。

第二，從動因上看，創新研究叢林化的發生和發展有一定的時代合理性。隨著創新的生產力屬性不斷凸顯并產生巨大社會財富，社會對創新精神空前崇尚；再加上現行科研評價體系下的成果量化考核要求，更是催生了一些創新性不足的創新研究學術成果，其結果就是加速了創新研究叢林化。因此，改變現有創新研究者的學術生態環境、引導研究者做“少而美”的創新成果，是減緩創新研究叢林化、切實服務于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的關鍵。

第三，從結果上看，創新叢林化使創新的科技內核得不到應有的強化與凸顯，這與新質生產力理論對科技創新的時代要求不契合。防止創新概念泛化，其關鍵就是堅決維護科學技術在創新理論內涵中的核心地位。

第四，從對策上看，加強創新研究的元理論研究是消除其叢林化的有效手段。元理論研究通過將各學術叢林進行歸類從而厘清叢林間關系，有利于鼓勵學界運用學科交叉、知識跨界等途徑，從事更有成長性的創新研究。因此，加強不同學科之間的交流、倡導科研合作并幫助研究者走出學科背景導致的“信息繭房”，是培育創新研究形成“大樹”而不是“叢林”的重要保障。

綜上，本研究提出以下建議：一是建議各科研機構正確領會中央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戰略思想，進一步深化科研評價體系改革、探索科技評價體系優化路徑，增強現行績效管理制度的容錯機制和長期機制，避免科研人員在短期性、零差錯“績效主義”壓力下制造學術叢林二是建議在各學術共同體內強化元理論主題研究，以專業學術期刊為平臺，形成定期對理論研究成果進行梳理、回顧和批判性總結的制度，及時幫助廣大業界科研工作者，尤其是新進入的年輕學者識別方向，聚焦研究主題；三是建議科研工作者突破自身條件約束，加強學術史梳理并建立整體性認知，把握自身工作在整個學科體系中的地位和價值，明確自己在特殊歷史階段所面臨的學術命題和科研使命，產生更多創新研究成果，為發展新質生產力提供切實理論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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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lections and Interventions on the Jungle of Innovation Research from the View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LiHonglingLiu Chao

（South-Central Minzu University， Public Management College，Hubei，Wuhan， 430074） Abstract： [Research purpose] Accelerating the formation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requires a robust theoretical innovation system for guidance. However， current innovation research exhibits a jungle trend， characterized by generalized“X+innovation”expressions that lack academic rigor，which hinders sustainable disciplinary development and fails to guide innovation resource allocation. This study aims to clarify the causes of this jungle phenomenon， proposing systematic interventions，and fostering a healthy academic climate for innovation research. [Research method] Based on theoretical literature， this study first outlines the general characteristics of the jungle of management theories. Then，it analyzes the manifestations of jungle in innovation research and its adverse impacts on developing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Drawing on historical evidence from literature， the study traces the evolution of jungle through five dimensions：value sources，domain distribution，developmental opportunities，growth space，and humanistic relevance in innovation research. Finally， to address the jungle trend， a tree-structured （rather than jungle-like） framework is constructed using meta-theoretical research， theoretical data， and principles of inclusivity and dynamism. This framework spans three major disciplinary areas of innovation research and integrates key branch theories. [Research conclusion] Firstly， jungle in innovation research reflects insufficient innovation in the field itself. Reforming the scientific evaluation system and cultivating the innovative spirit of researchers should be recommended. Secondly，in order to avoid fragmented development， innovation research must prioritize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s its reasonable core.Thirdly， interdisciplinary collaboration should be strengthened， while meta-theoretical research should be advanced toguide innovation studies toward rational refinement.

Keywords：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the Management Theory Jungle;meta-theory；innovation; national innovation system; generaliz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