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F812.4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1280(2025)02-0066-15
內容提要:數字化和信息化深度融合促使很多經濟活動轉到線上,以網絡經營模式為代表的新業態不斷發展,由此帶來網絡經營避稅問題。文章從非法人經營主體視角分析網絡經營模式是否更容易避稅,并利用CHFS數據進行實證檢驗。研究發現,非法人經營主體通過網絡經營使其稅收負擔降低 3.334% ,這一結論經過內生性處理和穩健性檢驗后依然成立。基于經營者個人特質的異質性分析顯示,網絡經營的避稅效應在較高年齡和較低受教育水平的經營者中更顯著。基于稅種的分析顯示,經營主體更愿意通過網絡經營規避個人所得稅。機制檢驗表明,稅收征管強度和市場規范程度能夠強化網絡經營的避稅效應。拓展性分析發現,非法人經營主體會因實體經營稅負更重、經營項目面臨資金約束以及主動涉足工商業經營等動機選擇通過網絡經營避稅。為進一步提高網絡經營的稅收治理能力,要在持續發展數字經濟的基礎上,結合網絡經營特點來完善我國現行稅制,加強稅收征管。
一、引言與文獻回顧
數字經濟以信息技術使用和數據要素價值顯化為特點,正在深刻重塑傳統經濟運行方式。在交易端,數字經濟發展表現為以信息技術為支撐、數字化平臺為依托的網絡經營模式逐漸崛起。根據國家統計局報告,2023年底,我國網民規模達到10.92億人,其中參與網絡購物的網民為9.15億人,當年實物商品網上零售額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比重達到 27.6%① 。受益于信息技術發展,產品價值流轉的各個環節都可以通過線上渠道實現,而數據要素的介入使得小型化、專業化經營主體獲得生存空間和競爭優勢(裴長洪等,2018)。經濟運行方式的轉變也影響著國家治理能力的提升和治理體系的優化。
稅收是現代國家財政收入的主要來源,高效的稅收治理要以充分的稅收收入為基礎。偷漏稅引發的稅款流失不僅弱化稅收治理效能,其本身也暴露了政府稅收治理的短板。實踐中,經營主體偷逃稅款的心理動機較為強烈,避稅行為也非常普遍(埃里希·科齊勒,2012)。全球范圍看,跨國企業利用稅收規則規避稅款已成為各國稅收治理難以突破的頑疾,而我國偷漏稅現象同樣不容忽視。
2023年,稅務部門共依法查處涉嫌違法納稅人13.5萬戶①,應征未征個人所得稅、消費稅、房產稅、增值稅等造成中央財政損失449.42億元②。近年來,我國不斷加大對數字經濟新業態相關經營主體的稅務稽查力度,查處了一批惡意避稅的個人和企業,對我國嚴肅稅收法紀,提高稅收治理效能起到積極作用,但仍有大量經濟利益游離在稅法監管之外。究其原因,建立在工業經濟背景下的稅收制度以及稅收征管模式難以適應數字經濟時代稅收治理的特點(王雍君,2024)。那么,綜合來看,當前我國數字經濟的發展到底是加重還是緩解了經營主體的避稅行為?這是一個有待檢驗的實證問題,也是本文研究的緣起。本文聚焦非法人經營主體的網絡經營行為,重在考察網絡經營是否更容易規避繳稅責任,與本文研究相關的文獻主要有以下三類。
一是數字經濟影響稅收治理的理論研究。數字經濟以數據資源為關鍵要素,以現代信息網絡為主要載體,在提高資源配置效率的基礎上深刻改變了傳統的價值創造、流轉和分配的模式(Goldfarb和Tucker,2019)。其一,數字經濟發展充實稅源。產業數字化和數字產業化創造出豐富的國民財富,為國家稅收收入增長奠定基礎(蔡躍洲和牛新星,2021)。其二,數字經濟改變稅收結構。信息技術的使用和網絡平臺的搭建降低了交易成本,緩解了供需雙方的信息不對稱,打破了產品生產和交易的二八法則,促成市場分工的細化、專業化和非標準化。在這一過程中,基于價值單向多環節流轉的增值稅優勢被壓縮,以企業法人為征稅對象的企業所得稅稅收增長乏力,而以自然人為納稅對象、以終端消費或價值分配為稅基的稅種獲得較大潛力(蔣震,2022;楊昭和楊楊,2023)。其三,數字經濟改變稅權分配。數字經濟挑戰了稅權分配最常依據的來源地和目的地規則。不少研究關注數字化企業或數字化業務相關稅收的分配(張澤平,2015);也有研究關注數字經濟對國家內部區域間稅權劃分的影響(王雍君,2020)。
二是數字經濟影響稅收征管的描述性研究。數字經濟帶來的經營主體和價值流轉的新特征導致現行稅制體系難以與之適應,稅收征管的難度加大使得偷漏稅現象更加頻繁(周波和劉晶,2023;李香菊和付昭煜,2024)。與此同時,數字技術的使用既可以提高經營主體的避稅能力,也可以提高稅務機關的稅收征管效率(Alm,2021;蔡昌和郭俊杉,2023)。依托于網絡平臺的線上經營是數字經濟時代的重要產物(Karimi和Walter,2015)。現有研究基于數字經濟特別是平臺經濟的特點指出,網絡經營可能會加大稅收征管難度(周克清和李霞,2018)。
三是數字經濟影響企業避稅的實證研究。近幾年,逐漸有學者采用宏微觀數據就數字經濟下的企業避稅問題開展實證分析。研究范式有兩種:一是聚焦企業數字化轉型,研究數字化轉型是否增加了企業避稅。研究結果顯示,數字化轉型顯著降低了企業所得稅負擔(陳凱和楊亞平,2023);也有研究得出相反結論,指出數字化轉型通過提高企業治理效能抑制企業避稅(張萌等,2022)。二是直接分析數字經濟發展對企業避稅的影響。張乾等(2022)基于電子商務示范城市創建的準自然實驗、童光輝和楊澄逸(2024)構建數字經濟發展指數,回歸分析的結果都表明數字經濟發展促進了企業避稅。Han(2020)則采用電子商務交易數據估算得出2004—2017年我國電子商務造成的稅收損失規模逐年增加。
綜上,現有研究從理論上闡述了數字經濟對稅收治理帶來的沖擊,分析了數字經濟對稅收征管的雙重影響,并實證檢驗了數字經濟是否會加重企業避稅。但是,相較于理論研究和現象描述,現有實證文獻存在以下推進空間。
一是研究對象上,既有文獻關注對象是企業法人特別是大中型企業,且企業層面的數據基本上都來源于A股上市公司,忽略了占據我國經營主體數量三分之二以上的非法人經營主體①。雖然目前非法人經營主體貢獻的稅收收入比重不高,但隨著數據要素潛能的釋放,經由平臺支撐的大數據算法可部分代替工業經濟時代企業家需要具備的計劃、組織、協調、控制等管理才能,“企業家”準入門檻降低,價值轉移的單向性和不可重復性被顛覆,小型化、專業化經營主體價值創造潛能被不斷釋放。研究數字經濟時代非法人經營主體的避稅行為對于我國完善稅收制度、優化稅收治理具有重要現實意義。二是在研究視角上,既有文獻主要從企業數字化轉型或地區數字經濟發展視角定義數字經濟,并未直接考察數字經濟對經營模式的影響。本文以經營主體是否參與網絡經營代表其對數字經濟發展的回應,視角更加直觀。三是在研究稅種上,既有實證文獻基本都關注企業所得稅,忽略了其他稅種。數字經濟對稅收征管的沖擊是全方位的,并不僅限于企業所得稅,僅C2C 電商在我國少繳納的個人所得稅和增值稅2018年可能就已經超過了1000億元②。本文嘗試采用中國家庭金融調查與研究中心(CHFS)關于家戶生產經營行為的微觀調研數據檢驗網絡經營是否有助于非法人經營主體規避商品稅(增值稅或營業稅)和個人所得稅,是對既有研究在研究對象、研究視角和研究稅種方面的拓展。
二、理論機理與研究假說
根據經典A-S模型,納稅人的稅收遵從度取決于避稅的成本與收益對比(A1lingham和Sandmo,1972)。避稅的直接收益即是少繳納的稅款,成本則是納稅人因少繳納稅款而付出的代價。網絡經營依托互聯網平臺開展市場活動,具有虛擬性、隱蔽性、分散性、跨區域性等特點。這些特點一方面導致網絡經營稅制要素模糊難以確定,按照現行稅制難以明確歸類并計稅的情形越來越普遍,另一方面也會加大稅務機關稅收征管難度(岳樹民等,2024)。對納稅人而言,針對網絡經營的避稅行為因稅制漏洞和征管困難而具有較高收益和較低稅收籌劃及違法處罰成本。數字技術進步也有可能提高稅務機關的稅收征管能力進而增加納稅人避稅成本。但是目前我國稅收征管過程中對數字技術的使用聚焦于大中型企業和高收入自然人,技術能力和硬軟件配套尚未廣泛應用于非法人經營主體,因而對于本文的研究對象影響并不大。并且本文從微觀層面展開研究,在回歸時控制了時間、個體和地區經濟變量,因而在很大程度上規避了地區數字技術使用對經營主體避稅的負效應。綜上,本文提出假說H1:網絡經營模式下,經營主體更容易避稅。
稅收征管是影響納稅人避稅行為的重要因素。非法人經營主體的稅收負擔主要體現在個人所得稅和商品稅,商品稅包括以多數小規模納稅人身份繳納的增值稅以及“營改增”之前的營業稅,這兩類稅的足額繳納都要求納稅人如實填報經營收入。非法人經營主體分布分散、數量龐雜且業務多樣,其出于避稅考慮會少報收入,稅務機關需要為此應對龐雜的數據收集、核算和審計等工作,征管難度大,征稅成本高。網絡經營因其交易過程無需介入實體平臺而弱化納稅登記的效力,因其交易的隱蔽性和分散性更強而加大稅務機關交易識別的難度,因其交易行為涉及主體較多而加劇稅務機關的信息劣勢。從稅務實踐來看,隨著新經濟業態的不斷涌現,現行商品稅和個人所得稅在網絡經營稅收征繳中的短板不斷凸顯,稅法建設的滯后性導致網絡經營稅務爭議較大,稅收征管有法難依甚至無法可依的情況越來越多,稅務機關被迫放松稅務管理。上述因素都表明針對網絡經營的稅收征管更難,納稅人更容易避稅。綜上,本文提出假說H2:網絡經營模式的稅收征管難度更大,因而強化了經營主體的避稅行為。
可稅性理論指出,合意的交易行為和利益流入才能成為現實的稅源(張守文,2000)。只有法律明確規定或通過法律解釋的稅制要素才可成為納稅的依據(傅靖,2020),從事經營活動的主體進行工商稅務登記是賦予經營主體合法地位并據以納稅且享受政府服務的基礎。在經營活動中,遵循市場規范依法依規經營獲得的經營收益才可成為稅源。換言之,市場規范化程度越低,游離于法律規范之外的經濟活動越多,不具備可稅性的潛在稅源也就越多。與實體經營相比,針對網絡經營的市場規范仍處于起步階段,納稅主體、交易金額和適用稅則更難確定,收益的可稅性較差,納稅人更容易避稅。另外,規范有序的市場環境有利于網絡經營健康發展,從而助力政府公信力和納稅人對公共服務滿意度的提升,激發納稅遵從。市場環境越不規范,經營主體為完成交易所付出的搜尋成本、信息成本和決策成本越高,為依法納稅所付出的制度性交易成本也越高,從而強化其避稅動機。近些年網絡經營在我國發展迅速,但仍缺乏有效市場規范,納稅人避稅更普遍也更容易實現。綜上,本文提出假說H3:網絡經營模式的市場規范化程度更低,因而強化經營主體的避稅行為。
三、實證模型、變量及描述性統計
(一)模型構建

其中, i 標識個體, t 標識年份; tfit 為個體 i 在年份 t 所繳納稅費總額;network表示 i 個體在年份 t 是否參與網絡經營;系數 β 表示經營主體是否參與網絡經營對其納稅總額的影響力度與方向;Xit 表示一組控制變量; δi? λi 、 μind 分別表示個體固定效應、時間固定效應和行業固定效應; δεit 為隨機擾動項。
(二)數據來源
本文主要使用CHFS 的微觀面板數據。CHFS 由西南財經大學中國家庭金融調查與研究中心實施,自2011年起每兩年開展一次調研,樣本范圍涉及全國29個省,全面搜集家庭收入和支出方面的信息,數據量大,代表性強,在學術研究中被廣泛使用。本文重點使用CHFS中關于家庭工商業經營的數據,由于CHFS從2015年才開始搜集家庭工商業經營模式(實體經營或網絡經營)的數據,因此本文使用的是CHFS2015、CHFS2017和CHFS2019數據。數據清理過程包括保留只有一個工商業經營項目的樣本,剔除工商業組織形式為股份有限公司或有限責任公司的樣本,刪除營業收入為0的樣本,剔除工商業經營時間不足1年或超過50年的樣本,刪除繳納稅費、總投資額和營業收入的極端值以及刪除缺漏值,最終獲得11270個樣本。
(三)變量說明和描述性統計
被解釋變量:稅費總額。被解釋變量為納稅人所繳納的稅費總額,對應于問卷中的問題“去年,該項目繳納的稅費總額是多少元?”。由表1可知,平均來看,納稅人繳納了6421元的稅費,標準差超過3萬元,展現出工商業經營較大的稅費繳納差異。CHFS沒有具體詢問經營項目具體繳納的稅費種類,但此處的稅費應該主要是稅收而非政府收費。一是從稅費繳納事實看,政府的稅收收入遠超行政事業性收費。以本文數據采集年份涉及的2018年為例,2018年我國行政事業性收費為3925億元,而稅收收入超過15萬億①,對應到微觀層面,納稅人繳納的稅收也應占據較大比例。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持續進行“放管服”改革,清理行政事業性收費,各類經營主體面臨的規費負擔呈現下降趨勢,并且非法人經營主體規模偏小,經營可能涉及的政府收費項目更少。二是對于經營主體可能為雇員繳納社保費用形成的費用負擔,下文將驗證這部分費用是否被受訪者認為是稅費負擔并不影響基準結論。考慮到一部分經營主體繳納的稅費金額為0,在回歸時對所有稅費總額加1再取對數。
核心解釋變量:是否參與網絡經營。核心解釋變量源自CHFS問卷中的問題:“目前,該項目的經營形式是”,若受訪者回答的經營形式中包括網絡經營,則“是否參與網絡經營”變量賦值為1,否則為0。表1可知, 8.25% 的工商業項目采用了網絡經營的方式,說明在中小商戶中推行電子商務仍有較大發展空間。
控制變量:分別選取微觀層面和宏觀層面的控制變量。微觀層面控制變量如下:投資總額、資本總額、營業收入、是否盈利(虛擬變量,盈利設為1,否則設為0)、項目的組織形式(以虛擬變量表示項目的組織形式,如果項目組織形式為合伙企業、獨資企業、個體工商戶或者沒有正規組織形式,那么對應的變量賦值為1,否則為0)。借鑒尹志超和吳子碩(2024)的做法,宏觀層面的控制變量如下:省級層面的人均地區生產總值、常住人口數、城鎮化率、第二產業占比、第三產業占比、一般公共預算支出。回歸時所有連續性控制變量都取對數。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基準回歸
按照(1)式采用面板固定效應進行OLS回歸,回歸結果見表2。其中列(1)控制了微觀層面的控制變量和個體固定效應;列(2)在列(1)的基礎上加入了宏觀層面的控制變量;列(3)進一步控制了行業固定效應;列(4)同時控制了微觀和宏觀層面的控制變量、行業固定效應、個體固定效應及時間固定效應。在四種不同的情況下,回歸結果都在 5% 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為負。
需要特別說明的是,對經營主體、時間和行業的控制已經在很大程度上控制了“營改增”對實證結果可能造成的干擾。以列(4)的回歸結果為基準,與實體經營相比,網絡經營的稅收負擔要低3.334% ,假說H1得以初步證實。
(二)工具變量回歸
基準回歸雖然支持網絡經營更容易避稅這一基本假設,但結果仍然可能受到內生性問題的干擾。一是反向因果問題,宏觀上,稅收負擔本身也反映了當地經濟實力、公共產品和服務的供給能力以及政府對經營主體的支持傾向等,進而影響經營決策(曹直和吳非,2023)。二是可能忽略了同時影響網絡經營行為和稅收負擔的重要變量。本文選用工具變量解決模型中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采用該地級市除所關注的研究樣本之外,其他經營主體是否進行網絡經營的平均值作為該經營主體是否進行網絡經營的工具變量。一是該地區是否進行網絡經營的平均值反映了該地區經濟活動模式的選擇傾向,這與經營主體是否采用網絡經營模式直接相關;二是該地區是否進行網絡經營的平均值反映的是該地區經營模式的整體情況,與單個經營主體的避稅行為并不直接相關。
工具變量回歸第一階段的F值為64.423,通過弱工具變量檢驗。表2列(5)匯報了工具變量的回歸結果。回歸結果表明,是否進行網絡經營在 5% 的顯著性水平下依然對納稅人的稅費總額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并且2SLS的回歸系數的絕對值高于OLS回歸系數的絕對值。也就是說,若不考慮內生性問題,將會低估網絡經營對納稅人避稅行為的影響,假說H1的穩健性得到保障。

(三)穩健性檢驗
1.避稅的存在性檢驗
本文以納稅人稅費繳納金額衡量其避稅情況,一個可能的爭議是繳納的稅費低并不一定是納稅人主觀避稅的結果。也就是說,基準回歸結果僅僅支持網絡經營繳納的稅費水平更低這一結論。網絡經營主體是否真的主觀避稅仍需要檢驗。實踐中,非法人經營主體多為中小商戶,經營業務較為簡單,財務建賬不健全,進行稅收籌劃工具有限且能力偏弱,因此少報交易金額和應納稅收入成為其規避稅款的主要方式。又由于經營收入完全來源于交易金額,因此納稅人出于避稅考慮少報的交易額也可由少報的收入水平加以替代。國外有不少學者從這一思路出發考察非法人經營主體的避稅行為。如 Engstrom和Holmlund(2009)研究發現,1999—2004年個體經營者為規避稅款平均少報了 30% 的家庭收入,并且與法人企業相比,個體經營者偷漏稅情況更為嚴重。Albarea等(2020)研究發現,自營職業收入和租金收入的大量瞞報導致意大利2011年損失了 13.5% 的個人所得稅。網絡經營使得非法人經營主體更可能通過隱匿收入規避納稅責任。因此,如果證明網絡經營主體確實瞞報了收入,就可佐證網絡經營主體確實通過網絡經營實現了避稅。
借鑒現有文獻,本文采用PW法(Pissarides和Weber,1989)檢驗網絡經營主體是否瞞報收入。這一方法基于居民消費理論考察微觀數據中家庭收入的瞞報情況,其底層邏輯在于:雖然家庭有隱瞞收入的動機,但是其真實收入情況總會通過家庭的其他行為反映出來,而這一行為就是支出。相對于收入,家庭瞞報消費的動機較弱,特別是食品支出因較少涉及隱私,匯報金額最為準確(白重恩等,2015)。恩格爾曲線揭示正常品的消費隨著收入的增加而增加。根據這一規律,若相同收入的家庭有著明顯不同的食品消費行為,當家庭消費與其收入來源無關時,則可斷定其中某一類家庭瞞報了真實收入。本文按照是否進行網絡經營將家庭分為兩類,假設所有家庭都真實匯報了食品消費支出,那么按家庭類型報告的收入與食品支出關系之間的差異則可歸因于某類家庭瞞報收入。為驗證避稅的存在性,將家庭的食品支出對網絡經營進行回歸,構建模型(2)。
expit=α+βnetworkit+γZit+δi+λt+εit
其中,exp代表家庭食品消費水平, Z 代表家庭層面的控制變量,包括:家庭總收入(取對數)、總人口數、小于16 歲的人口數、大于60 歲的人口數,戶主年齡、性別及受教育程度。
表3列(1)結果顯示,在控制了家庭收入和其他控制變量后,參與網絡經營的家庭食品支出顯著高于不參與網絡經營的家庭,表明其實際上應該擁有更高的收入水平。表3列(2)將家庭食品支出拓展為生活必需品支出,可知網絡經營家庭的收入瞞報現象仍然存在。綜上,網絡經營避稅的存在性得證。

2.更換被解釋變量
考慮到不繳納任何稅費的樣本較多,進一步將被解釋變量設定為是否繳納稅費(虛擬變量,繳納稅費金額大于0設為1,否則設為0)。分別采用線性概率模型(LPM)進行OLS回歸和Probit模型進行極大似然回歸,以及選用工具變量后對應采用2SLS回歸和Ivprobit回歸,結果見表4。列(1)和列(2)結果表明,無論采用線性概率模型還是Probit模型,網絡經營的稅收負擔仍然明顯偏低。列(3)和列(4)表明,無論采用2SLS還是Ivprobit處理內生性,網絡經營對稅收負擔的負效應仍然成立。


3.縮小樣本范圍
CHFS 數據并非嚴格的追蹤樣本,不同年份之間換樣以及擴樣較為普遍,為最大限度保留信息的完整性和豐富性,基準回歸采用的是非平衡面板數據。但非平衡面板數據可能因樣本選擇偏差導致回歸偏誤。為驗證基準回歸的穩健性,只保留三期都追蹤到的樣本,將數據轉換為平衡面板數據再進行面板固定效應回歸。表5列(1)和列(2)分別匯報了0LS和2SLS的回歸結果,可知網絡經營更有利于避稅的結論仍然成立。對比表2相應情形下的回歸結果可知,采用平衡面板數據時,是否網絡經營的回歸系數值更大,這說明持續經營的工商戶通過網絡經營能規避更多的稅收負擔。

4.替換工具變量
為進一步夯實內生性處理的穩健性,另外選取家庭是否網購作為工具變量(虛擬變量,網購設為1,否則設為0)。與不網購的家庭相比,網購的家庭更愿意接受電子商務,因而更有可能在家庭工商業項目中采用網絡經營,滿足相關性。但網購行為并不直接影響工商業活動的避稅行為,也就是說家庭網購行為只會通過影響經營項目模式選擇而影響經營項目的稅收負擔,滿足排他性。分別基于全樣本和平衡面板數據進行2SLS回歸,結果見表5列(3)和列(4)。選用家庭是否網購作為工具變量通過了弱工具變量檢驗,回歸結果表明,無論是全樣本還是平衡面板數據,網絡經營的避稅效應仍然顯著。
5.替換解釋變量
網絡經營是數字經濟發展在交易模式方面的重要表征。本文考察網絡經營的避稅效應,底層機理是數字經濟帶來的交易模式轉變沖擊了工業經濟時代的稅收治理。為直接考察數字經濟在非法人經營主體中的避稅效應,將基準回歸中的解釋變量替換為地級市層面的數字經濟水平①。根據模型(1)的回歸結果見表6。表6列(1)和列(2)分別展示了以稅費負擔為被解釋變量的全樣本和平衡面板的回歸結果。列(3)和列(4)展示了以是否繳納稅費的虛擬變量為被解釋變量的全樣本和平衡面板的回歸結果。可知,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越高,非市場經營主體的稅收負擔越輕。數字經濟的發展伴隨網絡經營的崛起,網絡經營的避稅效應仍然是在數字經濟發展的整體框架中得以成立。

6.驗證排他性
本文從兩個層面進行排他性檢驗。第一,排除社保費用的影響。受數據所限,被解釋變量是稅費總額,并未明確區分稅或費。非法人經營主體面臨的費用負擔主要包括行政事業性收費和為雇員繳納的社保費。上文指出,非法人經營主體行政事業性收費負擔很低。因而本文被解釋變量數據最大的不確定在于受訪者對稅費的認知是否包括社保繳費部分,如果受訪者普遍認為稅費負擔包含社保繳費,并且是否進行網絡經營也會影響經營者對員工的社保繳費,那么基準回歸捕捉到的就不僅是網絡經營的避稅效應。為排除這一顧慮,做如下處理。一是剔除經營項目有雇員的樣本,無雇員工商戶不需要為員工繳納社保因而不存在此類負擔。OLS和2SLS回歸結果見表7列(1)和列(2),可知剔除有雇員的樣本(即剔除可能會受到社保繳費干擾的樣本)后,回歸結果依然穩健。二是根據經營項目是否有雇員設置虛擬變量(有雇員設為1,否則設為0),解釋變量中加入是否進行網絡經營與是否有雇員的交互項,回歸結果見表7列(3),可知是否有雇員并不影響網絡經營的避稅效應。這些結果說明本文的研究受社保繳費的影響不大,即網絡經營更容易避稅的結論依然成立。
第二,排除政府政策引導的影響。如果當地政府為鼓勵電子商務發展,對網絡經營主體實行稅收優惠,那么基準回歸觀測到的網絡經營面臨更低的稅收負擔就可能不僅是納稅人避稅的結果,還包括政府的政策優惠。為排除這一顧慮,將被解釋變量替換為經營項目是否享受到政府稅收優惠(虛擬變量,享受了政府稅收優惠政策設為1,否則設為0)并對是否網絡經營進行回歸。由于只有 CHFS2019問卷涉及這一問題,此處只針對CHFS2019數據進行截面回歸。結果見表7列(4),可知是否網絡經營對是否享受政府稅收優惠政策并沒有顯著影響,說明網絡經營的低稅負并不是由于政府傾向性的稅收優惠政策所致。


(四)異質性分析
1.經營者個人特質異質性分析
非法人經營主體經營規模小,經營決策往往由經營者個人做出,因此網絡經營的避稅效應可能在不同特質的經營者中有不同的表現。為考察哪些經營主體更愿意通過網絡經營避稅,從兩個方面針對經營者個人特質進行異質性分析。一是經營者年齡,根據經營者年齡中位數(48歲)將樣本劃分為較低年齡組和較高年齡組;二是經營者受教育水平,根據經營者學歷是否達到初中水平將樣本劃分為三組,分別是低受教育水平組(學歷是初中以下)、較低受教育水平組(學歷是初中)及較高受教育水平組(學歷是高中及以上),分組回歸的結果見表8。表8列(1)和列(2)結果顯示,網絡經營的避稅效應在高年齡組顯著。表8列(3)、列(4)和列(5)結果顯示,網絡經營的避稅效應在低受教育水平組和高受教育水平組都不顯著,只在較低受教育水平組顯著為負。這可能是由于年齡大的經營者和較低受教育水平的經營者對我國稅收制度的了解較為有限,稅收法治理念較為淡薄,未能充分認知依法納稅的重要性和偷逃稅款的嚴重后果。受教育程度過低的經營者由于知識素養所限,采用網絡經營避稅的能力不足。受教育程度較高的經營者對納稅人的責任認知相對客觀,也具備一定的稅收法治觀念,更愿意依法納稅。

2.網絡經營避稅稅種分析
非法人經營主體主要繳納商品稅(包括增值稅和“營改增”之前的營業稅)和個人所得稅,遺憾的是CHFS問卷并未追問經營者納稅的具體稅種及金額。本文為詳細考察經營者避稅在不同稅種中的表現,嘗試做如下兩類分組。一是根據小規模納稅人免征額的判定標準,按照年收入是否超過36萬元將經營主體劃分為較低營業收入組和較高營業收入組。2019年之前,我國小規模納稅人的增值稅免征額(以及營業稅免征額)設定為月銷售額3萬元及以下,如此,年營業收入超過36萬元的經營者,更有可能需要繳納商品稅,而年收入低于36萬元的經營者面臨的稅收負擔更有可能集中在個人所得稅。二是按照經營項目當年是否盈利分為虧損組和盈利組。由于個人所得稅針對經營項目的凈所得征收,因而虧損的項目被排除在個人所得稅繳稅范圍之外,但虧損的項目也有可能承擔商品稅。盈利的項目更有可能同時需要繳納個人所得稅和商品稅。分組回歸的結果見表9。列(1)和列(2)的結果表明,網絡經營的避稅效應在較低營業收入組成立,這表明經營者通過網絡經營更有可能少繳個人所得稅。列(3)和列(4)的結果表明,當項目虧損時,網絡經營的避稅效應不顯著。當項目盈利時,網絡經營的避稅效應才顯著。這也從側面反映出相對于商品稅,經營者更愿意出于規避個人所得稅的目的選擇網絡經營。

五、機制檢驗和拓展分析
(一)機制檢驗
1.稅收征管機制
驗證稅收征管機制的核心在于檢驗網絡經營模式是否會影響稅收征管。邏輯上,除了是否選擇網絡經營外,網絡經營的業務范圍、盈利情況等都是網絡經營模式的重要組成部分。地方政府的稅收征管能力往往是作為一個整體加以呈現,很難單獨測算具體稅種的稅收征管情況。因而,僅僅用微觀層面是否進行網絡經營的虛擬變量驗證宏觀層面的政府稅收征管水平會由于數據級別不匹配以及損失信息過多而難以捕捉。此外,由于網絡經營的稅收管理難度高,如果稅務機關稅收征管能力越強,網絡經營的避稅效應就越弱。基于這一思路,將稅收征管作為調節效應進入基準回歸并進行驗證,構建模型(3)。
Δtfit=α+βnetworkit+θnetworkit*teffortit+γXit+δi+λt+εit
其中,teffort代表稅收監管強度,其余變量含義同模型(1),控制變量中額外加入了teffort。將稅收努力程度作為稅收監管強度的代理變量,并采用稅柄法進行測算。參考李言和雷紅(2021)以及解堊和孟婷(2022)的研究,將各省的總稅收收入作為被解釋變量,以人均地區生產總值、地區人口數、城鎮化率、CPI、第二產業占比和第三產業占比作為控制變量,同時控制省份和時間固定效應。通過OLS回歸得到了各省潛在的總稅收收入,實際稅收收入與潛在稅收收入的比值即為稅收努力程度。
表10列(1)和列(2)分別展示了在全樣本回歸和平衡面板回歸中加入“是否網絡經營”與“稅收努力程度”的交互項后的結果。列(3)和列(4)則將各省的稅收努力程度替換為虛擬變量(稅收努力程度高于平均值設為1,否則設為0)進行回歸。較高的稅收努力程度能夠有效抑制網絡經營中的避稅行為,即與實體經營相比,網絡經營更需要通過強化稅收征管和稅務稽查督促納稅人足額納稅,假說H2得以驗證。


2.市場規范性機制
基于可稅性理論和征納雙方互動可知,市場規范程度是影響納稅人稅收遵從的重要因素。網絡經營較低的市場規范性為經營主體避稅創造了有利條件。換言之,市場規范性越強,網絡經營的避稅效應越低。為驗證這一機制,將市場規范程度作為調節效應進入基準回歸并進行驗證,構建模型(4)。
Δtfit=α+βnetworkit+ηnetworkit*normait+γXit+δi+λt+εit
norma代表市場規范化程度,其余變量含義同模型(1),控制變量中額外加入了norma。采用兩種方式衡量市場規范程度,一是考察各市未進行工商登記的經營主體數量(記為市場規范化程度1)。邏輯在于,進行工商登記是經營主體接受規范化市場管理的前提條件,未進行工商登記的經營主體數量越多,說明該地市場監督管理水平越弱。規范有序的網絡經營對市場監督管理的要求更高,較弱的市場監督管理水平能強化網絡經營的市場不規范程度。二是根據所在城市是否在相應年份被選為國家電子商務示范城市設置虛擬變量(記為市場規范化程度2,是電子商務示范城市設為1,否則設為0)。2009年至今,我國先后三批選定若干城市授予國家電子商務示范城市榮譽稱號。《關于開展國家電子商務示范城市創建工作的指導意見》指出,我國電子商務發展既存在前所未有的重大機遇,也面臨規范引導的嚴峻挑戰。國家電子商務示范城市在完善電子商務政策環境、健全電子商務支撐體系等方面起到引領作用。因此,國家電子商務示范城市總體上可以為網絡經營創造更加規范的市場秩序。
模型(4)的回歸結果見表11。列(1)和列(2)結果表明,經營主體工商登記越不規范的地方,網絡經營的避稅效應越明顯。列(3)和列(4)結果表明,國家電子商務示范城市的網絡經營避稅效應顯著受到抑制。究其原因,良好的市場秩序是激發網絡經營活力、促進網絡經營發展、提高網絡經營收益的前提條件,網絡經營的持續健康發展會鼓勵經營主體自覺納稅。與實體經營相比,網絡經營的市場規范化程度明顯偏低,無論是強化工商登記制度還是針對網絡經營改善市場秩序,都可以弱化納稅人通過網絡經營避稅的動機和實現可能性,假說H3得以驗證。

(二)拓展性分析:經營主體避稅的動機
避稅與稅制體系、稅收征管以及市場環境密切相關,但具體的避稅行為是納稅人主動選擇的結果(Slemrod,2007)。因此,納稅人避稅的動機直接影響其避稅策略。經營主體之所以選擇通過網絡經營少繳稅款,可能出于以下原因。一是納稅人意識到實體經營的稅收負擔偏重,更愿意利用線上經營的優勢規避稅收負擔。二是由于避稅成功能增加項目運營所需的資金,因而經營者本身面臨的資金約束情況可能會影響其對網絡經營避稅策略的選擇。納稅人面臨越強的資金約束,越愿意通過網絡經營避稅而達到放松資金約束的目的。三是經營者最初決定從事工商業活動的動機也很重要。如果經營者是出于自我實現的需求主動從事工商業,鑒于新業態能帶來更豐厚的收益,經營者更愿意進行網絡經營,出于網絡經營避稅成本較低、成功率較高的原因,經營者更愿意通過網絡經營實現避稅。本文把上述三種動機分別稱為直接動機(實體經營稅負更重)、間接動機(經營項目面臨資金約束)和深層動機(主動開展工商業經營)。為考察經營主體避稅動機對網絡經營避稅效應的影響,將這三大動機作為調節效應構建模型(5)。

motivation分別代表各類避稅動機,其余變量含義同模型(1),控制變量中額外加入了motivation。對于直接動機,根據全樣本計算各地實體經營的平均稅負水平來代表當地實體經營的稅收負擔(回歸時取對數)。對于間接動機,以經營項目是否有貸款需求(虛擬變量,有貸款需求設為1,否則設為0)反映經營者的資金約束情況。對于深層動機,根據CHFS問卷對應題目將經營主體從業動機分為主動從業和被動從業兩類并設置虛擬變量(主動從業設為1,否則設為0)①。回歸結果見表12。
表12列(1)結果顯示,經營者的確會出于稅負高低的考量選擇不同的經營模式,當實體經營稅負越高,經營者越愿意通過網絡經營避稅。列(2)結果顯示,網絡經營的避稅效應在有貸款需求的經營主體中得到強化。這表明當經營主體面臨融資訴求卻缺乏融資渠道時,更有可能選擇網絡經營規避繳稅責任。列(3)結果顯示,主動選擇從事工商業的經營者更愿意通過網絡經營避稅。綜上,避稅動機的檢驗說明是否選擇通過網絡經營來避稅是納稅人主動選擇的結果。

六、結論與政策啟示
伴隨數字經濟的持續發展,基于互聯網的電子商務日益活躍,隨之而來的經營主體征稅問題引起廣泛關注。無論法人企業還是非法人經營主體,都有可能通過網絡經營規避繳稅責任。非法人經營主體數量眾多,分布零散,財務建賬不健全,稅收負擔普遍偏低,網絡經營模式進一步拓寬其避稅空間。本文利用CHFS2015-2019的面板數據,檢驗了非法人經營主體參與網絡經營是否更容易避稅。研究結果表明:(1)參與網絡經營的納稅人更容易避稅。與實體經營相比,網絡經營的稅收負擔要低 3.334% ,這一結論在充分考慮內生性和穩健性后依然成立。(2)基于經營者個人特質的異質性分析顯示,網絡經營的避稅效應在較高年齡組和較低受教育水平組顯著。基于稅種異質性分析顯示,經營主體通過網絡經營主要規避了個人所得稅稅收負擔。(3)機制檢驗證實,較低的稅收征管強度和市場規范化程度強化了網絡經營的避稅效應。(4)拓展性分析指出,經營主體會出于直接動機(實體經營稅負更重)、間接動機(經營項目面臨資金約束)和深層動機(主動開展工商業經營)選擇避稅。為提高網絡經營下的稅收治理能力,本文提出如下對策建議:
一是弱化網絡經營的避稅動機。發展普惠金融鼓勵拓寬非法人經營主體的融資渠道,加大財政和產業支持力度,鼓勵非法人經營主體擴大及改善經營。借助新媒體增強稅法宣傳,利用互聯網技術搭建稅務機關和納稅人的互動平臺,提高納稅人納稅的主動性、積極性和滿意度。二是持續優化我國稅制體系。隨著數字經濟的不斷發展,非法人經營主體的稅源貢獻能力將不容忽視,相關稅制應進行適應性調整。如個人所得稅的所得來源種類確定、經營所得的認定以及綜合所得的擴圍等都應充分考慮網絡經營的特點。如增值稅要減并稅率,將小規模納稅人納入統一的抵扣鏈條,完善進項稅額抵扣辦法。三是要強化針對網絡經營的稅收征管。利用大數據手段改變征稅思維,強化“以數治稅”,填補網絡經營的稅收征管漏洞。優化稅務登記,構建自然人和法人并重的納稅申報系統,將非法人經營主體納入常規化稅務管理。利用區塊鏈強大的信息記錄、存儲和防篡改功能,實現對網絡經營涉稅信息的實時搜集和整合,構建覆蓋范圍廣、真實性強的涉稅信息數據庫。完善網絡經營平臺涉稅信息共享機制,賦予稅務機關獲取網絡平臺商戶涉稅信息的權力,加強稅務機關與互聯網平臺、市場監督管理部門以及金融機構的合作,以有效識別網絡經營主體流量虛假、業務不實、收入隱匿等現象,并強化對偷漏稅行為的法律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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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