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德傳播中國傳統文化

在全球化與數字化浪潮的推動下，中國傳統文化符號面臨著傳承與創新的雙重挑戰。作為中華文化的象征，這些傳統文化符號不僅濃縮了中華民族數千年的歷史智慧和文化精髓，也在當今全球文化交流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如何讓這些傳統符號在現代語境中煥發新生，并有效地進行跨文化傳播，成為一個亟待解決的重要難題。新媒體的發展為這一問題的解決提供了新的思路。通過數字化手段，傳統文化符號可以突破時空限制，以更為生動形象、更具互動性的方式呈現，吸引更廣泛的受眾。同時，跨文化傳播模式的探索，讓這些符號得以在全球范圍內被認識、理解和接受，為中華文化國際影響力的提升提供有力支持。

本文聚焦中國傳統文化符號的數字化轉型與對德的跨文化傳播模式研究，通過分析與具體實踐，提煉成功經驗，為我國的傳統文化符號創新轉型與跨文化傳播戰略提供有效借鑒，為中國傳統文化的現代化表達與全球傳播貢獻新的思路。

新媒體背景下現有跨文化傳播方式

新媒體是依托于互聯網和數字技術的媒體形式，包括社交媒體、視頻分享平臺、即時通信工具、博客和播客等，這些平臺通過數字化的方式打破了傳統媒體的傳播限制，使信息更快、更廣泛地傳播。在新媒體背景下，海內外現存的跨文化傳播方式與平臺主要有社交媒體平臺、短視頻和直播平臺、復合型即時通信工具、在線內容創作與分享、跨文化虛擬社區。

社交媒體平臺是新媒體時代最重要的跨文化傳播工具之一。通過微博以及Facebook、Instagram、Twitter等全球性平臺，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可以分享不同的文化、觀點和生活，形成文化交流的互動場域。短視頻（如抖音、TikTok）和直播平臺（如Twitch、YouTube直播）也為跨文化傳播帶來了新的可能性。用戶可以通過這些平臺展示本國的文化風俗、音樂舞蹈等，吸引全球觀眾，從而實現文化的實時、廣泛傳播。融合短視頻、社交媒體以及在線創作等內容一體化的復合型即時通信工具（如微信、WhatsApp等），使內容傳達更為便捷、集中，也給文化傳播提供了新途徑。例如，博客、播客和視頻博客（Vlog）等形式的在線內容創作與分享平臺同樣讓跨文化傳播更加多樣化。創作者可以通過文字、音頻或視頻的方式表達自己、表達文化，并與全球觀眾在線互動。此外，在新媒體平臺上新興的跨文化虛擬社區，匯集了來自不同國家和文化背景的人們。這些社區包括興趣論壇、線上游戲、全球性討論組等，通過共同的興趣或話題建立聯系，促進跨文化理解與交流。

在過去，國際傳播的傳統渠道是人文交流和傳統媒體。而今，據有關研究，國際數字平臺不僅提供了各種文化傳播方式，也為受眾創建了一個新型的交往情境。在此新形勢下，數字社交平臺為中國文化傳播提供了另一種路徑。社交媒體已經成為人們發布和獲取信息的新基礎設施，也成為本研究開展的現實基礎。

基于項目的中國傳統文化新媒體跨文化傳播實踐

跨文化傳播的本質在于文化的交流與互動，這涉及不同文化之間的理解、融合與碰撞；而這一本質就恰恰決定了跨文化傳播的核心問題在于，如何實現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們相互之間交流和理解，厘清文化差異對人們理解上造成偏差和誤解的原因，找到跨越性別、國籍、種族、語言等壁壘的傳播方式，實現有效的跨文化溝通是本研究的重點。

為探索跨文化視角下中國傳統文化傳播途徑，達到文化深度傳播、有效交流的目標，浙江科技大學2021級德語專業本科生團隊創建“DurchDenTraum紅樓一夢”自媒體平臺，并圍繞相關主題立項浙江省大學生科技創新活動計劃，在課題建設過程中通過問卷調查分析受眾需求，明確傳播內容、方向和風格；以跨文化視角和雙語優勢提高傳播內容的可接受性和理解性，降低文化誤讀、錯讀；利用短視頻及公眾號等新媒體傳播形式創新中國傳統文化跨文化傳播途徑，讓傳統經典在現代數字社會大放異彩。

為降低中國文化“刻板化”“標簽化”現象的影響，本課題研究選擇有“中華傳統文化百科全書”之譽的《紅樓夢》一書作為“文化之源”，通過“化整為零、以小視角切入大主題”的方式對傳播主題結構進行調整，在相關語境中提取中國傳統文化符號，整理歸納為一個“文化板塊”，在此“文化板塊”的基礎上拓展思維。以“中國茶文化”板塊為例，書中最經典的關于“茶”的描寫大致集中在人物角色“妙玉”“賈母”。在《紅樓夢》第四十一回“攏翠庵茶品梅花雪”中，賈母帶著劉姥姥等人來到攏翠庵（妙玉在賈府的住所）一逛，讓妙玉泡些庵里的好茶來喝，其中一個情節很有趣，那便是妙玉泡好茶后，賈母直言自己不吃六安茶，所以妙玉給賈母泡的乃是老君眉。得知所泡之茶乃“老君眉”后，頗善茶道的賈母再次發問：“是什么水？”妙玉笑回：“是舊年蠲的雨水。”賈母聽畢，這才拿起茶喝了半盞。之后妙玉私邀黛玉、寶釵吃“梯已茶”。這些經典情節和人物將通過“1傳統文化符號 人物 + 1 故事”的模式再現于“二創”故事的場景與情節中，這一過程兼顧了文化形式和文化內容的創新；不局限于固有的文化符號，而是拓展傳統文化的內涵和外延，呈現多樣化的文化形象；注重深度與趣味并重，既保持文化內涵的深度和思想，引發受眾對文化內容的深層次思考，又注重文化內容的趣味性和娛樂性，達到廣泛傳播的目的。然而，基于中國傳統文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的性質，即使已經對主題內容再創造，以“視頻”為傳播媒介依然可能出現受眾對所含文化內容理解不清晰，乃至不理解的現象。因此，本研究融入“文字”媒介，制作與視頻主題對應的公眾號文章，通過精心排版、美化設計以及圖文并茂的方式提高受眾在閱讀過程中的享受程度；采用跨文化中德雙語對照形式，加深受眾在閱讀中對相關文化內容深層次的印象與理解。

項目團隊的“DurchDenTraum紅樓一夢”自媒體平臺采用對主題“化整為零、以小視角切入大主題”，對內容“1傳統文化符號 + 1 人物 + 1 故事”，對媒介“視頻 + 文字”的中國傳統文化跨文化傳播模式，發布關于中華美食、茶文化系列視頻和公眾號文章，將中國傳統文化與現代元素相結合，在全球觀眾中傳播和展現中國傳統文化的真實面貌，同時尊重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觀眾反饋。實現傳統文化符號貼合數字人文時代的數字化新生，促進中國傳統文化在跨文化語境下的交流與互動，從而真正讓中華文化走向世界，助力中國成為文化傳播強國。

跨文化傳播實踐結果與啟示

跨文化傳播調研

本研究前期采用問卷調查法與資料搜集法，針對當代德國民眾對中國傳統文化的了解程度、興趣方向及常用社交媒體進行問卷調研，分析探索德國受眾喜聞樂見的中國傳統文化跨文化傳播內容及方式，為后續進行的跨文化傳播實踐提供參考。

調研結果顯示，德國民眾對中國傳統文化有所了解，但了解程度不一。 6 4 . 7 % 的人對中國文化有一定的接觸和了解，23 . 5 % 的人對中國文化的了解極少，而只有11. 8 % 的人對中國文化有較深的了解。在所給的中國元素（詩歌、國畫、茶、服飾、美食、扇、漢字、書法、建筑、中藥、歷史）中，高占比的人對中國美食、漢字、歷史、服飾等有一定了解。相較而言，對中國畫、中國詩、書法及扇子則知之甚微。可見大部分德國民眾對中國文化了解面較廣，但程度不深，“博而不精”是當代德國民眾了解中國傳統文化的普遍現象。

據對德國民眾興趣方向的分析，將近 9 5 % 的人對中國美食有極大的興趣，超過一半的人對漢字、中國古典園林建筑及中國歷史感興趣，中國詩詞、中國畫、中國茶文化和中國傳統服飾也吸引了一部分人。基于此，本研究在確定跨文化傳播主題時，以美食、漢字等元素為主，輔之以茶文化、詩詞等元素，以期進一步激發德國受眾對中國傳統文化的興趣。

據對德國民眾對中國傳統文化的了解途徑的調研，4 7 . 1 % 的人通過網絡社交媒體了解中國文化， 3 5 . 3 % 的人通過在校學習了解， 1 1 . 8 % 的人通過電視了解，僅有 5 . 8 % 的人通過閱讀了解中國文化。可見，在新媒體信息時代，利用網絡社交媒體傳播文化是大勢所趨，跨文化傳播與自媒體的巧妙融合勢必為中國文化“走出去”提供有效路徑，應當順應時代潮流，把握發展機遇。

綜上所述，首先，“博而不精”是當代德國民眾了解中國傳統文化的普遍現象。這既體現了中國近年來文化傳播的成就，也反映了傳播中存在精神文化產品輸出比重較小的問題，即傳播內容多停留在物質載體表面，其中蘊含的獨特文化氣質和深厚文化精神并未真正地傳播出去。其次，德國民眾多通過網絡社交媒體了解中國文化，可見在新媒體信息時代，需結合數字人文特征，發揮新媒體技術優勢，找到中國傳統文化與新媒體的融合點，在內容和形式上進行結合時代潮流的創新，做到在內容上深入淺出，形式上生動活潑。

跨文化傳播實踐在德的反饋與結果分析

本研究面向德國民眾發放“《紅樓夢》的新媒體再現實踐的反饋以及對中國傳統文化跨文化傳播影響”調查問卷，調研對象為全德范圍內不同地區、不同年齡段的普遍群體。分析調研結果可得到以下結論。

視聽與圖文結合類新媒體在德已成主流。德國民眾傾向數字媒體視聽語言。YouTube、Instagram和TikTok這類通過數字媒體語言（尤其是視頻、圖文）傳達信息的軟件已融入超過半數受訪者的日常生活。受訪者均表示通過本研究的視頻加深了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理解與興趣，92%的受訪者表示通過本研究的圖文結合類文章對中國傳統文化有了深層次的認識。

跨文化傳播實踐受眾分析亟待深化。把握受眾需求是謀事之基、成事之道。只有明確受眾的需求喜好，才能切實提升中國傳統文化跨文化傳播的針對性與實效性。在跨文化視角下制作文化內容，以視頻為文化傳播媒介，需分析不同文化背景下大眾普遍接受的視頻時長（ 56 % 的受訪者傾向15—180秒的視頻時長，短視頻更受大眾歡迎）、視頻風格、背景音樂類型、字幕顏色大小、節奏快慢（主次分明，進度拖延會消磨觀眾耐心）等要素；以文章（圖文并茂的公眾號文章）為文化傳播媒介，則需考慮文章字數、美化排版、閱讀難度等問題。受訪者中， 8 0 % 的人認為1500—3000字的文章長度適中，閱讀時長為10分鐘以內。此外，語言翻譯問題尤為重要。不論是哪種文化傳播媒介，在語言表達和翻譯上必須考慮受眾習慣的表達方式和理解模式，譯者必須采用非中文思維方式的信息轉換方法，進行高水平的文化“解碼”“編碼”，在跨文化視角下實現語言轉換，以此降低文化誤讀、錯讀。

跨文化傳播實踐內容和模式亟待創新。中國傳統文化跨文化傳播內容與結構需根據受眾分析合理創新調整。本研究摒棄傳統單一內容敘事的方法，對《紅樓夢》中的內容采用“1傳統文化元素 人物 故事”的方式進行創新創意編排。

首先，通過《紅樓夢》的“小視角”整合具有代表性的中國傳統文化符號，再結合《紅樓夢》中的經典故事情節和代表人物，引導受眾走進中國傳統文化的“大主題”。受訪者均表示，通過創新創意視頻的演繹對《紅樓夢》產生了興趣，并且有 4 0 % 的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同時，受訪者均表示由此對中國傳統文化加深了理解并產生不同程度的興致。因此，“1傳統文化元素 + 1 人物 + 1 故事”“化整為零、以小視角切入大主題”對傳播內容結構的調整切實有效。

其次，傳播內容可適當增添德國視角。受訪者提出，文章文案可以從德國角度進行對比撰寫，通過文化比較，使抽象的文化概念具象化，增強讀者在閱讀過程中對文化的體驗感。

最后，傳播內容還要注意其可理解性和傳播性。44%的受訪者表示只能理解部分視頻內容，不理解的方面在于，視頻展現的故事劇情（ 2 1 % ）、人物角色身份（ 2 1 % ）、語言表達（語義語法）（ 1 5 . 8 % ）、故事文化背景（ 7 3 . 7 % 。因此，在使用創意視頻作為跨文化傳播媒介時，應對視頻所展現的故事文化背景作出詳細的解釋。同時，應注意如果涉及人物，則應對人物身份背景作出明確的說明。

對傳播模式而言，需以視聽語言為主，圖文語言為輔。比較視頻和文章，受訪者更喜歡通過視聽語言了解中國傳統文化，視聽語言呈現的文化更加生動、有趣。因此，其可接受程度和可理解程度顯然都比文章高，但也不乏有人選擇圖文語言，文章可以用文字的形式深化主題，添加精美的版面設計、適當的圖片，以及簡潔、明晰而有力的文字文案是吸引人的關鍵點。由此，針對跨文化傳播實踐內容和模式，可以按照對主題“化整為零、以小視角切入大主題”，對內容“1傳統文化符號 + 1 人物 故事”，對媒介“視頻 + 文字”的文化傳播模式實踐創新，加大對以視聽語言為主、圖文語言為輔的數字媒體平臺的應用。

調研結果表明，中國傳統文化符號數字化對推動中國傳統文化跨文化傳播具有重大意義，但新媒體跨文化傳播實踐過程中存在以下突出問題。一是對德受眾分析不足，尚未系統深入調查德國受眾對新媒體的使用習慣以及對中國文化的誤讀、錯讀之處，缺少可借鑒的調查分析報告。二是非中文思維方式的信息轉換方法欠佳，從跨文化視角轉換中德雙語的語言能力不強。三是傳播內容結構與模式亟待創新，中國傳統文化對德傳播缺乏創新多元的內容和途徑，未能充分應用數字化技術與平臺。

隨著全球化和數字化進程的加速，跨文化交流方式正在經歷前所未有的變革。本文圍繞中國傳統文化符號的對德跨文化傳播，指出了數字化模式探索與實踐過程中存在的問題，提出了具有創新性的策略路徑與實踐經驗。數字化與新媒體不僅是傳播工具，更是重塑文化符號的催化劑。

本文基于2024年浙江省大學生科技創新活動計劃的項目建設，聚焦基于數字化模式的中國傳統文化符號對德跨文化傳播方面的研究和實踐，進而提出“化整為零、以小視角切入大主題”“視頻 + 文字”“1傳統文化符號 + 1 人物+ 1 故事”的傳播模式。將中國傳統文化符號與數字化、新媒體相結合，減少傳統文化傳播的地域與語言限制，尤其是在面向不同文化背景的受眾時，做好充分的前期實踐調研，有效地獲取了不同文化群體的認知習慣與興趣點，在致力于傳播內容精化深化的同時，降低了中國傳統文化對外傳播面臨的“標簽化”和“刻板化”風險。

未來，隨著數字技術的進一步發展，跨文化傳播將進入一個更加多元化的階段。相信只有在文化內容上不斷創新，并靈活運用新興技術，中國傳統文化才能在全球文化市場中站穩腳跟，真正實現中國傳統文化的現代化表達與國際化傳播，提高中國文化軟實力。

本文系2024年浙江省大學生科技創新活動計劃（新苗人才計劃）研究成果（項目編號：2023R415022）。

（作者單位：浙江科技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