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R是我在正式接手班級前認識的第一個學生。那時,無論是前任班主任,還是各科任教師,只要聊到她,總會忍不住嘆息。她性格孤僻、思想偏激,不僅經常與老師、同學發生沖突,還拒絕任何形式的溝通。這些描述,讓毫無帶班經驗的我,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乖張叛逆的學生形象。
堅硬帶刺外殼下脆弱的心
然而,等正式接手班級后,我發現她與我想象中截然不同。她普通得格外“顯眼”,恰似汪洋大海中的一座孤島,被人群環繞,卻始終無法真正融入。經過幾日思考,我決定主動與她談心。可還未開口,她局促不安的眼神、無處安放的雙手,以及刻意與我保持距離的舉動,讓我預感到這場對話的艱難。不出所料,這次交流以失敗告終,但這并未動搖我的決心,我調整方向將突破口轉向了她的家長。
那次與家長的線上溝通讓我至今難忘。原以為能通過家校合力幫助R做出改變,卻未曾想,我“接受”了近兩個小時的“教育講座”。溝通中,R的父母表達了他們對孩子缺乏上進心的不解與不滿,反復強調日常生活中是如何從各方面嚴格要求R的。全程我幾乎插不上話,家校溝通的初衷也漸漸偏離,最終不了了之。
這次交流讓我意識到:R看似堅硬帶刺的外殼下,必定藏著一顆脆弱且渴望被理解的心。
給予情感上的安全感,縮小心靈距離
經歷過這兩次溝通后,我不再貿然提出交談請求,而是退到R的“安全線”外,如課上課下與其他學生交流時,我會不經意間詢問她的意見。漸漸地,R從最初“渾身寫滿抗拒”的狀態,轉變為開始接受與我的對話,而我在與她的一問一答中,始終維持著讓她感到舒適的安全距離。
真正的轉變發生在一次班級微信群的互動中。當時正值線上教學,為了增強班級凝聚力,我策劃了線上生日會活動。每逢學生生日,我便在班級群送上祝福,并組織學生們為壽星“云慶生”。輪到R生日時,我按慣例送上祝福,學生們也紛紛在群內留言祝賀。這一次,R首次主動回復,字里行間滿是驚喜與感激。
從那以后,她不再把自己當作班級的“局外人”,而是主動開始參與群內聊天,偶爾還會發起話題。私下她也開始與我分享心事,一次她告訴我,媽媽發燒了,自己擔憂又無措,我立刻撥通語音電話安撫她,并給出應對方案。當晚她發來消息告知媽媽身體已經好轉,并感謝我的陪聊讓她感到安心。那一刻我明白,我終于走進了她的內心。
“兇”只是她的保護色
高三上學期,緊張的備考氛圍讓學生們普遍積壓了不少壓力。一天課間,班里前后桌兩個學生因座椅晃動起了爭執。R突然將前排學生的座椅搬至隔壁公共教室,扔下一句“不就是椅子壞了,自已搬一個新的”便離開。這一舉動激化了矛盾,被挪走座椅的學生一怒之下將R的課桌丟到教室外,沖突升級。
當聽到其他學生的焦急轉述后,我立刻找到R。她見到我說:“我不明白這點小事有什么好吵的!”從這句話里,我瞬間意識到:她其實是想緩和雙方的情緒,只是用了自認為“有效”的方式。我提議和她互換角色,復盤整個過程:“如果當時被挪走椅子的是你,會有什么感受?”R沉默了,嘟囉著“我就是覺得煩”。
“善良的人想得到善意反饋,需要先讓人感受到你的善意。”我說,“你和老師溝通多,老師能理解你,但其他同學看到你這種強硬的方式,只會產生反作用。溫柔是善良的保護傘,我們都希望被溫柔對待,為何不讓大家看到你真實、善良的一面?”R沉思片刻后緩緩點頭,說:“老師,我的做法確實過激了,我會再找那位同學好好溝通的。”
自那以后,R開始嘗試用柔和的語調與同學交流,臉上也常常掛著暖暖的笑容,不再是一副“兇巴巴”的神情。毫無疑問,她也收獲了大家的溫柔與善意。
“問題學生”并非真正的“問題”,他們常常是被問題困擾卻又無力應對的群體。面對這類學生,教師需要多一點耐心、多一些思考,引導學生透過事件表象洞察矛盾核心,正視合理訴求、管理穩定情緒、保持理性心態。相信每一個“問題學生”,都能給我們帶來不期而至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