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橋人(外一題）

，在全國400余家報刊發表以小小說為主的文學作品800余篇100余萬字。近百篇作品被《小說選刊》《小說月報》《小小說選刊》《微型小說選刊》等刊物選載或入選各類選本。出版有個人小小說集《凡人俗事》。

自從馬忠心把守著橋頭后，橋上就再也沒有走過一個人、行過一輛車。鄉長很滿意地笑著說：“人找對了。”

年代久了，橋成了危橋。兩邊橋頭掛著“危橋，禁止通行\"的牌子，還用幾根大木頭綁扎成一個“田\"字架立在橋南頭擋住上橋的路。可習慣從橋上經過的人們似乎并不在意，這么多年人來車往都沒問題，現在說垮就垮？扯球蛋。于是，行人就從“田\"字的空隙間鉆過去，那些騎摩托車、開小四輪、農用小貨車的，嫌繞道太遠，干脆動手拆了“田\"字架，上車一打火，摩托車、小四輪、農用小貨車就“轟隆隆”開上去了。一次又一次，橋穩穩的。

鄉長知道了心里著急。安全責任重如山，得找個人守住橋頭，于是就找到了五十八歲的馬忠心。一來馬忠心年輕時當過民兵連長，做事認真、有魄力；二來馬忠心家就在南邊橋頭附近，方便。橋北歸外鄉管，鄉長只管這頭。鄉長找馬忠心一談，就

成了。

鄉里每個月給馬忠心八百元，還給了馬忠心一只紅袖標，上面印著“安全員”三個黃字。馬忠心問鄉長：“如果有人硬闖咋辦？\"鄉長把自己和駐鄉民警老王的手機號碼都給了馬忠心，說：“有人硬闖你就打這兩個電話。”

馬忠心把紅袖標往右胳膊上一套，輕輕整理一下，把\"安全員\"三個字朝外，就走馬上任了。馬忠心守橋很認真，他信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況這不是一般的“受人之托”，是政府的安排，馬忠心覺得身上壓著責任。

有行人車輛要從橋上過，到了橋頭，馬忠心的右胳膊就像欄桿一樣橫出去：“不能過！\"胳膊上那只鮮艷的紅袖標像紅燈一樣發出警告信號。橋那頭有人有車想過來，探頭朝這頭看看，又無奈地退回去了。

絕大多數人還是能聽從勸告，白一眼馬忠心、嘴里嘀咕一句什么就往回返。可常言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一些人為了過橋走捷徑，就對馬忠心使出了各種各樣的手段。

那天一個人騎著摩托車要過橋被馬忠心攔下后，那個人掏出來一盒軟云塞給馬忠心，說：“馬叔！我去那邊有急事，您就通融一下嘛。”馬忠心板著臉說：“通融一下？萬一出事了咋辦？”那個人說：“這么多年都沒有出事，哪會今天就出事了？\"馬忠心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專家鑒定了，這已經是危橋，不能通行了。\"那個人還不死心，硬把軟云往馬忠心衣服口袋里塞，說：“馬叔!我真的有急事。”馬忠心一把擦住那個人拿煙的手，嚴肅地說：“少來這套！”

那個人往地上啐一口痰，騎著摩托車返回去了。

又一天，另一個人開著一輛滿載的小四輪要過橋。那個人有些蠻橫，無論咋說都要過，還用言語威脅馬忠心。可馬忠心絲毫沒退讓，大聲說：“你今天敢硬闖，我就打電話給老王，喊他來找你說話。\"那個人問：“老王？他是干啥的？”馬忠心硬氣地說：“老王你都不認識？駐鄉民警！\"那個人看一眼馬忠心，頓時像矮了半截，一聲不響開著小四輪轉回去了。

一天天過去了，不管啥人對馬忠心使啥手段，他都軟硬不吃。有馬忠心守著，很多人和車也打消了從橋上過的念頭。

可馬忠心還是遇到了難題。兩個月后的一天上午，鄉長的兒子小強開著一輛灰色的小轎車要過橋。車到橋頭，馬忠心照例把右胳膊像欄桿一樣橫出去，小強從車窗探出頭說：“馬叔！攔著干啥？我要過去。”馬忠心走到車窗邊說：“小強！這是危橋，不能過了。”小強說：“那咋辦？”馬忠心往西指了指說：“那頭五公里外有一座橋，可以從那里過。\"小強說：“那得繞多遠啊？”馬忠心說：“小強，沒辦法，這橋真的不能過了。\"說了一陣，小強還是不聽勸，非要從這里過去。馬忠心不知如何是好，后來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對小強說：“小強，要不這樣吧，你給你爸打個電話，他同意我就放你過去。”

小強不敢打這個電話，只好開車往回轉。

半年后，鄉里召開安全生產工作會議，馬忠心受到了表彰，鄉長親自給他戴了一朵大紅花，還發了一千元獎金。鄉長講話時把馬忠心作為典型例子，鄉長說：“馬忠心同志作為一名守橋人，恪盡職守，嚴守崗位，把安全放在第一位，不管是誰都一視同仁，值得大家好好學習！”

可是誰也沒想到的是，十多天后的一個暮色低垂的傍晚，四下里很安靜，馬忠心居然放了一輛滿載的農用小貨車過橋。車剛過橋一半，橋就\"轟隆”一聲坍塌了，那輛農用小貨車連車帶人都摔到了湍急的河里。

開農用小貨車上橋的是馬忠心的兒子。

魚窩子

王老漢家院子緊挨著墨玉河，院子后有一個水塘，約兩間屋大。一條窄土埂把水塘和墨玉河隔開，一年四季，水塘的水面跟墨玉河水面持平。因為下面有一個通道，通道里有一個魚窩子。

發現那個魚窩子純屬偶然。半年前的一天，王老漢突然發現水塘里有很多魚，大大小小的都有。他覺得有些奇怪，水塘里原來沒有魚呀！王老漢看著那些魚在水塘里游來游去，后來突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水塘靠土埂一側一蓬雜草下面，不斷有魚進進出出。王老漢下到水塘里，雙手扒開那蓬雜草，發現了那個連接水塘和墨玉河的通道，里面密密匝匝全是魚。那些魚擁擠著、翻動著，嘩啦嘩啦的，攪起一團濃烈的魚腥味。王老漢心里一驚，馬上意識到里面有一個魚窩子。

從水塘里上來，看著那些魚在那蓬雜草下面進進出出，王老漢若有所思。傍晚，當水塘里的魚絕大部分都游進去了之后，王老漢做了一個跟通道口差不多一樣大的竹籬笆，然后緊緊地卡在里面。

魚窩子很罕見，很多人活了一輩子也沒有看見過。之前王老漢也沒有看見過，只是聽人說過，一個魚窩子刨開，能收幾十斤魚。大的魚窩子能收兩三百斤魚。這個魚窩子就像是老天送給王老漢的禮物，他不能讓它毀了。

如果讓人發現那蓬雜草下不斷有魚進進出出，魚窩子就保不住了。

從此，王老漢吃魚就很方便。想吃了，就輕輕扒開雜草打開那片竹籬笆放一條魚出來，然后把竹籬笆重新卡上，把那蓬雜草恢復原樣

村里的葉海林在鎮上開了一家酒樓。葉海林的魚做得特別好，糖醋的、紅燒的、藿香的，都是一絕。但價格貴，四十八元一份。王老漢拎一條鰱魚去鎮上，讓葉海林給他加工。葉海林說：“王大爺！對不起，我們不搞來料加工。\"葉海林懂魚，瞅著王老漢手里的鰱魚就脫口而出：“王大爺，您這條魚是純野生呀。‘

王老漢咧嘴一笑說：“當然是純野生的。”

葉海林問：“您在哪逮的啊？”

王老漢沉默片刻說：“墨玉河里。”

葉海林似乎有些不相信，說：“現在墨玉河哪還有這么大的魚啊？”

王老漢說：“別人逮不到，我逮得到。”

葉海林死活讓王老漢把那條鰱魚賣給他，三十元一斤，比市場里的鰱魚貴一倍。葉海林還說：“王大爺，您以后又逮著了，都拿來賣給我，價格不會虧您。”

王老漢覺得這樣也不錯，忍一頓嘴，換點錢花。于是，王老漢幾乎每個星期都要給葉海林拎一條魚去。而葉海林的酒樓也特別推出了一道菜：純野生魚。價格不菲：一份六十六元。王老漢說：“這么貴！哪個舍得吃啊？\"葉海林呵呵一笑說：“哪個舍得？想吃還要預定哩。\"王老漢心里“咯噔”了一下。

純野生魚的確緊俏，很多食客都惦記。葉海林多次給王老漢打電話，催問逮著沒有，希望王老漢能多送一點。甚至說：“一斤再給您加五元。\"可王老漢還是差不多每個星期送一條去，價格照舊。

這天上午，王老漢又拎著一條魚去了鎮上。走到葉海林的酒樓門口，無意中發現價目表上純野生魚的價格變成了七十五元。王老漢心里又“咯噔”一下，問：“咋？又漲價啦？\"葉海林說：“純野生的太難找了，再貴都有人吃。”

葉海林又問王老漢：“王大爺！您究竟在哪逮的魚啊？\"他不相信王老漢的魚是在墨玉河里逮的。

可王老漢還是說：“墨玉河。

葉海林說：“墨玉河里哪有這么大的魚啊？您騙人。”

王老漢說：“我騙你干啥？就是在墨玉河里逮的。”

看著王老漢離開的背影，葉海林心里有了個辦法。

一個星期后的一天傍晚，王老漢又下到水塘里，輕輕扒開那蓬雜草，打開那片竹籬笆，放了一條魚出來。邊放嘴里邊嘀咕：“魚窩子！老漢我又來了。”王老漢剛把魚抓在手里打算上岸，突然發現葉海林一聲不響站在水塘邊。原來葉海林掐著日子，今天悄悄跟蹤著王老漢。

葉海林終于知道了，那蓬雜草下面有一個魚窩子。“王大爺，原來您守著一個魚窩子啊！\"葉海林說，看著王老漢意味深長地笑。

王老漢知道瞞不住了，說：“你知道就行。可千萬別咋呼。”

葉海林笑了一下，有些迫不及待地說：“王大爺！把魚窩子刨開呀。有多少魚我都要，每斤加五元。”

王老漢看著葉海林一愣，片刻，緩緩道：“海林！人心可別太貪呀。你想過沒有？一刨開，魚窩子就毀了。以后，就

啥都沒了。”

葉海林聽了，看著王老漢，沉默著，像在想什么。

三天后，王老漢去鎮上辦事，發現葉海林把純野生魚的價格又改回了一份六十六元。

那個魚窩子成了王老漢和葉海林兩個人的秘密。

（上接第26頁）詹姆斯啟動錨定器的瞬間，無數時間線在眼前展開。他發現若扣動扳機，世界將陷入永夜；若銷毀時光機，人類會困死在技術奇點；唯有第三個選擇一一將錨定器植入過去的自己體內，才能打破循環。

在時間流即將崩潰之際，詹姆斯做出了與所有平行自我不同的決定。他調轉槍口對準太陽穴，用記憶共振芯片引發量子坍縮。當新的時間線在虛空中重組時，人類終于回到了原來的時間線上，而詹姆斯成為了漂浮在時間之外的永恒觀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