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空間景觀表征的原型追及旅游效應成因分析

引用格式：，，，等.鄉村空間景觀表征的原型追溯及旅游效應成因分析——以紀實類綜藝節目《向往的生活》為例[J].旅游學刊，205，406）：67Aaaooaetlotooalsagsitshowsandtheireffectontourism：AnanalysisofBack totheField[J].TourismTribune，2025，40（6）：55-67.]

[關鍵詞]影像；鄉村旅游；空間的表征；田園意象；鄉村景觀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25）06-0055-13

DOI：10.19765/j.cnki.1002-5006.2025.06.009

0 問題的提出

在國家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宜居宜游的鄉村旅游地成為宣傳推廣中國傳統文化和展示鄉村面貌的重要窗口，頻繁出現在各類媒體和大眾視野中。《向往的生活》《遠方的家》《山水間的家》等節目的熱播，在滿足大眾審美和娛樂需求的同時，也帶動了一系列取景地的竄紅。因此類節目強調紀實特色或紀實拍攝手法，兼具文旅探訪或提供旅游資訊的功能，并采用“鄉村場景 + 明星嘉賓 + 日常生活與農業勞作體驗”的制作模式，不僅推動了鄉村旅游產業的發展，也成為人們認知與解讀現代鄉村“真實\"樣貌的重要途徑。制作者借助藍天白云、碧水青山、瓜果農田、淳樸笑容等圖像元素注腳這個時代，呈現鄉村景觀及其空間意象并建構當前社會的群體認知與實踐行為。在此導向下，一些拍攝地成為人們追憶往昔、寄托鄉愁、奔赴美好未來的理想之地。“詩與遠方”的符號一度吸引著“淵明家族”蜂擁而至，卻也出現了游客審美疲勞①“人走茶涼”的現象②

圍繞鄉村景觀、媒介建構與旅游之間的關系，一方面，學者研究了節目制作模式、發展方向、成功要素等問題，提出此類節目通過影像展現了特色鮮明的鄉村地域文化，成為帶動旅游業發展的有效途徑[2-5]。觀眾觀看旅游節目往往和自己的愿望與動機有關，電視節目對旅游目的地具有宣傳作用，但對其旅游業發展也具有消極影響。另一方面，學者研究了景觀意象與游客感知、旅游產品打造和文化資源保護開發等問題[7-8]，關注鄉村景觀要素分析[、景觀評價[]及媒體中的形象建構[]、影視文化與旅游產業的耦合互動2等，提出鄉村景觀凝聚著鄉村文化的價值認同和主體的情感皈依[3，在電子傳播時代，以短視頻為主的視覺文本開辟了一條新的路徑，可以推動鄉村振興戰略4。中國鄉村題材紀錄片多選擇宜居宜游的村落進行拍攝，以詩意的影像為鄉村景觀存照[15]。主流媒體運用新技術、新理念，以“國家在場”視野和共情敘事與鄉村振興話題同步互動，搭建起民眾對國家政策理解及認同的橋梁。技術、文化和消費等因素的激蕩催生了看似個性鮮明、內容豐富的鄉村影像，但其景觀建構本質上都是城市人對鄉村空間的想象。總之，此類節目表達的詩畫般的鄉村田園景觀意象得到了社會廣泛認可，但其影像呈現的鄉村空間景觀要素及其建構的田園意象從何而來，在鄉村振興背景下，媒介如此表征鄉村為什么會導致旅游地出現“熱潮-趨冷”的實踐效應，以上問題尚需學界進一步探究。基于此，本文以紀實類綜藝節目影像為文本，借助內容分析法解讀其影像中展示的鄉村空間景觀及其意象內涵，追溯其空間表征的文化原型，分析其旅游效應產生的成因，以期更好地理解當前媒介所引發的鄉村旅游現象，助力鄉村發展。

1 研究設計

1.1理論基礎與研究框架搭建

1.1.1 表征與圖像

從社會心理學來看，表征是外部世界在人腦中的再現，由人的認知產生[18]。人與外界的互動本質上是表征的互動，但個體在社會互動中所依賴的表征是被社會規范修正的社會表征[19]。社會表征是剝離了個體特異性的抽象表征集，由擁有自身的文化含義，并且獨立于個體經驗而持續存在的各種預想、形象和價值組成[20，也是特定時空背景下社會成員共享的觀念、知識和意象，是一種具有社會意義的符號系統2。作為共同意識的一部分，社會表征是群體認識世界、相互交流和溝通的中介和產物。人類使用大腦認知世界，借助社會表征并以符號替代現實的運作機理實現互動。對同一文化社群而言，社會表征構成了其成員交流溝通的基礎和藉以理解其生活世界的認知框架。但共享性的社會表征并非憑空而來，其解釋知識、常識的形成源于基耦（themata）。基耦是儲存于集體記憶或象征核心中事物的認知原型、概念意象或圖形元素及深植于歷史中不言而喻的觀念與隱形法則，錨定在社會中，并構成群體心理認知的源點。基耦作為源觀念，與心理感知、意象、信念有關，是先在的他者話語與表征的腳本，潛移默化地影響著特定群體的認知、理解與表達事物的方式（如文學、藝術），并規約著個體的思維、情感與行為[22]。

圖像作為人腦與視覺系統感知到的圖形/形象，是客觀事物與主觀認知的組合。作為心理表征的外在表述形式，圖像是具有一定觀察視角、價值觀念、意識形態與審美意趣的創作者對客觀現實的主觀認知與表達。但特定社會的文化圖式、傳統規則、價值導向等不僅先驗地存在于創作者的認知和表達中，影響其圖像編碼和形象重現，而且廣泛地影響著觀看者對圖像的辨識和解碼，限定著圖像內涵的解讀[23-24]。在社會實踐中，圖像要借助其符號特征從個體感性經驗過渡到群體的理性共知[25]，具有共享共識的社會文化意義，才能被大眾理解和認知，實現其信息、情感傳遞與社會交互功能。權力主體（專家學者、媒體和官員）經常借助圖像“幫助”人們形成關于現實世界的認知圖景、情感態度、價值觀念，影響和感召個體意志和行為方式。因此，在現代社會中，廣泛傳播并得到大眾認可的圖像/影像與社會表征一樣，涉及個體對客觀世界的主觀認知與視覺形象表達、群體共識與社會共意的達成及其產生的文化原型3個層面的問題。

1.1.2 空間的表征與圖像中空間的表征

空間的表征（representationof space）被列斐伏爾定義為科學家、規劃者、社會工程師等按照一定原則構想的空間[2，是趨向結構化的空間認知、語言與圖像表述體系。在他看來，空間是社會建構的，具有物質、符號與社會三重屬性27]。在實踐中，空間的表征是某一群體基于社會情境與現實，在其感官意識內達成的空間景象/意象、信念或情感等，也具象地表現為群體對空間的認知與言說、書寫方式（知識、圖像、地圖等），具有社會共識的意涵。空間的表征之所以能夠影響人類的空間實踐行為，是因其在某種程度上構成一種空間話語作用于人心，發揮權力作用。人們用圖像表征空間由來已久，從遠古時代的巖畫、壁畫到如今的地圖、遙感影像等都在具象地再現人們感知到的現實空間。其中，在互聯網和通訊技術的加持下，影像以直觀的敘述能力和一瞥可達的視覺沖擊力[28]，成為大眾認知、體驗、建構“真實世界”的窗口和參與公共事件的渠道。基于影像/圖像對大眾生活的廣泛影響，有學者提出，現代人與世界的關系已從身體體驗轉變為視覺形式關系，媒介通過建構空間改變著人們的認知、交流與生產方式[29-33]。人們沉醉于圖像化或視覺性的影子幻象中而不自知[4，整個社會逐漸演變成視覺主導的實踐和生產系統[，充斥著“我看見、我明白、我相信”的思維方式與認知邏輯。被群體接受并傳播的影像不僅反映、呈現群體的空間意象，也在被納入文化語境的過程中獲得符號特征，成為具有表意功能的圖像語言和結構性的思維圖式與社會互動符碼，內嵌于個體的經驗與社會的交流互動中，作為社會表征的一種形式用來傳播信息、表達觀念、賦予或傳遞價值，塑造集體認知與行為等。

鄉村意象作為在長期歷史發展過程中在人腦中形成的關于鄉村的共同心理圖像3，是具有情感價值與意義的鄉村物象與心理表征的組合。特定時期影像所再現的鄉村景觀符號與空間意象，是由個體想象但凝聚成社會文化共識的、相對穩定的心理圖像，具有傳達默會知識、促進跨文化理解以及進行社會干預等功能。鄉村紀實類綜藝節目所呈現的空間意象雖是制作人員感知的、抽象的結果，但之所以能夠在社會中充當交流的媒介，激發大眾情感共鳴，發揮影響旅游實踐的作用，是因其在既定的、先驗性的圖像套式內表達，遵循社會共識性的符號系統與編碼、解碼規則，構成了關于鄉村空間的社會表征。基于社會表征與基耦理論可以追溯影像所呈現的鄉村空間意象與文化原型及其引發的旅游效應問題（圖1）。

1.1.3 研究框架搭建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搭建如下理論框架以揭示節目影像呈現的鄉村空間的表征及其文化原型問題（圖2）。第一，從節目影像中識別、提取鄉村空間表征的景觀要素，分析其呈現的視覺表征符號。這些景觀要素與形象符號會創設定向影像敘事場域和解釋框架，以避免其意義闡釋的隨意性，為人們理解影像內容提供基礎。第二，分析節目影像喚起的群體認知或社會表征，即在中國文化體系中，挖掘并闡釋影像呈現的鄉村空間意象及其社會文化內涵，也就是節自依托人們的心理認知與想象自然而然召喚出的圖像符號及其指向的社會文化意義。第三，基于基耦理論，追溯其空間意象呈現與圖像表征的文化原型，以解釋“被召喚出來的、心底的圖像符號及其意象”從何而來。這3個層次構成遞進關系，為理解當前紀實類綜藝節目影像中鄉村空間意象建構、文化原型及其引發的實踐效應成因分析提供思路。

1.2研究對象與研究方法

2017年，為響應國家鄉村振興戰略，湖南衛視、浙江合心傳媒聯合錄制了《向往的生活》節目，截至2022年6月共推出六季75期。本著“農村的生活沒人看”“村民的生活觀眾不關心”“明星就是流量\"的認知，節目采用以鄉村旅游地為拍攝場景，由著名

社會表征：共享知識與符號 基耦：認知原型 Social representation：Common Themata：Cognitive prototype 權力介人并建構 knowledge and symbols 空間認知基耦：意象原型 Power intervenes 空間的表征：空間共識與圖像表達 Spatial themata：Image prototype and constructs Spatial representation：Consensus and representation systems of space 集體記憶、源觀點、 常識、共識與圖像 意象原型等 符號等 Collective memory， Common sense，shared primaryidea， ideasand image prototype， etc. images，etc. 設定個體認知（空間認知）與再現框架 Set the framework of individual cognition （spatial cognition） and representation

Fig.1Therelationship between themata，social representationand the individual

表征 圖像作為一種表征 鄉村空間的圖像表征 Representation Image as arepresentation Image representation of rural space

第一層：視覺表征 再現的圖像符號與自然意義 影像中的鄉村空間景觀要素與形象

Visthe feirstleation Representation of images Theas 影像中鄉村景觀要素的社會

第二層：社會表征 圖像符號的社會共識與文化意義 文化意義與空間意象 The second level： Social consensus of images Thesymbolic meaningof

Social representation rural space in the images

第三層：文化基耦 圖像符號的認知原型與本質意義 影像中鄉村意象產生的認知基耦及文化原型 The third level： Cognitive prototype of images The cultural prototype and cognitive themata， Culture themata and interprete the cultural codes of rural spatial images √ ↓ 圖像表征的話語權力 分析影像表達的鄉村空間認知與隱含的話語權力及其引發的旅游效應 Discourse power analysis Analyze therural spatial cognitionand implicitdiscoursepowerexpressed in of image representation images，and the tourismeffectcaused byit

主持人或明星、文化學者等實地體驗鄉村風土人情和生產經營活動的制作模式，為觀眾帶來一幅“自力更生、自給自足、溫情待客、完美生態\"的生活畫面。觀眾認為節目通過鄉土環境營造，明星團隊的守拙歸田園、暖心回歸、溫馨相聚的場面以及“沒有高強度競技”“純粹無心機\"的人物關系設定，展現了一種令人向往的鄉村生活模式。學者、政府和官方媒體將其評價為：借助清新的田園風光、純樸的自然環境、真實不做作的勞動場景、盡顯耕耘之美，展示了鄉村生活中最真實的一面，讓城市的人們隔著屏幕都能呼吸到田間地頭那股久違的純凈空氣，感受到真正的心靈放松①＼～③。因《向往的生活》產生了廣泛的社會影響和持續的傳播效應，并帶動了同類節目的爭相模仿，本研究以其影像為文本，采用內容分析法展開相關研究。

首先，研究構建了鄉村空間景觀要素識別指標體系。借鑒以往學術成果[38-40]，將鄉村空間景觀界定為與城市相區別的鄉村地區整體景象，由物質和非物質景觀組成。將物質景觀分為自然、半自然和人工景觀3個亞類，非物質景觀分為生產技術、生活技藝和文化習俗3個亞類。其中，自然景觀包括地文、水文、生物和氣象等景觀要素；半自然景觀由農、林、牧、副、漁等景觀要素組成；人工景觀涵蓋了鄉村聚落、建筑、遺址、廟宇、道路和橋梁等；生產技藝主要由農事生產和耕作技能等構成；生活技藝則側重村民日常生活的技、藝方面；文化習俗涵蓋傳統節日和文化活動等。其次，研究采取隨機截圖、人工檢視的方式展開分析。《向往的生活》前六季共72期（剔除劣跡藝人相關內容），時長2890分鐘。作為一檔慢綜藝，節目多聚焦幾個場景進行拍攝。故研究每隔20分鐘截取一張圖片（剔除無效圖片，共獲得381張），并針對每一張圖片進行景觀要素的識別與提取。圖片中沒有顯現的活動事項、傳統文化等采用人工檢視的方式補充完善，以保障對視頻拍攝場景中景觀要素提取的全面性。如第一季第1期共截取有效圖片4張（圖3），提取到的鄉村景觀要素為夜空、星星、院落、傳統民居、樹木、山巒、玉米地、玉米、南瓜秧、草帽、籮筐、草地、磚炕、蚊帳、木質家具、搪瓷盆、庭院綠植、花草、茅草屋等，同時通過人工檢視的方式提取到搬玉米、擁抱、聊天、做游戲、燒火、做飯、唱歌等活動事項。全部提取完畢后在要素表中匯總填寫，補充完善（表1）。第三，根據識別指標體系，歸納到對應的景觀亞類、大類，對其進行統計分析，并對出現頻率前100位的關鍵詞進行詞云圖呈現。同時，結合視頻中的聲、光、字幕及節自主題、節自標志與宣傳海報等分析其呈現的鄉村空間意象。第四，基于社會表征理論追溯節目呈現的鄉村空間景觀意象的社會文化根源，并探討其引發的旅游效應問題。

2 研究發現

2.1空間景觀要素識別

分析可見，節目呈現的鄉村自然景觀要素主要包括村落及蘑菇屋周邊的山水田野、樹木、藍天、花草、白云等。半自然景觀主要有各種農田（梯田、菜地、玉米地、稻田等）、果園、池塘、家養動物、寵物、綠植等。人工景觀涵蓋了村落、院落、傳統民居、鄉間小路、路燈及木質家具、竹簍、草帽等鄉村生產與生活器具。生產生活技藝與活動包括掰玉米、種植水稻、挖筍、采摘蔬菜、做木工、犁地、捕魚以及嘉賓聊天做飯、吃喝灑掃、撿柴劈柴與樂器制作等；傳統文化習俗包括苗歌、潑水節、趕集等（表1）。其中，藍天、夜空、樹木、草地、山巒以及蜿蜒的鄉間小路，古樸的村落、院落、民居，菜地、梯田或稻田等自然、半自然景觀多作為節目背景出現；草垛、茅草屋、柵欄以及人工景觀中的農事器具和木桌椅、瓷茶缸、竹簍等鄉村生活用具多作為嘉賓活動場景營造的道具，襯托活動開展的環境氣氛；生產、生活技藝與文化習俗等往往融入嘉賓日常活動與農事體驗中進行展示。

2.2空間景觀意象闡釋

1）節目選擇較為典型的鄉村旅游地拍攝取景，喚起了觀眾回歸自然、親近鄉土的田園意象。如節目第一季選取隱匿在北京霧靈山腳下的密云古鎮作為拍攝地，青山碧水、古樸庭院與小動物小H、老點、彩燈等組成一幅自然悠閑的鄉村生活畫面。第2季所到的浙江桐廬縣合嶺村是電影《富春山居圖》的取景地之一，鏡頭中呈現的石墻木門、民居建筑、植物（提神醒腦的樟木、靜心解毒的紫草及安神助眠的薰衣草）等，提醒著人們進入了寧靜的心靈棲息之處。第三季拍攝的湘西古丈縣翁草村，是屈原筆下的神巫之地和沈從文描繪的“邊城”。第四季展示了云南西雙版納的雨林農家。第五季直接將《桃花源記》的原型地一一白麟洲村作為拍攝對象，呈現了陶淵明筆下“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的景致。第六季把蘑菇屋從山林里搬到海邊，讓嘉賓過上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漁村生活。每一季節目都宛如一幅田園畫卷，讓人充滿了期待和憧憬。

2）節目借助遠、中、近鏡頭層次遞進地呈現了鄉村的自然環境、農耕田園、聚落民居、生產生活器具等，并通過室內外活動事件、嘉賓閑聊等展示其田園景觀要素和休閑生活狀態（圖4）。節目組利用

飛行器高空俯攝樹木、藍天、草地、鄉間小路與傳統民居，捕獲幾聲雞鳴犬吠，全景展示村落及其周圍環境。隨著鏡頭的推進，蘑菇屋周邊的山坡原野、池塘小溪、野生動植物等盡收觀眾眼底。向下飛行，農家庭院內的雞鴨狗羊、花木蔬果及生產生活用具一覽無余。明星嘉賓的劈柴做飯、吃喝灑掃、游戲閑聊等日常行為，掰玉米、摘蔬菜、種水稻等農事勞作以及彈琴、唱歌、游戲等也隨著鏡頭的切換呈現出來，將觀眾帶入閑適、美好的鄉村田園生活場景中。嘉賓衣著樸素、快樂平和、熱情好客、互助友善、趕集走販、詩意勞作，再加上農家小炒喚起的味覺，讓觀眾隔著屏幕去感受獨特的鄉村味道。

3）節目在命名、主題設定、海報設計等環節中使用田園景觀符號，并借助藝術化的手法將其與美好生活相銜接，強化節目中呈現的鄉村空間景觀意象。如攝制組將節自命名為《向往的生活》（BacktotheField），以啟示人們回歸田園，親近鄉土，在安謐的自然環境中詩意地棲居；將節目主題設定為農夫篇、江南篇、湘西篇、彩云篇、桃花源篇、大海篇等，圍繞鄉村主題引導觀眾想象；在宣傳海報設計中強化人與鄉村的關系，如第一季海報以金黃的麥穗和火紅的拖拉機作為背景，身著白色上衣的3位主持人面帶微笑，展示出積極熱情與幸福悠閑的鄉村生活狀態。同時，藝術化的景觀呈現方式在節目中廣泛應用，如第四季從第1期片頭便給足了亮點，一根具有當地特色的孔雀羽毛隨風緩緩飄向蘑菇屋，引領觀眾視線轉向美麗的鄉村自然風光，感受蘑菇屋周圍舒適、恬靜的生活場景，展現嘉賓們怡然自得、和諧友善的生活狀態。

總之，《向往的生活》聚焦典型的鄉村旅游地，通過景觀要素與拍攝方式的選擇，呈現出拍攝地鄉村田園的美景與和諧悠閑的生活方式，使用鄉野農田、村落房舍、傳統美食、農事勞作等鄉村符號表現田園景觀，并在場景營造以及轉場、特寫中使用燈光、音樂、字幕等渲染田園生活的和諧與閑逸，喚起觀眾對美好生活的空間意象。

2.3空間景觀原型追溯

1）《向往的生活》節目延續了中國傳統文化套式和固有的田園認知。作為文學、藝術創作的重要題材，鄉村景觀和鄉民生活意象在《詩經》中就開始出現[41]。魏晉時期，當陶淵明遠離官場，反觀、歌頌鄉野村居時，田園意象的審美活動就成為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到了唐代，王維在保留原有鄉村意境的基礎上，避開了力耕貧苦的窘迫困頓，藉詩情畫意建構了更為優渥的輞川山水田園。自此，山野村居及其承載的田園意象成為古代文化精英逃避現實生活的世外桃源和演繹人生選擇的理論依據[42-43]。后續的文學、藝術雖然對鄉村有過大量的紀實書寫和底層敘事，構建了豐富多樣的空間意象（如愚昧、落后、貧困等），但贊美村落景致、歌頌悠然生活的田園意象一直是其典型的描述之一。自然山水田園、家庭鄰里關系與和諧友善的生活畫面等多次出現在文學、歌舞、繪畫、戲曲當中。文人墨客通過對客觀物象寄托主觀情思，表達對現實的不滿。青山綠水、明月清風、草木沃土、黃發垂髫等作為表達鄉村的傳統文化符號和象征鄉村的核心景觀要素滲透于中國文化基因之中。現代人習得這種文化圖式，將以上景觀要素及其空間意象變成認知與表達鄉村的標簽，廣泛地應用到日常生活和物象表達中。因此，把《向往的生活》放到中國傳統文化場域中，可以發現其節目影像呈現的景觀意象一直根植于中華傳統文化與人們的生活歷程中，對鄉村景觀要素與文化符號的選擇、主題與相關活動情景的設定、空間意象的營造等并未逃離鄉村空間表征的傳統框架，是現代人在中國傳統文化影響下對鄉村田園生活信念系統的具象化再現。

2）田園意象構成了現代人認知鄉村的文化基耦，影響著其空間景觀的影像表征。基耦作為人類認知的錨定基點與共識性知識的原型，根植于文化之中。以基耦為核心形成的社會表征與歷史性常識經常從社會心理層面以“定律”或群體信仰之“公理”，規范和引導人們對自身文化的建構，形成組織情境錨定下的“認知-文化\"框架。一定社會的人群會基于自身所處的文化語境，應用先在的常識或社會表征生成客體化表征的語義場，組織自身的認知及文化范疇下的解釋關鍵，并應用心理投射與社會應用原則在自我與他人關系的磋商中形成共同規則與信念系統，影響一個時代甚至多個時代的話語表述系統（如圖像、語言符號及其承載的思想觀念、價值認知等）及人們理解、解釋、接受事物的方式。田園意象作為中國人在漫長的社會文化實踐過程中形成的心理認知基耦，賦予了鄉村空間的主要景觀特征及人類認知鄉村的意圖傾向與心理錨點，并在社會實踐中作為套式（stereotype）創設鄉村空間認知與話語表述（如語言、圖像等）的框架。它作為鄉村空間認知潛在的深層結構及其生成的起點，是深刻根植于集體記憶的初級概念或原始概念，被世代共享，成為一種隱匿的歷史規則，塑造或規約著現代鄉村空間的景觀表征。《向往的生活》節目制作者被這一先在的共識框定，選擇相應的主題、事件、范例、模式等表達鄉村空間，田園意象也因此構成了其影像表達背后的文化原型（圖5）。

3《向往的生活》節目借助田園意象讓國人重新回歸其共有的精神原鄉，并引發群體認同。當人們遠離農業生產與鄉村生活、對其產生美感之時，對鄉村生活向往的序幕也隨之拉開。鄉土社會的中國，對鄉村生活的肯定和對城市生活的批判曾是儒家士人所共有的基本價值觀[4]。進入現代社會，身處城市之中的人們就像西方中世紀的市民曾稱“城市里有讓我們自由的空氣\"[44]一樣，更渴望鄉村閑適的生活，并將其視為一種順應自然、追求本真、達至超脫的健康生活象征。在中國倡導鄉村振興、生態文明建設和傳統文化傳承的實踐背景下，田園意象作為中國社會文化系統中的穩定內核，依然影響著現代人的空間認知、景觀想象、價值取向與實踐行為。《向往的生活》呈現的鄉村自然之美、社會和諧和悠閑自在的生活狀態，成功地使形態各異的現代人在傳統的田園意象中達成共識，激起群體的精神共鳴與情感認同。因此，把節目放到當前社會背景中可以發現，田園意象不僅構成了節目制作者認知鄉村、表達鄉村背后的源觀點，也是現代觀眾接受、解讀鄉村影像的文化原型。“《向往的生活》能夠實現傳播者和受眾之間，基于共同的文化背景和文化認同之上的情感共鳴，成功傳遞了中國傳統文化中最原始的文化理想，帶領人們構建心靈的桃花源，共同追尋向往的生活。”①

可見，田園意象作為群體認知的基耦，設定了鄉村空間景觀的認知框架與心理圖式，也塑造并生成了現代鄉村空間的表征。節目沿襲了中國傳統文化精英群體對鄉村空間的景觀想象和要素表達，也是中國社會長期建構起來的田園意象或世外桃源般的鄉村形象在影像中的再現與強化。

2.4基于景觀意象建構的節目旅游效應成因分析

1）節目能夠引發拍攝地鄉村旅游熱潮的原因在于其遵循傳統文化共識呈現的鄉村田園意象，容易得到大眾認可，并激發群體情感共鳴和消費行為。為吸引觀眾注意、獲得社會廣泛的理解與認同，節自需要在制作時找到群體共識或一個共同熟悉的立足點，這往往由社會表征提供。基耦作為認知錨定點（起始值、參照物或認知基點）會引導人們選擇與其相似的信息重構鄉村空間景觀，形成相對固定的景觀套式（刻板印象）或認知框架。持有這種模式化（也是簡化的、概念化的）認知的人們，將頭腦中的形象與實體對應，并伴隨著價值評判和情感好惡。節目沿襲傳統田園意象的景觀表達，表現出俄羅斯套娃式的、“圖像從以往的圖像中來”的嵌套特征。這種遵循固有圖像套式的鄉村意象在彌合時空語境造成的文化裂隙、實現制作者和觀眾之間信息溝通與社會互動的同時，也使得個體心中產生逼真的聯想，渾然一體地將表征或景觀意象與現實對等。田園意象作為我國傳統文化的核心部分和鄉村認知的原型之一，已構成一種霸權表征在社會中廣為流傳，根深蒂固地塑造著一代代人的心理認知與行為模式，蘊含著強烈的規范性話語規約路徑。田園意象設定了群體的認知框架，在文化層面影響個體并使之產生心理認同與情感共鳴。

因此，《向往的生活》影像中呈現的鄉村空間景觀表征會對個體認知產生規約作用，進而引導人們的社會實踐行為，具有話語權力屬性。節目將鄉村田園作為美好生活的理想之所，很容易得到觀眾認可并與之達成共識，促使其流向鄉村旅游地。如第一季節目錄制結束后，蘑菇屋已經變成了旅游景點①第二季讓原本默默無名的桐廬舊縣街道合嶺村突然出了名，成了網友熱議打卡的“網紅村”②。在第五季，許多觀眾毫不吝嗇地贊賞常德桃花源美景，并將喜愛化作了實際行動，冒著酷暑前往常德桃花源白鱗洲村，打卡嘉賓們曾去過的地方③。觀眾樂意被節自取景地的鄉村氛圍感“種草”，走一趟相同的路線，住幾夜明星同款的民宿④。可見，《向往的生活》遵循傳統文化內核對鄉村景觀的重構和再現，符合消費者構想的鄉村理想空間意象，能讓觀眾們感受到鄉村生活中的美好，也由此帶動了鄉村旅游業的發展。

2）節自無法持續帶動鄉村旅游地發展的原因在于其影像呈現的是理想化的空間表征，會被旅游者的具身實踐消解。節目制作者借助鄉村景觀要素、活動事項等將拍攝地表征為田園鄉村與美好生活的象征，成功地激活了觀眾心中源于傳統文化中的田園意象偏好。觀眾被節目中呈現的鄉村景象打動，再加上受到追星心理的影響，會抱持高期望值前往拍攝地旅游打卡。但節目呈現出的“理想家園”是他者對鄉村空間的重塑和再現，隱藏著城市精英主義的價值立場與審美偏好，其空間的表征與鄉村拍攝地實際景觀的脫節，使得前往拍攝地的觀眾產生巨大的心理落差，從而導致拍攝地旅游衰落。

首先，節目存在對鄉村空間過度美化的傾向。為了“遠離城市的繁忙、壓力、浮躁、喧囂與擁擠，到鄉村尋找內心的聲音，呼吸自然的空氣”，制作者以“這樣說而不是那樣說”“說這些而不說那些”的方式篩選、凸顯拍攝地的鄉村符號，控制其空間意象的表述，使之像山水田園詩一樣充滿了烏托邦式的幻象，如鏡頭中依山而建的翁草村，爬滿青藤的木板房，錯落有致、層層疊疊的梯田，很容易讓觀眾聯想起“悠然見南山”的生活場景。西雙版納的吊腳竹樓、蜿蜒小路以及碩果累累的木瓜樹、秋千、庭院、微風、日落、花海等油畫般地出現在鏡頭中。影像之內的鄉村環境優美、勞動快樂、生活舒適，人的主體性得到了尊重和張揚。農事勞作的辛勞、人際交往的矛盾、服務設施的匱乏被其巧妙地避開，讓這片土地成為人們向往的生活場所。其次，節目借助明星展演美好的鄉村生活。為吸引觀眾，節自按照消費社會的審美邏輯（被資本與文化精英影響和操縱），將鄉村空間營造為明星生活的展演場。節目組精心設計原生態的拍攝環境，將鏡頭聚焦明星及其所在的局部區域，將蘑菇屋搭建在遠離村民、相對封閉的地方。如第一季的蘑菇屋幾經波折選擇在“半山腰且只有一條不寬山路的獨立院落”，并且“提前半年在屋旁種植玉米、西瓜、土豆等農作物”；為了展現江南水鄉，第二季\"在蘑菇屋外圍提前培育了水稻、油菜花、草莓與荷花\"等？，“安排工作人員飼養、包裝、運營拍攝小動物”。看似反映日常鄉村生活的紀實節目，卻脫離了普通鄉村的現實狀況，甚至與現實差異甚大。

可見，無論是節目本身還是其空間隱喻，《向往的生活》中呈現的鄉村圖景是特定人群在特定時間從特定角度所看到的結果，表達的是某一群體的認知觀念、價值立場與審美偏好。但它作為信息的載體，有助于建構以及修改社會大眾對較遙遠時空的感知，能讓他者想象過去與異地的空間，并作為一棵種子在人們的頭腦中生根發芽，喚起人們“暫離現實”的幻想，點燃行動的“向往”。因此，《向往的生活》雖是“滿足都市人想象的一個意淫節目”，所呈現的鄉村空間意象卻能成功激發現代都市居民對鄉村閑適生活的渴望。與此同時，作為能動的主體，鄉村旅游者也必然在旅游實踐中通過具身體驗對其祛魅，批判性重構自身的空間認知。這也造成節目“拍攝結束后，蘑菇屋升級成了一家民宿，一點當年的痕跡也沒有”，旅游者出現\"蘑菇屋變成危房，稻田也沒有節目里那么治愈了，這么看著更像荒草”①“遠處的水塘、霧氣繚繞的遠山，近處無人整治的莊稼已經沒有了節目里的浪漫，顯得樸實無華”②等旅游感受。

總之，媒體通過對鄉村符號和象征性事件的選擇、加工、重構和傳播，創造了人類頭腦中田園意象和擬態環境，其中，真實世界畸變后的圖景會影響觀眾在現實世界的行為方式，導致群體社會生活和旅游行為的異化現象。節目呈現的空間景觀意象給長期居住在城市的觀眾筑起了符合傳統鄉村意象的心理表征，使其產生精神共鳴和情感認同，并激發其前往旅游的沖動，但在迎合當下城市居民生活和情感價值需求的同時，鏡頭中過于美化的鄉村無法替代客觀現實來保障旅游者在實地場景中的美好體驗，帶動旅游地持續發展。

3 結論與啟示

本研究以《向往的生活》節目影像為文本，采用內容分析法追溯影像中呈現的鄉村空間意象及其文化原型，分析其引發的旅游效應成因問題，得出如下結論。

1）通過理論分析發現，在社會中廣泛傳播并得到大眾認可的現代影像，所呈現的鄉村空間景觀及其意象不僅是制作者選擇、加工和重構的結果，也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群體的共識。它構成一種社會表征，深刻影響人們的鄉村空間認知與實踐行為，發揮著話語權力作用。因此，基于社會表征與基耦理論，可以提取現代影像中呈現的社會共意的空間景觀表征，并追溯其產生的文化原型。

2）通過實證研究得出如下結論。（1）節目選取樹木、山巒、藍天、草地、傳統民居等物質要素以及聊天、做飯等生活場景作為鄉村景觀符號，借助主題設定、場景營造、活動事項組織以及藝術化的拍攝手法等，具象地再現鄉村空間的田園意象，并將其抽象為美好生活的象征。（2）節目呈現的鄉村空間景觀，是中國文化中世外桃源式的田園意象在現代影像中的再現與強化，沿襲了傳統精英群體的空間認知與想象。田園意象構成了現代社會群體認知的基耦，設定了鄉村空間認知的心理圖式與圖像影像表征的框架，具有話語霸權屬性。在傳承了千百年的農耕文明影響下，鄉間山野、田園風光、農耕種植、傳統民居、文化習俗等客觀事物及其符號系統成為人們認知鄉村的“種維\"和文化原型，并在某種程度上構成一種共識性認知公理與社會規則，影響當前人們對鄉村空間景觀的表征。（3）節目呈現的田園意象與空間認知方式，在群體中有著共同的心理認知錨點，共識性的編碼、解碼規則及意義系統，故能夠激起觀眾共鳴，并引發旅游實踐行為的產生。但該景觀意象是制作者和觀眾共謀下的現代空間認知與想象，充滿了浪漫主義幻想，本質是精英主義站在他者視角對鄉村空間景觀的重塑和理想化表達，具有時代性和階級性。媒介基于都市精英主義立場建構的鄉村田園會被旅游者在具身實踐中消解，并不能持久地帶動鄉村旅游地的發展。

在我國實施鄉村振興與城鄉融合發展戰略背景下，在圖像/影像充斥著社會并影響人類認知的當下，該研究具有兩個方面的啟示：一方面，對鄉村旅游發展而言，遵循傳統文化共識重構與再現鄉村景觀，進行形象定位、市場推廣和產品打造更容易得到大眾認可，激發其旅游消費欲望；另一方面，在旅游宣傳過程中也要深人關注媒介表征中的鄉村所產生的事實效應。田園意象作為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霸權性社會表征，蘊含著強制性的話語規約路徑。它在社會功能上是群體建立文化認同、情感共鳴和團結合作的基礎，但也構成了群體難以克服的社會認知套式、刻板印象和文化偏見。在圖像充斥的時代，應清醒地認識到，節目影像作品本身及其隱喻的空間意義，只是特定人群在特定時間的認知與表達。作為客觀存在與媒介表征中的鄉村雖是事物的一體兩面，但表征替代現實的運作機理及蘊含的話語權力，使人們在社會互動中很容易產生片段式、扭曲式的認知圖景，在個體心理層面發揮作用。鄉村田園是古代文人、士大夫“人生在世不稱意\"之際精神散步的場所，而不是謀生的田野。現代圖像/影像生產者選擇旅游地進行拍攝，呈現的鄉村是建構起來的抽象空間與象征之風景，其中，必要的美學程序和價值選擇過濾掉了各種難堪的鄉村生活細節[45]。這不僅容易讓觀眾忽視鏡頭之外的客觀現實，也可能引發鄉村過度旅游化或盲目投資、消費現象。因此，回歸現實生活給作品祛魅，減弱對鄉村的過度美化和理想化表達，不僅是文化生產者需要努力的方向，也是鄉村旅游經營者需要關注的領域。

致謝：感謝匿名審稿人提出的寶貴意見，是他們嚴謹的提問和中肯的建議使本文得以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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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topype of the Rural Landscape Images in Documentary Variety Shows and Their Effect on Tourism： An Analysis of Back to the Field

AN Chuanyan'， YANG Rongyu2， ZHAI Zhouyan'， QIU Liping' （1. College of Tourism， Henan Normal University， Xinxiang 453oo7，China; 2.SinomachDiamond（Henan） Co.Ltd.，Zhengzhou，45oooo，China）

Abstract： In the context of the revitalization of the Chinese countryside， how images of rural landscapes are presented has both cognitive and practical effects. In recent years，documentary variety TV shows that focus on rural tourism destinations have become popular， thanks in large part to participation by celebrities.By presenting rural landscapes to the public，these shows are not only an important way for people to understand and interpret modern rural areas but also a trigger for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 destinations. This study looks at the case of the television program Back to the Field and examines the images presented in this show as a text to which content analysis methods can be applied to examine prototype of the rural spatial landscape presented by such documentary variety showsand their effectontourism.

The results of the study show that： 1） The program features original natural scenery; warm and honest，friendly and happy 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s;and the leisurely and quiet lifestyle of the countryside，thus creating an image of the rural landscape of a pastoral type.2） In terms of the cognitive and psychological schema of the rural landscape presented in the program，they stil represent an expression of how rural landscapes have been imagined in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and elements of the“rural” in traditional society. They serve as a modern reflection of how rural pastoral culture has been thematized in China as well as of the long-established rural pastoral idea constructed by Chinese society.These programs also serve to reflect and strengthen the traditional rural pastoral image shown in modern film and television.3）The countryside landand farming tools—inaddition to objective things such as mountain and forest agriculture，rural dwellings，and cultural customs with their symbolic systems—have become the“seed dimension”of how the “countryside”is perceived. They represent cultural prototypes and social representations with discursive power influenced by a farming civilization inherited over thousands of years. To a certain extent， they constitute a kind of group discourse that influences people’s current “distorted” thinking and practical behavior toward rural spaces.4） Even though the rural pastoral imagery featured in the program may resonate with the public and trigger a tourism boom， if it conceals the cultural elite's romantic imagination of the countryside， along with distorted perceptions of and stereotypes about the rural “other\"，it will ultimately fail to create realistic expectations on the part of tourists and will not be conducive to the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Therefore，in the current social context，it is vital to pay attention to the discourse power attributes of media and to make images of the countryside more grounded in reality to promote rural revitalization.

Keywords： images; rural tourism; the representation of space; pastoral imagery; rural landscapes

[責任編輯：吳巧紅；責任校對：王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