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階段寓言教學的問題與思考

寓言是以譬喻方法虛構的、揭示深刻哲理的短小精悍的故事，可啟發兒童探索和理解世界，發揮塑造兒童性格的作用。統編語文教材從小學低年段到高年段共編排了24篇寓言故事供小學生學習。調研發現，寓言教學中，關于寓意的理解普遍存在聯系生活實際不夠、思維訓練不足的問題，本文擬圍繞這兩個問題進行探討。

一、統編語文教材中寓言編排的情況與特點

統編語文教材共編排了24篇寓言（見表1）。這些寓言分布在低、中、高三個年段，其中，低年段11篇，中年段9篇，高年段4篇。教材中的寓言大部分為精讀課文，還有一些出現在語文園地和課后習題中，作為拓展閱讀的補充材料。值得一提的是，24篇中外經典寓言中有19篇來自中國，其中14篇選自中國古代典籍，這體現了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弘揚和少年兒童文化自信的培養。

統編語文教材根據不同學段學生的認知特點和語文核心素養發展要求，對寓言的選編和教學進行了差異化設計。

1.低年段寓言的特點

低年段共選入11篇寓言，其中有2篇出自《伊索寓言》，3篇由中國現代作家創作，5篇出自中國古代典籍，1篇改編自中國民間故事。因低年段學生的理解能力有限，5篇古代寓言均使用簡潔的現代漢語進行轉述，屬于自編課文。低年段寓言以烏鴉、狐貍、青蛙等動物形象為主，故事短小，情節簡單，語言口語化，多運用擬人手法和對話形式，符合低年段學生的思維特點。雖然寓意直觀、淺顯，但仍須用準確的語言進行概括和總結。低年段的學習目標應以理解故事內容、感知寓意和培養興趣為主，讓學生初步感知寓言“小故事大道理”的特征，可以通過朗讀、圖文結合、角色扮演的方式來激發學生興趣，增強學生的語言表達能力。

2.中年段寓言的特點

中年段共選入9篇寓言，選文的來源更加多樣化，文本也更具有文學性。有3篇世界經典寓言，1篇中國現代作家創作的寓言和5篇中國古代寓言，其中1篇為簡單的文言文寓言（《守株待兔》），讓學生初步感知文言文，積累語感。中年段寓言的主人公有人有物，寓意較低年段稍顯復雜，從單向思維轉向辯證思維的培養，如《鹿角和鹿腿》探討“優點與缺點的辯證關系”等。中年段的學習目標應以深人理解寓意、分析角色行為和聯系生活實際為主，通過討論、辯論、案例分析、續寫等方式引導學生挖掘深層寓意，培養邏輯思維。

3.高年段寓言的特點

高年段共選入4篇寓言，數量銳減，但寓意理解難度逐漸加大。4篇選文均出自中國古代典籍，均以人為主角，語言更加凝練，寓意較為抽象，蘊含著深厚的中華文化與歷史智慧。4篇均為文言文原典，并要求全文背誦。高年段的學習目標應以多角度解讀寓意、培養批判性思維為主，引導學生聯系生活實際，探討寓言的現實意義。教師可帶領學生開展專題學習，如“古代寓言中的歷史智慧”；也可通過單篇寓言鏈接整本書閱讀。

從低年段較為簡單的白話文寓言到高年段內涵較為復雜的文言文寓言，從低年段的“趣味感知”到高年段的“哲理探究”，隨著學生認知水平的提高、語言能力和理解能力的增強，寓言的難度在逐級加大，學習要求也在逐步提高。統編語文教材將寓言的育人功能與語文核心素養的培育有機統一起來，既傳承了文化經典，又推進了學生思維能力的發展。

二、寓言教學應充分聯系生活實際

法國寓言詩人拉封丹說：“一個寓言可以分為身體和靈魂兩部分。所述的故事好比是身體，所給予人們的教訓好比是靈魂?！彼^“教訓”就是“寓意”。寓意是寓言的核心。寓言教學應圍繞寓意展開，學生對寓意的理解不應是死板的、僵硬的，而應是深入的、靈活的。然而在實際的寓言教學中，大多數教師對學生的具體要求是將寓意抄下來、背下來，考試時能答出或選出正確答案即可。從學習效果上來看，大多數學生只是懂得了寓言的表面意思，并不能對寓意產生深入而透徹的理解，更難以達到熟練而靈活的運用。

寓言教學以學生讀懂故事為表，理解寓意為里，聯系實際為真。2想要讓學生完全掌握寓意，最好的對策就是聯系生活實際?！读x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強調“真實生活情境”和\"生活經驗”，“命題應貼近學生生活經驗和情感體驗，抓住社會生活中常見但又值得深思的真實場景，創設新穎、有趣、內涵豐富的情境，設計多樣的問題或任務，激發學生內在動機和探究欲望”[3]

1.角色代入和換位思考

角色代入和換位思考是幫助學生聯系生活經驗的起點。兒童思考問題時容易以自我為出發點，傾向于非黑即白、非此即彼的對立思維，這就需要教師適時地提醒其進行換位思考。換位思考要求學生將自己的內心世界，如情感體驗、思維方式等與對方聯系起來，站在對方的立場上體驗和思考問題。以二年級上冊《寒號鳥》為例，學生初讀課文，認為寒號鳥是一個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的“壞孩子”，不會與自己產生聯系。教師可引導學生思考：“如果你是寒號鳥，正躺得好好的，有人來吵醒你，你是什么心情？”4]這時學生可能會聯想到：暑假里，我舒舒服服地吃著薯片看著電視，也不想學習，總想明天再學習一原來寒號鳥的懶惰是小孩子的通病。教師還可以追問：“天亮了，喜鵲來到崖縫里，看到凍死的寒號鳥，它會說什么？”[5]喜鵲和寒號鳥是好朋友，如果學生想到自己的好朋友不聽勸告落得悲慘的下場，可能十分痛心，非常懊悔自己沒能勸阻朋友。教師再問：“如果你是小喜鵲，勸寒號鳥時你會說什么？”學生就能充分開動腦筋，想方設法去勸誡寒號鳥。通過這樣的方式，學生能迅速代入自身感受，調動自己的生活經驗，使故事情境活起來。

2.通過遷移進行類比區分

不同的寓言有不同的寓意，寓言中不同的角色承擔著不同的功能。分辨清楚不同角色的行為邏輯及其象征意蘊，有助于學生理解寓意和靈活運用寓意。仍以《寒號鳥》為例，喜鵲代表的是勤勞踏實、為生活未雨綢繆的人，寒號鳥代表的是過一天算一天、不做長遠打算的人。學生在學習時，思維容易固定在“做窩”這一具體事例上，很難遷移到其他事物上。教師可以舉一些不同領域中具有相似行為邏輯的例子，幫助學生進行分辨和類比，如下題：

《寒號鳥》中與喜鵲相似的是（ ），與寒號鳥相似的是（ ）。

A.小獅子從小跟著媽媽學習捕食的本領，不管風吹雨打，都堅持鍛煉，長大后成了百獸之王。B.啯蛔在夏天悠閑地唱歌，不準備過冬的糧食，冬天餓得四處找吃的。C.大力上課愛做小動作，偷懶睡覺，做作業馬馬虎虎，結果考試不及格。D.小猴子不好好學建房子，每天玩耍、打鬧，到最后什么也沒有學會，下雨的時候只好躲到山洞里。

通過這道練習題，學生可以看到除做窩外，捕食、儲糧、學習等均能與《寒號鳥》的寓意建立起聯系，擴大了寓言與生活的多方位聯系。

3.尋找身邊相似的人或事物

分辨清楚了寓意和角色類型，教師可以鼓勵學生聯系生活實際來舉例，如“你身邊有喜鵲或寒號鳥這樣的人嗎？”聯系生活實際對低年級學生來說比較困難，但是堅持多訓練，學生就能打開思路，舉出豐富的例子來。教師適時予以正向反饋和鼓勵，學生的熱情會更加高漲，意想不到的例子也會源源不斷出現，甚至超出教師的預設。以下是筆者收集的一些小學生學習寓言后舉的例子。

學習了“亡羊補牢”，學生舉例：

有的同學考試之后知道了自己的薄弱點，發奮學習，把不會的地方弄懂，爭取在下次考試中取得好成績。

學習了“揠苗助長”，學生舉例：

有的家長為了讓孩子出人頭地，三歲就讓孩子練習體操。孩子受不了強度大的訓練，影響了身體發育，這就是“揠苗助長”。

學習了“守株待兔”，學生舉例：

有個人偶然買彩票中了幾萬元，欣喜若狂，于是就不再工作，天天買彩票，把家里的錢用光了，卻再也沒有中過彩票。

這些例子真實、生動，充滿童真，密切結合了校園生活和家庭生活。能舉出這樣的例子，證明學生已完全掌握了寓意。聯系生活舉例是思維全方位運轉的過程，對教師的教學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教師平時要有意識地思考并積累。

4.創設情境，讓寓言為生活服務

寓言在古代就是規勸和諷諫別人的。今天學習寓言，不能只停留在書本上，教師可以創設情境，鼓勵學生活學活用，讓寓言為生活服務。例如，教師可以出示這樣的情境：“奶奶感覺身體不適，可是總不愿去醫院。你能結合《扁鵲治病》這則寓言故事和得到的啟示進行勸誡嗎？”[6]學生可以使用“小病拖成大病，最終無藥可治”的道理勸誡奶奶。

三、寓言教學應進行多維度的思維訓練

寓言不同于詩歌、散文、小說、戲劇、童話等以審美情感為主的文學體裁，它以講道理為主旨，必然會涉及對問題的探討和對觀點的闡釋等較為抽象的內容，這對應著學生的邏輯思維能力。義教新課標“思辨性閱讀與表達”學習任務群中提出：“第一學段：發現、思考身邊有趣的事物和現象，說出自己的想法”“第二學段：閱讀解決生活問題的故事，尤其是中華智慧故事，結合自己在生活中遇到的問題學習思考的方法”

“第三學段：閱讀哲人故事、寓言故事、成語故事等，感受其中的智慧，學習其中的思維方法”。［7]寓言學習是訓練兒童思維的有效途徑。

在寓言教學中，教師極少對學生進行思維訓練，一是因為課時有限；二是教師綜合素養有待提高，臨時應變能力較弱，總是希望能將學生的回答拉到教學參考資料提供的“正軌”中來，確保課堂的方向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實際上，如果教師勇于嘗試，對學生的觀點給予足夠的尊重和正向反饋，會收獲教學相長的快樂。

1.多角度解讀寓意

我們對文學作品可以進行多角度的解讀，寓言也是如此，一則寓言的寓意并不一定是唯一的。以三年級下冊的《鹿角和鹿腿》為例，其寓意為：美麗的鹿角不重要，實用的鹿腿才是重要的，因為它關鍵時刻能救命。但如果我們換一個角度來解讀：在面對天敵時，強健的鹿腿更重要；而鹿角是用來與同類競爭求偶和搶奪食物的，在鹿群內部，顯然鹿角更有用；在既有外部威脅又有內部競爭的情況下，鹿角和鹿腿各有各的用處，這說明外貌和實力都很重要。這就是多角度解讀。首先確定自己的初始觀點，再尋找與之對立的觀點并試圖理解和闡釋其合理性，或者還可以試圖探尋第三種觀點。培養多角度解讀能力，有助于解放被單一敘事束縛的思想，從而激發思想的活力，探索真理的多元維度，讓心靈獲得更大的自由空間。

2.鼓勵批判性思維

批判性思維是一種理性分析、客觀評估和自主判斷的認知方式。批判性思維是對某種預設立場的懷疑和警惕，經常體現為對傳統或權威的動搖和挑戰。教師應鼓勵學生進行批判性思考，引導他們不要人云亦云、隨波逐流，當然也不是固執己見、故意“唱反調”，而是從一個被動的接受者成長為一個主動的思考者。以三年級下冊的《池子與河流》為例，這則寓言預設的價值觀是不要像池子一樣貪圖安逸、虛度年華，而應當像河流一樣奮斗不息，取得成就，受到人們的尊敬。大多數積極向上的學生贊同河流的觀點，但也有個別學生受家庭或社會影響，表達出對池子平凡、庸常人生的認同和對寓言主旨的批駁。面對這樣的“反面論調”，教師不要急于否定，而應先給予尊重，因為現代社會人們的價值觀豐富多元，做一個平凡的小人物是個人選擇，也無可厚非。但是面對小學生，教師還是要適當對其進行正面引導，“引導學生圍繞話題或現象，深入思考探究，綜合分析解決問題，在學以致用的過程中展現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8]

3.合理的聯想和推理

聯想和推理是訓練思維的常用方法。以六年級下冊的《兩小兒辯日》為例，什么是“辯”？“辯”就是“針鋒相對”。如何確切理解“針鋒相對”？可以通過聯想場景，如下題[9]：

媽媽嘟橐著：“讓你好好吃飯—不聽，認真寫作業—不聽，別買亂七八糟的零食吃—也不聽，你怎么就這么不聽話呢？”以下哪個答句最具有“針鋒相對”之感？（ ）

A.“你能不能別煩了？一天到晚嘮叨個不停！”

B.“我怎么沒好好吃飯？我怎么沒有認真寫作業？我什么時候買亂七八糟的零食吃了？”

C.“我好好吃飯啦，我也認真寫作業了，我壓根不喜歡吃零食?！?/p>

三個選項非常生活化，生動再現了嘮叨的媽媽和煩躁的孩子“對峙”的場景。第一句答非所問，完全是情緒化的表達。第二句用反問的形式一一批駁。第三句以肯定的方式一一回應。明顯第二句反對的效果最強烈，最有“針鋒相對”的意味，也最容易激怒媽媽。第三句是情緒穩定、高情商的回答。這樣的題目非常巧妙，用很直觀的對比完成了反問句的學習。還可以進行推理訓練，如補寫《兩小兒辯日》的結尾。當兩個認真辯論的孩子發現大學問家孔子也難以回答他們的問題時，笑曰：“孰為汝多知乎？\"（誰說你的知識淵博呢？）學生續寫：“孔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边@無疑鍛煉了學生的綜合素養。

4.讓習題“多轉一個彎”

習題作為教學的補充，也可用于思維訓練。為鍛煉學生的思維能力，教師可以設計有一定難度的題目，讓習題“多轉一個彎”，就是讓學生的頭腦中多進行一道知識加工和思維判斷的程序，如下題：

古人有很多關于學習的精辟論述，以下論述中，與《學弈》給我們的啟示相同的是（ ）。

A.目不能兩視而明，耳不能兩聽而聰。B.人若志趣不遠，心不在焉，雖學無成。C.心不定，故見理不得。今且要讀書，須先定其心，使之如止水，如明鏡。暗鏡如何照物？D.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E.三人行，則必有我師。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答案是ABC。完成這道題不僅要掌握課文《學弈》的寓意，還要知道答案中所有文言例句的含義，并與之對比分析，最終選擇正確答案（且是非單選題）。這種題型當然更加考驗出題人的語文素養和綜合能力，這也是未來小學語文教師努力成長的方向。

參考文獻

[1]顧明遠，等.教育大辭典（增訂合編本）[z].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8：1952.

[2]孫建國.兒童文學視野下小學語文教學研究[M].北京：光明日報出版社， 2010：187.

[3][7][8]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S].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22：50，29～30，51.

[4][5]陳靜.《寒號鳥》教學設計[J].小學語文教學，2020（Z2）.

[6]魚利明.《故事二則》教學設計[J].小學語文教學，2021（增刊）.

[9]孫偉.《文言文二則》教學設計[J].小學語文教學，2021（增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