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號矩陣”在《老人與海》閱讀教學中的應用

《老人與海》是美國作家海明威創作的一部中篇小說，因其獨特的審美價值和深厚的意蘊而被選入語文教材。教師通過將法國結構主義語言學家格雷馬斯的“符號矩陣”引入語文課堂教學，帶領學生尋找文章中的對立及其矛盾關系，更好地幫助學生感受文本的藝術性，深入挖掘文本的深層蘊意。

《老人與海》講述了一位年老的漁夫歷經84天的海上航行，終于捕捉到了一條重達1500磅重的大馬林魚，但在回程的路上一次次遭到鯊魚的襲擊，最后只帶回了一具魚骨上岸的故事。在本單元任務研習中，教材提出了這樣的鑒賞要求：學生不僅要分析作品在情節設置、形象塑造等方面的獨到之處，更要理解作者通過作品表現出的對社會人生的認識與思考[1]。教師需要揭示文本蘊含的深層意義，多角度、多層次地分析文本，厘清信息間存在的關系，以此拓寬學生的文化視野和思維空間，提高學生的文化素養。

一、創新閱讀教學，把握閱讀方向

《老人與海》是為數不多的被收錄在教材中的外國作品。由于文化差異，教師在教學外國文學作品時面臨著一定的挑戰，如故事情節的完整性理解、文化背景和觀念的差異、遣詞造句的不同等問題。教師應帶領學生感知西方作家不同于東方作家的獨特敘事手法，以及透過作品傳達出的深遠內涵。通過閱讀學習，讓學生盡可能地多掌握理論和方法，并將小說閱讀方法及策略應用于更廣泛的閱讀對象，進一步豐富他們的閱讀體驗，提升其文學閱讀品位。

小說教學是提高學生閱讀素養和文化素養的一個強有力的途徑。教師在開展外國小說閱讀教學時，要立足于文本，引導學生感受人物情感，概括人物的形象，在此基礎之上挖掘作者的創作意圖和隱藏在文字之下更深層次的情感。海明威冰山體的書寫風格和電報式的語言巧妙地將自己的情感和思考隱藏在形象之中，使得他作品的情感既豐富又內斂。僅憑借漂浮在冰山之上的文字是挖掘不出文章深層意蘊的，語言很難描寫出人的全部思想和情感。因此，教師在教學時不能再拘泥于傳統的灌輸式教學方法，而應創設真實的情境，設計具體的教學任務，鼓勵學生對文本進行個性化和多元化的解讀。

二、符號矩陣與《老人與海》

在格雷馬斯看來，“文學故事起于X與反X之間的對立，但在故事進程中又引入了新的因素，從而又有了非X和非反X，當這些因素都得以展開，故事也就完成了”[2]。對文學作品中出現的各種符號進行分析，能夠多層次、多角度地理解文本。格雷馬斯在亞里士多德的邏輯學理論和列維一斯特勞斯的“二元對立”觀點的基礎上，進一步構建了一個適用于文學分析的符號矩陣模型，從而將二元對立的概念拓展至四元對立。《老人與海》的格雷馬斯符號矩陣如圖1所示[3]。

三、基于符號矩陣的閱讀路徑分析

（一）故事元素分析呈現

從符號矩陣的角度來看，文本敘述中由四個主要語義因素組成的幾組二元對立關系，構成了敘事文本的深層意義。這些二元對立關系之間具有內在的關聯性和結構性，成為文本意義生成與理解過程的核心要素。通過深入探索文本中那些既相互聯系又彼此對立的二元對立結構，讀者可以洞察文本背后的深層含義。

在講授《老人與海》時，教師可以按照小說的角色劃分對立矛盾關系，引導學生通讀課文后對故事的前因、經過、結局進行結構化分析，抽取組成故事的基本要素。

老人毫無疑問是本文的主角即X，那么與X對立的非X他人即為反 X 隨著故事的展開，與老人進行搏斗的大馬林魚和鯊魚作為對立關系的核心因素，則為非X項。那么剩下的最后一個大海，則為最后一個要素即非反X。

構建符號矩陣是對文本進行閱讀回顧的過程，深入理解文學作品是小說閱讀教學展開的基礎。進行符號矩陣分析，要把握文本關鍵，提煉出文本邏輯和內在結構，從而掌握文章內涵。

（二）創設沖突，挖掘隱藏關系

構建矩陣圖就是找出了文本的表層結構，通過分析各要素間不同的關系可以揭示文本的深層意蘊。前期教師已經帶領學生通過角色劃分各因素，那么接下來教師應該帶領學生探求第一個強矛盾關系，即矩陣的橫軸X與反X的關系。X與反X，是老人與他人的關系。老人身為漁夫，他的本職工作就是捕魚，他的價值是通過捕獲魚的多少和魚的大小來決定的。但在別的漁夫看來，老人是一個背運的、受到了詛咒的漁夫，老人經歷殊死搏斗，帶著一個沒有任何實用價值的東西回到了家，他的行為是沒有意義的。

在閱讀中培養學生的理性思維和理性精神是落實任務群教學，培養學生語文核心素養，教師可以根據這一沖突讓學生進行一次小辯論：他人是否能夠評判老人的出海價值。把課堂的主體地位歸還給學生，讓學生相互探討，使得學生可以自由輸出自己的觀點和意見。學生可以有不一樣的觀點，教師要鼓勵學生站在不同的立場上去分析討論，不要急著把所謂“正確的結果”“唯一的答案”傳達給學生。讓學生真正與人物產生情感共鳴，鍛煉學生獨立思考解決問題的能力，提高學生的語言表達能力。

老人與他人的關系，是一種個人被他人審視的關系，是個人在群體中的生存關系，也可以延展成為個人與社會、權力的關系。老人之外的人不會理解這些魚骨的分量和對于老人的意義，不知道在一副毫無用處的骨架背后老人付出了多少艱辛與努力。所以辯論結束后教師要讓學生認識到老人的價值不需要他人評判，老人不需要陷入向別人自證的怪圈，他只需要戰勝自己，這樣便已足夠。這也向學生傳達出一個重要的價值判斷：個體雖然無法脫離群體，但個體價值是由自己呈現的。老人的捕魚行為也可以看作是一種反抗，而最后看似失敗的結局則給這次反抗賦予了更加深層的含義。

（三）立足文本，逐層深入

分析完主角老人與橫軸的關系后，下一步便是交叉軸X與非X即老人與魚之間的關系探究。在符號矩陣中，X與非X是矛盾的但不一定完全對立，即老人與魚的關系可以看作老人陷入自然中所發生的沖突與矛盾。課文節選了原著中老人捕獲大馬林魚后與不同的鯊魚搏斗最后回到岸上的情節。老人的斗爭精神是在與魚的搏斗中逐漸升華起來的，魚一次一次把老人打人極端的逆境，但老人從來沒有想過放棄。老人與魚之間的搏斗，也就是X與非X這一交叉軸為課堂重點。

在講授閱讀方法的同時，要著眼于文本，把握好文本結構，重視問題的層級和邏輯。基于此，教師可設計三個教學任務：（1）設計表格，讓學生通過閱讀文本填寫五次與鯊魚搏斗的過程中所遇到的不同鯊魚、搏斗的工具、搏斗結果、老人的身體狀態；（2）在閱讀中抓住心理細節的描寫，梳理老人不同的心理狀態，明確其變化的過程；（3）通過前兩項任務，讓學生探究老人與魚的關系背后更深層的內涵。教師應以問題鏈為線索，注重培養學生抓住細節深入思考的能力，讓學生挖掘文本真實內涵，體悟深層意蘊，實現由淺入深的轉化。

通過文本細讀解決前兩個任務后，教師要帶領學生對老人與魚的關系進行更深的分析。老人與魚的關系，實質上是一種人與自然斗爭的優勝劣汰的關系。在老人與馬林魚的搏斗中，看似老人取得了勝利，但也正因為這次勝利引來了群鯊的襲擊。在與鯊魚的搏斗中，表面上老人失敗了，但他的頑強拼搏讓他的精神獲得了勝利。關于這一矛盾關系的理解需要教師引導學生將文本的內容性知識、實體性知識和文法性知識結合起來，打破單一的定向思維，提高學生的文學素養。

（四）創設情境，體悟情感

分析完老人與他人、老人與魚之間的關系后，教師即可引領學生來到符號矩陣中的豎軸X與非反X即老人與海的關系上。與前面的對立與矛盾不同，這是一對蘊含關系。大海是故事的發生地，它無邊無際孕育著一切，大海是老人進行搏斗的主戰場。

《老人與海》是老人的故事，也是海的故事，理解海的象征意義和剖析老人人物形象一樣重要。教師在講述老人與海這一關系時，可以采用情境創設的方法，通過播放視頻圖片等直觀方式來展現出大海的遼闊。通過展示浩瀚無邊的大海，調動起學生的想象力和感通能力，讓學生感受到大海的強大與老人的弱小所形成的鮮明對比。老人與海的關系，是個體生命與廣袤自然間的關系，既相互依存又相互斗爭。情境教學要注意將情感活動和認知活動結合起來，以激發情感為動因，滲透教育性，對學生進行思想感情的熏陶，增強學生的情感體驗。中學生的人生經驗還不夠豐富，對于文本中所蘊含的更深層次的感情需要教師的幫助才能理解和體悟。

大海蘊含著一切，老人在海上的搏斗，既是人類與自然世界的搏斗，也可以看作是人類與社會生活、命運之間的搏斗。個體在廣袤的自然中顯得渺小無助，老人所做的一切在時間的沖刷下顯得毫無意義，但也因此老人升華了自己的人生價值。人生挫折無數，只有憑借自己堅強的意志和頑強的精神才能沖出困境。

分析這一關系的可貴之處在于，它讓學生明白人的精神超越物質。面對人生，要全力以赴，不被既定的規則和預期結局所束縛，憑借自己的力量勇敢地與命運抗爭。和老人一樣，我們在與大自然的激烈戰斗中，以及在生命中注定要遭遇的不幸和挫折面前，要始終展示出一種不屈不撓的英雄氣概。正如圣地亞哥所言：“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

四、《老人與海》的深層意蘊

通過這種符號矩陣的分析學習，教師可以幫助學生更深入地理解老人的形象，揭示出文本的深層結構和主題意蘊。《老人與海》中的老人不同于中國式英雄，他是個人式的英雄，出于個人意志的自由選擇，注定了他要開啟一場殘酷的斗爭。文字行間里充滿了西方浪漫主義精神和騎士精神。老人出海的目的已經不再是捕撈，他選擇遠航，去大海的深處進行決斗，追求超越世俗的榮耀。對于老人的形象分析，教師應該基于文本帶領學生深入挖掘，感受老人的硬漢形象。老人是勇氣與希望的象征，他超越了肉體與精神的極限，實現了自我超越。他既是英雄，也可能面臨失敗，但他更是一個普通人。然而，他的自尊與樂觀始終占據上風，使他在面對絕境時，即使會產生畏懼、退縮、懊悔的念頭，也能果斷地進行斗爭。

《老人與海》是寓言式的故事，正如作者海明威所說：“我試圖描寫一個真實的老人，一個真實的男孩，真實的大海，一條真實的魚和許多真實的鯊魚。然而，如果我能夠寫得足夠逼真的話，他們也能代表許多其他的事物。”《老人與海》有著十分典型的象征意義，老人象征著不可戰勝的精神力量，大海象征著不可捉摸的人生命運，鯊魚象征著不期而遇的挫折厄運，大馬林魚象征著愿望達成的美好理想。除此之外它還傳達出一個價值取向：勇敢地去面對生命里的得失，成功的喜悅那么短暫，但煎熬的時間卻無比漫長。我們生活在世界之中，而人生價值就是這樣一次次在徒勞無功、得而復失中實現的。若是我們執著于追求現存的有價值的意義目標，不肯突破既定的生活模式，那我們永遠做不出自由的選擇。人生每往前推進一步，都會有新的困境與挫折，所謂的成功的標準是對自身自由意志的剝奪，用結果去印證自身的存在和價值是錯誤的。通過本課學習，教師要讓學生感受到生命的意義和人性的崇高，即使悲劇命運無法避免，也要有頑強的意志和堅強的決心去捍衛生而為人的尊嚴。

作者簡介：馮霄（2001一），女，漢族，山東濟寧人，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學科教學（語文）。

注釋：

[1］溫儒敏.普通高中教科書語文選擇性必修上冊[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23.

[2]朱立元.當代西方文藝理論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

[3]格雷馬斯.結構語義學[M]蔣梓驊，譯.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