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心理健康醫教協同三級預防體系的構建與實施路徑

促進學生身心全面發展，是國家關心、人民關切、社會關注的重大課題。完善學生心理健康預防體系有助于教育強國和健康中國自標的實現。然而，當前學生在抑郁、焦慮、學業倦怠、網絡成癮等方面的比例呈上升趨勢。學校心理健康工作也在教育預防、篩查預警、干預幫扶、轉介就醫、復學支持、危機干預等方面面臨諸多困難，導致現有的資源難以精準服務不同的學生。如何解決這些問題？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聯合多部門印發了《健康中國行動一一兒童青少年心理健康行動方案（2019—2022年）》，形成學校、家庭、醫療機構等聯動的心理健康服務模式。教育部等十三部門印發了《關于健全學校家庭社會協同育人機制的意見》，要求各主體在醫教互促上加強協同配合。實踐證明，整合醫療資源與教育系統優勢，在醫教協同視域下構建學生心理健康預防體系，是實現心理健康問題早發現、早干預、早治療的重要路徑。

一、體系構建：三級預防體系的內涵與創新

公共衛生三級預防模式最初用于疾病防控體系，后被諸多學者引入學校心理健康教育領域。該模式通過三個層級，對不同需求的學生進行針對性干預，形成階梯式支持系統。

為切實守護學生健康成長，浙江省寧波市啟動了醫教協同項目。教育系統和醫療系統遵循預防為主、整合資源、分工合作、逐步深化的原則，以切實可行的推進機制為保障，在信息共享、危機轉介、進修培養、科學研究等方面開展合作，并借鑒公共衛生三級預防模式，建立學生心理健康醫教協同三級預防體系（如圖1），為不同學生提供預防和干預服務。

學生心理健康醫教協同三級預防體系的構建，是對公共衛生三級預防模式的遷移和創新。一是預防重心轉移，公共衛生三級預防模式側重對疾病進行預防，學生心理健康醫教協同三級預防體系則進一步強化了對發展性自標的關注。二是強化主體協同，公共衛生三級預防模式側重衛生系統的單方行動，學生心理健康醫教協同三級預防體系則實現了教育和醫療的跨界協作。三是堅持因需而供，學生心理健康醫教協同三級預防體系把學生需求放在第一位，根據學生特點分學段設計預防和干預策略。

（一）一級預防：提升心理健康水平

一級預防的對象為全體學生。學校整合德智體美勞等育人要素，為學生提供優質全面的心理健康服務，致力于提高全體學生的心理健康水平。一級預防堅持學校主導、醫療支持，主體為全體“心導師”。“心導師”由任課教師擔任，每個學生自主選擇，每位“心導師\"照管15名學生。“心導師”執行中 3+N^′′ 關愛制度，每日開展動態觀察，每月進行談心談話，每學期開展家校溝通，力所能及地關愛每一個學生。

（二）二級預防：提供心理困擾幫扶

二級預防的對象為存在心理困擾的學生，二級預防由醫教團隊聯合開展，主體為學校心理教師和班主任。他們發現學生的一般情緒問題，而后通過談話、溝通等途徑加以解決。學校定期開展心理篩查或心理評估，將存在心理問題的學生納入“重點學生預警庫\"進行全過程動態幫扶。心理教師與“心導師\"共同跟蹤輔導，做好日常關注和持續跟進工作，以醫教合力為學生提供幫助。

（三）三級預防：提供心理問題治療

三級預防的對象為有著嚴重心理問題及心理疾病的學生群體。三級預防堅持醫療主導、教育配合，主體為專業心理醫生。有著嚴重心理問題及心理疾病的學生需要及時轉介給心理醫生，向他們尋求專業幫助。學校心理教師協同跟進，指導家長及時帶孩子就醫，開展積極的心理治療。對于康復期的學生，學校積極配合醫療機構做好后續支持，以醫教協同優化干預效能。

二、實踐路徑：突破醫教協同的關鍵環節

醫教協同是多元主體參與、長鏈條、具有復雜流程的跨界合作。學生心理健康醫教協同三級預防體系進一步明確協同育人目標，明晰各主體的育人職責，強調育人資源的互補，以及三級預防系統之間的銜接，共同守護學生健康成長。

（一）目標協同，匯聚育人主體合力

醫療機構是健康服務組織，遵循身心發展規律，旨在提供相應服務，促進民眾身心健康。學校是教育服務組織，遵循教育規律，旨在落實立德樹人，促進學生全面發展。從本質上來看，教育和醫療都指向學生的健康成長與發展。因此，醫教協同要基于學生的成長需求，堅持預防為主，把心理健康服務擺在突出位置。全市建立學生心理健康工作聯席會，各部門各司其職，切實為醫教協同工作提供組織保障。

（二）機制共建，融通育人銜接環路

醫教雙方積極合作，在教育預防、篩查預警、干預幫扶、轉介就醫、復學支持、危機干預等流程上同向發力，以實質性的機制構建為支撐，通過優勢互補，實現對學生心理健康的全流程服務和全方位支持，融通育人銜接環路。

1.教育預防協同機制

醫教雙方協同開展“陽光心靈，快樂成長\"未成年人心理健康宣講會、“成長路上，有我陪伴”成長指導會等公益科普服務，宣傳心理健康知識；開展“畫心情”作品展、“守護少年的你·幸福巴士\"等活動，培養學生陽光積極的心態。針對低年級學生情緒問題具有隱蔽性的特點，醫教雙方設計了“心理小衛士\"闖關游戲，代替傳統測評，并開發符合學生認知特點的“心理營養”校本課程。同時，圍繞抑郁癥防治、非自殺性自傷等開展針對性科普活動，引導學生積極識別，形成科學認識，樹立正確觀念。

2.篩查預警協同機制

學校建立“靜態 + 動態”的醫教協同雙篩查機制。靜態方面，以“繪畫說心\"作為低年級情緒問題篩查工具；動態方面，設置\"班級心理氣象員”，與班主任一起開展預警篩查。在此基礎上，學校初步篩查有心理問題的學生，并請心理教師進行復核。例如，某班主任發現一名學生注意力無法集中，其繪畫日記線條混亂，且有多種特殊符號。心理教師對其進行訪談評估后，發現該生有早醒、興趣減退等癥狀。學校判斷該生具有心理問題的概率較高，建議家長及時帶孩子就醫。

3.干預幫扶協同機制

學校分類建立學生幫扶機制，針對存在心理困擾的學生開展“一對一\"結對幫扶服務，并建立“一生一檔\"機制。針對心理危機程度較高的學生，學校請心理醫生采用線上線下結合的方式協助研判，進行“多對一”全過程的動態幫扶。學校在學生在校期間加強對學生的關注和支持，并在課后進行入戶家訪，爭取家長支持。針對抑郁癥、手機成癮等突出問題，心理醫生、心理教師共同開發系統的團體輔導方案進行綜合干預，充分發揮醫療系統的權威性優勢與教育系統的持續性優勢。

4.轉介就醫協同機制

部分學生的心理問題具有突發性，如果在高發期不能立即就醫，就會出現心理高危的情況。為了更好地為學生提供服務，醫教雙方聯合出臺心理高危學生轉介流程及辦法，為這類學生開放門診掛號、心理咨詢、住院治療等綠色通道。學校協助家長預約掛號，并向家長提供轉介信，保障有需求的學生能得到專業的診療和心理咨詢服務。學生轉介就醫后，學校主動對接各方，加強學校、醫療機構、家庭三方之間的信息共享，掌握學生的就醫信息及身心狀況，完善發現問題、篩查預警、干預幫扶、定期回訪的全過程閉環管理。

5.復學支持協同機制

對于經學校初步評判適合回校就讀的學生，學校開具復學鑒定委托書，委托醫院司法鑒定所對學生能否復學進行第三方鑒定。學校為復學學生制訂“一人一策”，指定專門人員定期進行輔導，班主任、任課教師、心理教師等予以動態關注。對具有嚴重心理障礙的學生，家長、學校、醫院加強溝通，心理教師指導家長和學生正確面對心理治療，使學生獲得全面的康復支持。例如，患有焦慮癥的學生在接受行為訓練后，由醫生向學校提供輔助建議。學生回到學校后，教師給予充分理解和支持，使學生的訓練成果得以鞏固，助力學生盡快恢復。

6.危機干預協同機制

學校聯合醫療機構組建學生心理危機干預隊伍，協同做好學生心理危機的預防宣傳、緊急干預、應急處置、復盤評估等工作。同時，學校建立學生心理危機干預人員的勝任力指標體系，對基礎知識、基本技能、專業知識、專業技能、督導培訓等進行分層指導，切實提升學生心理危機干預人員的應急處理能力。當突發校園心理危機時，學校及時邀請心理專家實施緊急救援，在黃金時間內，采用穩定情緒、放松訓練、小團體輔導等技術對需要開展心理干預的相關師生進行分類干預，及時控制和減少突發事件產生的社會影響。

（三）資源共享，延伸育人支持鏈條

學校和醫療機構聯合成立學生心理健康工作咨詢委員會，共同承擔課程開發、科學研究、監測評估、科學普及、引領指導等職責。雙方集結學生健康成長所需的教育和醫療資源，發揮專業優勢，開展目標一致、經驗共享、資源互補的育人活動。

1.課程資源協同開發

建立醫教結合的專業平臺，方便家長獲取更多的資源和信息。學校和醫療機構共同制作《愛需要學習》《伴·成長論壇》等科普宣教視頻，惠及許多學生及家長；撰寫《家庭教育親子溝通指引》《家庭教育警示案例》等書籍，面向家長開展科普工作，幫助家長緩解教育焦慮；開設線下工作坊、線上論壇課程等，提高教師對常見心理問題的識別能力，強化教師的危機意識。

2.服務資源互補共享

學校和醫療機構聯合組建心理志愿者團隊，為熱線接聽、心理咨詢、愛心義診、團體輔導、宣講活動的開展提供人員保障。雙方共同提高心理求助渠道知曉率，切實為有需要的學生提供心理援助和成長支持，并及時救助處于困境中的學生，化解心理危機事件。心理熱線服務24小時開放。曾有一名女生于周六撥打熱線電話，表現出輕生念頭。接線教師及時安撫該學生的情緒，并通過詢問得知該學生周五剛從醫院精神科出院。學校和醫療機構及時開展干預及事后幫扶工作，挽救了學生的生命。

3.教師跟崗定制服務

學校與醫療機構聯合開展專職心理教師“醫教結合跟崗實習”項目，全市864名心理教師分批到專科醫院病房見習，完成門診跟診任務。在此過程中，心理教師深入了解了心理疾病的臨床癥狀，提升了心理危機識別、發現能力，熟悉了心理疾病的就醫要求、就醫程序，對何時轉介、復學后如何提供協助等也有了更深的認識。同時，醫生也能更好地了解中小學生的心理健康情況，雙方互補不足，促進了醫教心理健康服務的協同開展。

4.醫生進校進行指導

部分家長對心理問題的認識存在誤區，不愿意帶學生到醫院就診。為了更好地為學生及家長提供服務，醫教聯合開展“專家進校園\"行動，推動心理問題早發現、早干預、早治療。

三、理性思考：醫教協同實踐中面臨的挑戰

實踐證明，三級預防體系的閉環管理與醫教深度協同，實現了學生心理健康問題從“被動應對\"到“主動防控\"的轉變，完善了“防一控一治\"的閉環管理，有效提升了學生的心理健康水平。然而，在推進過程中，也面臨著一系列困難和挑戰。

（一）目標層面：教育模式和醫療模式的邊界需要明確

醫教協同為心理教師與心理醫生的交流協作提供了平臺。但教育模式不等同于醫療模式，因此在實際工作中，心理教師和心理醫生的角色邊界十分嚴格，二者不能相互替代。同時，教育評估不能替代醫學診斷，危機干預不能取代心理健康教育，更不能將學生的發展性問題過度醫學化。心理教師須樹立界限清晰的協同工作意識，堅守心理輔導的專業倫理。醫教雙方須進一步探索構建“教育一預防—預警—識別\"和\"評估—轉介—診斷一—治療”的雙向閉環服務模式。當醫療診斷與教育目標發生沖突時，教育局、衛生健康委員會、家長代表等可組成協商小組，共商解決方案。

（二）主體層面：家庭教育對學生成長的作用有待發揮

家庭是學生成長的第一課堂，家庭因素是影響學生心理健康的關鍵因素，家長是實現協同育人的重要力量。然而，仍有部分家長缺乏正確的養育知識，盲目攀比施壓，方法簡單粗暴，對心理問題存在“病恥感”。因此心理健康教育必須回歸家庭，建立以家庭教育為核心的醫教協同模式，將家庭教育指導與家長素養提升納入協同系統，探索校家醫協同的機制與路徑，從源頭助力學生健康成長。

（三）資源層面：專業需求與資源緊張的失衡有待改善

盡管醫教協同較好地提升了心理教師的專業水平，但隨著學生心理健康形勢的日趨復雜，學校仍面臨著醫療資源供給緊張的問題。因此亟須提升心理教師的評估技能，擴大醫教協同覆蓋面，開設預防性和治療性輔導課程，培育骨干心理教師隊伍，以此解決資源供給與學生需求之間的矛盾。同時可以發揮技術手段的作用，如：完善心理健康監測平臺，實現篩查、預警、轉介線上化；利用互聯網醫院，為偏遠地區學生提供遠程心理咨詢與診療，推動優質資源覆蓋偏遠學校，促進全體學生健康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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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省寧波市教育科學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