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不是也曾幻想過南極的樣子?浮冰如碎鉆鋪陳海面,呆萌的企鵝如精靈一般?沒有親自去過南極,我們對它的想象大抵都是冰雪鑄就的童話之境。
“飛機降落在南極的喬治王島,艙門一打開,眼前出現的不是童話里的冰雪城堡,而是光禿禿的山地,仿佛外星世界。”中國地質大學(武漢)海洋學院副教授嚴威從未想到,第一次踏上南極,看到的卻是這樣一番景象。
隨著科考的深入,南極的另一副“面孔”才漸漸展露:磅礴的冰山在日光下泛著幽幽藍光,無 垠的冰架在海面鋪展直至天地的盡頭,深邃幽藍的南大洋仿佛一張巨口默默吞噬著冰山崩落的殘 骸這樣的景象讓他大開眼界,點燃了他探索這片神秘大陸的熱情。

極地探險 找尋微生物蹤跡
由于獨特的地理環境、豐富的物質資源、重要的科學價值和特殊的戰略地位,南極成為世界各國爭相探索與研究的熱土。2023年底,嚴威成為第七次中國-智利南極半島聯合科學考察隊伍中的一員。作為微生物組組長,他的任務是帶領團隊系統采集南極半島多種關鍵環境樣本,包括表征陸地生態的半島土壤、揭示海洋動態的海水、記錄冰川退縮痕跡的融水以及承載地質與生物歷史信息的海洋沉積物。
第一次登陸南極采樣,科考隊員們都無比興奮。他們期待行走遼闊的海天之間探險、發現,但彼時海上肆虐的風浪讓人頭暈目眩,身心俱疲的他們不得不爭分奪秒地采集樣品,還要隨時準備好應對風浪的“突襲”。這些麻煩難不倒嚴威,兒時,他曾深深向往成為一名海洋探險家,像《海底兩萬里》中的尼摩船長和潛艇鸚鵡螺號”那樣在海底世界冒險,如今,深入探索海洋生態與生物多樣性機會就擺在眼前,他已準備好將科考事業進行到底。
一天清晨,嚴威一行人向迪維勒島進發,盡管海上風浪已顯狂暴之兆,但為把握有限的科考時間,他們毅然搭乘沖鋒艇從母船出發,冒險駛向島嶼。不料,登島后風勢皮膚,帶來了針扎般的疼痛。預定的采樣任務完成后,科考隊匆匆踏上歸途。不承想,海上風雪與巨浪交加,近3米高的怒濤涌現,在它面前,沖鋒艇猶如一片枯葉,在破碎海冰和洶涌惡浪間穿行。冰冷刺骨的海水時不時從脖頸灌進全身,嚴威等人只得屏住呼吸,緊抓船舷,用眼神和呼喊支撐彼此。
如此險象環生,喚醒了嚴威塵封已久的記憶。研究生一年級時,他第一次參加科考,搭乘“科學-號”遠赴西太平洋,那是他海洋探險的第一步。在長達45天的漫長航程中,他見識到了臺風的威力,在席卷一切的力量面前,感受到了人類的渺小。誰能想到,那樣的驚心動魄只是他漫長科考生涯的“前奏”呢?
好不容易,沖鋒艇沖破驚濤駭浪,眼看科考船已近在咫尺,又一致命考驗降臨,浪涌兇猛導致他們多次駕駛小艇靠近母船的嘗試失敗了。無奈之下,他們只得關閉沖鋒艇的發動機,寄希望于沖鋒艇能順流“漂”回母船。所幸,如他們所愿。虎口脫險的嚴威和隊員們不負眾望,帶回了南極土壤、海水以及海洋沉積物等極具研究價值的樣品。
見“微”知著 守護“白色寶藏”
在海上經歷的博弈,讓嚴威和隊員們對采集回的樣品和數據格外珍視。“南極微生物適應了極地的特殊環境,相比于一般環境中的微生物更難培養,我們模擬南極環境,正在低溫環境及貧營養條件下培養采集回的微生物。”嚴威介紹道。
極地微生物雖渺小,重要性卻不容小歔,對它們展開充分的科學調查,有助于全面而深刻地認識這些生物群落,通過分析它們和極地生態系統的關聯,更好地認識和保護南極。但相對于可憑裸眼觀察、直接接觸取樣的大型生物,研究微生物的難度無疑更大,必須借助電子顯微鏡等才能窺探這些隱于視覺也難以通過觸覺感知的生物。

嚴威并不在意極地研究工作的迂回和復雜,在他看來,感受“微小”與“偉岸”之間的對比,正是微生物研究的迷人之處,這也是他求學期間選擇“海洋微生物”作為研究方向的理由。
鉆研隱于海洋深處的生命如何作用于全球氣候和生態系統,是巨大的挑戰,卻意義非凡。一方面,這些微生物有助于我們了解極端環境下生命的生存機制,為研究生命起源、進化及地外生命探索提供參考,同時,能揭示南極生態系統的結構和功能,如物質循環、能量流動等;另一方面,微生物對氣候變化、污染等反應敏感,可作為環境指示生物監測南極環境變化,幫助評估人類活動對南極生態的影響,為制定保護政策提供依據。此外,南極微生物中還含有獨特的基因資源,有關它們的開發利用有廣闊的應用前景。
海洋科考沒有盡頭,每次收獲都讓嚴威感受到這份工作的價值。站在科考船甲板上,他會思考海水里藏著怎樣的秘密,想到在沒有海圖和衛星導航的年代,近代航海家們曾懷著無畏的勇氣探索未知,心中的信念又堅定了幾分。“年底或者明年年初我們有可能再去南極。”探險無止境,他已經開始期待下一次的極地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