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好為人徒”

在作家金庸的小說里，有許多圍棋對弈的情節，在他的筆下，棋如人生，人生如棋。他以棋寫人、喻人，喻人生百態、人心百態，將之描繪得淋漓盡致。在日常生活中，除了寫作，下圍棋則是金庸最大的興趣，在《大公報》《新晚報》工作期間，他經常和梁羽生、聶紺弩等人激戰棋枰；找不到人對弈時，他就自己和自己下棋。

不僅如此，金庸還在年事已高的時候，拜林海峰、陳祖德、聶衛平等大棋手為師。聶衛平曾經回憶說，1983年，他正在廣州參加“新體育杯”的衛冕戰，金庸突然托人轉告他，要在從化拜他為師。

剛一見面，金庸就像武俠小說里寫的那樣，要行三叩九拜的大禮。比金庸小20歲的聶衛平見此大驚失色，連連推辭說：“這我怎么受得了，拜我為師可以，但不要磕頭了。”金庸卻一再堅持要行大禮。聶衛平豈能答應，就與金庸商量：“你如果執意要行拜師禮，還是不要三叩九拜了，鞠個躬，意思到了就可以了。”見此，金庸也不好再繼續堅持，就按聶衛平說的，向師父深深鞠了一躬，算是完成了拜師儀式。從此，金庸無論在什么場合見到聶衛平，都尊敬地以師父相稱。

這件事讓聶衛平感觸頗深：“《孟子》里有句話叫‘人之患，在好為人師’，金庸先生卻恰恰相反，他是‘好為人徒’，也像極了他筆下的韋小寶，遇到個高手就不放過，就一定要拜人家為師，以便學到真功夫。我曾私下里問過金庸先生，您老都這把年紀了，為什么總是不停地拜師學習呢？他給我講了一件事，說他在浙江大學當人文學院院長時，有人當面譏諷他學問不夠，他當時低下頭，囁嚅著對那個人說，‘你批評得很對，我不能反駁，唯一的辦法就是增加自己的學問，以此來提高自己。’”

對拜師這件事，金庸這樣解釋：“人生其實很復雜，命運跟遭遇千變萬化，如果按照一定的模式去生活，就太將人生簡單化了。圍棋有定式，而人生沒有定式，只有不斷拜師，不斷學習提高，才能跟上時代的步伐。”

（摘自《文史博覽》2025年第2期，小栗子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