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讓我們懷揣著
對愛的占有,剛好讓我們懷揣著
孩子夢囈似的香甜在平原上
終日往返。一雙雙橡木紋路的眼睛
任憑風將我們包圍,腳下是空曠的回響。
每一步都把草芽踩進土里,像重新
回到母親。我們在羊水里
不會感到寒冷。我們保持一種永久的
心靈感應在這里安家,用所能找到
且徘徊無依的靈魂填滿房間。這是
屬于我們的房間,請讓我流下
幸福的淚為你誕下子嗣——屬于
土地的流浪者。母親,這就是你所
渴望我們的嗎?我們刻意避開陷阱
卻又跳進另一個陷阱。我們因為涕泣而
躁動:在夢里土地不再可見,你我
也不再可分(心靈是深淵,從懸崖滾落
不留回音。我們可以用死亡挑戰疼痛
卻必須用生存來承受崩潰)。天空纏上
膠布,永恒的上升的女性——填補
缺位的星辰,或是與“未可知的那位”
重建聯系?我們只看到前路梗阻
時間也模糊不清,生命的教義正在
啃噬我們的肌肉。那平原,就在那片
平原,孤獨以歌頌的姿態
降臨其上,我們是該慶幸這里
空無一物,還是慶幸把真誠的謬誤
當作因沸煮而逐漸收汁的火爐
開花與多米諾
一個人離開,藏起一半的冬天
開花與多米諾,從霧里閃爍一下
隨后倒向光線流逝的方向
阿芙洛狄忒倒在我懷里枯萎
我映在她的眼眸中
吐出的氣息在發絲間
顫抖著點綴那片片落葉
噓。飄散的種子會有回歸之日
我們在火邊不作聲地舞蹈
總是有火在燒。總是有逃逸的語言
混著灰燼的余溫在冷風里歌唱
總是有火不停燒。在臉頰上留下紅痕
“待到天晴,我會吻你。吻你。吻
你在等什么?我在等變形
變。變。變。”
馬家浜路序曲
在紅磚砌成的憂郁里,白色
隨著意識蔓延,瓷器上的裂紋
在囁嚅,手指上纏繞著
一點就著的沉默,時間的腳步聲不多不少
落在逐漸失真的玻璃上。雨滴、車流
水池、洋甘菊——繃緊神經
落下了又上升
離開了又回歸
流干了又注滿
花瓣枯萎又腐爛成海。那里漂著
一艘永不沉沒的夢之船
我行走其上
我懸浮其間
用舊的靈魂孵化新的影子。在一條
不運動的走廊里,欲望牽著
心兒下沉
下沉
下沉
過去是運動,現在是運動
我在盒子里向未來運動。那里
像家一樣舒適。我在融化的黃油中
擲出骰子,擲出六點
是一頭驢,擲出一點
是一顆星,攥在手心
是虛無,是在不可靠中
找尋一種可能的存在
存在非我
存在是可能
我將骰子拋向天空,墜落后
砸出新世界,一個不斷傳來折斷
骨頭聲音的空間:星座的位移
豐饒布滿足跡的曠野,群山
在遠方集束成緊密相連
又互不干涉的篝火。不含節奏
舞蹈,腳趾在泥地里翻滾,蜷成
蝦型的歌嗓,坍塌的黑琴鍵
和松弛的白琴鍵。人們圍坐一圈
議論,如果我不夠黑
也不夠白,那該如何肢解?
這根特立獨行的線條,遠長于那些
安分守己的兄弟,也更加憂郁
(鑒于它空心的特性,吸足水后
可長出蘋果)。它連著此岸
又牽引向彼岸,在揭開你的面紗前
須先通過三頭野獸阻路的森林。人群在前方
賣力奔跑,他們沒有向導,像過分厭棄
而專注于那些經由身體改造
所產出的排泄物,一個個跑進土里
迎向朝陽。這里的黎明
靜悄悄,在磚砌成的憂郁里
徹夜不眠是睡前的征兆
我閉上眼
噢。閉上眼
我閉上眼
紅燈閃爍,那屬于
求救信號
烈性失真
他被排擠在酒吧的邊緣,觀察氣泡
在玻璃杯中燒灼開。巖石質地的黑夜
撫摸那個露肚臍歌手的滿背紋身
她彈吉他,她唱,抽煙,端上一杯
威士忌,別人送的。光影起伏大
波浪,他選擇陷入孤獨
一個聲調在他左耳邊,然后右邊
新加入一陣喘息聲。是顫抖的閃電
“聽我說,蓋亞和烏拉諾斯的出色兒子
我要告訴你們心里的話。”①
他離家時穿著黑外套,里面是
赤裸的虛空,過曝,幾乎喪失顏色
他的呼吸是一座城,可以讓他有所隱秘
在拉伸的街上,一位母親老臉拉長
夾在皺紋間的剃刀形怒火,延長
汽笛在尖叫。合成情感
在發酵,金屬質地,搖搖欲墜
冥思愈發深邃。他唱啊,跳啊,清晰捕捉
與藍白條紋床單達成和解,他祈禱
“祝您健康。”視線遠離視覺
噢,祝您健康
注:
①引自《神譜》中,宙斯游說百手神的開頭第一句。
云過了一夜
蟲鳴融進雨里
我頭一遭獨酌
山的土燒酒
在聽風就是雨的臺風季
把紅臉唱給大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