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D669.6;D669.3 文章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6-6152(2025)04-0017-13
DOI:10.16388/j.cnki.cn42-1843/c.2025.04.002
一、引言
隨著中國步入新時代,人口流動日益呈現出常態化和規模化的趨勢。據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我國流動人口的規模已達到3.76億,相較于上一次普查,增長幅度高達
號然而,受戶籍制度、經濟能力等因素的影響,我國的人口流出呈現“抽離式\"特點,即老年人往往難以跟隨流動人口一起遷移,導致空巢老年人的規模日趨龐大。據全國老齡辦統計,截至2020年,中國空巢老年人已達1.18億,預計到2030年,這一數字將會超過2億②。與此同時,伴隨著人口老齡化程度的不斷加深,黨和國家也加大了對社會養老服務的支持力度。在過去的十幾年里,中國養老機構和床位數持續增長。從2012年到2022年,各類養老服務機構數量從4.4萬個增至38.7萬個,養老床位從416.5萬張增至829.4萬張③。然而,不少研究顯示,我國養老機構的高床位空置率問題成為影響其服務發展的重要阻礙[1-3]。一些學者認為,受傳統養老觀念和支付能力的限制,我國老年人對于機構養老服務的需求并不旺盛[4-5]。結合當下人口流動的現狀與特點,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是:面對子女的外出,老年人是否仍在固守家庭養老?換言之,子女外出是否會提升老年人入住養老機構的可能性?子女外出又會如何影響老年人的機構養老選擇?厘清這些問題的內在機制,不僅有助于更全面地理解人口流動如何形塑養老模式,而且對提升老年人福祉、健全社會養老服務體系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圍繞子女外出對老年人機構養老選擇的影響這一問題,現有研究主要形成了強化論、弱化論和無關論三種觀點:第一,“強化論”認為,與子女同住的老年人機構養老意愿較低,而代際居住距離的增加能夠提升老年人的機構養老行為[。由于父子兩代遠距離居住,一方面會削弱老年人對家庭養老的依賴,另一方面也會減少子代對父代的照料支持[8]。第二,“弱化論\"認為,子女外出不僅會減少對家庭的照料支持,還會為了扎根城市從農村攫取大量經濟資源,使農村家庭更難以負擔機構養老的費用。第三,“無關論”強調,在儒家文化影響下,家庭養老是主流觀念,將老年人送入養老機構的子女會背負“不孝”的罵名,因此子女外出并不會顯著改變老年人的養老選擇[10-11]
學界之所以會產生不同的甚至是截然相反的觀點,主要源于以下三個核心問題:第一,在理論建構上,現有研究多基于家庭系統論或家庭現代化理論的視角,將養老決策簡化為子女供給與老人需求的二元匹配,而且將子女外出對老年人機構養老選擇的影響作為附帶性議題進行討論,忽視了老年人自身在養老決策上的主觀能動性。第二,在測量維度上,現有研究多將“子女外出”簡單歸為二值變量,難以捕捉子女外出情況的多樣性。此外,現有研究也缺乏對子女外出如何影響家庭養老支持的多維度考察。第三,在方法策略上,現有研究主要存在數據選擇與內生性處理不足兩個問題。其一,已有研究較多依賴地方性調查數據或案例,雖然能夠深入剖析特定群體的養老決策過程,但由于樣本量有限、地域覆蓋面較小,其研究結論難以推廣至全國層面。其二,子女外出與老年人養老選擇之間可能存在雙向因果關系,但既有研究普遍忽視工具變量法等解決內生性問題的策略應用。
基于此,本文從家庭策略理論出發,利用中國老年健康調查(CLHLS)2018年數據,使用IV-Probit模型,深人分析子女外出對于老年人機構養老行為的影響,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討論在社會資源、經濟資源和外出子女性別差異下,老年人機構養老行為的異質性,并嘗試從實踐層面對機構養老服務體系建設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一)家庭策略理論:分析框架
家庭策略理論(FamilyStrategy)源自西方家庭史研究,它主要強調家庭如何通過動態策略應對外部環境變化,在資源分配中實現整體利益最大化[2]。相較于聚焦社會結構變遷的家庭現代化理論和側重內部互動的家庭系統論,家庭策略理論的優勢在于,既關注外部環境對于家庭策略的約束,又注意到家庭成員的主體性,避免了研究視角的碎片化。
從中國的現實情況來看,子女外出并不意味著代際關系的斷裂一—盡管地理距離將家庭成員彼此分隔,但電話、網絡等現代通訊技術已成為人們情感交流的橋梁。此外,受我國傳統文化的影響,每逢春節等傳統節日,外出的子女通常會回鄉與父母團聚。這種跨區域的生活構成了流動人口家庭日常生活的一部分[13]。有學者指出,在傳統文化與現代法律的雙重約束下,我國家庭的代際關系展現出了一種“形分意合”的特點,即代際之間在家庭形式上呈現了分離的趨勢,但在實質上卻越來越強調代際之間的“合力”[14]。當代家庭在形式上日益核心化、在功能上日益網絡化[15]。由此可以看出,在現代化和城市化發展過程中,家庭表現出了很強的韌性,子女與父母之間并非兩個獨立的經濟生活單位。表面上看,老年人的機構養老行為似乎是個體花錢購買服務的私事,但實質上卻是家庭在理性支配下的策略性選擇。因此,在探討老年人機構養老行為時,不能僅聚焦于老年人的個體需求本身,還應關注到家庭整體的資源分配和策略抉擇。
在現有文獻中,學者多使用家庭策略理論來分析人口流動、子女教育等家庭決策和家庭行為,關注到了家庭內部圍繞資源配置效率的理性決策[16-17]。這些研究表明,我國的家庭不僅是資源和倫理等各種要素的疊加,更是一個具有超越家庭成員個體價值的有機整體。家庭策略不僅是家庭成員基于個體本位的利益最大化的行為模式,還包含了服從于家庭整體發展目標的實踐邏輯。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家庭策略本質上是在“目標設定一資源動員一結構調適”的動態循環中完成的。由此,本文構建出包含目標、資源與結構的三重分析進路,將老年人的養老策略具象化為家庭目標、社會資源、經濟資源和家庭結構四個可操作的維度,它們分別規定了家庭策略的方向、實施空間、基礎和主體,并最終決定了家庭成員的行為模式。
具體而言:第一,家庭目標(目標導向)決定了家庭策略的方向。家庭目標不僅涉及家庭成員的短期生存需求,還包括長期的發展目標(如代際福利)。這意味著家庭對于養老方式的決策,不僅關注老年人的生存狀況,也會綜合考慮養老模式如何與子女的個人發展路徑相匹配,從而優化代際利益。第二,社會資源(資源約束)決定了家庭策略的實施空間,社會資源是家庭策略實施的外部環境,它的可及性決定了家庭能否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調整養老方式。第三,經濟資源(資源約束)決定了家庭策略實施的基礎,家庭的經濟狀況不僅影響老年人的養老選擇,也決定了家庭在資源配置上的靈活度。第四,家庭結構(結構調整)決定了家庭策略的主體及關聯模式。家庭成員的個體特征及家庭內部的互動模式是家庭策略調整的重要因素,它決定了不同家庭成員在資源配置中的角色分工與互動方式,并影響養老決策的形成(見圖1)。

(二)研究假說
1.家庭目標、子女外出與老年人機構養老
進入新時代以來,我國社會的主要矛盾向“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轉變[18]。這一轉變不僅影響著國家發展戰略,也深刻影響著家庭結構與養老模式。在此背景下,家庭目標在物質和精神兩個層面均發生了轉型。在物質層面,家庭目標從過去僅滿足基本生存需求的“溫飽型\"轉變為追求更高生活品質的“品質型”;在精神層面,家庭目標從強調“四世同堂”“兒孫繞膝”的倫理理想逐漸讓位于以子代發展機會最優化為核心的現代性關系[19-20]
家庭目標的轉型重構了家庭策略的決策邏輯。子代面向城鎮化的家庭發展邏輯[21]與父代在地化的養老意愿22之間形成的空間張力,構成了代際責任履行的結構性困境。這一困境通過蟾養效率優化、照料分工市場化和倫理認知包容化三重機制推動了老年人的養老策略從家庭養老向機構養老傾斜。首先,蟾養效率優化使機構養老成為一種理性選擇。子女外出主要是為了獲取更高收人和更多的發展機會[23],但父子兩代間地理距離的拉大,可能使家庭養老面臨更高的通勤成本、機會成本甚至情感傳遞成本。這迫使家庭重新評估養老的投入產出比,當在家照料的邊際成本高于機構養老的市場化價格時,選擇機構養老自然成為一種理性策略。其次,照料分工市場化重塑責任分配格局。在人口流動加劇的背景下,家庭內部的照料資源逐漸成為“稀缺品”,難以滿足老年人的長期照料需求。因此,家庭通過增加經濟支持,將照料支持外包給市場,不僅能緩解子女的直接照料壓力,也為老年人提供了更穩定的護理資源。第三,倫理認知的包容性降低了機構養老的文化阻力。過去,人們普遍認為將父母送入養老機構是不孝的表現,但是當前的社會觀念正在發生變化。一方面,子女外出后,通過強化經濟支持來彌補照料支持的缺失,使老年人更容易接受市場化養老方式;另一方面,社會輿論的主流觀念也從遣責子女“不孝”的道德審判轉向“體諒難處”的社會化理解[24],進一步增強了家庭對機構養老的包容度(見圖2)。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說1。
H1:子女外出會顯著提升老年人入住養老機構的可能性。

2.社會資源與家庭策略
社區養老因兼具社會化服務與在地化養老的雙重優勢,已經成為我國養老服務體系建設中的重要方面。然而,從實際情況來看,當前的社區養老服務仍處于初步發展階段,受制于經濟水平、區域政策以及人口結構等多重因素,區域發展不平衡、服務質量良莠不齊、可及性受限等問題依然突出[25]。在這一背景下,社區養老作為家庭之外的社會資源,其發展程度直接關系到家庭養老策略的可行性與實施效果。
社區養老服務的作用可以從兩個方面理解:其一,作為家庭養老的補充;其二,作為機構養老的替代選項。家庭在作出養老決策時,并非孤立地考慮經濟狀況或傳統觀念,而是綜合評估可獲得的社會資源,并在制度約束下調整策略,以最優方式配置資源。當社區養老資源較為完善時,家庭可以借助社區支持填補子女外出帶來的照料缺口,使老年人能夠在熟悉的環境中延續家庭養老模式,從而降低對機構養老的依賴。反之,當社區養老資源不足時,家庭難以獲得有效的外部支持,機構養老便成為子女外出后家庭養老模式難以持續的替代選項。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說2。
H2:相比于本地社區養老服務發展較好的老年人而言,子女外出對本地社區養老服務發展較差的老年人機構養老行為的影響更大。
3.經濟資源與家庭策略
家庭分工理論認為,個體在決定從事市場工作還是家庭勞動時,會綜合考慮時間價值、生產力和機會成本,選擇能使家庭整體效用最大化的策略[26]。這種決策機制不僅會影響家庭成員的勞動分配方式,還深刻塑造著家庭內部的資源配置方式。一般來說,子女對父母的有形養老支持通常為經濟支持和照料支持兩類[27]。兩者并非完全獨立,而是存在一定的替代效應。因為當子女從事市場工作時,通常能夠為父母提供更多的經濟支持,但照料支持也會相應減少;相反,當子女從事家庭勞動時,經濟收人受限,但從事照料的時間會相應增加。這一動態平衡影響著老年人對養老模式的選擇。
基于家庭策略理論,可以將代際支持的調整過程理解為家庭對內外資源的動態整合。子女的經濟能力與老年人的經濟獨立性共同塑造著養老模式的選擇。對于具備經濟自主能力的老年人而言,他們對子女的經濟支持的需求度較低,養老選擇不受子女收入狀況的直接約束。此時,子女的時間資源可調配性就成為其養老模式調整的關鍵因素。當子女外出后,老年人可能因照料支持的減少而更傾向于選擇機構養老作為補充。對于依賴子女經濟支持的老年人來說,其養老策略明顯受到代際經濟關系的限制。盡管子女外出可能提升經濟支持能力,但機構養老的費用門檻較高,而這些老年人本身經濟狀況較差,家庭難以承擔機構養老的長期經濟支出。因此,即便子女外出,他們仍傾向于依賴有限的社會福利或非正式支持體系維持“底線養老”。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說3。
H3:相比于依靠子女提供生活來源的老年人,子女外出對于經濟獨立的老年人機構養老行為的影響更大。
4.家庭性別分工與家庭策略
性別在家庭養老中的分工并非偶然,而是長時間以來勞動角色演變的結果。一般來說,在家庭分工中,女性普遍承擔更多照料責任,而男性則要承擔更多經濟責任。這種“男主外,女主內”的分工模式,不僅與性別比較優勢有關,也深受社會文化的塑造。照料勞動常被建構為“女性專屬\"勞動,與耐性、細膩等特質綁定,而這些特質往往被社會默認為女性固有氣質。即便女性受教育程度提高,她們在家庭中的傳統職責并未完全改變,家務、育兒,甚至是對年邁父母的照料,依然更多地落在女性身上[28]。長期的家庭勞動經驗,使女性在養老照護方面更具熟練度,也更容易與老年人建立穩定的情感連接。在家庭內部,“兒子出錢,女兒出力”成為一種被廣泛接受的養老模式[29]
在家庭策略理論框架下,養老決策不僅受家庭資源狀況的影響,還受到家庭成員角色調整的約束。相比于經濟支持,近年來更緊迫的問題在于,老年人如何在家庭養老模式下獲得穩定的日常照料和情感慰藉[30]。如果女兒外出,家庭內部的養老支持體系可能遭遇沖擊。從短期來看,老年人原本依賴的日常陪伴和生活照料驟然減少;從長期來看,子女陪伴的減少可能影響老年人的心理狀態,甚至健康水平[31]。在此意義上,女兒的外出可能使老年人缺乏穩定的健康管理和生活照料,導致健康風險上升。當家庭無法彌補這一缺口,機構養老成為一個不得不考慮的選項。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說4。
H4:相比于兒子外出,女兒外出對于老年人 入住養老機構的影響更大。
三、研究設計
(一)數據來源
本研究的數據來源于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健康老齡與發展研究中心組織的“中國老年健康影響因素跟蹤調查\"(簡稱CLHLS)。該調查項目自1998年啟動以來,到目前為止已對外公布了八輪數據,為研究中國老年人群體提供了寶貴的數據資源。CLHLS的數據覆蓋了23個省(市、自治區),調查對象主要包括65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和35至64歲的成年子女。基于研究設計以及相關變量的可獲取性,本研究選取了第八次調查的數據進行分析。在數據預處理階段,剔除了無子女存活、無子女信息和無居住方式信息的老年人樣本,最終獲得了11756份有效樣本。
(二)變量說明
1.因變量
本文的因變量為機構養老行為。在具體操作層面,將問卷中“您現在與誰住在一起”作為老年人機構養老行為的衡量標準,根據答案將選擇“養老機構\"的樣本賦值為1,將選擇“家人\"或“獨居\"的樣本賦值為0。
2.自變量
本文的自變量為子女外出,用家庭外出子女占在世子女數的比例來衡量。子女外出的比例是一個連續變量,既可以涵蓋所有家庭中子女外出的狀態,又便于在不同家庭中進行比較。由于問卷并未直接詢問子女是否外出,參照魏瑾瑞[32]、肖榮榮[33]等學者的做法,將子女的居住地作為子女外出的代理變量。如果子女居住地在父母所在的縣(區、市)以外,則定義為“外出子女”,否則視為未外出子女。之所以選取“縣(區、市)”作為界定標準,主要基于統計標準和社會經濟現實兩方面考慮。一方面,在我國現行的人口流動研究中,“跨縣流動”是界定流動人口的主要標準之一[34]。另一方面,縣級行政單位在經濟、社會、公共服務體系上具有較強的內部一致性,跨縣流動往往伴隨就業、生活方式和社會網絡的重組,從而對家庭養老支持產生實質性影響[35]
3.控制變量
在控制變量方面,本研究主要考慮了老年人的個體情況、家庭情況和所在區域情況。具體而言,老年人的個體情況主要包括年齡、戶口、性別、受教育水平、健康狀況;老年人的家庭情況主要包括有無配偶、子女數量和家庭收人水平;所在區域情況主要考慮了其所處的東中西部情況(變量的定義及描述性統計見表1)。

(三)模型設計
1.二元Probit模型
本文的核心目的是探究子女外出對老年人機構養老行為的影響。考慮到因變量“機構養老行為”為二元變量(是 =1 ,否 =0 ),適合使用二元Probit模型進行分析。設 yi* 表示第 i 位老年人選擇機構養老的概率,則該模型可以表示為:
yi*=Childoutiδ+Xiθ+μi
其中, Childouti 代表自變量子女外出情況, Xi 則包含一系列反映老年人個體情況、家庭情況和所在區域情況的控制變量, ??μi 為誤差項。 yi* 是不可觀測的連續變量,滿足下列條件:

2.內生性討論與IV-Probit模型構建
子女外出與老年人機構養老行為之間可能存在互為因果的關系,這會導致內生性問題的出現。具體而言,子女外出可能會影響老年人的機構養老行為,這是本文關心的因果關系。但是,子女外出的決定也可能受老年人機構養老行為的影響。比如,居住在養老機構的老年人對于子女的照料需求較少,子女外出的幾率也可能因此而增加。這種可能性意味著子女外出不是隨機發生的,而是一種自我選擇行為。為了解決內生性問題,本研究引人工具變量構建了IV-Probit
模型進行實證分析。
在影響人口流動的工具變量選取上,地區歷史遷移率是現有研究的常用指標。但參考連玉君等人的觀點,中國近三十年經歷了巨大的變革,經濟發展、交通運輸等與人口流動相關的社會條件也發生了重大變化,歷史遷移率對當今人口流動的影響已大幅降低[36]。因此,本研究采用了所在地區2018年高考的本科上線率作為工具變量,該變量數據來自于“中國教育在線”和各省(市、自治區)教育考試院官網,通過本科上線人數與高考報名人數之比構建。之所以選擇本科上線率作為工具變量,是因為越來越多的研究證明,教育資源與人口流動之間存在著顯著的相關性[37]。本科上線率一方面可以衡量地區教育發展水平,另一方面也影響著本地學生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因此,本科上線率可能會影響家庭的遷移決策,而且該變量并不會直接影響老年人的機構養老行為,也符合外生性的要求。
在模型估計中,本文采用Heckman兩步法進行操作。在第一階段,將自變量子女外出對工具變量和控制變量作回歸,得到子女外出潛變量的擬合值,公式如下:
ChildOuti*=Xiβ+Ziγ+?i

在(3)式中, Zi 為工具變量本科上線率, γ 是
工具變量的參數項, ?i 是誤差項。在(4)式中,表示變量的擬合值或參數估計值。
在第二階段,將老年人機構養老行為對子女外出潛變量擬合值、控制變量和殘差作回歸,公式如下:

通過兩階段回歸,則可得出反映子女外出與老年人機構養老行為的參數 δ* 。
四、實證分析
IV-Probit估計結果揭示了潛在的內生性問題,使用工具變量進行估計后,老年人入住養老機構的概率增加約 10.50%(p<0.01) 。這表明未控制內生性時,二元Probit可能低估了子女外出的影響。工具變量的AR和Wald檢驗結果在 1% 水平上顯著,表明工具變量選擇合理,估計結果可靠。總的來說,不管是二元Probit還是 IV-Pro bit,模型都表明子女外出使老年人入住養老機構的可能性顯著增加。因此,假說1得到了驗證。
(一)回歸結果
表2顯示了二元Probit模型和IV-Probit模型的回歸結果。結果表明,子女外出顯著提高了老年人人住養老機構的概率。在二元Probit模型中,子女外出的估計系數為0.457,在 1% 水平上顯著,子女外出顯著增加了老年人選擇機構養老的可能性。進一步計算邊際效應后發現,子女外出使老年人入住養老機構的概率提高了 1.78% 。
(二)異質性分析
為了進一步驗證社會資源、經濟資源和家庭結構對于老年人機構養老行為的異質性影響,本文引人了社區養老服務發展水平、老年人主要生活來源與外出子女性別三個變量。需要說明的是:第一,對于社區養老服務發展水平的衡量來自于CLHLS問卷中“您所在社區有哪些為老年人提供的社會服務”一題,該問卷提供了起居照料、上門看病送藥等九個選項,能為老年人提供的養老服務項目越多,則說明該地社區養老服務發展程度越高,因此,本文使用累加的方式計算社區養老服務發展水平(最低為0,最高為9)。第二,對于老年人主要生活來源的衡量來自于問卷中“您現在的主要生活來源是什么”一題,如果老年人選擇了子女或孫子女,則視為主要生活來源為子女(賦值為1),如果老年人選擇了退休金、配偶或自己勞動等選項,則視為經濟獨立(賦值為0)。第三,在外出子女性別差異上,為了保證邏輯的合理性,本文剔除了僅有女兒和僅有兒子的家庭,并按照家庭中在世兒子與女兒的數量與外出情況,通過外出兒子數與在世兒子數之比構建了兒子外出情況的變量。同樣,通過外出女兒數與在世女兒數之比構建了女兒外出情況的變量。

表3匯報了異質性分析的IV-Probit回歸結果。模型(1)顯示,在不考慮子女外出的情況下,社區養老服務的發展水平越高,老年人人住養老機構的發生比也隨之增加(系數為2.398,P<0.1)。交互項的結果進一步表明,在社區養老服務發展較為落后的地區,子女外出對老年人機構養老行為的影響更為顯著(系數為-6.103, P< 0.1)。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社區養老服務的發展水平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地社會養老服務體系的整體發展水平。縱觀我國社會養老服務體系的發展歷程,機構養老服務的產生與發展通常要早于社區養老服務[38]。因此,一個地區社區養老服務發展水平越高,往往意味著該地區的機構養老服務也更為成熟和完善。由此,回歸結果說明本地社會養老服務的高水平發展更能促進老年人選擇社會養老。而交互項的結果說明,社區養老服務當前已經成為老年人選擇居家養老的重要輔助力量,能在一定程度上替代老年人對機構養老的需求,假說2得到驗證。
模型(2)匯報了主要生活來源與老年人機構養老行為的關系。結果顯示,在不考慮子女外出的情況下,主要依靠子女提供生活來源的老年人入住養老機構的發生比更高(系數為 5.175,p< 0.01)。交互項系數為負,表明子女外出對依靠子女提供生活來源的老年人人住養老機構的影響較小,而對經濟獨立的老年人影響較大(系數為 -16.454,p<0.01 ,假說3得到驗證。
模型(3)和模型(4)顯示了外出子女性別差異對老年人養老選擇的影響。由結果可知,既有兒子又有女兒的樣本家庭有8600個。在這些家庭中,雖然兒子外出對老年人養老選擇影響的系數更大(系數為53.913),但是這一影響在統計學意義上并不顯著;反而是女兒外出能顯著提升老年人選擇養老機構的發生比(系數為 7.288,p< 0.01)。這一結果表明,女兒在父母養老中承擔著越來越重要的照料責任,假說4得到驗證。

(三)穩健性檢驗
為了進一步檢驗回歸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采用傾向得分匹配法(PSM)進行分析。PSM通過“反事實估計”的策略,匹配具有相似特征的個體,估計子女外出對老年人機構養老選擇的平均處理效應(ATT)。平衡性檢驗表明,匹配后處理組與控制組在關鍵變量上的差異顯著降低,證明匹配質量較好。
由表4可知,在控制相關變量的情況下,相比于無子女外出的老年人,有子女外出的老年人入住養老機構的可能性提高了 1.4% ;相比于部分子女外出或無子女外出的老年人,全部子女外出的老年人人住養老機構的可能性提高了6.3% ;相比于部分子女外出的老年人,全部子女外出的老年人入住養老機構的可能性提高了7% ;所有結果均通過了 1% 水平的顯著性檢驗。這說明,無論在何種模式下,子女外出均會提高老年人人住養老機構的可能性,假說1具有穩健性。

五、機制檢驗
依據前文分析,本研究認為子女外出提升了他們對老年人的經濟支持,但降低了他們對老年人的照料支持、情感支持,也提升了老年人的機構養老意愿,因此影響了老年人的機構養老行為。基于此,本文引人了老年人獲得的家庭經濟支持、情感支持、照料支持和老年人的機構養老意愿四個變量來進一步驗證。第一,家庭經濟支持通過問卷中“近一年來,您的子女/孫子女給您的現金有多少元”來衡量,同時為了避免異方差的影響,對經濟支持進行了取對數處理。第二,家庭情感支持變量來自于“您平時與誰聊天最多(限選三項)\"這一問題,如果被調查者選擇了包括兒子、女兒、兒媳、女婿和孫子女或其配偶中的任何一人,則可以被視為獲得了家庭情感支持。第三,家庭照料支持通過“當您身體不舒服時或生病時主要是誰來照料您”這一問題來衡量,如果被調查者選擇了包括兒子、女兒、兒媳、女婿和孫子女或其配偶中的任何一人,則可以被視為獲得了家庭照料支持。第四,老年人的機構養老意愿來自于“您希望哪一種居住方式\"這一問題,如果樣本選擇了“機構養老”則賦值為1。同時,考慮到個體情況、家庭情況和所在區域情況可能會影響到老年人獲得的家庭養老支持和他們自身的機構養老意愿,模型控制了老年人的年齡、性別、婚姻狀況、戶口、存活子女數和所在地區。
表5匯報了機制檢驗的結果。模型(1)顯示,子女外出能顯著提升老年人獲得的經濟支持,具體來說,外出子女占比每增加一個單位,子女對老年人的經濟支持相應會增加約 29.2% 。這表明如果子女不在老年人身邊,他們會通過經濟手段來履行自身養老責任。模型(2)和(3)的回歸結果顯示,子女外出會顯著降低老年人獲得家庭情感支持和照料支持的發生比。具體而言,外出子女占比每增加一個單位,老年人與子女聊天最多的發生比會下降 76.4% ,計算公式為 100× (e0.568-1)% ;外出子女占比每增加一個單位,老年人在身體不舒服時或生病時由子女照顧的發生比會下降 90% 。這說明子女外出會直接導致他們與父母的聯系減少。模型(4)的結果顯示,外出子女占比每增加一個單位,老年人機構養老意愿的發生比會上升 89.8% ,這表明相對于子女在家的老年人,子女外出的老年人對于機構養老的接受度更高。

六、結論與討論
聚焦于“子女外出如何影響老年人的機構養老選擇”這一主題,本文以家庭策略為理論基礎,構建了以家庭目標、社會資源、經濟資源和家庭結構為分析維度的框架,依托中國老年健康調查(CLHLS)2018年數據,通過使用IV-Probit模型解決內生性問題后,得出如下結論:
首先,子女外出能顯著提升老年人的機構養老行為。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背景下,家庭目標已經從簡單的家庭再生產轉變為擴大化的家庭再生產,家庭發展目標的轉變推動了家庭成員行為的轉變,外出子女的發展面向高質量的城市生活,而老年人的發展面向熟悉的本土生活。一方面,子女外出雖然降低了他們對于父母的照料支持和情感支持,但是提升了他們對父母的經濟支持。另一方面,老年人也不是一成不變、被動接受的客體,他們會根據外部環境主動調適自我觀念和養老期待。因此,機構養老成為老年人面對自身需求的策略性選擇。
其次,社區養老服務已經成為老年人在家養老的重要輔助力量,能在一定程度上替代老年人對于機構養老的需求。社會資源是家庭策略實施的空間,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家庭會通過策略性選擇來優化家庭成員的福祉。在社區養老服務水平較高的地區,家庭更傾向于利用這些服務來補充子女外出所帶來的照料缺失,從而降低老年人的機構養老行為。相反,在社區養老服務水平較低的地區,子女外出顯著增加了老年人選擇機構養老的可能性。因此,提升社區養老服務水平不僅有助于滿足老年人的照料需求,還能有效減輕子女外出對家庭養老的沖擊,優化社會養老服務體系。
再次,子女外出對老年人機構養老行為的影響在經濟獨立的老年人群體中更為顯著。具體而言,經濟資源是家庭策略實施的基礎。依靠子女提供生活來源的老年人,由于家庭經濟支持與照料、情感支持之間“替代效應”的存在,不管子女是否外出,都更需要通過機構養老來滿足自身養老需求。相反,經濟獨立的老年人因子女外出所帶來的家庭照料和情感支持的減少更加明顯,因此也更傾向于選擇機構養老。
最后,子女性別分工影響了老年人的機構養老行為,女兒外出對老年人選擇機構養老的影響更大。在現代觀念和法律的引導下,嫁出去的女兒不再是“潑出去的水”。兒子與女兒不同的贍養邏輯使女兒更善于察覺并滿足父母日常照料、精神慰藉等方面的“軟性\"需求。隨著收入水平的提高和社會保障制度的完善,相比于經濟支持,家庭照料和情感功能的發揮日益成為老年人選擇養老機構更為關鍵的變量。
基于以上研究結論,本文提出的政策建議如下:
第一,增強人口外流地區社會養老服務的建設和服務能力。雖然我國各地普遍面臨著人口老齡化所帶來的養老挑戰,但人口外流地區的養老問題更為突出。因為,在人口外流地區,子女外出的情況更為普遍,老年人面臨的家庭照料與情感資源缺失也更為嚴重。對于老年人來說,身體健康時可以自養,一旦自理能力下降,社會養老便是解決家庭養老資源缺失問題的重要渠道。因此,增強人口流出地機構養老服務和社區養老服務的財政投人,提升養老服務質量,不僅有利于提高老年人生活質量,更有利于促進社會和諧穩定。
第二,強化家庭養老與社會養老的有效銜接。在中國傳統觀念中,家庭養老是老年人生命的歸屬。然而,隨著人口流動的加劇,單純依靠家庭養老已經難以滿足老年人日益增長的養老需求。但我國的國情也決定著不可能僅依靠社會的力量來解決養老問題。家庭養老、社區養老和機構養老各自具有不同的優勢,只有家庭和社會的有效銜接,才能實現資源的優化配置,更好地滿足老年人的身心需求。因此,應明確家庭與社會各自的養老責任和義務,弘揚尊老敬老的傳統美德,引導各界承擔自身責任,滿足老年人多元化的養老服務需求。
第三,完善家庭政策,重視性別平等觀念。女兒在原生家庭的養老中扮演著愈發重要的角色,但在現實生活中,家庭勞動的貢獻常常被忽視或低估,導致女兒與兒子在家庭認可中存在一定差距。因此,應通過教育和宣傳,提高公眾對家庭勞動價值的認識,消除性別偏見;推行家庭友好型政策,促進男女兩性共同承擔家庭勞動,減輕家庭照顧負擔,增強家庭成員之間的理解與支持。
本文具有理論與實踐層面的雙重價值。在理論方面,本文以“目標導向一資源約束一結構調節”為邏輯構建了家庭目標、社會資源、經濟資源和家庭結構的分析框架,拓展了家庭策略理論在養老研究中的應用邊界,揭示了家庭目標轉型(從生存型向發展型轉變)與社會資源互動對養老決策的形塑機制,為理解代際關系現代化提供了分析視角。在實踐層面,首先,本文證實了社區養老服務的“緩沖效應”,為政府對“居家—社區一機構”三位一體養老服務體系的定位提供了實證依據;其次,本文揭示了人口外流地區養老服務的特殊需求,為財政轉移支付和設施布局提供了政策指引;最后,本文證實了女兒在情感蟾養中的獨特作用,為制定性別敏感的家庭政策提供了實證依據,這對推動養老責任的社會化分擔具有啟示意義。
需要指出的是,本研究存在以下局限:首先,受制于數據與問卷限制,本文采用了橫截面數據并通過工具變量法緩解內生性問題,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提高模型的解釋力,但是橫截面數據無法完全排除未觀測的異質性和時間變化對因果關系的影響,也難以完全捕捉養老決策的動態調整過程。其次,社區養老服務質量的測量維度相對單一,本文主要依據社區養老服務的可用性進行衡量,未來研究可結合服務專業性、便利性和可持續性等指標構建更為綜合的評價體系。最后,家庭養老策略的代際檢驗范圍有限。本研究重點關注的是父子兩代的情況如何影響養老決策,但在現實的家庭生活中,孫子女也可能在老年人的養老支持上發揮一定的作用。現有CL-HLS數據雖包含孫子女是否提供養老支持的信息,但未進一步收集孫子女的人口學信息,使得本研究難以深入考察孫子女因素對養老決策的具體影響。未來研究可以探討三代家庭結構在養老選擇中的作用,以更全面揭示家庭養老策略的多層次特征。
注釋:
① 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https://www.stats.gov.cn/sj/tjgb/rkpcgb/qgrkpcgb/202302/t20230206_1902007.html。
② 數據來源于民政部,https://www.mca.gov.cn/zt/n353/n380/n384/c1660845319102590977/content.html。
③ 數據來源于民政部,https://www.mca.gov.cn/n156/n189/c93366/content. htmlhttps://www.mca.gov.cn/n152/n165/c1662004999979996614/attr/315138.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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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繼鴿(E-mail:wjg501@ jhun.edu.cn)
Impact of Empty Nest onthe Elderly’s Choice of Institutional Services
WEIXiaoli
(College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Nanjing Agricultural University,Nanjing 210095)
Abstract:As the aging of population is intensifying in China,elderlycare has increasingly become a focus of social concern.A multi-dimensional analytical framework is constructed based on the family strategy; the IV-Probit model and the dataof the Chinese Longitudinal Healthy Longevity Survey(CLHLS)in 2018 areused to explore how empty nest afects the elderly’schoice of institutional services.The research finds thatemptynestsignificantlyincreases the possibilityof theelderlychoosing institutional care;foralthough the absence of children increases the opportunities for the elderly to obtain family economic support,it reduces the care and emotional support,thereby enhancing the willingness of the elderly to receive institutional care.Further analysis reveals that community-based elderly care services can,to a certain extent,replace the elderly care demands of institutions;the absence of children has a greater impact on aged people with economical independence;and the impact of daughter’s absence on the elderly's choice of institutional care is more prominent than that of son’s absence.To better meet the diversified needs of elderly care,it is suggested to strengthen the supply of social elderly care services in areas with population outflow,promote theeffctive connection between family-based elderlycare and social elderly care,and advance family policies based on gender equality.
Key words:family strategy;empty nest;institutional services for the elderly;community services; gender division of lab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