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構成及其治理研究

當前，數字技術正在成為推動教育發展的引領力量，以其為核心的數字教育也隨之受到了全球教育變革的廣泛關注。為搶占數字教育制高點，世界各國都在積極制定數字教育發展戰略以推進本國數字教育的發展。美國作為數字教育強國，在2024年發布了最新的數字教育戰略規劃《國家教育技術規劃2024 一縮小數字接入、設計和使用鴻溝的行動呼呼》，該規劃自1996年以來共發布了6個版本，旨在對美國數字教育進行全面規劃。基于聯邦政府的整體規劃，在州政府、地方政府的主動推動下，美國已經建立了完善的數字教育生態系統。而深入剖析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對于推進我國教育數字化發展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因此，本研究針對美國相關政策規劃展開研究，嘗試通過系統分析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構成及其治理，為我國教育數字化發展提供參考。

一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內涵

“數字教育”是指通過創新辦學模式、教學方式、管理體制、保障機制等，革新教育理念、再造教育流程、重構教育內容、重組教育結構、創新教育模式，以學生發展為中心、連接、開放、共享、個性化、智能化的教育新形態[。由此含義進行延伸，結合生態系統理論，本研究認為數字教育生態系統可以看作是由相互依存的技術平臺、數字資源、教育參與者（如教師、學生、管理者、家長、開發者等）、數據流、政策規范以及支持服務等要素構成的復雜且動態演化的系統。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構建的核心目標，是利用數字化技術和環境，有效支持、促進和優化教與學的全過程，最終提升教育質量、促進教育公平、實現個性化學習并培養數字時代所需的能力。

生態系統理論將影響個體發展的社會大系統環境分為微觀系統（Microsystem）、中間系統（Mesosystem）、外層系統（Exosystem）和宏觀系統（Macrosystem）四個開放系統，各系統之間相互滲透，共同作用于個人發展。其中，微觀系統是人類發展直接接觸的環境與基本影響源，中間系統是各微觀系統之間相互聯系與協同的場域，外層系統是生態系統與外界進行物質、能量和信息交換的界面層，宏觀系統則是滲透于個體發展各子系統的文化信仰、價值標準和社會環境[2]。延伸到數字教育生態系統中，微觀系統指數字教育生態系統中個體直接參與互動的具體環境，如數字教育新場景、新型數字教學模式、數字教育基礎設施等；中間系統指數字教育生態系統中各微觀系統間的相互作用和關系，主要是數字化管理系統；外層系統指與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直接相關但并非直接參與其中的外部要素，主要有支持數字教育的基礎設施、數字技術等；宏觀系統指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所處的廣泛的社會文化背景和結構性因素，如國家的頂層設計，數字教育的發展目標、指導思想、戰略任務等。數字教育的四個開放生態系統相互作用、相互影響，各系統之間彼此關聯，對數字教育產生不同層面的影響。接下來，本研究將運用基于生態系統理論所構建的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理論框架，分析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構成及其治理。

二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構成

本研究以美國已經建成的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為研究對象，以歷次《美國教育技術規劃》[3][[][][][8]、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于2023年出版的《國家數字教育生態系統與治理》[9]中美國部分的內容為數據來源，通過資料分析和比較，提取與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有關的要素，進而深入剖析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構成及其治理。通過深入挖掘和分析資料發現，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由多樣化數字教育資源供給的微觀系統、全流程數字管理系統聯動的中間系統、多領域數字基礎設施與技術支撐的外層系統、立體化政策與制度保障的宏觀系統四個開放系統組成。由此，本研究構建了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圖，如圖1所示。

1微觀系統：多樣化數字教育資源供給

數字教育資源是影響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核心要素，關乎數字教育的質量與效率、普及與發展。美國建立了豐富多樣的數字教育資源，為數字教育提供了眾多學習平臺與工具，包括在線學習平臺（如Coursera、edX）、教育應用程序（如 Duolingo、Memrise）、在線教育資源庫（如 MIT Open Course Ware、OpenStax）、虛擬實驗室和模擬軟件（如Labster、BioMan Biology）、在線導師和輔導服務（如Wyzant、Chegg）、數字圖書館（如 Project Gutenberg）、虛擬現實和增強現實教育（如 Google Expeditions、Nearpod VR、ARMakr）等。這些數字教育資源多為企業或學校自主研發建立，聯邦政府通常僅對有特殊需求的學生提供資助或支持，各州、學區負責提供與各自課程相匹配的多樣化數字教學和學習資源。

數字教育資源的獲取方式包括開放式獲取和封閉式獲取兩種。針對開放式獲取的數字教育資源，聯邦政府僅發揮公開許可和資助開發等有限的作用。例如，聯邦教育部提供了一系列指定和自由裁量贈款的資助計劃，以支持各州或學校對數字工具、學習資源的投資；聯邦教育部教育科學研究所（Institute ofEducationSciences，IES）資助教育技術相關研究，以支持美國各州發展其數字基礎設施。此外，開放式獲取的數字教育資源還得到了非政府組織和慈善機構的支持，如大規模開放在線課程平臺（如Coursera和edX）由美國私立大學發起，匯集了成千上萬開放教育資源的OERCommons平臺主要由慈善基金會資助。針對封閉式獲取的數字教育資源，聯邦政府負責為有特殊需求的教師和學生提供學習與支持工具，如按照《殘疾人教育法案》的要求，聯邦政府為殘疾學生提供數字學習工具和輔助技術，同時為特殊教育教師提供在線平臺支持。此外，聯邦教育部資助支持每個州設置一個輔助技術與知識支持的中心，這些中心允許家長和教師在學校購買相關輔助技術前，進行先行測試并評估其功能性，以確保這些技術能夠切實滿足學生的特殊需求，如屏幕閱讀器、文本轉語音軟件等。

2中間系統：全流程數字管理系統聯動

數字管理系統（EducationDigitalManagement System，EDMS）是利用數字技術和信息化手段來管理并優化教育過程的系統，直接決定數字教育生態系統運行的效率與質量。美國教育數字化管理系統主要由6個子系統構成，分別是招生與指導系統（Admission and Guidance System，AGS）、學習管理系統（LearningManagement System，LMS）、評估與反饋系統（Assessment andFeedback System，AFS）、數據管理與分析系統（Data Management and Analytics System，DMAS）、網絡安全與隱私保護系統（Cybersecurity andPrivacy Protections System，CPPS）、其他類型數字管理系統。

AGS 作用于教育過程的起始階段。一方面，美國已經基本實現招生數字化，學校通常利用數字技術抽簽，并通過數字化技術自動處理電子化入學申請，以簡化入學流程和提高效率。同時，AGS還可進行人性化的“調配”。例如，若指定的學校無法滿足殘疾學生的特殊需求，可通過AGS將學生“調配”到更合適的學校。值得注意的是，這一招生系統并非由聯邦政府或州政府直接提供，而是由其他機構或組織負責。另一方面，智能指導系統已被廣泛用于小學課堂教學、家庭作業輔導等多個環節，并且能為有特殊需求的學生提供個性化服務，如學生學業指導平臺、教師職業指導平臺等。但是，聯邦政府并不負責提供和維護這些系統，無論是線上還是線下的學業與職業指導服務，均由學區層面負責組織和管理。

LMS 是用于管理課程材料與作業且可進行課程評估的在線平臺，通常情況下由地方學區提供。為支持各州開發和使用LMS，聯邦政府通過資助計劃為各州提供服務和資源支持。目前，這一計劃已經成功推動了縱向學生信息系統的設計、開發、實施和擴展，且美國所有州都能使用這些系統。然而，在實際應用中并不是所有學校都使用同一LMS，一些學校采用學區提供的LMS，還有一些學校選擇了GoogleClassroom、Canvas等其他系統。

AFS 作為一種綜合性工具，廣泛應用于在線評估、小測驗和考試等領域，包括自動評分、數據分析等多種便捷功能。在美國，聯邦政府的一項關鍵任務就是由國家教育統計中心負責監督和管理全國教育進展評估（National Assessment of Educational Progress，NAEP）。NAEP作為美國教育評估的重要組成部分，主要對四、八和十二年級學生在關鍵科目中的代表性樣本進行縱向評估。評估主要在線上進行，同時針對少數科目設計了基于場景的問題，以更全面、真實地反映學生的學習情況。除NAEP外，各州、學區和學校也根據實際情況與需要，構建了滿足特定需求且各具特色的AFS。此外，一些州還通過合作共建的方式，共同開發評價系統，如愛達荷州與伊利諾伊州合作設計了針對高中數學的評估系統。

DMAS主要用于收集、整理并分析學生的表現、參與度和學習成果等相關數據。聯邦政府并不直接提供DMAS，而是將職責下放至州、學區和學校層面，由其根據自身的實際情況和需求來構建相應的DMAS。以科羅拉多州為例，該州已經建立了全面高效的州級DMAS，不僅能夠系統、準確地記錄學生的學習情況，還具備跨機構互操作性，使不同教育部門之間的數據順暢流通。此外，該系統還注重用戶體驗，確保利益相關者可以及時、方便地訪問可靠的信息，為教育決策提供有力支持。2020 年，科羅拉多州與聯邦勞工、就業部門等建立了緊密的聯系，進一步將DMAS的應用范圍拓展至成人教育領域，不僅加強了該州教育與就業之間的銜接，還為學校和學區提供了更加全面、深入的報告工具，幫助其更好地了解自身的發展狀況，制定更加科學合理的教育政策。

CPPS 是一個由管理體系、硬件和軟件工具等組成的綜合系統，旨在全面保障信息安全和個人隱私，主要包括專門的安全管理機制、網頁過濾、防火墻、加密技術以及安全身份驗證等。一些地區成立專門的網絡安全團隊，將數據隱私和網絡安全納入教育工作者與員工的季度專業發展計劃中，確保所有相關人員都能定期接受網絡安全培訓，提升整體的安全意識和應對能力。還有一些地區以實戰化的方式檢驗和提升員工的安全防護能力。此外，美國還通過加密與訪問控制系統、防網絡攻擊系統、漏洞管理與應急響應系統、基于人工智能的差異化網絡釣魚測試和培訓等技術手段加強網絡安全與隱私保護。

除了上述系統，美國學區和學校在教育管理中還廣泛采用了多種其他數字管理系統。例如，美國大部分學校都使用知識和內容管理系統，以便在LMS無法提供所需資源時訪問數字學習資源。同時，這些學校還利用行政功能系統來協助處理人員配備、工資發放、時間表安排、預算制定和財務管理等行政工作。此外，為確保學生順利完成學業，大部分學區都設置了基于人工智能模型的早期預警系統，用于精確識別需要額外支持的學生或可能面臨輟學風險的學生，進而有針對性地采取相應的干預措施。

3外層系統：多領域數字基礎設施與技術支撐

美國對數字基礎設施和數字技術開發的投入為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提供了基本支撐，使數字教育成為人人可獲得的資源。數字基礎設施主要是指支持數據與數字資源的傳輸、存儲和通信的各種組件與網絡，主要包括接入互聯網的硬件設備、軟件、高速網絡等。其中，硬件設備包括計算機、筆記本電腦、平板電腦以及其他可以訪問數字學習材料和平臺的設備；軟件包括即時通訊與協作工具、即時學習工具等；高速網絡是指可靠、高速的互聯網連接，聯邦政府將其定義為每秒100兆比特（Mbps）的對稱網絡容量[10]。據調查，截至2020年，美國有 45% 的學校報告稱，其每位學生都已配備了一臺電腦；截至2021年，有 90% 的教育工作者表示，每個中學生和高中生都至少擁有一臺用于學習的互聯網接入設備[]。為了進一步加強教育數字基礎設施覆蓋率，美國聯邦政府和州政府致力于提供更普及的互聯網接入設備與網絡，聯邦教育部著重于發展美國數字硬件基礎設施，而在州和地方層面，通常會對特定的數字硬件資源需求進行優先排序，主要包括為學生提供筆記本電腦或平板電腦，以及確保他們所在的學校或家庭能夠接入互聯網。

數字技術體現為運用強大的數字基礎設施研發新產品、創新和運用新技術的綜合能力，包括人工智能、物聯網等核心技術的研發以及將這些技術應用于新場景。領先的數字技術為美國數字教育發展提供了強力支撐，美國已將人工智能、云計算、大數據、物聯網和區塊鏈等前沿技術廣泛運用于數字教育領域。例如，利用人工智能技術深度分析學生的學習數據，為教師提供個性化的教學建議，幫助學生制定更加精準的學習計劃。云計算技術的發展為數字教育提供了強大的計算能力和存儲支持，通過云計算平臺，教育機構可以輕松地構建在線教育平臺、管理教學資源，實現教育資源的共享和優化配置，同時云計算技術還能夠確保數據的安全性和隱私性，保護學生的個人信息不被泄露。大數據技術的應用使數字教育更加精準高效，教育機構通過收集并分析海量的學習數據，可以深入了解學生的學習需求和興趣點，幫助教師發現學生的學習難點和薄弱環節，為教學決策提供科學依據。通過物聯網連接各種智能教育設備，可以實現教育資源的智能化管理和使用。區塊鏈則為數字教育提供了安全、透明和可追溯的數據記錄，確保教育過程的公正性和可信度。此外，美國擁有眾多具有強大數字技術研發實力的公司，如谷歌、亞馬遜、蘋果、微軟和 Meta等，這些公司在數字教育領域的投資與合作推動了數字教育的快速發展，其不僅提供了先進的數字教育技術和平臺，還積極與教育機構合作，共同探索數字教育的創新模式。

4宏觀系統：立體化政策與制度保障

美國的數字教育政策與制度主要包括聯邦教育部戰略、資助政策、專項計劃、法律法規等。《國家教育技術計劃》（National Educational Technology Plan，NETP）是美國最重要的教育技術政策文件與戰略規劃，更是自1996年以來持續引領美國教育技術發展的核心指南。該規劃在不同的發展階段重點關注不同的內容，如在2017年發布的版本聚焦學習（通過技術）、教學（利用技術）、領導力（創新和變革文化）、評估（衡量學習成果）、基礎設施（實現獲取和有效使用）五大關鍵領域[12]，而在2024年發布的版本重點關注數字鴻溝[13]。此外，美國教育技術辦公室還發布了關于聯邦資助和支持教育技術領域未來方向的指導意見，這些頂層戰略規劃共同構成了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重要基石，促進美國數字教育逐步邁向更加公平、高效和創新的未來。

多層次的資助政策為學校和教育機構提供了全方位的支持，包括從聯邦政府到州政府的多個層面。在聯邦政府層面，資助政策涉及多個方面，如聯邦政府為學校提供資助，用于改善寬帶連接、Wi-Fi覆蓋、局域網服務器和數字設備的配置，特別關注特殊需求兒童的數字設備需求。此外，聯邦政府的專項計劃也發揮了重要作用，如E-Rate計劃由聯邦通信委員會和通用服務管理公司聯合實施，旨在為學校和圖書館提供通用服務計劃的補貼。在E-Rate 計劃的指導下，符合條件的學校和圖書館在電信服務、互聯網接入、Intranet的連接與維護方面都能享受折扣，大大降低了相關成本。在州政府層面，以得克薩斯州為例，該州政府為學校和教育機構提供了資金，支持購買計算機、平板電腦等數字設備，并加強高速互聯網基礎設施的建設。同時，州政府還資助了數字學習項目的實施，包括在線學習項目和混合學習項目等，進一步推動了教育的數字化進程。此外，一些特定的資助計劃也助推了數字教育的發展，如由聯邦政府資助的“計算機科學普及倡議”（Computer Science forAlI），為學校和教育機構提供了資金支持，用于購買計算機科學設備、開發課程以及培訓教師等，以期在K-12年級中推廣計算機科學教育。

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形成與運行也離不開法律法規的堅實保障。美國建立了一套相對完善的法律法規體系以確保數字教育的規范發展：首先，為提供高質量的數字教育機會，美國制定了《數字教育機會法案》（Digital Education Opportunity Act），該法案旨在確保所有學生都能平等地獲得優質的數字教育資源。其次，在數據保護和隱私方面，美國也有一系列法律法規進行規范，如《家庭教育權利和隱私法案》（FamilyEducational Rights andPrivacyAct）旨在保護學生的教育記錄隱私，確保家長和學生的權益不受侵犯；《兒童互聯網保護法案》（Children's Internet Protection Act）著重于保護兒童在互聯網環境中的安全，防止他們接觸到不適宜的內容；《兒童在線隱私保護規則》（Children’s Online Privacy Protection Act）則針對兒童在線隱私進行了詳細規定，要求網站和在線服務在收集、使用或披露兒童個人信息時必須遵守嚴格的規則。此外，各州政府也根據自身情況制定了相應的法律法規，從而更好地適應本地區的實際需求。

三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治理

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形成、運行和可持續發展離不開有效的治理。接下來，本研究將從治理主體、治理理念、治理領域、治理機制等關鍵維度進行解析。

1治理主體

多主體參與是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治理的顯著特點。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包括諸多不同類型的利益相關者，不僅包括家長、學生等個體，還涵蓋從聯邦到州、學區等的不同層級政府部門，以及企業、研究機構和非營利組織等。根據治理結構，可以將利益相關者劃分為兩大類別：核心主體和非核心主體。核心主體主要包括政府部門、企業和非營利組織，其在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形成和運行中占據著主導地位，是推動數字教育發展的關鍵力量。其中，政府部門負責制定和執行相關政策，為數字教育提供指導和支持；企業通過技術創新和產品開發，為數字教育提供必要的工具和資源；非營利組織則通過倡導與合作，促進數字教育的普及和發展。非核心主體主要包括家長、學生以及其他類型的參與者，他們在數字教育生態系統中處于從屬地位，但也是治理結構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非核心主體通過參與數字教育活動、提供反饋和建議等方式對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發展產生積極影響。

2治理理念

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治理遵循效率優先、以學生為中心、公平與包容，以及可持續發展等核心理念：首先，效率優先理念是確保美國在數字教育領域持續領先的關鍵。美國充分運用市場規律配置數字教育資源，提升了資源配置效率，確保每一份投入都能帶來最大的效益。其次，以學生為中心理念是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核心，美國數字教育注重學生的個性化和全面發展，其以學生的需求與利益為出發點和落腳點，通過技術手段提供多樣化的學習資源和教學方式，滿足不同學生的需求，保障每位學生都能獲得高質量的數字教育資源和支持。再次，公平與包容是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治理的重要原則。美國致力于消除數字鴻溝，促進數字教育公平，確保不同種族、民族、性別、社會經濟地位或地理位置的所有學生，都能平等地獲得教育資源和支持。最后，可持續發展是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治理的長期目標。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堅持數字教育資源和工具的長期可持續發展，以滿足不斷變化的教育需求。

3治理領域

在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治理中，美國重點關注數字鴻溝、數據隱私與安全、數字素養、數字教育技術創新等領域。其中，數字鴻溝是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治理中最受關注的領域。為了預防數字教育工具和平臺加劇現有的不平等問題，美國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如2021年美國發布了《兩黨基礎設施法案》（BipartisanInfrastructure Law，BIL）。作為BIL的重要組成部分，美國發布的《數字公平法案》（Digital Equity Act）推動了27.5億美元的投資用于解決數字公平性問題，旨在為學生和家庭等提供必要的支持，確保其在參與技術支持的學習過程中不會因數字鴻溝而受阻[14]；同時，該法案呼呼各州制定具體的數字公平計劃，通過設定可衡量的目標識別并消除數字包容的障礙，體現了政府解決數字鴻溝問題的決心。此外，聯邦政府在2024年發布的NETP中，將數字鴻溝作為重點關注的問題，展現了政府對此問題的深刻認識和高度重視。

數據隱私與安全是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治理中的重要議題。數字教育工具和平臺在運營過程中會收集大量的學生數據，濫用或泄露這些數據不僅可能侵犯學生的個人隱私權，還可能對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健康發展造成威脅，因此這些數據的私密性與安全性變得尤為重要。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構筑了多層級的數據隱私和安全保護措施：首先，通過技術手段，如數據加密、訪問控制等來保障教育數據的安全性，防止未經授權的訪問和篡改。其次，建立完善的監管機制和管理制度，規范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運營和管理行為，包括但不限于數據收集、存儲、使用等方面的規定，以及違反規定后的處罰措施，確保所有參與者在處理學生數據時都遵循相應的法律法規和倫理標準。最后，積極加強學術研究和行業合作，以探索更加有效的數據隱私與安全保護方法，不斷提升數據保護的技術水平和管理能力。

數字素養也是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治理的重要領域。數字教育需要師生具備一系列核心技能以有效使用數字工具和平臺，如信息檢索與評估、在線隱私保護以及負責任地使用技術等。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提倡并致力于培養該系統中所有參與者的數字素養，特別是教師和學生這兩大關鍵群體。對此，聯邦政府為教師提供了任教前和任教期間的數字能力指導，確保教師具備講授數字技能所需的專業素養；在州級層面，數字素養的培養也受到廣泛的重視，一些課程明確要求鼓勵在課堂上使用數字技術，并將學生數字技能的發展納入課程學習成果中。這些舉措不僅有助于提升教育質量，還為培養具備高度數字素養的未來公民奠定了堅實基礎。

數字教育技術創新是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治理的重要領域。隨著數字技術的持續創新與廣泛應用，確保數字技術能夠惠及所有學生成為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重要使命，因此一個充滿活力和創造力的教育技術行業是至關重要的。這就要求對數字技術及其使用進行深入的研究和評估，來指導教育技術的優化與普及：首先，美國聯邦政府和州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激勵措施以支持教育技術研究和探索性研發活動，并通過資助教育技術初創企業和學術研究團隊來促進數字教育技術的快速發展，為數字技術在教育實踐中的廣泛應用奠定了基礎。其次，聯邦教育部的教育科學研究所在推動數字教育技術創新方面也發揮了關鍵作用。其通過資助州教育機構、大學、實驗室和研究中心等，開發適用于各教育層次的數字學習資源和教育軟件，豐富了教學手段，提高了教學質量，還為學生提供了更加多元和個性化的學習體驗。再次，聯邦政府還支持數字教育的創新、研究和探索性發展，通過資助或直接指導相關研究以保障研究人員獲得相關的教育數據，從而更加深入地了解數字教育技術的應用效果和潛在問題。最后，美國的教育機構還積極與其他教育利益相關者建立合作關系，包括非營利組織和營利組織的企業，這種跨界的合作通常在州一級進行，通過匯聚各方資源和優勢，使數字教育技術創新更加貼近地方教育實際，更具針對性和實效性。

4治理機制

構建與美國政治結構相契合的協同機制是實現高效、有序治理的核心要素，而美國基于其獨特的政治與經濟環境，形成了政府部門間的縱橫協同機制、營利組織與非營利組織間的契約機制等多元化治理機制。在政府部門層面，縱橫協同機制體現了垂直與橫向兩個維度的深度協同，其中垂直協同主要體現在聯邦與州政府、州與學區之間的層級合作，保持政策與資源的連貫性和一致性。具體而言，垂直協同體現在聯邦政府對州和學區數字生態系統發展的支持上。美國教育中數字基礎設施的供給、監管和治理主要由州和學區負責，聯邦政府并不直接參與開發數字工具或提供數字教育資源，而是通過實施一系列資助計劃，促進各州和學區數字生態系統的發展，實現與州政府的垂直協同。橫向協同則涉及聯邦政府內部不同部門以及州政府內部各部門間的協調配合，共同推動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發展。其中，聯邦教育部作為數字教育發展的核心政府部門，在其他聯邦機構的支持下積極推進教育系統的數字化轉型。例如，為確保數字技術能在不同政策領域得到一致且高效的應用，聯邦政府專門成立了多個機構間工作組，涵蓋人工智能、機器學習、網絡安全、數據隱私等重要領域，這些工作組由隸屬于美國總統行政辦公室的科學和技術政策辦公室統一協調，確保了政策制定和實施的高度統一性與權威性。

契約機制在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治理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成為市場條件下不同組織間最重要的治理機制。其中，美國數字教育的推進高度依賴于企業的積極參與，教育數字化轉型的關鍵階段和資源配備主要由企業承擔。政府部門則通過為企業提供資助支持其在數字教育領域的研發與創新，同時還負責采購企業開發的數字教育產品，成為推動企業參與的重要動力。無論是政府部門對企業的資助行為，還是對企業產品或服務的采購行為，都通過契約機制來規范和保障雙方的權益，不僅明確了雙方的責任和義務，確保了合作的順利進行，還通過法律手段保障了合作的穩定性和可持續性。契約機制是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治理中的重要一環，有效地連接了政府部門、企業以及其他利益相關者，實現了高效、有序的治理，為提升教育質量、推動教育創新提供了有力保障。

四啟示

1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構建必須以本土實際情境為立足點

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充分體現了美國的政治結構、經濟體制和所面臨的實際教育問題等本土情境，這啟示我們在構建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時應以本國實際為立足點：首先，美國作為聯邦制國家，各級政府權力以分權為主，因而在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中，州和學區作為責任主體，同時聯邦政府和州政府、學區責任劃分明確，彼此之間形成了縱橫協同的治理機制。我國在構建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過程中，則要充分發揮獨有的集中力量辦大事、善于制定長遠發展規劃等政治制度優勢，協調好縱向和橫向政府間的關系，建立縱橫協同的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治理機制。其次，美國是資本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數字教育中的資源配置主要通過市場機制實現，政府干預較少，教育生態系統融入企業、非營利組織等多元利益相關者，政府通過購買企業數字教育資源與服務等方式推動數字教育的市場化運作，這不僅激發了企業的創新活力，也有效促進了數字教育資源的優化配置。我國在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構建的過程中，也應充分發揮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優勢，建立相應的契約機制，激發企業等主體的積極性。最后，由于性別、種族與階層等因素，教育公平問題是美國面臨的重要挑戰之一，因此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高度關注教育中的公平性問題，體現為滿足特殊教育對數字教育的需求、減少數字鴻溝、確保數字教育的可獲得性等。我國在構建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過程中，則應確保數字教育能夠切實解決我國的實際教育問題。

2多元利益相關者的充分參與是數字教育生態系統形成的必要條件

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通過整合教育機構、企業、政府及社會組織等多元主體，形成了一種協同創新的良性互動機制。多元利益相關者的全面參與有助于實現資源共享和互利共贏，提升數字教育的質量和效益，同時多元利益相關者的全面參與是實現數字教育公平和包容性的重要途徑，有助于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全面發展。我國在構建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時同樣需要政府、學校、企業和社會組織等多方力量的緊密合作，打破傳統數字教育資源建設的主體性局限。除教育者、學生和家長等群體之外，還應融入社會機構、企業等參與者，加快數字教育資源建設，積極搭建數字教育資源平臺，促進資源的優化配置和共享。

3開放、公平、包容和可持續是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重要價值追求

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高度重視教育公平，致力于構建開放、公平、包容和可持續的數字教育生態系統，通過多元化途徑為弱勢群體提供教育機會，我們從中可得到如下啟示：首先，在推進數字教育的過程中，美國打破了傳統教育資源的封閉性，提升了數字教育資源的開放性和共享性。相應地，我國在推進教育數字化轉型的過程中也要加強不同主體之間的資源共享、技術創新和服務互通，提升資源的利用率與流動性。其次，美國的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盡力確保每個人都能夠平等地獲取數字教育資源、技術和服務，預防數字鴻溝，實現了數字教育的普遍惠及。我國在教育數字化發展過程中也需注重數字教育基礎設施建設問題，尤其要保障偏遠和經濟欠發達地區的數字教育基礎設施需求。再次，美國的數字教育生態系統致力于滿足不同群體的多樣化需求，讓每個人都能從數字教育中獲得成長和發展的機會。我國在教育數字化轉型中也要注重學生的個性化培養，創新數字教育內容、評價反饋方式，完善數字教育課程體系，利用虛擬現實等技術開展定制化、個性化學習。最后，可持續發展是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重要長遠目標。同樣，我國在構建和維護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時，既應注意滿足當前的教育需求，又要考慮未來發展的需要。

4以學生為中心是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治理的核心理念

學生是數字教育生態系統構建的主要用戶，也是成果的最終受益者。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體現了以學生為中心的基本原則，緊密圍繞學生的學習需求與發展需求，將促進學生的全面發展作為最終目標，我們從中可得到如下啟示：首先，在人才培養方案制定、專業課程設置、教材教案編寫等環節，要融入以學生為本的教育理念，深入了解學生的學習特點和興趣，精準地設計和提供符合學生需求的教育資源與服務。其次，注重學生自主學習與創新能力的培養，如建立自主學習中心、創新實驗室等自主學習環境，組織學科競賽、科研項目等實踐活動，以激發學生的創新精神、鍛煉學生的數字化能力，確保學生在知識、能力、素質等多個層面得到全面提升。最后，在數字教育管理與評價上，要探索以學生為中心的教學管理制度，給予學生更多的自主選擇權，如利用互聯網和遠程教育技術、在線論壇、即時通訊工具等加強師生之間的互動交流，獲取學生的及時評價與反饋，引入多主體、全過程學生評價體系，全面評估學生的學習成效。

5提升利益相關者的數字素養有助于加速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形成

數字素養不僅要求個體能夠熟練地使用數字技術工具，更要求數字教育參與者能夠在海量的數字信息中進行篩選、分析和創新，實現知識的有效傳遞與創新。重視所有參與者的數字素養提升是美國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重要特征，我們從中可得到如下啟示：首先，要提升教師和學生的數字素養，使其更好地適應數字化時代的教育環境，掌握先進的數字化技能，以推動數字教育向更高質量、更深層次發展。其次，技術提供者的數字素養也是數字教育生態系統形成不可忽視的一環。技術提供者需要不斷更新并優化數字教育產品和服務，以滿足教育工作的實際需求。具備較高數字素養的技術提供者能夠更好地理解教育需求，提供更具針對性和實用性的數字教育解決方案。最后，政策制定者的數字素養在數字教育生態系統的形成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具備較高數字素養的政策制定者能夠更準確地把握數字化時代的發展趨勢、深入了解數字教育的潛力和優勢、評估數字教育技術的效果和價值，從而制定更有利于數字教育發展和實施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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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the Composition and Governance of the Digital Education Ecosystem in the United States

GENGLe-Le TIAN Pei-Yao

（InstituteofHigherducation，anzhouUniversityLanhou，Gansu，hina7000）

Abstract： As a pioneer and leader in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education，the United States has established a relatively maturedigitaleducationecosystem，which holdssignificantreferencevalueforthedevelopmentofdigital tansformationof education inChina.Basedonthis，takingthedigital education ecosystem inthe UnitedStates as theresearch object，the paper first analyzed thecompositionofthe digitaleducationecosystem inthe United States onthe basis ofclarifyingtheconotation of thedigitaleducationecosystem，whichincludedamicro-levelsystemofdiversifieddigitaleducational resource supplyan intermediatesystemoffull-process digitalmanagementsystemlnkage，anoutersystemofmulti-fielddigitalinfrastructureand technical support，andamacrosystemofthree-dimensional policyandinstitutioalguarante.Subsequently，thegoverance of digital education ecosystem in the United States was analyzed four keydimensions of governance subjects，governance concepts，governance domains，and govermance mechanisms.Finaly，basedon theinspirations fromacomprehensive analysis ofthedigitaleducation ecosystemintheUnitedStates，this paperputforwardseveralsuggestionssuitableforthedevelopment of digitaleducationinChina，withtheexpectationofprovidingreferencesforthedigitaltransformationofducationinourcountry. Keywords： digital education ecosystem; digital education; digitization of education; digital education govern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