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回禮”

周日上午，考慮天氣熱了，鄉下父母的住房沒安后窗，通風不是很好，我便和先生去商場買了一臺落地扇，開車送了過去。到家后，先生很快將落地扇裝好，整個小屋即刻變得涼爽起來。喝茶聊天的工夫，七旬的老父親走進里屋，拿出五張半新不舊的紅票子放到我手里。他態度溫和地告訴我，知道你們最近又漲工資了，但好日子也要節省著過，今后用錢的地方多著呢，做老人的不能總讓小輩往家里搭錢。父親的話聽得我心里不是滋味，忙把錢推回他手中，同時嬌嗔地接了一句：“爸，看您說的，養閨女的目的不就是為防老嗎！這些小禮物你們都不肯收，我以后還怎么孝順二老？”母親扯了扯父親的衣襟，送過去一個眼神，父親不再言語，只管悶頭吃起了水果。

臨近傍晚，我忽然接到公司電話，說是有一筆賬目急需單位去核實。來不及和父母詳說原因，我便和先生穿好衣服，決定即刻返城。就在車子啟動的一剎那，母親追了出來，隔著車窗，將一個大大的手提筐籃遞過來，告訴我說，這里面裝著一百只散養的土雞蛋，還有三十只鮮鵝蛋，是她托鄰居幫忙攢出來的，帶回去給大人孩子補補腦……

車子開出院落的一剎那，我的淚終于滴落下來。近幾年，父母年歲大了，出行和購物多有不便，我便養成了半月回一趟家的習慣，順便為他們捎去一些日常之物，無非是各種時令的果蔬和換季的衣物等。可每次買了東西，父母高興的同時，卻總在我們離開的時候故意將提前備好的花生、飯豆、蘿卜干等土特產塞給我們，那樣子與親戚或鄰里間的“禮尚往來”并無兩樣。

前段時間我去逛街，趕上商場的床上用品打五折，考慮到父母的一床被子蓋了幾十年，厚重且不保暖，便自作主張地給他們買了兩套，還順便套上兩個條紋被罩。父母見了，臉上同時樂開了花，嘴里不住地夸贊被子軟和舒適。隔日回到家中，我竟然收到母親發過來的一則短信，告訴我已將三百元錢塞進我的手提包里，說是給孩子過生日時買份禮物。我的鼻子當即一酸，這分明是二老的一種另類“回禮”方式啊！

返城車速很快，一會兒工夫便上了高速。舉頭望向窗外，一抹夕陽的余暉正把前面的天空染得嫵媚多姿。我的腦中忽然閃過這樣的一句話：世間所有的愛都以聚合為最終目的，唯有一種愛是以分離為目的，那就是父母的對兒女的愛。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分明感到這種“分離”之愛總是暗藏不舍，便如我的父母。每次回老家，當二老看到我們買給他們的各種禮物時，總是面露滿足，而后又趁我們返城之際，以或明或暗的方式進行“回禮”，常常將我們的背包和車塞得滿滿的，借此表達一種言說不盡的牽念。對于這些，我每次都欣然受納。因為在我心里，真希望這種循環往復的“回禮”方式，能夠源源不斷地傳遞下去，永不停歇。

（編輯 高倩/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