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入泥間

一大早，我們這支研學隊伍便來到了濕潤的田壟，泥土的芬芳裹挾著青草氣息撲面而來。老師說：“秧苗是土地寫給農民的詩，得仔細讀。”這話讓原本嬉鬧的我們不覺放慢了腳步。

農民伯伯給我們遞來一頂頂草帽，說：“走，下地插秧去。”

我蹲在育苗田邊，看那些翠色的幼株在晨風中搖曳，宛若碧玉簪子插在琥珀色的瓊槳里。農民伯伯示范時，手指如撫琴弦般掠過苗根，輕輕一提，整株秧苗便帶著泥水躍出水面。我們學著他的模樣拔秧苗，卻總把根系扯得七零八落。原來，拔秧苗是極需巧勁兒的活兒。日頭攀上樹梢時，我們終于將秧苗扎成一束束，整整齊齊地碼在竹篾筐中。

我挑著顫悠悠的扁擔走向水田，眼前是鏡面般的水田，水田倒映著流云，淤泥在陽光下泛著油潤的光。我脫去鞋襪，腳趾剛觸到泥槳，便陷進去半寸。往下一踩，涼意順著脊椎蹕上來。初夏的陽光把水面曬得暖洋洋的，可腳底的淤泥卻涼絲絲的。

張伯伯給我們示范插秧。他用手指拈起秧苗，中指順著莖稈往下一送，水面便綻開一圈漣漪，秧苗站得筆直，活像列隊的小士兵。那一刻，張伯伯以食指與中指作筆，在泥面點出均勻的墨痕，仿佛在大地上寫著一行一行的詩。

最妙的是插秧。水田變成了歡樂的戰場。我剛把秧苗插好，轉頭就發現它們像喝醉似的東倒西歪。我一臉疑惑地看著，不知所措。阿亮非要學張伯伯背著手插秧，結果一個趄，坐進泥里，驚飛了田邊的白鷺。當他掙扎著站起來時，泥水從褲子里嘩嘩往下流。大家大笑起來，笑得在水田里站也站不穩。漸漸地，我們找準了節奏，一俯一仰間，身后便蜿蜒出一串串翡翠的珠鏈。

太陽爬到頭頂時，我們的水田終于有了點兒模樣。一行行秧苗高昂著頭，在風中輕輕搖曳纖弱的身姿，似在努力向上拔節。歪歪扭扭的秧苗形成了一條條波浪線，給這片水田織就了一襲碧綠的羅裙。

歸途中，指尖仍殘留著秧苗的清香，衣襟上斑駁的泥點成了勞動的勛章。恍惚間仿佛看見，今日我們種下的點點新綠，正在秋日的風里翻涌金色的稻浪。

江蘇省張家港市實驗小學南校區 指導老師億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