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亞中：江南文化的時代嬗變與啟示

江南文化并非靜止的標本，而是隨著不同歷史階段的生產方式變革，呈現出鮮明的時代特征。”蘇州大學文學院教授馬亞中提出創新性觀點，主張以時代斷代法重構江南文化研究框架。這一論斷為理解江南文化提供了新的學術視角。

馬亞中將江南文化劃分為三個發展階段：農耕時代以稻作文化為核心，形成“天人合一”的生存智慧，蘇州園林便是這種文化精神的物質結晶；過渡時代自洋務運動至民國時期，傳統農耕文明與近代工商業文明交織并存，呈現出“新舊雜糅”的過渡特征；工業化時代則以改革開放為節點，江南地區率先實現經濟飛躍，但文化形態也面臨根本性重構。“當代江南文化與黃金時代的韜作文化已產生巨天斷裂，這種差異甚至超過此前所有歷史時期的總和。”馬亞中強調。

在剖析當代文化困境時，馬亞中指出：“大交通與工業化生產消解了傳統地域約束，蘇州本土人口占比已不足半數，上海等城市更甚。”這種人口結構的劇變帶來文化認同的挑戰一一移民群體攜帶的多元文化基因與標準化生產方式，正在重塑江南文化的基因圖譜。“千篇一律的工業園區取代水鄉古鎮，‘白加黑’的勞作模式解構了士大夫的詩意棲居傳統。”他坦言，江南文化研究亟須回應現實命題，即如何在工具理性盛行的工業化時代，汲取傳統智慧實現生活方式的藝術化重構。

在馬亞中眼中，蘇州園林的營造智慧可為現代人提供精神參照：“園林構建的‘四宜七居’空間，本質上是對抗異化的生存哲學。”他建議將傳統士大夫的審美理念轉化為現代生活哲學，通過“生活藝術化”超越工業化帶來的精神困境。在基礎研究層面，他呼呼開展兩項系統工程：一是系統梳理太湖流域的湖泊文化，通過田野調查與文獻考證，重建江南“水文化”的地理坐標；二是編纂《蘇州地名詩文總集》，挖掘地名背后的文學密碼。“蘇州地名承載著豐富的文化記憶，僅古籍中涉及虎丘的詩文就數以萬計，而現有選本僅收錄 1% ，這亟待系統性整理。”

談及研究意義，馬亞中說：“我們既要避免為研究而研究的學術空轉，也要防止將傳統簡單復刻。”在他看來，蘇州打造世界級城市需立足地理特征，而湖泊與地名研究正是突破口：“當浙江丘陵與蘇州湖蕩形成地理對照，當‘斜塘河’‘金雞湖'等地名承載千年文脈，這些文化基因都應成為城市更新的精神底色。”

馬亞中蘇州大學文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