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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么來愛你

2025-08-04 00:00:00但是
山西文學 2025年8期
關鍵詞:小眼長椅煎餅

1

這天是我和青繁結婚三周年紀念日。

北方冬天的太陽懶到了極點,早上七點多還不起床,睜開眼仍磨磨蹭蹭地賴在被窩,探半個頭出來,睡眼蒙眬地瞇眼看冰天雪地發愁。我斷定它不僅僅是懶,而且還怕冷,要不它怎么一整天都無精打采地縮著個腦袋,跟我受了凍呈一個姿勢。

此刻,我也不想脫離溫暖的被窩,更加共情太陽。可我知道不能再賴床了,青繁一早就去她媽家了,最近她姥老年癡呆又嚴重了,一不留神就會溜出家門,一出家門就找不到北,就得滿世界去找。要說她姥,真是命苦,青年喪夫、老年喪婿,晚年自己又變得呆呆傻傻。她媽本身也是病人,遭遇這種狀況,一人應付不來,她是唯一的幫手。我也從有名無實的掌柜,一躍晉升為妥妥的家庭婦男,下班就圍著柴米油鹽、老人孩子轉,諸多無效社交直接被有效中斷。

我今天的任務是,陪女兒去舞蹈學校考級。

直到現在,我都覺得上了青繁的當。說實話,五年前我并沒有做好同她實打實地開始婚姻生活,可她說她媽快不行了,她媽就她一個女兒,她媽最大的心愿就是臨死之前能抱外孫,她不能讓老人帶著遺憾走,讓老人帶著遺憾走就是給自己留遺憾,這雙重遺憾是她媽和她都不能承受的。可現在已經過去五年了,不僅她媽好好的,連她姥,除了犯糊涂外,也還是吃嘛嘛香。

記得扯證那天也是個寒冷的清晨,太陽也跟這會兒一樣慵懶、蔫吧。

那天,青繁一早就等在了樓下,我草草洗把臉就要急慌慌出門,我爸扯著嗓子吼:“帶上桌上的喜糖和喜煙,扯證哪有不給工作人員散喜糖和喜煙的道理。”

我胡亂應承,將他事先放在餐桌上的兩包中華和一袋五顏六色的馬大姐晃晃悠悠地拎起,小跑著下樓。

青繁手里也抓著一個袋子,里面霧氣籠罩,見到我,迫不及待地呈上,說:“給你買的五小眼雜糧煎餅,知道你賴床,沒時間吃早餐。”

我問:“見到五小眼了嗎?”

她歪頭答:“沒有,他老婆出攤,說他又重新跑運輸了。”

“不是說他的煎餅攤生意很好嗎?他不是說腰椎間盤突出,不適合繼續長途開車了嗎?”

“他老婆說煎餅攤的收入無法撐起二胎、三胎的夢想。”

想到扯證后就會面臨同樣的問題,我即刻無語,接過冒氣的煎餅捧在手里,暖流通過手心瞬間四散,胳膊腿甚至連腳底、頭頂都感受到了沖擊。

我端詳手里的煎餅,焦黃色的脆皮上隱約凝固星星點點的蛋白和蛋黃,里面刷一層褐色的醬,卷著生菜、辣條、火腿腸、鍋巴。只有初中文化、開了近十年大貨車的五小眼能做出如此一張煎餅就夠我驚奇的了,更令我大跌眼鏡的是,裝煎餅的紙袋上有一串長長的手寫體廣告語:“任何食物在入口前,都是一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五小眼。”

五小眼是我和青繁的初中同學,初中畢業后,我和青繁彼此鼓勵又互相較勁,一路高歌猛進,高中、大學、本碩連讀,逼自己硬把日子過成了一摞摞課本、一輪輪考試,用滿腹經綸換回幾本貼照片、蓋鋼印的大紅證書,他卻一出校門就把書包丟給了路邊拾荒的老人,回頭就大大方方地牽起了另一個女同學的手。

這貨上學時語文考試經常燙鴨蛋,《靜夜思》 他給背成:“床前明月光,疑似銀河落九天。”至于他的字,就更不敢恭維了,借用語文老師的話來形容,跟蜘蛛掉到墨缸里躥出來的一樣。開過幾年車、煎了幾年餅,卻又是吟詩,又是書法的,我心上生出敬佩,心下卻在不屑,心緒雜亂無章中,朝著煎餅狠狠一口咬下去,酸甜苦辣咸五味盡嘗,嚼碎的煎餅穿腸而過,如同零亂的人生走到了盡頭,塵歸塵土歸土,除了原始的泥土味,再無其他。

五年前,也就是在我和青繁打算扯證之前的那段時間,能聯系到的初中同學聚會,他腰間掛四個圈,帶一身蔥花味,左手蘋果,右手華為,落座前給大家散一圈華子,以至我們咬牙跺腳才拿定主意買的芙蓉王都沒好意思往桌上擱。一大桌二十幾人大半學歷都比他高,最不濟的劉軍也是職高畢業,他反倒成了憑能力吃飯的典型,實實在在出了一回風頭。

席間,他多喝了兩杯,舌頭拐彎地侃他的創業史,開大貨車也賺錢,可就是如何如何的辛苦;舍不得花錢吃大餐,就吃煎餅充饑,吃著吃著卻吃出了商機,開煎餅攤又是如何如何的賺錢,關鍵是還輕松。

記得當時我對他的創業史嗤之以鼻,歪頭朝他翻白眼。那天,當聽青繁說,他要響應國家政策,生二胎和三胎,并為之開始行動時,我卻對他肅然起敬,敬他是條有能力、敢擔當的漢子。而我才要去扯證,一想到婚后會有孩子,就渾身起雞皮疙瘩,還別說接二連三地生了。敬佩中,我將手里的華子和馬大姐塞給青繁,讓她回家時路過煎餅攤給五小眼,算是他沾我們的喜氣。其實,更多的是,我想沾他的勇氣。

當然,這些都是五年前的事兒了,現在我也有了孩子,感覺也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相反,小生命的到來,給生活增添了不少鮮亮的色彩,也讓我真正感受到生命無休止延續的跌宕。即使如此,我、青繁,我們都沒有做好要生二胎的準備。

2

我平時要上班,青繁去她媽家時,把孩子送到了我媽家。我得先去最北邊兒的我媽家接孩子,然后再繞道去最東邊兒的舞蹈學校。

眼看就要遲到了,我下樓才發現車被前后左右夾在中間,更氣人的是,幾輛車商量好似的不留挪車電話。

正焦急間,我媽又打來電話,同樣焦急地問:“幾時過來接孩子,青繁不是說九點就要開考的嗎?”

我氣急敗壞地埋怨:“倒霉死了,車又被堵上了,還不知道多會兒能騰開。”

我媽更急,扯著嗓子吼:“跟你那一根筋老子一樣,永遠一根筋,就不能打車嗎?”

要不說她怎么能是我媽呢,關鍵時刻還是她腦子轉得快,這事兒要是擱我爸身上,保準比我還要犟,還要怨天尤人。

既然說到了我爸媽,我想有必要爆料一下他們的現狀。

我爸媽在我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當天,顧不得張羅慶功宴,就忙著去扯了證。那之前,我聽說結婚證是大紅的,離婚證是純綠的,可我明明看見,我爸媽回家時各自手里拿著的本本是深紅色的,像是往結婚證的大紅里添加了黑、綠、紫,或者其他比紅色更暗的顏色,少了結婚證的鮮亮和喜慶,卻隱隱透著一絲絲輕松。那一刻,不知是被大學錄取的喜悅兜底,還是本就意料之中的事變現,我竟沒有絲毫傷感,反而輕松著他們的輕松。

我和青繁結婚后,想把我媽和我爸都接來一起住,被我媽一口拒絕。她說倒不是怕和我爸重新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尷尬,關鍵是她和我們的生活習慣存在諸多差異,怕是無法同頻共振,大家都不得安生。她還建議我們最好也別招惹我爸,并羅列了我爸諸如不講衛生、在家里沒完沒了地抽煙、喝酒半夜歸來或徹夜不歸、接電話太大聲等一系列不可容忍卻無法上綱上線去審判的“罪狀”。說完這一切,她加重語氣強調,只是建議,具體要怎樣,主意還是要你們自己拿。我知道,你們當然不僅僅指我和青繁,也包括我爸。

在私家車橫行的年代,寒冷的冬天是出租車生意難得的旺季,我等了好久才攔下一輛白藍相間的純電北汽。

我媽手里牽著穿戴成企鵝的孩子,站在樓下馬路邊頭一樹一樹地東張西望,見到我,氣呼呼地說:“四歲大的孩子,跳什么舞,考什么級,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從出租車后座跳出來,說:“干什么都要從娃娃抓起,舞蹈老師說咱家寶貝有天賦。”

我媽把孩子塞到我懷里,將裝有保溫壺、奶瓶、鱈魚火腿、餅干、糕點、草果、香蕉等吃食的背包塞進出租車后座。

我看著鼓鼓囊囊的背包發牢騷:“就去兩個小時,有必要帶這么多吃的嗎?”

我媽直接怒了:“你家娃人不大,挑食還脾氣大,也是一根筋,你不知道她要吃哪樣,如果不及時給她想要的,到時你能摟得住?”

見我媽臉色不好了,我丟下一句:“外面冷,您快上樓去吧。”匆忙上車,沒等拉上車門,就急慌慌招呼司機快開車。

我抱著孩子踏著點閃進舞蹈培訓中心的旋轉門,進門就忙著給孩子脫羽絨服、棉衣褲和棉鞋,換穿舞蹈服、舞蹈鞋。安頓妥當后,總覺得少了點兒什么。是啊,少了點兒什么呢?手機在、手表在、藍牙耳機也在,究竟少了點兒什么呢?大腦高速旋轉幾圈后,終于想起來了,給孩子帶的吃食丟在出租車上了。

在孩子考級的過程中,短短一個小時,我接到青繁一次電話,接到我媽兩次電話,都是問孩子乖不乖,表現好不好,有沒有給孩子喂水投吃的。我打哈哈一一應付過去,事實上我壓根兒就沒進過考級教室,吃的嘛大家都知道,丟在出租車上了。

我是在孩子考級還要半小時才結束的時候,接到我爸電話的,確切來說,不是接到我爸的電話,是接到佟叔用我爸手機打來的電話,他語無倫次地告訴我說:“你爸突然暈倒了,我們打120送他來了中心醫院,你趕快來。”

驚慌中我給我媽打電話,好不容易才表達清,我想要她來幫忙接孩子,我得去醫院探查我爸的情況。

我媽沒正面回應幫不幫接孩子,而是丟下一句:“你這個爸,一輩子就沒個叫人省心的時候。”

我聽出了她語氣中有抱怨,同時也有幾分擔憂,撂下一句“我現在就走,您快點兒過來啊。”出門打車徑直奔醫院而去。

3

上午是醫院的高峰期,等電梯的人太多,我根據樓層導引,走步梯,一步兩級臺階連跨帶跑地上到六樓神經外科。

佟叔和另外兩個我不認識的人并肩坐在長椅上,他們都耷拉著腦袋,一籌莫展、心事重重的樣子。

佟叔見我出現,忙起身,急切地說:“你總算是來了,你爸在ICU搶救。”

我問:“好端端的,咋就暈倒了?”

“我們剛碰面,還沒往下坐,拿牌拉凳子的工夫,你爸就一頭栽倒了。”

另兩人齊聲補充:“看你爸平時身體挺好的啊,怎么突然就……”

佟叔嘆口氣說:“好啥好,一天三頓酒、兩包煙,讓他少抽少喝點兒就跟要他命似的,這倒好,唉……”

另兩人又齊聲附和:“上了年紀,煙酒還真的是不能太貪了,你爸就是平時身體太好了,不當回事兒。”

在他們幾乎是一唱三和的表述中,我聽出了眉目,他們跟我爸約牌,還沒開打,我爸突然就暈倒了,跟他們并無關系。

佟叔從上衣口袋掏出一沓花花綠綠的單據,說:“住院押金我們幫忙交了六千,每人兩千,都是跟你爸整天混在一起的老相好,這錢就當我們看望他了,不用你還。”

我接過單子,不知該答謝還是婉拒。

ICU的門開了,出來一個身材纖瘦的藍衣護士,沖著我們所在的方向喊:“家屬來了嗎?”

不等佟叔他們作出回應,我忙小跑著近前,說:“我是他兒子,病人什么情況啊?”

“從CT檢查結果來看,懷疑是蛛網膜下腔出血,必須得盡快手術。”

“啥叫蛛網膜下腔出血?”

“就是腦出血。”

護士轉身刷指紋,ICU的門開了。進門前,她側身說:“你馬上到主任室,主任在等你。”

主任室在樓道的另一頭,我經過護士站,隱約聽到有護士在議論:“某某病房的某某沒搶救過來,今天一早走了,才五十歲不到……”我腳下一軟,踩著棉花,騰云駕霧般飄向樓道的盡頭。

我不清楚有沒有敲主任室的門,中年禿頂的主任看上去很友善,見我進來,還起身給我倒了杯水。也許是看我太緊張,他沒有直奔主題,故作輕松地問:“你爸的醫保卡帶來了嗎?”

我木然地搖頭。

主任依舊笑嘻嘻地說:“不要緊,不要緊,過后補上就行。”略作停頓后,疑惑地問:“就你一個人來了嗎?其他家屬呢?”

我依舊木然地搖頭。

其他家屬呢?除了我,還有其他家屬嗎?青繁也許算一個,可她能顧得過來嗎?我媽算不算呢?沒等大難臨頭,他們便早已是各自飛的同林鳥,還能算嗎?

不知是主任室本來就熱,還是我緊張所致,我感到后背、手心、額頭,甚至是腳底都有汗在往出冒,一滴一滴匯成一段,一段一段又匯成一股,渾身濕透后,再順著脊椎流、順著面頰淌,面前的地板上濕漉漉一大片,亮晶晶地閃著透明。

主任抽一張紙給我,我接過擦汗的空當,他把一個文件夾推到我面前,說:“你爸蛛網膜下腔出血,必須得盡快手術,否則會有生命危險;可這種手術面臨的風險同樣很大,可能導致癡呆、失語,也可能導致半身或全身癱瘓,還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我點頭表示認同。

主任故作漫不經心地問:“病人有高血壓、糖尿病等基礎病或其他疾病嗎?有沒有在長期服藥?”

我迫不及待又斬釘截鐵地搖頭。

主任如釋重負地長吁一口氣,從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支筆,打開筆帽,遞到我面前,說:“沒有疑問的話,請在患者家屬后面簽字吧。”見我遲遲不接筆,又補充道:“請你盡管放心,我們會盡力的。”

我接過筆顫抖著簽下我的名字,像是替我爸立下了生死狀,沒有慷慨,也麻木到顧不得擔憂和悲傷。

我離開主任室,重新回到ICU門口的長椅上,佟叔警察錄口供似的問了些例行問題,三人就起身跟我告了別。臨走時還一齊客套,有事兒打電話,缺錢了吱聲,我們等你爸好些時再來看他云云。

佟叔他們離開后,我逐漸鎮靜下來,陷入一陣長長的沉思。我在想,兩個小時前,我爸還好好的,還聲如洪鐘,可生命為何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擊,是什么讓一個鮮活的生命瞬間凝固甚至終結?我清晰記得,我媽當年整天有心無意地咒我爸出門被車撞,也咒他喝酒喝成肝硬化、抽煙抽成尼古丁,可終究我爸平安無事。現在沒人咒了,咋就毫無征兆地倒下了呢?我又想,很大可能是人本身就自帶毒蠱,該應驗的時候,無人念咒也會應驗,或許人本身就是那個給自己下蠱又念咒的人。

主任的話令我的心一直揪著,我仿佛聽到ICU里醫生給我爸開顱取蓋骨的吱吱聲,同時我看到蓋骨揭開的剎那,我爸的魂靈趁機飄溜了出去,這正合早已等在一旁的牛先生和馬先生的意,它們一擁而上,一左一右架著我爸,我爸掙扎、控訴,甚至朝它們吐口水,可一切都無濟于事。我爸被它們挾著穿火焰山、蹚水銀河、過釘板路,疼得我爸齜牙咧嘴、嗷嗷直叫。拉拉扯扯中,來到奈何橋,三個搖搖晃晃的影子你推我搡,踉踉蹌蹌地飄過橋面。橋頭是孟婆的湯攤,白色的麻布招牌迎風招搖,四只白色的烏鴉落在桿頂的四角,警惕地盯著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生怕有漏網之魚滑過。孟婆面無表情地舀起一碗灰綠色的湯,雙手捧在我爸嘴邊,口里念念有詞:“喝吧——喝吧——喝了就什么都忘了——”她聲音拉得悠長,像是我小時候我奶哄我睡覺時唱的搖籃曲。我本想就我爸那一根筋,斷不會喝下那湯的,可我想錯了,我爸像被孟婆施了魔法,乖乖地低下頭,大口大口地喝那灰綠色的湯。我著急大喊:“爸、爸,您不能喝!”我爸聽到喊聲,回頭,疑惑地問我:“你叫誰爸,誰是你爸?”牛先生和馬先生見狀,放心地松開了我爸的胳膊,自顧坐下來,喝孟婆倒給他們的血色紅湯。我爸回頭看了我一眼,被其中一只白烏鴉叼著飛走了。

不知過了多久,ICU的門終于開了,還是那個粉衣護士,手里拿著個不銹鋼小盆子,指著里面一塊扇形的骨頭說:“手術很順利,這是取下的頭骨。”

我機械地點頭,嘴里連連說著感謝的話。

護士的話讓我對我爸又生出了信心,我愣神,仿佛看到他從ICU的病床上站了起來,盡管頭上一圈一圈地纏著繃帶,但他沒事人似的抖腳甩手,還在原地蹦了三蹦,想用指尖觸探手術室白亮的防爆吊燈。

在我愣神的空當,護士又轉身進了ICU。我想給我媽和青繁各打一個電話,發現手機不知何時已關機了。我這才發現,我怎么有時間胡思亂想了那么大一通而沒被我媽和青繁的電話打擾。

4

我去護士站借了充電器給手機充電,剛開機,我媽的電話就來了,急喘喘、氣呼呼地說:“電話怎么關機了?你爸到底咋回事兒?”

我一一回答了她的問題。

她沉默了一會兒,嘆口氣說:“你這個爸,真會給人找事兒。”頓了下又問,“住院押金交了多少?”

“佟叔他們給湊了六千。”

“那哪能夠,做完手術就該續押金了。”

聽筒里傳來嘟嘟嘟的聲音,我不用看就知道是青繁的電話。

我媽接著說:“你還有錢交押金嗎?”

“是啊,我還有錢交押金嗎?”我媽在問我,我在問我自己。

月還沒有過半,我就“光”了,以前是月光,現在是半月光,房貸、車貸全集中在上半月還款,這個月更是雪上加霜,朋友們結伴給孩子過圓鎖(十二歲生日),隨三份禮錢一千五百元。我和青繁最擔心一覺醒來或睡覺前,某個N多年不聯系的朋友或同學,貿貿然微信發一條消息或打一個電話,通知我們參加他(她)愛子(女)的圓鎖慶典,這看似值得高興、慶祝的事兒,于我們來說如同一張張不著邊際的罰款單,應也不是,不應更不是,左右為難后,還得是咬牙刷信用卡、花唄套現。

聽筒里一直嘟嘟嘟響個不停,我對我媽說:“先掛了媽,青繁的電話,我接一下。”

我媽抱怨道:“你電話一直打不通,我們都急死了。”

掛了我媽的電話,直接接通青繁,也是急喘喘、氣呼呼地問:“電話怎么關機了,爸情況怎么樣啊?”

我照例一一回答了她的問題。

她又明知故問似的問:“就你一個人在醫院嗎?”

我沒好氣地回應:“還能有誰呢?你能來得了還是我媽我爺我奶能來得了?”

青繁那頭沒了聲音,聽筒里靜得可怕,周圍也靜得可怕。我知道自己語氣重了些,正要說軟話道歉,ICU的門又開了,這次換個護士出來,說:“病人還得在ICU觀察,情況隨時可能會變化,你不能離開醫院,要確保手機暢通。”

我已經沒了接話的底氣,麻木地點著頭,一下又一下,像是在不停刨食的孤獨無助的小雞。

青繁的電話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掛了,聽筒里只剩頻率愈發頻繁的嘟嘟聲。

我還坐在ICU門前的長椅上,事實上,除了這條長椅,我已經無處可待,它自然而然地成為我唯一的依靠。我靠在軟和的椅背上,閉眼開始想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我爸還能醒得過來嗎?醒過來會留下后遺癥嗎?留下后遺癥誰來照顧他?住院得花多少錢?醫院什么時候催款?醫院催款我該去哪兒找錢?他住院期間誰來跟我換班?

一想到錢,我在潛意識里,就不免對我爸我媽,青繁她媽產生抱怨,要不是他們不愿離開老家,跟我們去大城市,而我們為了留在他們身邊,便于照顧,我們作為堂堂研究生,是絕對不會回家鄉這個五線城市做公務員的,拿著月光的薪水,跟他們一樣缺錢,要是我們留在一線城市的大企業,年薪少說幾十上百萬,日子不至于緊巴巴。

幻想使我麻木,我在長椅上一坐就是一個下午,沒看一眼手機,沒喝一口水,沒說一句話,連一滴眼淚都沒流。ICU的門也一直緊閉著,沒有病人進出,醫護都有專用通道,我被徹底遺忘。

應該是天傍黑的時候,我看見樓道那頭有醫生和護士在換班。這時,青繁提著一個保溫盒出現了。她眼里含著淚,閃著晶瑩的光,我看得出她在努力克制,可她的眼睛卻不聽使喚,淚水還是順著臉頰往下淌。她把保溫盒放在長椅上,掏紙擦掉臉上的淚花,說:“下午給你包了羊肉胡蘿卜餃子,快趁熱吃吧。”

看她哭,我心疼,頭一歪差點兒也掉下眼淚,推掉她夾在嘴邊的餃子,說:“不想吃,沒胃口。”

她夾筷子的手抖得厲害,筷子跟著在抖,餃子也跟著在抖,我的心也莫名其妙抖動起來,晃晃悠悠地無處安放。

瞬間,我像受到某種不明刺激,探頭,張嘴接住餃子,沒咬,囫圇吞了下去,一個接一個,一盒餃子轉眼見了底。

青繁的眼里始終含著淚,但沒再流出來。

吃完餃子,青繁收起保溫盒,心疼地說:“你一個人,在這里怎么能過夜呢?看能不能跟醫生協商間病房,好歹有個睡覺的地方。”

我沒接她的話。她又自我檢討說:“我媽那邊確實是離不開人,不僅我奶狀況很不好,我媽又開始整夜整夜睡不著覺了,怕是……”

她沒再說下去,我聽出了弦外之音,她媽,我的丈母娘,正處于舊病復發的邊緣。

青繁走時,千叮嚀萬囑咐我一定要去找醫生協調過夜的地方,我胡亂應承她,卻沒有想要去做,除了知道在人滿為患的醫院,這想法近乎等于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外,更重要的因素是,我沒有勇氣離開ICU門口,感覺只要我一走開,我爸的魂靈就真的要被牛先生和馬先生給勾了去一樣。

“人在絕望和迷茫時,待在不見天日的密閉空間,雖然沉悶,但有它絕對的好處,那就是只要你不看時間,你就永遠不會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你的心也就不會隨著天黑天明而波動,愁苦和傷感就會同比減少很多。”這是我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守在ICU門口得出的結論,為檢驗結論的正確性,我堅持一夜沒看一眼手機。我害怕看手機就會有意或無意看到時間。

第二天一早,主任上班路過ICU門口,被我嚇了一跳,驚愕地問:“怎么還是你一個人?你昨晚就在這里睡?”

我點頭。

主任請我去他辦公室,護士追過來說:“胡勇家屬,開不出藥了,該續費了。”

主任輕聲細語地問我:“你家里還有什么人?”

我搖頭。我只能搖頭。除了搖頭,我該和主任說什么呢?我該說還有八十多歲的爺爺、奶奶,還是該說有同樣八十多歲且患有老年癡呆的妻奶,再或者說有跟我爸離婚已十多年的我媽或朝不保夕的丈母娘,這些顯然不適合說,那么就剩青繁和四歲的女兒了,能說嗎?能說,可說出來有意義嗎?沒意義。

我沒有正面回答,主任也沒再追問,也許,彼時彼刻,他跟我一樣,不再關心誰來替我守夜,而是在關心欠費多少,能不能及時續費,能不能及時把檢查單和藥開出來。

主任打開電腦,點了幾下鼠標,說:“欠費六萬三,快去續費,你爸馬上就得做三四項檢查。”

我的頭嗡一聲就大了,六萬三!這么多錢,讓我去哪兒找啊?可我沒有說出來,也沒有當下表現出無助,因為我知道醫院是看病的地方,不是看可憐的地方,可憐在這個處處充滿可憐的地方是最不值得共情的東西。

5

我鼓起勇氣給我媽打電話,聽到孩子在哭,我媽接起電話先不理我,朝孩子抱怨:“我的小祖宗哎,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兒?”

我叫了兩聲媽,許是我媽點了免提,孩子該是聽到了我的聲音,哭聲戛然而止。

我媽嘆口氣說:“什么隔輩親,盡胡扯,聽到你的聲音比給糖吃還管用,我求爺爺告奶奶怎么哄也哄不住。”

原來孩子一個晚上沒見爸爸媽媽,清早睜開眼就吵著要奶奶送她回家。

我沒心思哄孩子,支支吾吾跟我媽開了口:“媽,醫院欠費六萬多了,醫生讓續費。”

我媽像是早已準備好,嘴里含著話在等著我似的,回應道:“看看,看看,我昨天不就跟你說了嘛,今天一早保準催你續費。”

我不知該如何接我媽的話。

我媽也停頓了會兒,語氣堅定地說:“給你爺奶打電話,他們月月大幾千退休金,兩個老人能花得完嗎?”

聽我媽這樣說,自我爸出事以來,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孤獨與無助。可我知道我媽永遠是我媽,她不會丟下我不管,最終不會讓我獨自一人承受。

我黯然掛掉電話,我媽緊跟著又打過來,我沒有接,也沒有掛,任手機在手里嗡嗡嗡地震動。

我當然沒有聽我媽的話,給我爺奶打電話,一,我知道他們沒錢,幾千元的退休金,還不夠老兩口買藥吃,我爺去年住院,還是我爸東拼西湊的手術費;二,我不想讓我爺奶知道他們的獨子正在搶救,怕他們承受不住打擊。

再次返回ICU門口的長椅上,我接到了青繁的電話,她抽泣著說:“媽剛才跟我通話了,你也別怨媽,這么多年,她不容易。”

我回答說:“我知道。”

她接著說:“你跟醫生說說好話,無論如何讓他們先救咱爸,我這就去想辦法。”

我本想安慰她幾句,可話又無從說起。左右為難間,抬頭看見先前催費的護士在護士站朝我招手,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說:“護士在叫我,回頭再說吧。”

我緊走著去護士站,護士問:“怎么還沒續上費?這邊急著開單子呢。”

護士并沒有咄咄逼人,可我明顯感到了山一般的壓力,像個犯錯的孩子,漲紅了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雙手互相搓來搓去。好在主任及時出現了,他沒問緣由,對護士說:“給他開特例吧,我簽字,盡快請院長審批。”

護士從胸前的抽屜抽出一張單子,正要低頭填,主任急著要去查病房,說:“我先簽字,你慢慢補信息。”

主任簽字后就急匆匆地離開了,護士在單子上填了一些我爸的信息,抬頭問我:“申請緩繳一欄理由填什么?”

“可不可以填經濟困難?”我這才明白主任說得開特例,其實就是緩繳,也可以理解為賒欠,對主任的感激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欠了人家的情,我說話更加小心了,聲音小到連自己都無法聽清。

護士指著申請人一欄讓我簽字,我歪歪扭扭地寫下胡強強三個字,第一次感到它們所承受分量的沉重。

離開護士站,我像受到某種指引,又回到ICU門口的長椅上,事實上我也沒地方可去。令我感到欣慰的是,長椅上多了幾個人,我知道長椅上多了人,就間接說明又有人被送進了ICU,按理說不該得到寬慰,可我就是覺得心里踏實了許多。無論他們樂意與否,在潛意識里,我把他們當成了同病相憐、同舟共濟的陪伴者了。

中午,我媽領著孩子給我送飯,一盒魚香肉絲、一盒西紅柿炒雞蛋、一碗白米飯,足夠三個人的量。我接過飯草草吃了幾口,不是餓,是要給我媽一個交代,不然她會在旁邊心疼地喋喋不休,因此又羅列我爸一攤子罪狀。

臨走時,我媽丟下三萬塊錢,說:“這是我積攢的養老金,過后你得還我,我可不想老了完全依靠你們。”

我說:“暫時先不用了,主任給申請了緩繳。”

“緩繳不是免繳,遲早的事兒。”我媽丟下錢,丟下話,領著孩子要走。孩子不想離開,拽著我的衣角,烏黑的小眼睛滴溜溜直轉。

我媽抱起孩子,孩子雙腳撲騰著掙扎,我媽沒再回頭,走得很決然,我知道她對我爸存有怨恨,我爸的突然倒下,不僅沒能令她釋然,反而因給我帶來的負擔,比先前更加重了。

整個下午,我們幾人并排坐在ICU門口的長椅上,誰也沒說一句話,也沒人玩手機,那幾人倒是都有接過電話,但也是情緒低落的三言兩語。我才消失的孤獨感再次回歸,而且愈發沉重,像是把那幾人的也挾持了來。我很想跟他們交流,詢問他們跟病人的關系,得了什么病,是不是也是腦出血等,可看到他們愁苦的面容,我始終沒忍心開口。我把他們假想成一奶同胞的兄弟姐妹,病人是他們的父親或母親,這樣想著,我就對他們心生羨慕,他們多好啊,父母生病都有人陪著一起扛,而我只能一個人硬撐。

主任下班前又把我叫到辦公室,說了一些我爸的情況,算是給了我交代,重點強調得盡快續費,必須在出院前解決掉,不然沒辦法正常辦理出院。臨出門時,主任又給我打氣說:“你要堅強,你爸算是幸運的,今天早上送來的那個,跟你爸年齡相仿,估計……”

我再次返回ICU門口時,不見了那幾個人,正疑惑間,樓道盡頭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我知道他們的親人走了,哭是他們當下唯一能做的,也是最應該做的事情。如果說眼淚是最不值錢的東西,那么此刻,他們的眼淚無疑是珍貴的。

青繁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顯得很興奮,她給我帶來了南瓜小米稀飯和蔥油餅。我表示沒胃口,她摟住我的脖子說:“別愁了,我們有錢了。”

我以為她在安慰我,故意逗我開心,一把將她推開。

她不氣也不惱,調皮地指著我的手機說:“請看你的微信。”

我點亮手機屏幕,不經意瞟到了時間,晚上八點十三分,兩天來,我第一次對時間有了概念,方才覺得何為度日如年。

微信里一長串未讀消息,我下拉找到“青繁”,點開看到果真有一筆未接收的轉賬,顯示金額六萬。我反復數了三次,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指也變得僵硬起來,不知該收還是不收。

青繁抓住我的右手中指點了轉賬圖標。

我回過神來問她:“你哪兒來這么多錢?”

她輕描淡寫地回應:“找幾個大學閨蜜湊的。”

雖然她故作無事人般的自然,但我與她相識近二十年,同床共枕也有五年多了,她眼里的隱情是瞞不過我的。我斷定她破了永遠不網貸的底線。這就意味著,我們又多了一筆六萬元的分期高息貸款,以后的日子會更加緊巴。

我沒有點破青繁,想對她說聲謝謝,話到嘴邊又覺得很沒有必要,接過她遞到面前的蔥花餅大大地咬了一口,一口氣喝完多半保溫盒南瓜小米稀飯。

青繁想要留下來替我守夜,被我拒絕,我知道,她媽和她奶一刻也不能離開她的照顧。她不死心,去護士站找護士長,先是請求,再是理論,想給我爭取休息的地方,結果在意料之中,她碰了一鼻子灰。她跟我抱怨,我卻笑了。她說:“你笑起來真甜。”可我明明感覺苦澀穿腸而過。

6

我爸在ICU一個星期,我就在門口的長椅上睡了一個星期,由剛開始的不適應睡不著,到后面的迷迷糊糊睡不醒。期間我媽和青繁一個中午、一個晚上,輪流給我送飯。幾乎每天都有新伙伴加入,我始終沒有與他們之中的任何人說一句話,也無人主動找我說過話,我們都沒有了想要表達的欲望。

我重新與時間為伍,除了配合主任和護士完成必要的談話、簽字外,其他時間我幾乎都在端著手機看電子書,累了就起身在樓道來回繞圈兒。三四天時間,竟然完完整整地讀完了米蘭·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微信運動步數亦不降反增,天天都在萬步開外。

青繁不顧我的反對,發起了網絡眾籌。她本意是顧全我的面子,以她的名義發起,其實,我們倆的圈子幾乎是共同的,認識的人幾乎也是一樣的,以她的名義和以我的名義并無實質性區別。我說她是在掩耳盜鈴,她笑著回應,即便真是那樣,做賊的是她而不是我,她做好了接受審判的準備。

青繁天天不厭其煩地將眾籌鏈接發朋友圈,我覺得我也沒必要裝下去了,與其死要面子活受罪,倒不如痛痛快快地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坦坦蕩蕩地面對這生命之中無法量化的輕與重。

之后,我大大方方地給單位領導打電話續了假。

在我爸轉到普通病房的那天上午,我將眾籌鏈接發了朋友圈,而且是連發三條。

我爸的狀態依舊是一會兒清醒,一會兒迷糊,清醒時也不說話,或者說是不能說話,問他話,他會點頭或搖頭,或干脆用眼神回應。

我在網絡眾籌的捐助頭像里,找到不少熟人,由于我和青繁都剛參加工作沒多久,朋友和同事很少,大多是高中、大學及研究生同學,也有幾個一直未斷聯系的初中同學。不知為何,我突然想到了很久沒聯系的五小眼,想知道他捐款了沒,捐了多少。我在通訊錄里找到他的頭像,退出,返回捐助列表里找,上上下下看了幾個來回,確認沒有。

五小眼沒有捐款,我莫名其妙地有點兒小失望。

又過了一星期,我起床剛折疊好陪護椅,就聽到樓道里有人咋咋呼呼直呼我的大名,聲音很熟悉,可就是一時想不起是誰。

五小眼懷里抱著一大束康乃馨出現了。我沒想到他一個粗人,能做出如此浪漫的事情,差點兒沒忍住笑出聲來。

他把花放在我爸的床頭,回頭埋怨我:“老胡,你可真不夠意思,出這么大事情,也不吱聲,哥們兒沒個錢頭還能沒個人頭?”

我客套說:“我能應付得來,這不是怕給哥們兒添麻煩嘛。”

他手一揮,亮開嗓門兒說:“麻煩啥?誰不知道你和青繁都是兩代獨生子,老人生病住院這種事兒,是你一個人能應付過來得嗎?”

我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可我無言以對,能不能應付得過來,不也過來了嗎?

五小眼硬塞給我五百元錢,摟了摟我瘦弱的肩,我聞到他滿身的蔥花味兒。他不要我送他,倒退著走出病房,轉身離去。

康乃馨花香溢滿整間病房,我看見我爸的眼里閃過一絲光亮,定睛再看,他卻已疲憊地閉上了眼。

我爸終于能出院了,可他仍目光呆滯、不能行走、大小號也不能自理,主任說他大概率不會恢復到行動自如,最好的情況是基本生活能自理。

我買來輪椅推著我爸回家,看見我爺我奶依偎著靠在房門上,他們的獨子先他們一步倒下,他們蒼老的臉上看不出悲傷,空洞的眼眶里沒有神情。

安頓好我爺我奶我爸,我早早睡下。夢里,一家人在玩疊人梯的游戲,我和青繁是梯子的兩條腿,我們的三個兒女(兩個尚未出生)、我爺、我奶、我爸、我媽、我姥、我姥爺、她媽、她姥,以及去世的她爸、她爺、她奶、她姥爺,一左一右分別疊在我們肩上,我和青繁搖搖晃晃地支撐著,努力不讓人梯倒下……

半夜醒來,打開微信,有青繁發來她媽滿大街追她姥的視頻,有我媽發來女兒一直哭哭啼啼的視頻。沒了睡意,干脆進入朋友圈,看到五小眼在兩個小時前更新了動態,曬他的龍鳳胎兒女在煎餅攤前幫忙打掃衛生。

我給青繁微信發消息:“五小眼生了龍鳳胎,二胎辦了三胎的事兒。”

青繁秒回一個大大的太陽,好似五小眼剛攤出的金黃煎餅,光芒四射映襯出霞光萬丈。

【作者簡介】但是,1982年生,山西朔州人。有中短篇小說散見《山西文學》 《延河》 《鴨綠江》《都市》《牡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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