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質性分析的我國新型智慧城市區域發展特征研究

0 引言

自2008年智慧城市概念首次提出以來，憑借“以人為本”的理念和順應城市化、信息化的社會趨勢，這一概念迅速成為國家重大發展戰略。但在發展初期，智慧城市在發展過程中出現了發展主線與目標偏離、資源浪費、各部分整合度不高、資源內耗嚴重等問題[1-2]。為應對這些挑戰，我國開始結合自身實際，推進智慧城市的中國化，即建設新型智慧城市[3]。隨后，我國相繼出臺相關政策，明確智慧城市的戰略地位，聚焦新型智慧城市建設，旨在全領域、全方位、全過程推進城市數字化轉型。盡管智慧城市的概念在實踐領域中被討論頗多，但在學術層面的探討仍然有限，并且存在著一些問題：一方面，目前國內對其研究主要集中在整體框架構建與單一案例分析上，缺乏對新型智慧城市內涵變化的宏觀分析和具體案例支撐，限制了研究結論的可靠性；另一方面，盡管已有研究分析了智慧城市和新型智慧城市的政策文本，但未能真正了解政策落地情況和面臨的實際問題。

因此，本文旨在通過質性分析方法，結合對實踐案例的考察，全面分析我國不同區域新型智慧城市的發展現狀與特征，以期為未來新型智慧城市政策的優化和配套措施的制定提供指導。

1 相關研究綜述

1.1 新型智慧城市政策研究

隨著新型智慧城市的深入推進，不少學者已對其發展及政策展開了廣泛研究。韋顏秋等4對新型智慧城市建設的機制方法等展開了重構；唐斯斯等[5]分析了新型智慧城市的不足，并提出政策建議；崔巍[基于大數據，構建了新型智慧城市的建設體系。盡管許多學者明確提出了“新型智慧城市”這一新概念，但對于“新型”尚缺乏明確界定，這可能導致后續學者在概念上將新型與傳統智慧城市等同，忽視目前城市經濟系統、社會系統等在數據驅動環境下發生的根本性轉變。若不加以重視和區分，此將不利于新型智慧城市

的后續推廣。

從政策分析的結論來看，新型智慧城市仍缺少不同地理空間上的研究。盡管我國的智慧城市總量龐大，全球在建約1000座智慧城市中，有500座位于我國[7]，但我國智慧城市發展并不均衡，各地區智慧城市發展水平存在較為明顯的空間分異特征。針對這一現狀，莊廣新等8提出新型智慧城市分級分類推進策略，制定了詳細的分級標準，這體現了新型智慧城市特色化發展的思路。新型智慧城市在區域、部門間的協調也同樣不可忽視，從整體角度分析新型智慧城市，能夠更有針對性地推動不同城市、區域間的數據整合與共享[9]。鑒于我國經濟發展實施的“梯次推進”策略，加之空間上地理位置、基礎設施、經濟發展水平、交通運輸條件、科學技術發展水平的差異和政策環境的不同，我國被劃分為東部、中部、西部三大經濟地帶。因此，本文基于這一地域劃分視角，分析不同地域空間上新型智慧城市的發展規律，從宏觀視角驗證各地政策推行的合理性，并提出相關政策建議。

1.2 新型智慧城市案例研究

在新型智慧城市的案例分析上，曹雪彥[0]基于北京市、上海市、秦皇島市三個城市的案例比較，探尋了適用于河北省的新型智慧城市建設模式與路徑。張華等[\"]分析了淮北市PPP模式在新型智慧城市中的應用。李昊等[12]結合國內外新型智慧城市案例，總結了新型智慧城市的發展原則。通過文獻分析發現，現有研究多集中于單一案例或少數幾個案例，缺乏對國內整體情況的全面概括，這種局限性易導致各地在借鑒與建設過程中出現同質化發展現象。因此，亟須開展深入、廣泛的多案例研究，以促進新型智慧城市的差異化和特色化發展。

通過對比和研究綜述發現，與傳統智慧城市相比，新型智慧城市在建設目標和主體上體現出大跨度、大范圍的協調與整合趨勢，服務對象更加廣泛，部門間信息共享與業務協同加深，建設主體不再局限于城市個體，也不再滿足于試點城市。但當前學者在政策研究上缺乏對新型智慧城市的本質性解析，在案例分析上也著重于單一案例，在差異分析上仍以城市個體為主，缺乏不同區域間的異質性分析，不利于后續學者對這一概念的深入研究。因此，本文從宏觀角度把握新型智慧城市現狀、特征和發展趨勢，并從整體角度分析其在地理空間上的分異情況，提出符合發展趨勢的政策建議。

2 資料來源與研究方法

2.1 資料來源

本研究選取的案例來源于《新型智慧城市發展報告》，報告中列舉的案例是由智慧城市相關聯盟、行業協會組織推薦，經專家團隊網上評審和現場復審后最終評選得到的。案例覆蓋了全國23個省（直轄市、自治區），且全部來自教育部、農業部、公安部、國土資源部、環境保護部等25個部門推薦，覆蓋了教育、醫療、農業、國土、養老、信息安全保障等多個方面，是我國當前各地、各行業的典型。資料內容全面具體，既具有客觀真實性和較高可信度，也能夠充分地代表當前智慧城市的最新實踐成果[10]。因此，本文結合公開檢索到的相關資料，對該報告中的案例進行文本分析，以揭示新型智慧城市的發展現狀和特征。樣本案例所在地及案例數量，見表1。

2.2 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質性分析（QualitativeData Analysis）的研究方法。質性分析是將原始和復雜的定性數據打破，以解釋現象或更好地理解現象的過程。根據Miles等[13]的研究可知，質性分析的路徑一般包含數據搜集、數據壓縮、數據展示和結論與驗證，這些因素構成一個閉環的操作流程。其中，數據搜集是指將相關數據進行收集；數據壓縮是將搜集到的資料進行選擇、聚焦、簡化、抽象和轉換，提取有用的知識，要在這一階段編碼和提取數據塊[14]；數據展示可將數據以表格、圖表、矩陣或其他形式展示，可利用數據得出合理結論；結論與驗證是將數據作為根據驗證這些結論，確認結論可信度[15]

本文對80個新型智慧城市案例中易于計數的“量”特征進行了統計分析和客觀描述。由于涉及案例文本數量龐大，交叉分析困難，本文將案例導入Nvivo軟件進行案例的詞頻統計，輔以人工逐句語義分析方法進行編碼分析。通過歸納和矩陣式編碼進行交叉分析，從而更全面地了解智慧城市的發展現狀，提出了相應的建議。

3 研究過程和結果

3.1不同區域新型智慧城市主要關注點比較

為初步分析新型智慧城市中不同地域間表現出的共性，分析不同區域主要關注的內容區別。

首先，對文本資料進行詞頻分析，依據材料的所處時間，將80個案例導人Nvivo；其次，根據案例所在區域，參考我國三大經濟帶的分類，將案例劃分為東部地區、中部地區、西部地區三個部分，并歸納到對應的群組當中（東部地區包括北京市、天津市、河北省、遼寧省、山東省、江蘇省、浙江省、上海市、福建省、廣東省、海南省；中部地區包括山西省、吉林省、黑龍江省、安徽省、江西省、河南省、湖北省、湖南省；西部地區包括內蒙古自治區、廣西壯族自治區、重慶市、四川省、貴州省、云南省、陜西省、甘肅省、青海省、寧夏回族自治區、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最后，進行詞頻檢索，得出新型智慧城市整體詞頻前30分布表，見表2。

通過表2可知，當前我國新型智慧城市主要以數據、平臺、信息、系統等關鍵因素作為其發展的重要支撐，并通過建設、服務、技術、共享等途徑得以實現，其所涉及的領域多元，涵蓋交通、政府、安全等多個方面。

為進一步了解不同區域在新型智慧城市建設方面的差異，本文將三個不同地域的群組分別進行詞頻查詢，選取東部地區、中部地區、西部地區三個地區詞頻最高的10個詞，根據搜索得到的加權百分比，繪制我國不同地域新型智慧城市案例高頻詞分布圖，如圖1所示。

通過圖1可知，我國在東部地區、中部地區、西部地區三個地域的案例所使用的高頻詞匯大致趨同。具體而言，在最高頻的10個詞中，有6個是相同的，且均以“數據”作為最高頻使用的詞匯，可見數據在當前的新型智慧城市建設當中的重要地位。《促進大數據發展行動綱要》中指出，數據已成為國家基礎性戰略資源，要統籌大數據基礎設施建設。目前，運用大數據技術對海量城市數據進行收集、存儲、治理、分析、利用十分必要

通過該高頻詞分布圖還能發現，盡管三個區域的高頻詞在表面上大致趨同，但從具體分布的集中程度上看卻有所差異。相比于東部地區，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在關鍵詞使用上顯得更為集中，尤其是在西部地區的案例中，“信息”“數據”“服務”出現的頻數均超過2.0，遠高于排名第四位的“平臺”（1.27）和第五位的“公共”（1.18），該區域的城市在建設新型智慧城市上的做法也更為趨同。

3.2新型智慧城市的特征分析

由于詞頻只能從宏觀尺度上對事物進行觀察，為進一步分析不同地域間新型智慧城市差異的具體細節，本文進一步從分析編碼的角度展開探究。在對新型智慧城市的案例進行編碼時，選用最新的評價指標作為因素篩選的依據。該評價體系是在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中央網信辦發布《關于繼續開展新型智慧城市建設評價工作深入推動新型智慧城市健康快速發展的通知》后開展第二次評價工作的成果，具有較高的專業性。

3.2. 1 空間分布特征

不同區域新型智慧城市的具體發展現狀呈現不同特點。本文通過矩陣編碼查詢，將矩陣編碼條件設置行為所在地區的地域分類，即東部地區、中部地區、西部地區，設置列為評價體系下的二級指標，選擇全部材料來源進行運行分析，得到不同區域新型智慧城市的發展現狀分析圖（圖2）。

根據圖2可知，在我國所處的地域中，開放共享和政務服務的比重均較高，這驗證了在詞頻分析與編碼分析時得到的結論。然而，具體到每個地區，則又有所不同：一方面，在得到的各二級指標的編碼比重中，東部地區編碼指標間差距更小，而中西部地區則顯得略為集中；另一方面，三個區域各自的側重也有所不同，東部地區分布較為分散平均，二級指標間相差不大，而中部地區則有更多關于環保節能的編碼，西部地區則在近幾年的案例當中側重于對空間信息平臺、政務服務上有比中部地區和東部地區更大的比重。

綜上，通過編碼和交叉分析可以得出，當前我國不同區域在看待新型智慧城市方面，總體的側重點基本一致，而部分指標內容上卻各有所側重。由于東部地區的經濟實力較中、西部地區更為雄厚，物聯網、寬帶、空間信息平臺等基礎設施也更為普及和集中，示范項目多、涉及面廣，這為新型智慧城市的發展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撐和保障，因此東部地區在各個指標的分布上更為平均。而中部地區、西部地區則更加強調推廣宣傳的作用，在智慧環保、智慧社區方面，比東部地區更多的研究。隨著中部地區、西部地區與外界的交流合作的加強，地方政府努力通過增強招商引資，增強地方自身硬件實力，努力補齊與東部地區的差異短板，因此這兩個地區在智慧城市基礎設施的編碼比重均較東部更大。總體來看，我國在新型智慧城市建設中，存在一定的區域差異，這與區域經濟實力、發展現狀及城市自身資源稟賦有關。而從智慧城市基礎設施建設來看，目前智慧城市存在從東部向中西部推廣的趨勢，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在智慧城市的基礎設施上的編碼參考點比重超過 20% ，發展趨勢明顯。

3.2.2 發展趨勢特征

在完成對東部地區、中部地區、西部地區三個區域的編碼和交叉分析后，為了解我國各區域間新型智慧城市隨時間的前后發展變化，本文選取2016年（新型智慧城市概念剛提出時）和2023年的編碼進行對比分析，發掘不同區域新型智慧城市的側重點隨時間的分布變化情況。選取二級指標可能會導致內容結果過于細化，不便于宏觀層面的分析和把握，因此，本文從一級指標角度對東部地區、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三個區域進行交叉對比分析。首先，創建2023年和2016年兩個群組，篩選相應的案例文本；其次，通過矩陣編碼查詢，選擇對應群組進行交叉分析，以東部地區、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為行，各一級指標作為列，進行矩陣式編碼分析，得到 3×6 的案例交叉分析矩陣，在節點矩陣中使用行百分比并對單元格進行陰影化處理；最后，得到2016年、2023年兩年的交叉分析熱力表，進行簡單歸并處理后，得到新型智慧城市發展隨時間變化的交叉分析熱力表，見表4。

通過表4可知，當前新型智慧城市主要集中在惠民服務、信息資源與智能設施上，隨時間變化不大。不同地域情況又呈現出明顯差異：當前，東部地區的新型智慧城市隨時間變化小，分布較為均衡；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變化則更為明顯。其中，西部地區在信息資源這一指標的比重明顯增加，而中部地區則是在生態宜居、惠民服務方面的比重有所增加。我國不同區域的新型智慧城市的發展趨勢呈現出不同走向。由于不同區域間智慧城市相關的基礎設施仍存在差距，部分西部地區智慧城市尚處于建設階段，配套措施仍需完善，因此西部地區基礎設施建設呈現出比重上升的趨勢。中部地區則由基礎設施建設為主向其他方向協同發展轉型。通過查詢不同區域主要城市的新型智慧城市發展目標，進一步驗證了上述觀點。

4結語

新型智慧城市的建設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不僅需要技術與理論的支撐與指導[16-I7]，也需要從實際出發進行整體規劃。本文基于質性分析方法，對案例進行了詞頻、交叉和對比分析，研究了我國不同區域新型智慧城市的發展現狀與特點，并結合政策文件展開進一步驗證，以確保結論的合理性。基于這些分析，最終得出以下結論和建議：

（1）數據共享助發展，信息基建增效能。新型智慧城市是智慧城市在新階段整合大數據的新模式。促進數據的開放與共享，推動了城市治理的信息化、精細化與協同化發展[18-19]，但不同區域之間的發展仍有差異。東部地區有著較中部地區、西部地區更為雄厚的經濟實力，在寬帶、WLAN等基礎設施的建設上也更為普及和集中。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則更加側重于對空間信息平臺、政務服務等方面的發展，更加注重智慧社區等概念的宣傳和推廣。因此，需要特別關注數據相關的人才培養，打造適應新型智慧城市發展的人才隊伍，推動我國下一代大數據核心架構的全區域發展。同時，政府需要以長遠目光投資新型智慧城市，鼓勵相關科技企業自主創新，加快推進關鍵核心技術攻關。在基礎設施的完善上，要提升寬帶有線網絡的滲透率、加快5G部署，推進ICT覆蓋，打造更為高效的云平臺和云數據中心，為新型智慧城市的發展增添效能。

（2）因地制宜夯基礎，統籌布局促協調。我國幅員遼闊，在發展過程中不可避免地受到自然地理條件、經濟基礎和資源稟賦限制。因此，各區域在建設新型智慧城市時，必須因地制宜，合理統籌布局。通過分析發現，東部地區案例涉及內容更廣泛、更豐富，更加注重探索新領域、建設示范項目。這一情況類似于渥太華、東京等城市，它們因受到其他城市競爭，而向更高層次的智慧城市發展[20]。中部地區側重于探索適合自身發展的新模式，其在發展目標上更有導向型。西部地區則更注重基礎設施的完善，并在其基礎上尋求新型智慧城市的突破性發展。

當前，我國東部和中部、西部地區新型智慧城市建設的差距依然客觀存在，且這一現狀在短期內較難發生根本改變。為此，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在建設新型智慧城市時，應立足自身情況，避免盲目跟風、越級發展、孤立推進，要充分借鑒東部地區在開拓探索過程中的優秀試點和已有的成功經驗，主動擁抱數字變革，充分發揮優勢，以促進新型智慧城市的協調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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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5-01-13

作者簡介：

毛鵬（1977—），男，教授，研究方向：城市韌性與城市治理。

祝明會（ 2004-） ，女，研究方向：工程管理。

吳亦靜（ 2004-） ，女，研究方向：工程管理。

胡小月（ 2003-） ，女，研究方向：工程管理。

錢俊杰（通信作者）（ ，男，研究方向：智慧城市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