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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

2025-08-11 00:00:00杜茂昌
陽光 2025年8期
關鍵詞:老韓

那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事了。

有那么一段時間,隊長嫌棄馮立峰過于文弱,便安排他上四點的班,負責跟車往井下運料。如果車輛調度得好,馮立峰還能下個早班呢。

馮立峰知道隊長這是在照顧他,他也領隊長的情,可他心里總是莫名的失落,覺得自己的人生不應該如此平庸,難道貪圖眼下的一點便宜和一時痛快便是自己的追求?日復一日,班班如此,盡管心中有許多不甘,但是又能怎么樣呢?

這天,下班后,馮立峰從澡堂往職工宿舍走,必然要經過礦聯合辦公大樓。夜有些深了,晚風輕揚,把他剛洗完澡濕漉漉的頭發吹得凌亂不堪。馮立峰停下腳步,借著捋頭發的時機,側目往辦公樓方向看了看,辦公樓那里,一片安靜,五層大樓每一間辦公室的窗戶都像一雙雙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使勁瞪著他。他內心頓生慌亂,心悸了一下子——有朝一日到辦公樓去上班,這不是暗沉心底困擾他多日來的一個夢想嗎?辦公樓的人們下班了,每一扇窗戶落寞地熄了燈,辦公樓前樹影婆娑,夜空里又沒有幾顆星,把辦公樓遮掩得迷離而遙遠,明明只有幾百米的距離,卻讓他感到異常漫長異常遑迫,以致于他駐足不前,以致于他后來往辦公樓調工作回想起來的每一步都是艱辛。

站立了一陣,馮立峰還是看到辦公樓一層最末端那間辦公室泛著光亮,他已經觀察了好幾天,整個辦公樓這么晚了唯獨此處有人,好奇心驅使他要上前一探究竟。

循著光源走了過去,但見透著亮光的那間房子里有人站著,有人坐著,有人走來走去,時不時還能傳出幾句眾人之間的交流聲。馮立峰著了魔似的,被那窸窸窣窣的聲調吸引著,不知不覺繞進了辦公樓內,徑直朝那間房子走去。門是虛掩著,馮立峰推門而入。眾人相談甚歡,并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出現,或者說雖然注意到了,卻因談話正在興頭上,反而沒有人刻意去理會他。

一個二十七八的年輕人,留著四六分的偏分頭,穿著一條上窄下寬的喇叭褲,站在房間當中,意氣風發地同眾人講著,哎,你們有誰看了,《文藝報》第三版,整版篇幅介紹了莫言的《紅高粱》,你們知道嗎,我當時看了心里特別激動特別震撼,那感覺就好像自己喝了醇香的高粱酒,陶醉在作品當中不能自拔。偏分頭說完了話,眼神里仿佛發著光,環視眾人,等待著大家同他碰撞與共鳴。

另一個坐著的年輕人,臉上長滿了粉刺,以及粉刺留下的痘痘疤痕,多少顯得有些乳臭未干。他接了話,說,是呀,我深有同感,我從沒想過小說可以這樣寫,敘述的方式還可以這樣表達,抽個時間,找本雜志,仔仔細細拜讀一下《紅高粱》。

偏分頭說,咱們的雜志也得大膽創新,尋求突破,老韓,你說是吧,不管是朦朧詩,還是現代詩,咱們的作品還是太少啊。

被叫做老韓的人,是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一臉的沉穩,他接過偏分頭的話,說,這一期馬上要組稿,我掛著個主編的名,說不發愁也是假的,這不這兩天把大家召集起來,都出出主意,看怎么樣弄,當然了,還需要大家費費心血,多出點作品才對。

痘疤臉看到馮立峰,想著他定是同道中人,擺了擺手,示意他過來坐。馮立峰忐忑地挨著痘疤臉坐在椅子上,才明白人家這是一個文學社團在搞文學聚會。他的心里多少升騰起一絲暖意,自己不也是一個打小喜歡文字的人嘛,看過不少書,胡亂寫過不少東西,甚至幻想著自己所寫的東西能變成鉛字,不料陰差陽錯招工來到煤礦,煤礦的文化土壤畢竟稀缺,要的是粗獷,要的是力量,誰會在意你無關痛癢地吟唱。因而馮立峰的心情大部分時間是壓抑的,沒料想今晚會誤打誤撞闖入此間來,更讓他感到溫暖的是這里的人完全沒把他當外人。痘疤臉還遞給了他一杯水。

馮立峰安下心來,靜聽大家的發言。

老韓站了起來,說,咱們的刊物剛剛起步,而且還是個不起眼的小刊,定好位,才有發展。我的意見,咱們還是主推詩歌,要說寫詩歌,陳溪的詩歌是最有靈氣的,你別看咱們現在一群大老爺們,沒一個寫得過陳溪。

偏分頭說,老韓你要這樣講,我沒意見,陳溪的詩歌,我服,當然陳溪的人,我也服,美女加才女嘛。偏分頭嬉笑著坐了下來,方才的傲然之意因為提到陳溪而收斂許多。

馮立峰心生疑惑,抬眼看了看,果然滿屋五六個男人,并無女性,因之對大家口中的陳溪十分渴慕,這到底是怎么樣一個人物呢?馮立峰悄聲問了一下痘疤臉,陳溪是誰?

痘疤臉一臉驚訝,說,陳溪你都不知道啊,好了,你明晚早點來,我介紹你認識,讓你見識見識陳溪的風采,她滿腹的才華,今晚回去得早,想必又是在家憋著大作呢。

馮立峰繼續聽大家海闊天空地聊著,心里卻有點飄忽起來,眾人說了些什么,他隱隱約約聽了個大概,滿腦子想的竟是陳溪,陳溪究竟是個什么樣子呢,他素未謀面,當然猜不出來。但是他又不甘心,依著眾人的描述,極力想象著他心目中有關陳溪的形象,終究一切都是徒勞,仿佛一位面蒙輕紗的女子在他面前晃來晃去,到底是沒有揭開那層神秘的面紗。

夜談持續了好一陣子,曲終人散時,老韓總算留意到他。老韓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年輕人,你在哪個單位上班?有興趣加入我們嗎?凡是有文學特長的青年,我們都敞開懷抱,熱烈歡迎呢!

馮立峰有些受寵若驚,結巴著把自己的情況同老韓講了一遍,至于老韓提出的邀請他入伙的事,他自然求之不得。老韓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他說,年輕人,好好干!馮立峰進而知曉,老韓是礦工會文體宣傳干事,他們所在的辦公室正是工會下設的一間。

第二天,馮立峰依然跟車下料,工作量不大,他打疊合適利索地下了個早班。三下五除二沖了澡,穿戴整齊,興沖沖往工會辦公室跑。昨天的熱鬧場景依稀浮現在眼前,他是恨不得肋下生翼飛到跟前,早點融進老韓他們當中,但他心里更清楚,他是迫切地想見到傳說中的陳溪,生怕去得遲了陳溪又獨自走掉。

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馮立峰緊往辦公樓方向趕。夜色微涼,辦公樓除了那間亮著燈的屋子,其余均黯然無光。馮立峰輕車熟路,走到跟前,門仍是虛掩著,馮立峰想直接推門進去,卻聽得房間里傳出極好聽的女聲,是那種音色飽滿富有磁性的嗓子,好像正在朗誦著一首詩,他不想打擾到這份諧美,隔著門縫側耳細聽:“雪花一朵挨著一朵/不存在似是而非的宏大敘事/也不存在彼此仇視、爭吵、互撕和死去活來的傷痛/就這么一朵挨著一朵/抱團取暖/……”

馮立峰癡癡地聽著,聽得有點忘情,雙手不聽使喚地把門推開,人也不由自主地邁開了腿。只見昨晚見過的那幾人分別坐在房間的不同位置,聆聽站在房間中央一位女性的誦讀。那女性恰好背對著他,長發過肩,上身一件粉色毛衣,腿上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周身透著一股逼人的文藝氣息。朗讀結束了,現場好長時間一片安靜,眾人沉浸在女詩人營造的氛圍里,誰也不說話,細細地品味那份意境。隔了良久,還是老韓率先反應過來,帶頭鼓掌,其他人回過神來,紛紛跟著叫好。

女詩人,確切地說,應該就是陳溪,陳溪向大家揮了揮手,說,寫得一般,真一般,你們就不要吹捧了,該提提意見才對呢。陳溪向大家環顧一圈,扭身看到了陌生的馮立峰,短促地愣了一下。

那個時候,四目相對,盡管特別短暫,但馮立峰同樣愣住了。他沒有想到陳溪會向他投來一瞥。陳溪的眼睛大大的,兩只眼珠飽滿得似熟透了的黑葡萄,眼眶內積著晶瑩的眼液,如一泓春水,明亮透徹,泛著粼粼的波光,然而這波光又是那么清冷,給人以遐想又給人以蒼涼,從她深邃的眸子里你判斷不出她在想什么,盡管不含雜質般澄澈,可也與人讀不懂的縹緲感和距離感。一切都很迅捷,驚鴻一瞥,來不及逗留與回味,陳溪已經把目光移向別處,只剩下馮立峰悵然若失,僵立原地。

陳溪被眾人包圍著,走到哪里都是核心,她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眾人便悄然圍攏過來,如眾星捧月般。

偏分頭和痘疤臉兩個人最活躍,主動湊到陳溪跟前,揀著好話奉承陳溪。偏分頭說,你這首詩是今晚最好的一首詩,你知道嗎,它就像針扎著我的心一樣,有一種硬生生的疼痛感,這樣的感覺叫人過目不忘。痘疤臉不屑偏分頭的評價,但也忘不了夸贊陳溪,說,陳溪的詩自是好詩,可你理解得未免偏頗,怎么能說是疼痛呢,我認為它還在傳遞著一種溫暖,火苗一樣的溫暖,你懂嗎?

陳溪此刻是安寧的,眼神里透著淡定,讓人看不穿她的心思,好像是說,作品已經寫出來,擺在那兒,你們愛怎么評說那是你們的事,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陳溪不去理會偏分頭和痘疤臉的爭辯,甚至都懶得搭理他們,目光中仿佛都能忽略掉他倆的存在。偏分頭和痘疤臉并未意識到這一點,仍舊各抒己見,互爭高下。

這一幕恰被馮立峰看在眼里,他于是覺得,陳溪是心高氣傲的,有一種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冰冷。可你又不得不承認,陳溪她有這樣的資本,她有這樣的實力,或許,這正是她的魅力所在吧。雖說她沒有再同偏分頭和痘疤臉講什么,雖說她一個晚上只是粗淺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形同陌路,再無交集,把他隨意丟棄在一個角落旮旯里。

老韓發話了,說,時候不早了,我呢給諸位布置兩道作業,希望大家認真想想,盡快能提交上來。一呢,是咱們這文學社成立了不少時日,到現在連個像樣的名字也沒有,大家伙動動腦筋想一個,征集上來咱們優中選優。二呢,我計劃搞一個同題詩會,下一期咱們在雜志上都露露臉,咱們畢竟身處煤礦嘛,就以“煤礦”為題吧,也算是自覺地為礦山發展鼓與呼,你們覺得怎么樣?

陳溪說,挺好啊,咱們寫詩,兒女情長的東西偏多一些,未免過于矯情,要真能創作點煤炭詩,才能顯示出咱們的硬朗。不過,我沒下過井,接觸少,寫出來的肯定不如你們好。

偏分頭和痘疤臉他們,見陳溪表了態,一個一個也都跟著附議,贊同老韓的主意。

老韓說,既然大家都認可,那咱們就這樣說定了,每人回去都至少寫一首煤礦題材的詩,當然了多多益善,只要能寫出來,咱們刊物統統發表。今天時候不早了,要不先散了吧。咱們還是老規矩,回去后好好工作,業余時間好好創作,我給大家留的創作時間很寬裕,咱們下個月還是這幾天,聚起來再一起討論稿子。

一大家子人意猶未盡,戀戀不舍地離開了此地。

對于馮立峰來說,這個晚上收獲是不小的,他又一次經歷了文學社的活動,而且還見到了眾人所稱頌的女神,關鍵是他自己也覺得陳溪配得上女神的稱號,冷艷的外表下蘊含著靈動的才氣,才氣又像看不見的光芒從她的周身往外散發,散發著使人迷戀的味道。雖然陳溪一個晚上沒同他講一句話,但她所講的每一句話都在他耳畔回旋。馮立峰發覺,陳溪正以勢不可擋的態勢闖入到他的心里。

馮立峰每天上班下班,他在不經意間總會想起陳溪,想起陳溪朗誦的詩歌和她關于煤炭詩的表述,他覺得,他也應該寫一首自己理解的煤炭詩,哪怕寫得不好寫得蹩腳。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馮立峰在渾渾噩噩的狀態下度過。轉眼到了老韓約定的時間,他帶著他那自認為不太成熟的詩稿前來赴會。

詩社聚集地的人們依然熱鬧,依然縱情談論。馮立峰今天特意請假休息,吃過晚飯,早早趕了過去,他知道自己只是個小角色,便選擇了一處不起眼的位置。老韓見人來得齊全后,宣布詩會開始,每人把各自的作品誦讀一遍。偏分頭一馬當先,手捧著稿紙把他的詩作激情昂揚地展現出來,讀到盡興之處腦袋甩了幾甩,頭發還會跟著顫上幾顫。痘疤臉不甘示弱,等偏分頭一結束,迅速搶占有利地勢,故意咳嗽幾下清了清嗓子,然后把他的大作抑揚頓挫很有層次地演繹下來,說到動情處滿臉憋漲得通紅。其余的幾個人,也都盡顯才情,挨個把詩稿吟誦一番。馮立峰看到,從偏分頭起,每一個念完作品的人,總是不自覺朝陳溪那里瞄上幾眼,試圖得到陳溪的關注,但是自始至終,陳溪老是一副表情,不喜不悲,波瀾不驚,根本看不出她內心的任何情緒變化。馮立峰的心里怯怯的,他的詩還敢不敢拿出來示人呢?

老韓見大家參與得差不多了,留神看了一眼馮立峰,說,這位小兄弟,你的詩作呢?同大家切磋切磋吧。

馮立峰沒底氣,說,我寫得不怎么樣啊。

他的這句話,惹來了偏分頭和痘疤臉他們輕微的嗤鼻聲。

老韓倒并無半分輕視之意,勉勵著說,沒事的,重在交流嘛,咱們這詩社本就是業余水準,要兼收并蓄多種風格才對。

馮立峰壯了壯膽,將他的詩朗聲讀了一讀:“其實煤是一種水/在我離開故鄉的日子/這湯湯的音響/就滋潤我干渴的心房/地上有無數條河流/地下有無數條巷道/而我身體內的脈管也是一樣/于動情之處岔開了路/那光芒便開始四放/……”

“好,寫得好!”馮立峰剛剛讀完,便有人叫起了好。眾人誰也沒料到,這一聲好竟然是陳溪喊出來的。眾人都有些錯愕,馮立峰也是一臉茫然,朝陳溪投去了疑問。陳溪看了看馮立峰,又看了看眾人,難得地笑了,說,怎么,我說的不對嗎,這首詩難道不是好詩嗎?誰規定煤炭詩就必須寫堅硬,寫燃燒,寫奉獻了,我看這一首詩立意挺好的,看似柔情若水,又不失煤礦工人的風骨,切入點把握得有獨到之美。

聽陳溪這樣一分析一解讀,眾人仿佛回過點味來。

陳溪不去管眾人的眼光,已經走到馮立峰跟前,問馮立峰,這位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呀,看不出來,你才學不淺啊。馮立峰的心中有點亂,既有意想不到的一絲慌張,也有受寵若驚的幾分得意,當下回復陳溪說,我叫馮立峰。

馮立峰。陳溪念叨著這個名字,忽然笑了起來,說,你這個名字很有意思呢,完全可以改個筆名,馮立峰,馮立峰,你以后寫詩可以用“重逢”這個筆名。馮立峰不解,問,為什么是“重逢”呢?陳溪笑著說,你看呀,馮立峰,一前一后兩個“feng”的音,這難道不是重逢嗎。馮立峰恍然大悟,也開心地笑道,你這是在取笑我吧。陳溪說,你想哪里去了,姐姐這是夸你呢,有個響亮的筆名難道不好嗎,當然,我更看重你的作品,說說吧,你這首詩是怎樣構思的,怎樣聯想的,實在是叫人滿心歡喜呢。馮立峰見陳溪如此抬愛自己的詩作,說起話來又不像印象中那么倨傲,于是放松下來,聊起他創作的動機和創作的過程。

兩個人聊得起勁,旁若無人。這下惹得其他人不高興了,特別是偏分頭和痘疤臉,滿臉的嫉妒和懷恨,就差咬牙切齒了,平常他們一百個討好未必換來陳溪一次好臉色,馮立峰這憨小子有什么魔法,竟能使陳溪主動同他說話,還有說有笑的。

馮立峰事后回想,他當時應該感受到偏分頭和痘疤臉目光里放射出來的異樣,但他管不了那么多,陳溪肯同他說話,他自是心生歡喜,愿意抓住這機會,和陳溪多說幾句話。

陳溪問馮立峰,你看過《紅樓夢》嗎?馮立峰說,以前看過點,沒完整地從頭到尾看完。陳溪說,那你總該記得里面的幾次詩會吧,有一次是詠白海棠,還有一次是詠菊花,那里面的情形和咱們這場景多少有些相似吧。馮立峰仿佛憶起上學時翻過的《紅樓夢》片段,他倒希冀陳溪是詩壓群芳的林黛玉,于是問了陳溪一下,你的作品呢,拿出來叫大家欣賞欣賞。陳溪說,本來你沒讀之前,我還挺有自信的,可你一讀完,我膽怯了,真沒你寫得出色,別看我也在煤礦,總歸沒下過井,視野受限,要寫煤炭詩肯定寫不出其真髓。陳溪又看了看老韓,說,老韓你也是的,明知道這是我的弱項,偏布置這樣一項作業,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好在,還有重逢嘛,重逢這首詩絕對拿得出手。陳溪說到后面,朝老韓眨巴眨巴眼睛,抿著嘴笑了笑。

老韓說,他是他,你是你,兩碼事,不要混為一談,告訴你,你的那首肯定是躲不掉,你不要總想偷懶耍滑頭。老韓說時自己也笑了。

陳溪說,好吧,那我真得回去再改改,要不然在重逢面前會丟丑的。陳溪回頭微笑著對馮立峰說,小兄弟,姐姐有事,要回家帶孩子,就不陪你聊詩了,等我改過后咱們再談啊。說完,同馮立峰一擺手,淺淺一笑,開門而去。

馮立峰一時愣住,半天沒有回過神來。怎么回事,怎么說走就走了,就如同一陣風一樣。其實今晚馮立峰也和大家抱著同樣的心態,想在陳溪面前吟詠詩句進而得到陳溪的青睞,可眼看一個一個灰溜溜地在陳溪無動于衷的態度中敗下陣來,他不敢再存什么奢望,在場的人哪一個不比他資歷深。在他讀詩的過程中,心里反倒平靜許多,不指望得到別人的認同,但求寫了一回無愧于心。結果誰也沒想到,他的詩竟能脫穎而出入了陳溪的法眼,而且陳溪一反常態與他聊得火熱,只是,這相處實在太短暫,他想用力抓住,陳溪卻已閃身離開。

陳溪走了,剩下馮立峰內心悵惘,不知所措。

趁馮立峰愣神的工夫,偏分頭和痘疤臉湊了過來。兩人因陳溪的緣故,說起話來難免陰陽怪氣。痘疤臉推了馮立峰一下,尖酸地說,你小子行啊,認識陳溪這么久,從沒見過她今天這樣,你哪來的邪魔勁呀,在陳溪那里一炮而紅。馮立峰不知該如何回答。偏分頭則略顯神秘,附耳低言,說,陳溪的情況你了解嗎。馮立峰木然地搖了搖頭。偏分頭說,這個陳溪呀,是個挺有故事的人,她嫁的男人是個高干子弟,在車隊當司機,經常跑外不在家,兩個人有個五六歲的小閨女,陳溪呢,自打加入詩社后,便鬧騰著和她男人離婚,至于離婚的原因嘛,有的說是她男人在外面有人了,有的說是她想追求自由,到底為啥咱也不知道。痘疤臉打斷偏分頭,說,你說的也不全對,她男人是個公子哥兒,只想著吃喝玩樂,最是反對她讀書寫作了,兩個人因此三觀不睦,鬧僵了,依著陳溪的那股勁,這婚非離不可,可她男人又不肯,仗著家庭有背景,恐傳出去門風不好,只怕要離也難。

馮立峰聽他們倆一唱一和,說了一大堆,心里面不禁煩亂起來,有的聽了進去,有的沒聽進去,懵懵怔怔聽了個大概,心情漸漸有了起伏,一時半會兒難以平復。

再次見到陳溪的時候,已是次日的晚上。馮立峰下班之后,心中充滿矛盾,想去詩社又不太想去,不想去又不想放棄,猶猶豫豫的不知該如何邁開腿。最終,神不知鬼不覺還是來到了詩社。詩社里的人們照舊熱鬧,一如往昔,好像正在點評著陳溪改過的詩作,點評的人似乎比作者還理解得透徹,說得頭頭是道唾沫星子亂濺,而作者陳溪仍是老樣子,面無喜慍,冷眼旁觀,仿佛與自己一點關系也沒有。陳溪忽然看見馮立峰的到來,眼睛里頓時放了光,也不顧點評者的言辭與其他人的余光,欣喜著朝馮立峰走去,說,你來了,看看我的詩。說時,把詩稿遞給馮立峰,眼神里竟有飄忽的羞澀與不安。

馮立峰接過詩稿,手握不穩一樣抖了幾下,心不在焉潦草地看了一遍,腦子里卻想的是其他方面的事。

陳溪笑著說,詩寫得怎么樣,你倒是給個評價啊。

馮立峰說,好。

陳溪追問,哪里好?好在哪里?

馮立峰說,都。

陳溪說,你傻了,咋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呢,惜字如金啊,就不能多說一點。

馮立峰說,確實是都好嘛。說話的中間,馮立峰有意把身子向后傾了傾,便有了點躲閃的意味,像是要同陳溪保持某種距離。

陳溪看出些端倪,偏要湊近一步,眼角泛起狡黠的笑意,壓低嗓音說,是不是昨晚我走后,他們在背后亂嚼我舌根。

馮立峰避開陳溪熾熱的雙眼,說,那倒也沒有。

陳溪緊逼不放,說,看來是真有。陳溪不待馮立峰說話,又說,怎么,你怕了?想要躲著我了?不過,這一切都隨你,我只是看重你的文筆和才情,你要愿意在這方面交往,我隨時可以的,但你若有別的顧慮,不想再做交往,我也不會勉強你的。

馮立峰無言以對。坦白講,他的內心特別糾結特別亂,對于陳溪和她的詩以及她的詩所展現出來的氣質,馮立峰和大家一樣,都有股欽慕親近之情,然而當得知陳溪零星的個人狀況后,他的反應又和大家不一樣,大家或許早已習以為常見慣不怪,但他竟無所適從,他是希望陳溪好的,事業美好,生活美好,愛情美好,諸事順遂,活出他心目中女神應有的樣子??涩F實中女神也有女神的苦惱,女神也是平凡的世俗之人,她的婚姻遭遇讓馮立峰心頭一緊,略感彷徨,不知該怎樣面對陳溪,是要說幾句安慰話,還是裝作根本不知情。

老韓走過來,對他倆說,你倆嘀咕啥呢,告訴你們,這一期作品,你倆是公認的最佳,老話說得好,能者多勞嘛,還得交代你倆一個附加的任務。

陳溪說,老韓你又賣什么關子,有話直接說。

老韓說,我計劃這一期雜志,交由你倆牽頭,排版、校對、設計、印刷,你倆多操點心,把把關,爭取給大家眼前一亮的感覺,怎么樣,沒問題吧?

陳溪說,我當然沒問題了,只是怕有人不愿意。說著,看了看馮立峰。

老韓問馮立峰,怎么,有困難?

馮立峰說,沒、沒有,我愿意!不過,提前聲明一點,以陳溪為主,我全力配合她。

老韓說,好啊,就這樣定了,辛苦你們倆,沒事了多往印刷廠跑幾趟,你們有什么意見也可以互相溝通。

應承下這件事,馮立峰心頭并不輕松,老感覺身上壓了一副擔子。老韓把辦公室鑰匙給了陳溪一把,說是這幾天他們不聚會了,陳溪與馮立峰編校審稿沒個地方,晚上不如來辦公室干活。馮立峰又同陳溪講了他的情況,說每天上四點,上午空閑時候多。陳溪說,能行,那咱就上午抽空去印刷廠,晚上來辦公室校對,你若晚上沒時間便別來,有時間了再來。

接下來的幾天,馮立峰同陳溪往印刷廠跑了幾個上午,親自盯著排版員把每一個版面的模塊依次排出來。馮立峰發現,陳溪在干活時是相當認真的,他側目偷瞄陳溪幾眼,陳溪眼睛里沒有雜念,正專注地目視前方,那樣子如同審閱作戰地圖的司令員,不放過任何一處細節,醞釀著一場大的戰役。印刷廠方面把散著油墨的校對稿印制出來,陳溪看時間不早了,對馮立峰說,晚上吧,晚上心靜,咱們晚上仔細校對,我等你。

馮立峰點了點頭。

下午,上班時馮立峰有點心神不寧,本想是盡快干完活好收工,怎知越急事越多且還不順當,別說早下班了險些超了點。等他洗完澡路過辦公樓時,想著陳溪不會久等他有可能已提前離開,心中一時失意,步子難免沉沉的。遠遠地抬頭望了一眼辦公樓,那扇熟悉的窗戶卻是亮著燈的,這讓他陡然心喜,陰霾一掃,快步流星朝那扇窗戶奔去。

推開了門,果然是陳溪。陳溪手里捧著一大摞散開的校對稿,目光卻散漫地投向別處,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陳溪看到馮立峰,臉上立馬有了笑容,收攏起稿件,說,你來了,還以為你今晚不來了呢。

馮立峰說,班里今天事多,忙得差點超了點。

陳溪關切地問,那你累不累???

馮立峰說,不累。

陳溪說,稿子呢,我已經看了好幾遍,該更正的全改過來了,你就不要再費心看了,累了一個班多休息休息,怎么,對我能力不放心?

馮立峰說,放心,哪能不放心,就是害你苦等這半天吧。

陳溪說,也不是吧,中間等你不來,我回家安頓閨女睡下返身又趕過來,就怕與你錯過,又怕你不來,總之得試試運氣,這才等到現在。

馮立峰無語了,低著頭撥弄手指。兩個人都不知該說什么,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隔了片刻,陳溪把詩稿放在桌子上,說,要不,咱們不提這期雜志,聊點別的吧。

馮立峰說,好啊,我聽你的,你講吧。陳溪說,你知道李清照吧,這是個響當當的才女,可她的愛情婚姻卻遭逢著太多的不幸,尤其是丈夫去世后,又值亂世,她南下杭州,與第二任丈夫結合,本以為是美好生活的開端,不料想這個男人覬覦她的珍貴收藏,還時常對她謾罵毆打,忍無可忍的李清照選擇了離婚,你說,一個女人為什么會這么難,別說渴望一段天長地久的愛情了,就是要找個真心對她好的也難呀。馮立峰的腦海里想起李清照的《聲聲慢》: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同時,還閃現出一個身影,站在船艙甲板迎著風的一位女子,悲憤地控訴負心漢的嘴臉,然后抱著百寶箱投江而去。馮立峰想勸陳溪幾句,告訴她生活總會好起來的,話到嘴邊,卻說成了,李清照的“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寫得很大氣啊,倒不像弱女子所為。

陳溪凄然一笑,說,你了解的還挺多呢,平常在單位和他們談李清照根本就是對牛彈琴,他們有的人還會反問一句,說這個李清照在哪個科室上班,長得高矮胖瘦什么模樣。

馮立峰此刻很有一種沖動,想要上前拉住陳溪的手,哪怕什么都不說,哪怕什么都不做,但他到底還是克制住了,并沒有什么實際行動。

兩個人又各自沉默,陷入無話可說的僵局。

最后,還是陳溪開了口,說,不早了,回去吧,今晚感謝你能來,還耐著性子聽我說這些沒頭沒腦亂七八糟的廢話。馮立峰順從地陪著陳溪離開辦公樓,乘著夜色又默默送了她一段路程,然后兩人分別,一路無話。

這一期的雜志,老韓非常滿意,免不了夸獎陳溪與馮立峰幾句,將墨香撲鼻的雜志到處送人,還把陳溪和馮立峰的詩作大力往礦務局有刊號的《礦工報》上推薦。在老韓躊躇滿志的規劃里,重點培養人才,不出幾年,要向全省、全國的大報大刊輸送一大批叫得響的作者和作品。老韓看好陳溪與馮立峰,暗中給他倆增加了寫作的擔子,又安排他倆協作,編輯了后面幾期的稿件。

通過編輯雜志的頻繁接觸,馮立峰感覺他和陳溪逐漸有了不一樣的感情。原先,他是想陳溪,但見了陳溪之后卻又怕她,不敢與她有什么過深的交集,幾次交往過后,他覺得陳溪的身世讓他揪心,陳溪由此折射出來的心態又讓他擔心,他很想在言語上給陳溪足夠的安慰,可每次見面又不知該如何表達,生怕說錯了什么會惹陳溪更多的不開心。所以,在大多數不見面的日子里,馮立峰表面上壓抑自己的情感,心底卻更加想念陳溪。

對于陳溪同馮立峰在一起編雜志,偏分頭和痘疤臉他們自是氣得一肚子火,不過一想這是老韓授意的,便也只能心里面埋怨一通,背地里又少不了說三道四。

馮立峰之后又與陳溪在一起編過幾次雜志。陳溪倒算正常,除了談稿子,很少同馮立峰說別的。馮立峰反而有點不太淡然,總設想著能與陳溪之間聊點別的,或者是發生點別的什么故事。

這一晚,陳溪依約來到工會辦公室,馮立峰不多時也趕了過來。兩人見面,馮立峰沒抬頭正面看陳溪,只是例行公事地問了一句,你來了?陳溪的嗓音有些低啞,簡單回復了一下,哦。

馮立峰從陳溪的語調里聽出了異常,不免關切地追問一句,你怎么了?

陳溪盡量調整自己的情緒,回了一句,他回來了。饒是遮掩,卻依然明顯地感到陳溪聲音中的沙啞與無奈。

馮立峰哪里會不曉得陳溪嘴里說的“他”是誰,他抬眼看了陳溪一下。這一看不打緊,看了讓他直呼心疼。只見陳溪面容憔悴,眼睛紅腫,好像是剛剛哭過,一側臉頰與眼角相連部位還有處淤青,必然是受到外力擊打所致。馮立峰張開雙臂,兩只手一下子握住陳溪的胳膊,動情地說,怎么回事,他打你了?

陳溪悲楚地點點頭算是回答。然后,她感到來自馮立峰雙手無窮的力量,源源不斷地施壓過來,她扭了扭身子,嗔怪地說,你能不能輕點,弄疼我了。

馮立峰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莽撞,趕快松手。但到底恨意未消,來了一句,管不了那么多了,找他去!說完,就要作勢奪門而去。

陳溪飛身而起,一把拽住馮立峰,厲聲責問,你瘋了?你找他算哪一回事,他和你有什么關系?你要真去了,是想把我往哪擱?

馮立峰愣在當場,找人算賬的沖動頓時泄了氣,是呀,自己算哪一根蔥,真要去找,不管哪種結果,最終還是會給陳溪帶來莫大的傷害,他不愿意再讓陳溪遭受任何的磨難。馮立峰看著陳溪的眼睛,想說千言萬語,竟是無從開口。

陳溪的眼底泛起淚光,透露出一股復雜情愫,既含著幽怨之意,又不禁讓人心生憐愛。馮立峰不知哪來的勇氣,忽然就上前一把抱住了陳溪,而且抱得緊緊的,不容陳溪有絲毫的動彈,生怕陳溪從他的眼前消失一般。陳溪被馮立峰突如其來的舉動震悸到,渾身如電擊似的,根本來不及做半點調整和抗拒。馮立峰又多了一層力度,兩條胳膊交叉著纏繞住陳溪,進而能感覺到陳溪身體的顫抖和喘息,他死死地抱著,久久不肯撒手。陳溪像一只冬眠的小動物,在馮立峰抱著慢慢焐熱的過程中,周身如同輸入一道暖流,氣血得以恢復,僵硬的身子柔軟起來,冰冷的呼吸蘇醒過來,她終于有了反應,抬起兩只手,環腰把馮立峰抱了一下,輕輕的,若即若離的。

兩個人就這樣抱著。雖然什么都沒說,卻好似心意相通,已經交談了許多許多;兩個人抱著的時間,短暫得轉瞬即逝,卻好似天長地久,已經擁有了整個世界。

馮立峰在陳溪耳邊說,我將來也寫小說,我會把我們之間的事情寫進小說,讓更多的人看到你我的故事。

陳溪點著頭說,我相信你,你以后會越來越好的。

兩個人于是抱得更為貼心。

……

“砰”的一聲響,房門被一腳踢開,氣勢洶洶闖進來好幾個人,為首的一人看到眼前的一幕,惱羞成怒,指著兩人罵道,臭不要臉的,看你們做的好事!

兩個人被迫分開。馮立峰還欲辯白,為首那人一揮手,便有兩人沖過來,把他反手摁了下去。

陳溪朝那人吼了一聲,你這是要干什么?那人說,我還想問問你呢?你計劃干什么?放著好日子不過,來外面幽會人呢,怪不得你們的人會跑來跟我傳話。

馮立峰已知來人是誰,掙扎著說道,誤會,真是誤會,不是你想的那樣。心里面卻對陳溪更為憐惜,他甚至想對那人說,這么好的人兒,你咋不懂得疼愛,還要野蠻對待,你若真不要她了,我要!

但那人一拳朝馮立峰揮來,打得馮立峰眼冒金星。那人吼道,都給我帶走!馮立峰被兩人挾持著往外拖。陳溪也被那人強拉硬拽著走。

猛然之間,陳溪迸發出超乎尋常的力氣,使勁甩開那人的束縛,大聲說,你放開我!我自己會走!你不要憑著這些下三濫的手段想讓我屈服,怎么了,你們人多,你們勢眾,我告訴你,我不會懼怕這些的,這婚我是離定了!

馮立峰聽陳溪說著,打心眼里敬佩起陳溪來。

那人氣急敗壞起來,不去理會陳溪,領人押解著馮立峰往外走。陳溪在后面追著,嚷嚷道,你把他放開,有本事啥事都沖我來!

馮立峰后來知道,自己在礦上的保衛科關了幾天。最后,還是老韓出面來保他。老韓見了他,一臉的自責,說,這事也怨我,不該派你們倆在一起。然后,老韓話鋒一轉,說,你也是的,陳溪的男人,礦上的一霸,沒事你招惹他作甚,你不知道,他叫囂著說要是早幾年嚴打那陣,非按流氓罪判你幾年不可。馮立峰倒不關心自己的安危,問了老韓一句,陳溪呢?她怎么樣?老韓嘆了一口氣,說,唉,能怎么樣,她還不是為你作出了犧牲,她把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了,她說是她挑撥的你,又決意非要離婚,財產分不分的都無所謂,只要帶著閨女就好,她還說叫你保重,她說她永遠不會再見你了,現在正張羅著往老家調工作呢。馮立峰情緒有些激動,說,不行,我要去找陳溪,她怎么能這樣呢?你快告訴我,陳溪她現在人在哪里?老韓拽住馮立峰,說,你別犯渾了,你這么冒失地去找陳溪,是想干什么,是要證明給所有人看嗎,你這樣做非但不能挽回什么,還會給陳溪帶來傷害,是要做實你們的“罪行”嗎,陳溪好不容易離開,你又何必再去打擾她,再說了,你要為你的前途著想啊,你的作品寫得那么好,要堅持寫下去啊,陳溪也不想你頹廢下去的。

馮立峰聽老韓說著這些,心中念及起陳溪的好,又深感自己的無能為力,低埋下頭,雙拳緊握,嚶嚶地啜泣起來……

很多年后,馮立峰已是集團《礦工報》文藝副刊的主編,他站在亮敞的大玻璃窗前,眺望著遠方,無意間想起了往事。他隨手拿起一張報紙,盯著副刊題為“晨曦”的刊名,心思有些恍惚,這個“晨曦”是他當年幫老韓想的那個詩社名字,卻始終未來得及告訴老韓。他又想起,他們詩社聚會時,眾人最愛的顧城的那一首《一代人》,反反復復在暗夜里要被人朗讀:“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p>

杜茂昌:供職于潞安化工集團。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山西文學院簽約作家,魯迅文學院第四十屆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學員。作品散見《文藝報》《北京文學》《陽光》《山西文學》《都市》《海燕》等報刊,出版小說集《苗子》《對峙》、散文集《走進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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