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敘事賦能下科普空間設計研究

先進數字化技術可以賦能生態科普教育，數字化展示手段也為生態科普展陳提供了設計新思路。科普展館作為集展示、教育和互動于一體的多功能平臺，具有巨大的教育價值。文章從數字敘事視角出發，研究科普展示的空間設計，探討數字手段融入敘事的特點與未來發展方向。

一、科普展館發展特點與問題

（一）現代科普類展館特點

首先，清晰多元的互動模式是特點之一。成功的科普類展館在設計過程中，大多以互動體驗為主。通過觸摸屏、投影、虛擬現實等技術，讓參觀者可以親身參與，增強學習效果。劍橋大學癌癥研究中心與相關技術人員進行合作，通過高清投影和三維動畫，參觀者可以直觀地看到細胞的形態顏色，研究員甚至還能通過虛擬現實設備切換視角，“進入”腫瘤內部，觀察細胞結構 （如圖1）。

其次，科普類展館注重教育與趣味的結合，通過設置各種寓教于樂的游戲和挑戰，能夠激發參觀者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將參觀者的環保意識與積極心態聯結。上海自然博物館就曾推出游戲式的參與體驗，其中“我的自然百寶箱”科普品牌啟動了2024年度主題“遇見動物”系列活動，通過設計繪制“上海昆蟲家譜”活動，來讓參與者尋找“上海蝴蝶”，同時關注并減少“動物路殺”現象。活動通過指定小程序，對調查到的昆蟲與生物現象進行圖文、視頻的記錄和上傳。

最后，科學主題設定與合理敘事布局，也是現代科普類展館的特點。圍繞展館類別—一自然科學、技術工程、社會科學等，對展館設置詳細主題區，以便系統地展示信息。展廳的整體觀賞邏輯由敘事邏輯決定，如展覽的序廳、尾廳對應故事敘事的“序幕”與“結局”等。打破傳統的線性展示模式，采用更加靈活多變的空間設計。科普類展館通常設有專門的教育區域，通過舉辦講座、工作坊和互動課程，向學生和公眾普及知識。

（二）科普館現存問題

現今的科普館存在研究不足、數據難以收集、模式化套用、觀眾體驗不足、實際科普教育效果不佳等問題。原因在于沒有抓住科普館之特性、對數字化理解片面，以及對敘事應用的研究欠缺。在設計處于地域特色挖掘階段時就過于表面，無法讓人產生“地方感”共情，更無法進行環境形象塑造。

1.相關研究不足，科普形式單一

文章在進行科普類別展館的人流量與人群畫像數據研究時，發現可參考數據較少。展示空間信息仍處于人工收集狀態，這導致單元展廳人流量，兒童與成人比例、男女性別比例，甚至人群行為信息采集都較為困難。這阻礙了展示空間的發展，更阻礙了展示空間細化的發展。現今展陳方式中，圖文板仍占大多數，且排版方式過于單調。一些科普展館嘗試引入多媒體互動技術，其交互形式主要以按鍵或觸摸屏幕為主。這種形式雖然方便快捷，但互動過于簡單，提供的互動功能形式單一[。科普展館作為科普科學知識、提高公眾教育意識的重要平臺，其發展現狀令人擔憂。研究者無法從數據中得出改進辦法，以及詳細的發展策略。

2.互動體驗不足，設計模式化

許多展館所謂的“創新”，僅僅是簡單的利用多媒體進行播放，傳播展示信息的行為依然停留在浮光掠影層面。從時間上看，將數字化看作展示技術的做法會使科普展示問題治標不治本，難以激起參觀者的探索欲。許多展覽設計者為求節省設計周期，忽略了各類科普主題的差異性，這種“生產模式”，讓一些設計師用幾乎相同的思維方式來滿足各種主題的科普展覽的需求[2。盡管這種做法能使設計師快速應對設計任務，完成設計作品，但這樣的行為模式毫無價值，無法突出地域、科普展覽特點，使觀者形成刻板印象與錯誤認知。此外，互動裝置的設計往往沒有充分考慮不同年齡層和知識背景的觀眾，導致部分觀眾不會使用裝置，甚至感到困惑和挫敗。

圖1虛擬現實設備觀察細胞界面

圖2中國濕地博物沉浸巨幕展廳

圖3數字技術對敘事的轉型圖 （筆者自繪）

3.缺乏實際更新與維護

如何降低交互技術與設備的介入感，提高文化展陳中的沉浸體驗、交互敘事質量，建立觀眾與文化之間的情感共鳴，對喚醒民眾的文化認同以及進行文化信息的有效傳播與記憶尤為重要[3]。許多科普展館初期吸引觀眾，但因缺乏更新和維護，逐漸陳舊。科技進步凸顯了傳統展示的局限，數字化轉型為展館注入新活力。傳統展館通過人工布置道具和模型還原場景，成本高且難以重復利用。如今，數字化模擬場景取代了實物模型。中國濕地博物館2024年改造后，新增了濕地主題的數字化沉浸場景 （如圖2），這些場景可根據預設視頻、動畫變化，并實時響應觀眾反饋。

二、傳統敘事與數字化轉型下的敘事

（一）敘事與數字敘事之源

敘事最初依賴文字，但觀眾更傾向于圖片和視頻的生動表現。如今，數字敘事通過多元、互動、沉浸的方式彌補了傳統敘事的不足，將文字、圖像、視頻、音頻、社交媒體和編程技術等元素跨領域、跨學科結合，豐富了故事的表達。“數字敘事”起源并廣泛發展于文學、傳媒與公共史學等領域，是開展數字人文教育重要的教學方式[4。該概念最早由布倫達·勞雷爾于1986年正式提出，用以描述基于計算機和互聯網的敘事。隨后，喬治·蘭道、艾斯本·阿爾瑟斯等人相繼提出各自的數字敘事觀點。其中，以瑪麗—勞爾·瑞安為代表的數字敘事觀點得到普遍認可。在未來，展示空間受到空間大小和繪圖技術等約束條件的可能減小，AI與數字化技術促成的行業改革與“新質生產力”的誕生，都使敘事空間更為開放包容。設計師應重新考慮數字化展廳的核心和目標，將數字技術與展示內容緊密融合一—深入研究展示主題，挖掘并利用數字技術增強內容價值傳遞。

（二）傳統空間敘事組成：敘事元素、敘事視角與敘事方式

敘事要素主要指講述一個完整故事需要時間、地點、人物、起因、經過和結果六大要素。科普展的敘事設計同樣依賴這些元素。通過拆解和重組傳統敘事要素，設計師能增強空間的故事性，提升觀眾沉浸感。以數字敘事視角重新審視這些要素，還能創造出新的敘事邏輯和方向。

敘事視角是指敘述者基于特定的本體論立場，以何種方式呈現事物。在科普展示的敘事性設計中，假設以設計者的視角為出發點，那么在整個展覽過程中，設計者就是敘述者，是故事描述者；而如果以參觀者的視角為出發點，則反之[。設計師在設計時需要選擇易于觀眾接受且適合展覽主題的視角，或是令人新奇、便于敘事的視角。

敘事方式可分為敘事、敘理與敘情，三者之間的關系具有邏輯性。敘事通過講述事件呈現故事，讓觀眾感知展品的經歷。敘理則表達事物的客觀道理或設計者的觀點，引導觀眾判斷故事或事件，形成評價。“理”是“情”的基礎，可以是邏輯或數據，支撐科學性。科普展館本質是敘事過程，觀眾接受度取決于內容的真實性和深度。深入挖掘主題價值，能增強敘事的深度與廣度。敘情是敘事的最高境界，設計者通過氛圍營造、文字說明、燈光音樂等手段，直接或間接傳遞情緒，影響觀眾心理。

（三）數字化對傳統敘事的多維轉變

在數字化視域下，空間敘事元素、視角與方式發生多維轉變（如圖3）。在敘事過程中數字媒介串聯敘事要素，改變敘事視角，使敘事方式層層遞進到情感層面。最終達到立意展覽主題，使觀眾產生共鳴。

1.增強現實技術串聯敘事邏輯

智慧導航系統能整合敘事邏輯和要素，靈活切換視角，幫助觀眾清晰瀏覽。它利用增強現實技術來定制路線，觀眾可自由選擇展區，節省時間且不會錯過精彩內容。另外，許多系統還提供全景VR線上展館，打破時空限制，實現永久展示。增強位置敘事不僅打開了另一種位置敘事景觀，還為基于地點的文化傳承與創新創造了新的方式。

2.實時數據更新促成理念輸出

利用人工智能進行實時數據更新，能夠使展覽主題的傳達更明晰。其具體應用場景如下：（1）在展覽中設置互動屏幕，如數字講解員的設置，就是利用AI技術實時展示觀眾的反饋和評論。觀眾可以通過觸摸屏提交問題或意見，系統即時回應并展示相關數據或內容。（2）科普展覽中，AI可將實時數據可視化，AI客流統計攝像機和YOLO目標檢測算法等技術可捕捉人群性別、年齡和行為信息，動態顯示人流量與觀賞趨勢，幫助組織者優化展覽（如圖4）。（3）結合虛擬現實、增強現實技術，將實時數據與數字展示手段連接，觀眾能清晰完整的觀看到數據。在提高觀眾與展品溝通的同時，加強了敘事在展廳中的銜接。（4）設置社交媒體互動平臺，實時進行展覽評論、照片分享和反饋。現場觀眾可表達觀點，線上網友也能通過平臺與現場互動。

3.數字化媒介多維度特點塑造地方感知

敘情是敘事方式中的最高表達境界，而地方感知即是一種用“戀地情節”干預參觀者的敘情。在數字媒介的干預下，地方感知的塑造也更加簡單、立體。約翰·阿格紐就指出，人們對于地方感的體驗，往往與其主觀思維、觀察事物的角度、媒介的作用等密不可分。越來越多人意識到媒介具有影響地方、塑造感知的作用[8。全球數字化背景下，數字敘事擴展了敘事學的范疇。地方展館面臨的新挑戰是如何通過數字敘事重塑場所，構建地域身份，激發外界的好奇心與保護欲。具有地方特色的科普展館不僅能喚醒當地人的認同感，還能為外地游客提供獨特體驗。

三、數字化的多維度特點與地方感知塑造

（一）數字化的共生特性：現實與虛擬交織融合

數字采集敘事元素是現實與虛擬交織的明顯體現：存在于現實的物品和環境，甚至抽象的概念、文化、氛圍等，都彰顯著數字化的共生特性。其共生特性，也就是現實與虛擬的交織體現在兩點：一是現實存在影響虛擬世界建構，二是虛擬潛移默化改變現實世界。

1.現實存在影響虛擬世界的建構

瑪麗一勞爾·瑞安所指出的，在觀眾那里，能夠“喚起故事的意圖而生產的任何符號客體，都可以斷言具有‘成為敘事’的屬性”。這句話其實就是在闡述地域文化元素與設計融合的重要性，以及實現跨越媒介敘事的重要性。在設計中，刻意使用特定詞匯與形象來指明相關的對象，可以激發人們在腦海中構建關于該地域生活的敘事。凝結了自然、人文社會科學知識的圖文與場景，在被制作成數字數據時，也被保存在人類建設的數據庫當中。在萬物被數據化后，現實也許會變化，但留存的數據將永遠保存這份數字于人類共同敘述的故事，直到被另一個數據替代、覆蓋。

圖4YOLO目標檢測算法實現界面 圖5“共生面罩”概念圖（筆者自繪）

2.虛擬潛移默化改變著現實世界

“對于敘事學家來說，媒體傳播故事的能力給出了明顯的答案，這些故事塑造了我們對世界的態度并且影響了我們的行為表現。”不存在于現實，但借助數字化且由現實存在組合而成的新事物是數字化共生特性的另一體現。對于敘事者（科普館設計者）來說，數字敘事塑造了我們的世界觀并影響了我們的行為，虛擬環境與虛擬事件的建構實實在在地影響了現實中的我們。

人工智能生成技術盛行背景下，網絡流傳著許多人工智能生成的概念圖。多模態的人工智能技術不光打破了文字、語音、視頻等單一載體的限制，還能夠讀懂人類情感，了解用戶更深層次的需求，快速響應[10]。工業技術與植物結合的“共生面罩”（如圖5），是對人、自然與科技共生概念下空氣凈化面罩的設想，這種設想是根據現實世界的映射，疊加設計者的思考設計出的。

這樣的構想行為可以在展館內以供觀眾使用，并通過軟件的協同運行與人機共創，將觀眾的創意進行記錄并保存。目前，已有多家公司研發出了AI生成圖像、視頻與3D模型的平臺。如TripoAI是一款由VAST發布的在線3D建模平臺，它使用文本或圖像生成高質量的3D模型，并在幾秒鐘內即可使用。將語音識別技術與TripoAI結合，人們就可以通過語音控制生成3D模型了。更高級且新型的展陳空間交互設想，是Tripo的API接口到touchdesigner，通過吹氣、手勢等交互辦法，生成帶有動畫過程的3D模型。

現實中的元素在數字化虛擬世界的結合，在虛擬世界誕生的事物與概念又被帶到現實世界中，在現實中實現，模糊了現實與虛擬的邊界。由此可見，現實與虛擬的交織融合并非單向的，而是相互的。

（二）數字化的連接特性：高速度的即時性連接

在展示技術上中，AR與VR技術體現了現實與虛擬交織的即時性連接，即現實世界與虛擬世界在同一時間相互影響。在展示參與上，這種高速的即時性在近年來隨著展示的進程也在進行：展館通過媒體，依托直播等方式將現場實況通過圖文和視頻傳播。各種敘述交織在展館外，使敘述空間得到延伸。電子設備收錄現場信息，觀眾通過接收設備觀看到現場狀態時，場內外現場便實現了即時連接。

AR與VR技術實現了現實與虛擬的即時連接，使兩者在同一時間相互影響。近年來，展館通過直播等方式將現場實況以圖文和視頻傳播，延伸了敘述范圍。觀眾通過電子設備觀看現場狀態，實現場內場外的即時連接。虛擬空間也能快速搭建，設計師可即時調整布局、材質和光線，提升設計可行性和評估效率。即時反饋系統結合人工智能，直接處理信息并反饋給組織者，優化展覽策略。基于AI的反饋系統避免了傳統統計的不足，為科普空間設計提供數據支持，優化設計與施工過程。

（三）數字化的時間空間壓縮性：不受限制的壓縮與展開

時間的壓縮與展開還體現在數字敘事下的多人協同設計，比如展覽中的沉浸互動體驗與交互游戲。觀眾所貢獻的內容，普遍是按機構方征集要求，提供個人敘述檔案，并由系統整合梳理方可作為有效信息[]。如“teamLab無界美術館”曾開展過《彩繪海洋》的主題展覽，游客自行發揮創意進行繪畫，作品通過掃描后背投影在“海洋”中。這是基于人們與他人共同創造新事物而誕生的作品。

數字敘事與傳統展覽敘事相互融合，共同構成數字化敘事展覽，構建了展覽的數字敘事機制。數字敘事先將數據、模型等進行有規律的序列排列，隨后為其增添互動效果，進行程序編碼等。數字視域下的敘事要素、敘事角度和敘事方式與傳統的敘事是共通的，只不過其壓縮展開特性，讓數字下的敘事更不受時間空間的限制。現實世界中的實物與展示內容，經過數字記錄便可以數碼物的存在永久保存。當需要時，將其在沙盤、屏幕、投影等各種媒介投放，使其可見、有形、可觸碰，從物理意義上講，這仍然是一種“壓縮”，在數據進行編排、調整，跨媒介組合后，新的整體構成展覽的數字敘事。

四、結語

文章分析了現代科普展館的特點與傳統展館的不足，探討了數字化敘事在展館設計中的重要性。通過對比傳統敘事與數字敘事，研究數字化轉型對敘事方式的影響，并提出了適合科普館的數字化展示方法。數字技術幾乎涵蓋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它正在深刻影響并改變著我們的生活方式[12]。伴隨著科技的發展，科普的內涵也發生了革命性變化，由傳統轉為自動化、雙向互動與科學與人文交互融合[13]。科普展館的數字化轉型是必然趨勢，基于數字敘事的空間設計研究擴充并完善了數字化敘事理論，從而在未來更好地指導包括科普空間在內的空間敘事設計實踐。數字敘事下的科普館交互設計研究，探究了數字敘事下科技、自然與社會共生的藝術形式美感，強化了科普知識向視覺形態轉化的認識，提出了觀眾接收科普信息的互動和情感共鳴要求，以及展覽的科普信息覆蓋等多重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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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安琪，上海工程技術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會展與空間環境設計。晉潔芳，上海工程技術大學碩士生導師、副教授。研究方向：室內外空間設計。

編輯：姜閃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