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衡的仕宦生涯及為官之道

【導讀】李秉衡少時習武練錘，青年入仕政壇，壯年勇于任事，晚年北上勤王，是晚清時期少有的文武兼備型的地方官員。李秉衡治理民政的口碑，亦有著許多可圈可點之處。

李秉衡（1830—1900年），字鑒堂，今遼寧莊河鞍子山人，晚清名臣。他一生歷經道光、咸豐、同治和光緒四個時期。咸豐、同治年間，李秉衡初任直隸知縣、知府時，因為他公正廉明、為民請命，被時人稱為“北直廉吏第一”；光緒年間，在廣西任內，他賑濟災民、修復水利，百姓交口稱贊；仕宦后期，李秉衡在山東任內堅持治理黃河運河，穩定社會秩序，尤有政聲。后人為緬懷李秉衡的德政與功績，在他曾經任職過的寧津縣（過去為直隸管轄，今隸屬山東省德州市）、冀州（今河北省衡水市冀州區）樹立“功德碑”，以為紀念。

一、李秉衡仕宦生涯的主要業績

（一）廣施仁政、賑災保民

晚清時期，政權腐朽，官場貪墨，吏治廢弛，民不聊生。然而，初入仕途的李秉衡作為“候缺優先補任”的官吏，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上下打點。他花費大量時間去直隸地區體察民情，堅持為官操守。他的表現與當時的官場風氣格格不入，經常遭到上司和同僚的排擠，最終被派往社會治安差的靜海縣充當試任知縣。

李秉衡初任靜海，并沒有因轄地貧瘠而抱怨。到任之初他便深入民間，多方暗訪，懲惡揚善，秉公執法。在任一年間，他不僅打壓了在靜海居住的京城官員家眷，還為民請命，平雪民冤。他為官鐵面無私，做事雷厲風行，深受百姓愛戴。不久后，朝廷又把李秉衡調入保定府完縣去做試任知縣，讓他去解決當地民眾聚眾對抗官府等一系列問題。當時有許多同僚勸他施以重典，懲辦抗拒官府的頭目。但是李秉衡卻反對此舉，“他深入民間調查，明辨是非，合理解決當地民事問題，采用說服教育方法實心實意地幫助百姓解決困難，最終緩和官民之間的矛盾”。之后，李秉衡升任宣化府蔚州知州，他在整治風氣時也施行撫民政策，使蔚州民風有所轉變，獲得了時任直隸總督曾國藩的好評，并為其請旨嘉獎。

光緒四年（1878年），直隸省遭受大旱，寧津縣尤為嚴重。當時寧津縣社會動亂，匪盜叢生，百姓困苦，數任知縣因治理不善而紛紛被罷免。時任知州的李秉衡憂國憂民，以救災大局為重，甘愿降銜擔任寧津縣知縣。李秉衡到任之初，施行安民政策，停止征稅納捐，免派民夫徭役，向富紳發放官憑印卷借糧，救助百姓。在寧津任職一年期間，為了解民生疾苦，李秉衡經常深入百姓家中走訪，為困苦百姓排憂解難，獲得百姓稱贊。一年后，李秉衡調任冀州，寧津百姓依依惜別，揮淚不止。《寧津縣志》記載：“李秉衡赴任冀州之后，寧津縣官紳百姓為懷念李秉衡治理寧津的功績，又自發籌資建造一座‘李公德政碑’，外罩一座‘蘆雪揚煙亭’，以紀念李秉衡為官清正廉白。”

（二）興修水利、治理黃河

光緒十一年（1885年），廣西遭遇特大水災。時任廣西按察使的李秉衡，率先奏請朝廷

“寬籌撫恤，以重民生，動款開倉，妥善撫恤”，并帶頭開展官紳募捐活動。籌款除直接用于賑濟災民外，還用來疏通渠道，興修水利工程。當時被大水沖毀的水利工程很多，李秉衡帶頭勘察地勢，主持修建重要的水渠樞紐一靈渠。當時靈渠已被嚴重損壞，他采取以工代賑的辦法，組織百姓重新修復水渠，把曾受水災沖垮的分水鏵尖，向東挪移100多米，重新加上巨石砌筑，一支引向湘水，一支引入漓江。修復后的水渠，既有利于“官商轉運”，又有利于“農田灌溉”，贏得當地官紳百姓交口稱贊。

光緒二十年（1894年）李秉衡擢升山東巡撫后，把他在廣西興修水利的經驗運用到治理黃河上。黃河多年失修，河道狹窄且淤泥堵塞，李秉衡在實地考察后，依據以往的經驗，在奏折中報告稱：“蓋以黃河變遷無定，非可以人力強爭，更不容以私人穿鑿，惟因勢利導。”李秉衡精心策劃，從上游加高河堤，使下游按地形條件另辟新的河道，解決了河床淤塞和漕運阻斷的問題。在查詢河防賬目時，他執法無情，鐵面無私，參劾中飽私囊的蠹吏以儆效尤。例如，“他把購買河防用料以次充好的貪污蠹吏候補同知邵守正、候補巡檢崇貴請旨一并革職查辦”。據不完全統計，他任職山東巡撫后，專為治河事宜而寫的奏折就多達73道。李秉衡重視水利，在任職山東期間，當地沒有發生水災。

（三）整飭吏治、擢拔人才

李秉衡在山東任內與貪瀆之風作斗爭。他在奏折上首先指明：“山東吏治之壞，積習相沿已非一日。為牧令者，知有上司，不知有百姓，但以趨奉迎合為能，而輿情之休戚向背，概置不問。”在山東任上，李秉衡留心查訪吏治，加大整飭力度。任職山東不足三個月，他便雷厲風行，將攬權納賄、聲名狼藉的候補道黃璣革職查辦，將行為茍且、難勝監司的候補道葉潤含降補同知。隨后又查處了一批貪腐瀆職的官員，包括借勢索賄的候補知府嚴福保、前候補直隸州知州范一雙，以及淄川縣知縣黃華、單縣知縣松年、代管觀城縣知縣李子春等，均予以革職或降級調任。

在吏治方面，李秉衡除了罷免了那些貪腐行賄、無德無才的官吏外，還昭雪了一批被誣告的官更。如漕運總督松椿、鄧華熙，掖縣知縣楊德成，黃縣知縣徐賡陛，福山縣知縣康鴻逵，永阜場大使唐寶珍等人。

另外，為了構建山東防務，李秉衡又極力挑選了一批務實能干的官吏充實軍隊或地方。例如，他以實心任事、勤廉干濟等評價，保奏山西候補知府錫良調入山東委任總理煙臺行營事業；以謀勇兼憂、守正端行等考評，保奏江蘇候補道李光久、云南記名總兵張紹模、云南元新營參將馬柱、廣西記名總兵楊華貴等將佐官棄來山東襄助防務。這些人為保衛山東、抵抗外侮而浴血奮戰。錫良、李光久等人也成為晚清時期知名的歷史人物。

二、李秉衡的為官之道

李秉衡最初以捐資入仕，后因實干而擢升封疆。其一生涉足官場44年，深受朝廷器重和同僚贊譽。李秉衡的成就固然與他的基層經歷有重要的關系，但他也表現出公正廉明、勇于任事、愛民如子的仕宦品質。

（一）公正廉明

《官箴》有云：“公生明，廉生威。”李秉衡在安州任內賑濟水災，為了安撫百姓，防止基層官更貪腐，他不假胥吏之手，親自查訪百姓戶籍，依據受災損失程度，逐一為百姓發放賑災物資；在山東治理黃河時期，李秉衡為了杜絕中飽私囊、借勢通賄、糜帑誤工的現象，親自做治河預算、查驗工程用料。一旦發現肥己營私的官員，他不念往日舊情、功績，馬上將其革職，以儆效尤。時人有評價他“包拯再世，海瑞復生”。

（二）勇于任事

林則徐曾言：“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面對國家衰敗，朝廷政局的動蕩，李秉衡始終保持一顆為國為民的忠貞之心，敢于擔當，不計個人得失。中法戰爭時期，李秉衡履職廣西，負責為大軍轉運后方物資。正待戰事吃緊時，清軍東線主帥潘鼎新畏蒽避戰，貪生怕死，造成全線崩潰。戰事正酣，李秉衡臨危受命，親臨前線接手潘鼎新巡撫之職，他一面平復潰敗的散兵士氣，一面與老將馮子材、蘇元春等部相機配合，制定作戰計劃，最終協助馮子材等部痛殲法軍，沖出鎮南關，一舉收復越南諒山。

然而，中法戰事大捷，朝廷對馮子材等廣西抗法諸軍皆因功敘封、大力旌表，反而沒有細論李秉衡挽回危亡之功。面對朝廷的優敘疏漏，李秉衡沒有抱屈，也沒有具折辯呈。他又把工作重心及時投入戰后安撫民眾、組織恢復生產當中。

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庚子國變。八國聯軍從天津登陸，欲進犯北京。此時國家危亡，中央朝臣議定戰和難決，地方督撫“東南互保”之聲競相而起。正待南方督撫作壁上觀、冷眼探察京城局勢之時，時任欽差大臣巡閱長江水師的李秉衡聞訊，率先提兵北上勤王，抵御列強侵犯。半月有余，李秉衡親赴前線指揮，但最終卻因敵眾我寡、武器裝備不足以及殘兵士氣不振等諸多因素而戰敗自盡。

李秉衡作為南方唯一北上勤王的督撫級別大員，雖然時間倉促，軍隊草建，但是他不計個人安危，人不卸甲，馬不離鞍，親率兵弁星夜馳援，足見他面對危局，勇于任事。李秉衡兵敗自盡也體現了他誓死奮戰、馬革裹尸的個人氣節。

他身死之后，朝廷在與列強議和中，迫于壓力剝奪了對他死后謚“忠節”的封典，但是他曾經為國流血奮戰、不懼生死的事跡卻廣為流傳。

（三）愛民之心

李秉衡的仕宦準則主要表現在親民、愛民、為民三個方面，這一定程度上得益于早期家庭教育的熏陶。李秉衡幼年時，其父李輝德曾以舉人身份在家鄉教私塾，講釋《論語》《孟子》。據《莊河縣志》記載：“李輝德可謂居家有法，教子有方。”因為長期受儒家民本思想的熏陶，李秉衡在仕宦伊始就認為：“親民之官，必守正端，常存愛民之心者，方克勝任。”正如《中庸》云：“齊莊中正，足以有敬也。”因為李秉衡對百姓愛護有加，所以百姓也都對他敬服。為了保境安民，他也經常夜間帶隊巡查治安，甘愿充當更夫。據寧津縣民間傳說，“李秉衡白日在衙署處理公務，夜晚挑燈在坊市巡街。大到凡遇貧寒困苦之家，無不前往勘察。小到市井百姓問題，無不細致斷明”。李秉衡做事認真，處理民生問題從不懈怠，使得百姓深受感動。在他履任新職時，百姓不僅自發地為他修葺德政碑，還夾道送別。

三、結語

李秉衡為官數十年，親歷內憂外患，幾經宦海沉浮，以愛國、清廉、愛民聞名于世。他雖不曾有科甲正途的出身，但他在任上盡職盡責，也非尋常科舉、典翰官員所能企及。在晚清政權下，李秉衡能夠實心用事，心系百姓，關心民間疾苦，算得上是難得的能臣干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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