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推式館際聯展的踐行與思考

摘 要：湘西是習近平總書記“精準扶貧”思想的首倡地。“鼎立千秋·鼎與簡的對話”展是首都博物館在湘西地區踐行助推式館際聯展的新嘗試，首都博物館精選秦鼎，橫向與湘西龍山縣里耶古城（秦簡）博物館的秦簡對話，開啟歷史文化、藝術科學等交流，共同還原秦朝統一度量衡、書同文字等史實，并由秦鼎與秦簡刻寫的文字入手，普及字體由秦篆向秦隸演變的科學規律。縱向探尋秦鼎的形制與功用隨時代變化而變遷，側面呈現遠古至秦代文化特征的演變及科技進步。“鼎立千秋·鼎與簡的對話”展文物精簡，在展示秦代博大精深的歷史文化、傳播科學知識等方面收效良好，有力推動了湘西基層博物館的繁榮及地區文旅經濟的發展，為助推式館際聯展提供了可借鑒的經驗。

關鍵詞：館際聯展；秦鼎；秦簡；秦史；字體演變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5.13.014

湘西是習近平總書記“精準扶貧”思想的首倡地，湘西里耶地處偏僻、經濟落后，卻是一座秦代古城遺址，擁有豐富的秦簡資源，文化底蘊深厚，亟待開發與推介，以促進其文旅經濟的發展。為此，首都博物館與湘西龍山縣里耶古城（秦簡）博物館建立對口攜手合作機制。“鼎立千秋·鼎與簡的對話”展是首都博物館在湘西地區踐行助推式館際聯展的第一展，從銘文入手，對秦代度量衡、書同文字等多個統一舉措展開聯動對話，有效闡釋秦代大一統政治經濟制度實施的情況，展現秦社會管理的高效性、前瞻性。從秦鼎（秦篆）與秦簡（秦隸）文字書風視角，用比較分析的方法，展示同一時代不同載體呈現出的相異書體風格，分析秦篆是書同文（小篆）之源，秦隸開漢隸之先河，突出秦代文字在中國文字發展史上的劃時代意義。并通過展示從原始社會至秦代，鼎的形制及功用發展，反映社會風俗、文化特征及工藝水平之變。“鼎立千秋·鼎與簡的對話”展僅精選文物兩件（套），但能從多角度呈現博大精深的秦代歷史文化，普及歷史知識，呈現以小見大的效果。展期僅4個月，在地域偏僻的龍山縣里耶古城（秦簡）博物館50平方米微型展區，參觀觀眾達78983人次，反響良好，間接助推湘西基層博物館的繁榮及地區文化旅游經濟的發展。展覽在展品選擇、交流方式、文化互鑒、資源共享等方面頗具特色，為助推式館際聯展提供了實踐經驗與可借鑒思路。

1 以主題為導向精選展物

“鼎立千秋·鼎與簡的對話”展的目的是激活龍山縣里耶古城（秦簡）博物館秦簡文物資源，助推湘西基層博物館的發展與繁榮，故首都博物館選擇參展文物必須與里耶秦簡博物館的藏品主題相呼應。

龍山縣里耶古城（秦簡）博物館位于湘西龍山縣里耶鎮，地理位置偏僻，卻是秦代洞庭郡下轄遷陵縣，文化積淀深厚，尤其是2002年里耶古城遺址出土的38000余枚秦簡牘，存錄秦代小縣的日常生活與工作，是研究秦史彌足珍貴的史料。湘西里耶是宣傳展示秦史的重要陣地，因此，展覽以講述秦史故事為主題，首都博物館選取秦“三年詔事”銅鼎（圖1）與龍山縣里耶古城（秦簡）博物館秦簡一組（圖2）相配合，置于龍山縣里耶古城（秦簡）博物館50平方米展廳進行同臺對話。秦“三年詔事”銅鼎出土于京城幽燕故地，青銅材質，其高度雖僅16厘米多，口徑也僅十幾厘米，器型樸素無華，但鼎身刻寫的篆體銘文記載著一段秦代的歷史。與之相對應的秦簡，竹、木質，出土于湘西洞庭古井，為里耶古城2000年前遷陵地方行政管理的簡牘，墨跡清晰，記錄著秦統一政令在小縣實施與維護的真實情況。秦代的鼎與簡，距今已有2000余年，雖無龐大之軀、精美之飾，卻是秦開創大一統王朝最樸實的親歷者。秦鼎與秦簡，一北一南，相隔萬里，均記錄了秦代的歷史，互補互證，有力地詮釋了秦代人的生活時事，古老的鼎與簡所具有的古樸美感和歷史真實感，是觀眾觀摩的主體，是整個展覽信息系統闡釋演繹的根源。

2 找準文物刻錄的歷史節點，有效建立兩館文物間有機關聯

展覽將秦鼎與秦簡置于秦代統一度量衡、書同文字、文字演變等歷史語境下，進行有機關聯與互動。

秦鼎與秦簡，前者為秦人使用的青銅器物，后者為秦人書寫的簡牘檔案，均留有秦人親手鐫刻或墨書的字跡，其內容又均與秦代度量衡制度相關。將其置入秦大一統歷史背景進行思索，與秦代特定的歷史文化現象關聯起來，進行歷史與藝術等多維度的闡析。

2.1 “度量定制”

秦鼎、秦簡所處的時代背景為秦建立前后。春秋戰國，天下動亂，邦國林立，“田疇異畝，車途異軌，律令異法，衣冠異制，言語異聲，文字異形”①，衣食住行、言語政令皆無一定之規。春秋戰國度量衡的制作技術和制定標準已達到較高水平，但不統一，導致相互之間交流不暢。

秦始皇統一六國后，“定制”以安天下，頒布詔書統一全國度量衡，以促進生產力的發展。出土的度量衡器，陜西秦量、秦銅權均刻有秦始皇二十六年詔書：“二十六年，皇帝盡并兼天下諸侯，黔首大安，立號為皇帝。乃詔丞相狀，綰，法度量，則不壹，歉疑者，皆明壹之。”秦量、秦銅權可謂秦始皇昭告天下統一度量衡法令公文的確切證物。

秦“三年詔事”銅鼎，其銘文為：“三年，詔事，容一斗二升，朱侯□官，十一斤十四兩，卌四。”銘文中涉及度量衡中的容量、重量兩項：鼎之容量“容一斗二升”、鼎之重量“十一斤十四兩”。鼎身篆體銘文對器具容積、重量的記載，雖不及出土的度量衡器那樣標準權威，但作為實際應用的器物，其為秦度量衡制度提供了一個實物與文字刻跡的確切佐證，是研究戰國秦漢度量衡法制的重要實物材料。秦代簡牘一組則是秦度量衡在生活應用中的縮影。8-517簡載，“卅四年啟陵鄉見戶當出戶賦者志囗見戶廿八戶，當出繭十斤八兩”，記錄秦始皇三十四年啟陵鄉蠶繭戶賦征收之事；9-2296簡載，“錦一丈五尺八寸，度給縣用足。縵三百廿五丈三尺四寸半寸，度給縣不足三百卅八丈……”，為遷陵縣官府檔案中關于布帛類物品的管理記錄；9-19簡載，“入米二石入米一石丞食一石一斗，疾已食一石三斗……”，記錄縣丞和疾已等人的用餐情況。此組簡牘涉及秦代遷陵地方行政管理，如賦征、布帛、用餐等方方面面，其文字記載涵蓋度量衡信息，度—丈、尺、寸，量—斗、升，衡—石、斤、兩，留存了秦度量衡制度在里耶小鎮應用的實況，也是秦統一度量衡的重要實證。

“鼎立千秋·鼎與簡的對話”展將秦量、秦銅權、秦鼎、秦簡等文物關聯起來，多元互參，相互印證，勾勒出秦代度量衡制定及其在現實中應用的歷史片段，以小見大，真實地反映出秦統一度量衡的制定，并在全國有效貫徹實施的大局。

2.2 “書同文字”

“展覽作為信息系統運作，不僅通過物的展示來表達含義，還通過安排和使用資源進行解碼。”②此版塊對秦鼎銘文大篆書風進行探討，并與石刻碑版小篆、簡牘墨跡隸體文字作比較，引導觀眾認知書同文③政策內容，探索不同載體、不同功用下的文字風貌和演變軌跡。

書同文字是秦定天下的另一重要舉措，即頒布律令以小篆為唯一官方字體，改變六國文字異形的局面。秦“三年詔事”銅鼎銘文為篆體，是秦統一后頒布的書同文字官方字體小篆的母體。對比秦簡可知，與秦篆并行的日常實用字體是簡便快捷的簡牘秦隸，其承上啟下，開漢隸之先河。展覽點明秦銅鼎之大篆與官方小篆及秦簡之秦隸之間的源流關系，繼而分說秦鼎與秦簡之文字在字體演變中的角色，并將其置入秦代書同文字律令頒布前后的時代背景中層層分析。

其一，秦統一前的文字狀況：

縱觀戰國各國文字，均以西周文字為源頭，分化為齊、楚、晉、燕、秦等五系。齊系方勁瘦硬，以東方齊國為中心。楚系華美綺麗，多裝飾鳥蟲之形，以南方楚國為中心。晉系精美流暢、細勁修長，包括中原腹地韓、趙、魏等國。燕系簡率質直，帶有豪放粗獷情調，以北方燕國為中心。秦系文字，勻整傳統，繼承西周的文字體系，是后來書同文字的主要基礎。

展板展示戰國五系文字對比示意圖（圖3）及秦朝統一文字示意圖（圖4），直觀展現秦統一文字前各地域流行的字體。各國文字異彩紛呈，雖源出同脈，但大量存在同字異體、一字多形等現象，給溝通帶來了困難，妨礙各地經濟文化交流，也影響中央政府政策法令的有效推行。所以書同文字是大一統王朝安定天下的必要舉措。

其二，書同文字（小篆）之源：秦篆

秦統一天下后，書同文字政策制定文字標準，以秦國文字為基礎，參照六國文字，創造出一種形體勻圓齊整、筆畫簡略的新文字—小篆。展板展示秦小篆《瑯琊臺刻石》殘石的三維彩照，與小篆《嶧山刻石》高清拓片（圖5），讓觀者認識秦統一字體小篆并欣賞其法度森嚴、勻整婉通之美。

展板展示放大的秦“三年詔事”銅鼎銘文秦篆（圖6），將其與秦小篆進行比較賞析。三年詔事鼎銘文主體是秦大篆，工匠刻銘，字的形體搖曳欹側，長扁不拘，顯得較為自由爛漫。秦王朝書同文字政策統一全國的文字—小篆，源出秦大篆，并加以整改，高度規范化，字形呈長方，線條勻凈、比例勻稱，達到整飭、法度的極致。由此對比鑒賞，可引導觀眾直觀了解大篆與小篆的區別與聯系。

其三，承上啟下，簡牘秦隸：

秦代小篆達到嚴謹理性的極致，但面對大量的公文，如果采取小篆書寫，效率低下。從出土秦簡可知，當時與篆書（秦篆）并行的日常使用字體為秦隸，亦稱“古隸”（圖7），篆體作為皇帝詔書等政府官方使用的標準文字，而卷帙浩繁的簡牘，多用隸書抄寫。策展時有意識地對篆、隸字體變化要點進行簡要科普：隸書是在篆書基礎上簡化而來的，將“勻圓的線條變成平直方正的筆畫，便于書寫”④。對比秦鼎和簡牘上實用文字可以看到，書寫材質不同，文字風格各異，并可窺視文字在實用中逐步簡化、演變的進程。

將銅鼎銘文與簡牘文字的制作要領與所呈現的字體風格特質進行比較。通常而言，銅鼎上的銘文，一種是先用毛筆書寫，再刻在模具上反復鑄造而成；另一種是用刀直接刻，秦“三年詔事鼎”銘文以刀直刻于銅器，線條細勁俊爽。簡牘以毛筆在竹（木）片上書寫，留下鮮活的墨跡，其筆畫粗細靈活多變，墨色或淡或濃，隨筆跡移動，還能明顯感受運筆徐疾的節奏，尤其是里耶秦朝時期的簽牌，如“從人論報擇免歸致書具此中”笥牌，用古隸抄錄，筆跡盡情延展，可謂隨性瀟灑、簡便快捷、古意盎然。

由此二者對比，還可得出實用中字體演進軌跡—隸變（篆演化隸）的過程（表1）。

圖板選取銅鼎與簡牘典型字例進行比較，用細化圖像的方法，將銅鼎與簡牘上相同字的不同書體，進行一一對應呈現，讓觀者在直觀比較中獲得明晰的概念，以提高觀者的參與度。

二者對比可以看出，無論是銅鼎記錄工名等信息的篆體，還是簡牘日常公文的隸體，都是實用性文字，均有簡化字體、便捷書寫的發展趨勢，并有結體長扁不拘、筆畫曲直、長短隨性、自由爛漫等特點。

相比銅鼎篆文，簡牘隸書的筆畫轉折處多有化圓為方趨勢（見“官”“卌”“四”等字），簡牘有些字勢從縱趨于橫向（見“斤”“斗”“升”等字），展現出隸變的典型特征。

展覽穿插對隸書字體特征和其在字體演化進程中作用的科普：隸書是古今字體的分水嶺，大篆小篆為古體文字，而隸書是今體文字的開始。比起篆書的內斂含蓄，隸書精神較為外放，線條更有層次，轉折處化圓為方，豐富了毛筆的表現力。秦簡古隸（秦隸）字形飛動，透露出一種強勁、張揚的激情，也充分印證隸書始于秦代。

綜上：秦鼎之篆與秦簡之隸，均是字體演變的重要環節，秦篆上承西周大篆之余緒，發展為秦書同文字的官方標準字體小篆。簡牘之秦隸，是篆與隸過渡之橋梁，開后世漢隸之先聲。秦代文字，承上啟下，在中國文字發展史、書法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3 由秦鼎探尋鼎之器物源流，豐富秦文化多個側面

展覽以秦鼎為點，將其置入歷史長河構建時空坐標，展示鼎的形制與功用隨時代變遷的過程，幫助觀眾理解秦代鼎的由來，了解遠古至秦漢各時期的文化特征、社會風俗及工藝技術。

3.1 形制變遷

探討鼎之演變，以實物形變為線索，以科學發展、工藝進步為依據，展現古代先人的智慧。重點分析秦“三年詔事”銅鼎，器型雖樸素，卻是秦代歷史的縮影。

鼎之形制隨時代變遷。展覽搜集從新石器時代至秦代具有代表性的鼎之形制作為參照物，因實物缺乏，選用可觀可感的器物彩像，附上時代、形制等要素簡介，并將此系列物象信息梳理成帶有歷史進程的有機整體加以敘述。

首先溯源鼎為炊具，其形制“三足兩耳”是遠古先民經過長期改良形成的。為了讓觀者直觀形象地感知先民的智慧，用組圖展示，將鼎改良變化四個節點的情景依序排列，并配以簡要的解讀：最原始，以陶皿盛食物，底下用石塊支起灶臺，燒火烹煮。繼而用陶做支架代替石頭。接著，將陶皿和腹下三個支腳合為一體，即成“鼎”。鼎經火烤，端之燙手，于是又在鼎上加兩耳，以便雙手持握。有的鼎還加蓋，以利于聚熱。以圖文相互參照呈現，讓觀者在極短時間里，有效感知早期鼎形成的過程，體會先人的勤勞與才智。

繼而追溯各個時代鼎的形制演變，從材質及審美視角凝練地概括其主要特征，并選取最具代表性的器物圖像進行展示。新石器時代，原始陶鼎，泥質，簡單實用，粗糙古樸；青銅時代，商代后母戊鼎、人面紋鼎，厚重雄渾，紋飾具有獰厲之美，以威嚴震懾昭示權力，令人畏服；西周大盂鼎、毛公鼎，紋飾華美典雅，長篇銘文皇皇巨制；春秋戰國（秦）時期，周王室衰微，鼎多為各諸侯國鑄造，各具特色。還有趨同的變化特征，即：有蓋款式增多，鼎耳多由口緣移至鼎腹兩側，如中山王鼎等，秦“三年詔事”銅鼎器形亦如此，盛行于中原一帶，是戰國至秦漢時期存在時間最長、分布最廣的類型，到秦漢幾乎成為鼎的普遍形式，器型樸素無華，極具代表性。通過系統梳理追溯鼎之形制從遠古至秦漢，經歷從簡單到華美又回歸樸素的變遷，引導觀者認識鼎的每一次形變都與其材質變遷、工藝改良息息相關。記錄并見證鼎之形制隨時代演變，揭示鼎背后的歷史文化內涵、工藝技術進步及人們審美觀的變化。

3.2 功用變遷

追溯鼎文化內涵的演變，以歷代文獻為根脈，探討鼎這一器物，從遠古至秦代，從炊具上升為禮器及權力符號，以至成為如今象征中華文化的神圣符號。

鼎如何從原始炊具上升為禮器與權力符號，是闡釋的關鍵。策劃時，采取解碼法：先簡而告知鼎本為炊具，后因常用于烹飪祭祀神明的貢品，逐漸上升為溝通天人鬼神之禮器。而鼎與權力緊密相連，源自“九鼎”傳說。禹分九州，以鼎定天下，九鼎齊聚，天下歸心……由此勾起觀眾對鼎變為國之重器的過程與細節的興趣。策展中盡量對收集到的鼎與權力掛鉤的零散史料做二次轉化：其一，將史料鏈條化或典故化；其二，將史料轉化為觀眾直觀易感的圖像表達形式，達到史料和圖像結合的呈現效果。關于鼎最初含義的記載，以東漢許慎《說文解字》所載“鼎，三足兩耳，和五味之寶器也”⑤，輔以“甲骨文—金文—小篆—隸書—楷書”的“鼎”字演變圖示展現。“九鼎傳說”典故，則以《史記》《墨子·耕注》等史料記載，參以虛擬九州九鼎概念圖及禹貢九州圖，形成直觀印象。春秋戰國，大爭之世，王室衰微，禮崩樂壞，諸侯對天下權力的覬覦之心，集中體現為對傳國之寶、權力象征—鼎之渴望與爭奪。以“楚王問鼎”“秦王舉鼎”二則典故加以形象圖說進行情景呈現。以圖繪出春秋楚莊王爭霸中原“觀兵于周疆”，問“鼎之大小輕重”。得到回答：“周德雖衰，天命未改，鼎之輕重，未可問也。”⑥而后秦武王“舉鼎”不慎脫手，砸斷脛骨，失血而亡，這是繼楚莊王問鼎之后，對周王室權力的再一次挑戰。這一典故亦配上圖景形象呈現動態場面。由此得出：春秋戰國時期，力量最強盛的諸侯，不約而同的“問鼎”行為，意不在鼎，而在于對九鼎所代表的天下權力的覬覦。引觀者在形象圖景及簡要敘議中進一步明晰九鼎與權力的關聯。最后，秦定天下“泗水撈鼎”之典故，用具有凝固歷史記憶作用的漢畫像石朱砂拓片呈現“泗水撈鼎”生動壯觀的場景。“始皇還，過彭城，齋戒禱祠，欲出周鼎泗水，使千人沒水求之。弗得。”⑦鼎即將出水時，神龍咬斷繩索，鼎復沉沒，頗具戲劇性，縈繞鼎上的天命神權色彩更加濃厚。

雖然傳說中的九鼎實物下落撲朔迷離，鑄鼎傳國的時代也一去不返，但鼎作為至高無上的權力的代名詞和代表國家統一昌盛的神圣文化象征意義，根深蒂固地烙印在華夏人心中，不可磨滅。通過史料記載與圖像相結合的方式，系統追溯鼎從炊具變為神權禮器符號的源流變遷，及其背后所承載的多重文化內涵。

綜上，展覽以秦鼎為類型代表，按歷史進程進行有序集合，緊扣形制與功用，通過系統追溯其歷史變遷，建立一類文物具有歷史厚度的立體脈絡，挖掘遠古至秦漢歷史文化現象、科學進步及工藝發展等知識，豐富秦文化多個側面。

4 館際聯展經驗與可借鑒方法

“鼎立千秋·鼎與簡的對話”展以兩館文物之間的互動帶動文化交流，首都博物館國家一級博物館的管理經驗及學術資源與湘西龍山縣里耶古城（秦簡）博物館豐富的秦簡文物資源相結合，相輔相成，多視角向觀者展現秦大一統史實與智慧，傳播秦代歷史、藝術、科學等知識，闡明秦代在政治、經濟和社會管理方面的高效前瞻性，以古鑒今，教育啟人。展覽有效助推湘西基層博物館發展與繁榮，在館際聯展實踐中獲得一些經驗。

其一，助推式館際聯展，選擇參展物要以被助方藏品主題為向導，選擇與其有參照意義的文物，以便兩館文物間建立起有機關聯，搭建文化交流平臺，互補互證，從而有效地將上展文物相關的碎片式信息整合成具有邏輯系統的敘述，使一段歷史得以生動呈現，立體完整地展現歷史、科學等文化現象，達到展物有限而話題無限的效果。

其二，以一物為類型代表，置入歷史長河構建時空坐標，按歷史進程進行群體有序集合，尋找其在歷史發展各時期形態、功用及科技、工藝等演變，借此激活各時期文化特征、社會風貌、科技進步等多方面的話語空間，挖掘器物背后承載的多重文化內涵。

其三，在展覽敘事上，將歷史事件敘事化、科學知識通俗化，以促使觀者理解、思考與感悟。同時，盡可能將語言文本信息轉化為直觀的可視化表達。語言文本信息合理可視化不僅可以給觀者視覺帶來直觀暢達的效果，還能形象化地揭示信息內涵，進一步明晰物與物之間、物與事之間的關聯及變化規律，由此增強博物館展覽的展示效用和教育效果。

其四，加強對展品多維度價值的闡釋，從不同角度挖掘展品歷史文化、藝術科學、主客觀審美等多方面價值，采用比較分析法及鑒賞、議論相結合的敘述方式，引導觀者邊觀、邊賞、邊思考，以提高博物館搜集、研究、展示、科普、教育等功能。

注釋

①許慎.說文解字注[M].段玉裁，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757.

②嚴建強.在博物館學習：博物館展覽中的認知與傳播[M].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22.

③司馬遷.史記：秦始皇本紀[M].北京：中華書局，1959：239.

④馮來云.秦以來漢字發展簡述[J].焦作大學學報，2014（2）：25.

⑤許慎.說文解字注[M].段玉裁，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319.

⑥左丘明.左傳：春秋[M].郭丹，程小青，李彬源，注.北京：中華書局，2012：744-745.

⑦司馬遷.史記：秦始皇本紀[M].北京：中華書局，1959：248.